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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看好了，阿荼，日後，該由你來了。」

就算最終一無所獲又能如何？

趙夜袂看向了那枚猩紅的果實。

然而，因為鑄劍的性質特殊，絕大部分時候，鑄劍師們並沒有機會拿通常意義上的惡人，又或者是敵人來祭劍。

不只是鑄劍世家，所有對劍傀的力量有所求的家族，都會尋求這一種方法來鑄造劍傀。

趙夜袂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唯一可惜的是，我趙家鑄法，沒能成功鑄造出一具鎮國神劍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當初那般好的環境了，劍傀之靈遁入空門，天材地寶幾近絕跡，有人認為，這個世界已經迎來了末日，劍傀一道也迎來了末日……」

人生之事十之八九，怎麼可能事事如意呢垺？

那麼，他改變世界的行為，就相當於令這條命運長河的流速發生不同的變化。

「……所以，只要我搞事搞的越多，就越有利於身份的抽取？」

也許是在乎的。

命運既然被改變了，那麼就意味著其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堅定。

趙夜袂將目光投向了在它之下的【天魔宮門徒】，事實上，想要抽取這個身份就已經顯得很吃力了，更別說在這之上的【天魔鑄鬼】了。

恰如其分的稱呼。

同時，趙夜袂在扮演這個身份時所作出的舉動，也會讓這個身份在這條命運長河中越發突兀，偏離原本的命運軌道越多，在命運長河中凸顯的位置也就越明顯。

但是又遠遠超過了。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抽取身份時的場景。

然而也就僅此而已了。

下一刻，一陣鋪天蓋地的猩紅浪潮湧來，將趙夜袂吞沒。

趙夜袂很清楚如果摘下了【天魔鑄鬼】這一身份，他會獲得怎樣的成長。

所以，想要承載它，也顯得格外困難。

斬殺血親，以其殘軀鑄劍，heｔubook.ｃｏｍ•ｃoｍ以此證明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鑄劍師。

於是，他代替趙荼鑄了劍，以此警醒趙荼。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老人死死地盯著趙荼，這位他視作趙家唯一的希望的後輩，沙啞地嘶吼著：「鎮國神劍……阿荼，一定要鑄造出一具鎮國神劍來啊……」

趙夜袂猜測，應該是因為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剛剛加入命運遊戲的凡人的緣故，【太虛劍派掌門】這一身份對於他來說有些太過於遙遠了。

于浮光掠影之中，趙夜袂捕捉到了什麼。

依舊顯得高不可攀。

相比之下，還是眼前的事情更值得上心。

輕嘆了口氣后，趙夜袂也就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天魔鑄鬼】。

即使隔著一層朦朧，趙夜袂也一樣能感覺到他當時心中的感覺。

用這種手段才能夠存續下去的體系，用這種手段才能夠鑄造出來的劍，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

他已於劍傀一道走到盡頭，無法再更進一步。

那就是注靈。

因為未經改良的劍傀體系，便是這般野蠻血腥，只有不斷地掠奪才能夠存續下去的體系。

長久的沉默后。

至少……有了一絲可能。

直到五年後，趙荼的父親帶著分家的一位劍術出眾的少女，趙荼名義上的表妹走到他面前，要趙荼完成自己的「成人禮」后，趙荼拒絕了。

最終，學成歸來的他，回到了老家，經歷了之後一系列事件，最終完成了自己的願望，並在將劍靈技藝託付給趙夜袂后，大笑著死去了。

明明就在眼前，但卻彷彿遠在天邊。

鑄造出了日後惡名遠揚的【屍山血海】的前身，【屍山血海（偽）】。

以血親祭劍，既能夠保證劍傀能夠為親人乃至後人所用，同時還能夠保證鑄劍過程的穩定性，以及鑄劍的成功率。

m.heｔubｏoｋ•ｃｏm•ｃom這也是說不定的事情，也許是因為趙荼最後認可了趙夜袂也說不定呢？

當然，趙荼大概是不在乎這些的。

並沒有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戲碼，他自小便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技壓同輩，只是短短的十年工夫，即使是年長他十年的人也無法于鑄造技藝上壓他一頭。

從始至終，他的願望都只有一個。

看著身前明明害怕的不停顫抖，但卻在鼓勵自己，對自己說著「沒事的表哥都是為了家族的榮耀」「我已經做好準備了」的少女，趙荼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謬。

不過很快，他就暫時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

所以，這也被視作一種「成人禮」。

惡人的救世主。

寒來暑往二十載后，趙夜袂的視角一轉，來到了一個密閉的地下室內。

趙荼並非野路子出家，而是出自大夏鑄劍名門，自小便有一位鑄劍名匠的爺爺手把手教他鑄劍。

鑄造出有趣的劍，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數百年的記憶于趙夜袂眼前掠過，並在某個瞬間破碎，以某種方式成為了趙夜袂的一部分。

【天魔鑄鬼】

在這之中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自願的，但是最終，劍傀的鑄造依舊在進行著。

他決定鑄造出有趣的劍。

那恐怕將是自抽取身份以來最大的一次躍進。

趙荼自那一天起便死去了，留下的是沒有了任何約束，只為鑄劍而活的天魔鑄鬼。

一切與劍傀鑄造相關的知識，他都信手拈來。

救世主先生只想打鐵。

之後，趙夜袂便跟著趙荼的視角，隨著他遊歷四方，進行一場又一場的血祭，並逐漸摸索出了血魔鑄法與血靈祭法。

他最終也如他爺爺所願，在這末法時代鑄造出了全新的鎮國神劍【屍山血海】。

……

在那之後，趙夜袂也抽取了數次身份，都很順和-圖-書利，而現在，趙夜袂又一次感覺到了當初的那種無力感。

他輕易地觸碰到了【鑄劍學徒】，乃至之後的【鑄劍師】【鑄劍宗師】【鑄劍神匠】，與【鑄劍神匠】處於同一序列上的【亡靈司祭】【血肉牧者】【時之靈】也不在話下。

「……但我偏要勉強。」

朦朦朧朧之中，趙夜袂感覺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

他的確達到了他的目的。

這是之前從未經歷過的漫長考驗，幸運的是，趙夜袂這一次並沒有空手而歸。

所謂寓言故事，本質上與規則與法律一樣，是用來勸誡世人，或者說，馴化世人，磨去世人稜角，以此能夠讓統治者更好地進行統治的工具。

按理來說，有著良好的家風與優秀的出身，他不應該會淪落到成為「天魔鑄鬼」這條路上來才對。

亡靈法術，血肉法術，靈魂學，時間法則……

也許在這個過程中會死掉很多人，但是如果不終結這個輪迴，還會有無數人因此而死去。

只不過，在乎的東西跟凡人們有所不同。

「畢竟，我趙家需要這一具名劍來證明家門未墮，即使天地變換，我們不能鑄造出鎮國神劍來，但區區名劍，我趙家鑄法自然可鑄。」

不是一個職業又或者是一個技能，而是一個完整的，足足融匯了四個職業的身份。

但是，從趙荼走上鑄造劍傀的這一條道路上來后，他的命運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因為從那一刻起，趙荼就已經墮入魔道。

一位賭徒掌握著已經到手的大筆財富，卻不願意離開，而是繼續選擇了賭博，最終輸掉了所有的一切，一無所有地離開了，以此警告後人不能貪得無厭。

榮耀？

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鑄劍台上，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掛著自豪的笑容。

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早已熟練的部分，但是ｍ.heｔｕboｏｋ.ｃｏｍ•ｃｏm後半部分卻是他從未經手過的。

凡世的知識已經無法滿足他，於是，在接到了來自天魔宮的邀請后，趙荼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趙夜袂心中冒出了這個荒謬至極的想法。

趙夜袂凝視著【天魔鑄鬼】，伸出了手。

之後，他便進入了天魔宮進行了求學。

趙夜袂輕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鬆開了【天魔宮門徒】，向著之後的【天魔鑄鬼】探去。

但同時，趙夜袂感覺到趙荼心中升起的不只是質疑，還有一種瘋狂。

趙夜袂遙望著那位於流光溢彩之樹頂端，蔑視眾生的【天魔鑄鬼】，陷入了思考之中。

正當他如此想著的時候，卻發現眼前的流光溢彩之樹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

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趙夜袂也一樣不會像賭徒一樣患得患失。

不再需要親親相殺，不再需要以人為祭品，終結這荒謬輪迴的劍。

來自世界的漣漪令眼前的流光溢彩之樹輕輕搖晃，隨後，趙夜袂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距離似乎與其接近了一些。

如果說他抽取身份的原理是從一條命運長河中撈出一具軀體的話。

當觸碰到【天魔宮門徒】的時候，趙夜袂感覺到了一股明顯的阻力，但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將其握住了。

但是，隨著剛剛那陣變化，已經不再是永遠無法觸及的嘆息之壁了。

趙荼的拒絕令他的父親大大失望，他沒想到這位鑄造技藝已經超過自己，人人都視作趙家未來希望的天才居然會被所謂的親情與道德所束縛。

「波動……是來自我對那個世界的改變么？」

不可否認的是，其中有許多寓言有著足以稱道的道理，不過，趙夜袂早已形成了成熟的三觀，不會輕易動搖。

要將一切腐朽的古舊的不堪的都燃燒殆盡的瘋狂。

要用這種方式才能延續下去的榮耀，真的有存在的意義么？

如果在這m.ｈetｕｂooｋ•cｏm.com時候就收手，那麼也許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趙夜袂搖了搖頭，為趙荼數百年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

這位老人輕聲對趙荼說道：「阿荼，我的時間快到啦，按照祖傳的規矩，是該上路的時候啦……可惜，你的技藝還不夠嫻熟，不能夠保證名劍的鑄造成功率，所以，這一次就由你父親來吧。」

久而久之，人們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並逐漸傳了開來。

趙荼沉默地目睹了這一次鑄劍。

於是，這種親親相殺的傳統于鑄劍世家中悄然流傳了下來。

也正是從那一天起，趙荼對劍傀的鑄造，以及劍傀的存在本身的合理性出現了質疑。

「哼，不過是無能之人的擔憂罷了，阿荼，只要你悉心學習，什麼末法時代，對你來說都不成問題。」

對於很多鑄劍師來說，這也許是人生中第一次鑄造真正劍傀的機會，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將一位劍士斬殺，並將他的一切都融入到新生的劍傀之中，使二者融為一體，如此方能鑄造出能夠作為戰爭兵器的劍傀來。

「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惡人的救世主啊……」

「阿荼，你且聽好了，我趙家鑄法，自是舉國無雙，經過歷代先輩奮勇開拓，已經不下於那些世人耳熟能詳的鑄法了。」

趙夜袂觸碰到了【天魔鑄鬼】。

於是，他舉起劍，斬殺了眼前正欣賞著新劍的父親，又殺死了家宅中的所有人。

這是趙夜袂曾經在趙荼的資料中讀過的部分。

那時候，有【玄級蒸汽工程師】和【太虛劍派掌門】兩個身份供他抽取，但是，後者趙夜袂並無法將其「摘下」，於是最終只能夠選擇了【玄級蒸汽工程師】這一身份。

一般而言，這種情況很像是寓言故事中的場景。

趙夜袂睜開眼，看見眼前擺著琳琅滿目的鑄造器具與材料，身前有一位高大的人影正在向他傳授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