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震旦帝國·極樂凈土
第二十六章 打卡
歸根結底,就是沒有一位能夠真正與太阿正面對抗,哪怕只是片刻的存在。
相比起在場的其餘神祇,安蘇的年齡可以說是最小的,正因如此,安蘇並沒有參加過神代終結之戰,也就沒有親眼目睹過當時的太阿。
與此同時,祂抬起頭,看向了夜初晟,微笑著說道:「應該讓屍體好好安息才對。」
原本,安蘇想著,能夠為整個星海編織命運,並且為了實現自己所既定的命運,不惜以己身一同投入命運洪流之中的存在,再不濟也應該是一位偏執狂般的梟雄,但是現在看來,安蘇覺得太阿的表現實在讓祂大跌眼鏡。
只是,相比起此刻的太阿來說,現世諸神的氣勢便要弱上不少。
「這傢伙就是這樣的,別想太多,至少在神代終結之戰時,祂就是如此了。」
「這不是始皇陵出現了嘛,我就想著,來看看你……」夜初晟訕訕地說道,「真的,就是來看看。」
「真是……與我之前想象中的太阿截然不同啊……」
夜初晟早就習慣被女子責罵了,即使在命策局眾人面前表現得很可靠的祂,現在也只像個普通人,立刻說道:「祂們自己不肯配合我的,既不願意讓出靈脈,也不願意去死,那我能怎麼辦呢?」
即使四位現世神座一同聯手與太阿對抗,甚至只是太阿的神思,以及位於遙遠神殿之中的神座投影,依舊顯得岌岌可危。
此刻位於神座之上的名副其實的第七天之主,可以說是一切命運乃至整個星海的主宰,姬知命如此稱呼太阿並無不妥。
入目是一條筆直的御道,御道兩側筆直站著無數具陶俑,沉默不語,宛若死物。
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忽然說道:「那夜將軍這一次前來,是打算履行自己身為我的太尉的職責么?」
始皇陵雖然有一個「陵墓」的名頭,但是夜初晟當初建造的時候,是按照一個世界的規格來hetubook.com.com建造的,那時候祂就考慮到了始皇陵之後或許會流浪星海。
夜初晟退後了一步,鄭重其事地向著女子鞠了一躬后,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始皇陵。
出乎姬知命意料的是,面對祂的嘲諷,太阿並沒有回應,只是神情陰沉地看著始皇陵的方向。
而當夜初晟踏上御道后,這些陶俑便如同被激活了那般,眼瞳之中燃起了玄黑的火焰,身上的氣勢也如同蘇醒的巨龍般節節攀升。
一尊尊神座虛影自現世諸神背後浮現,一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樸實無華的大理石椅,素白宛若永恆具現的神座,溫潤柔和的玉座,以及散發著璀璨星光的虛空之座。
並不是因為即將面臨的孤寂而感到猶豫,而是因為某種更為崇高的事物。
女子鬆開了夜初晟的手,嘗試自王座上站起,但最終卻沒能成功,只能作罷。
這座墓室中並沒有陶俑護衛,也不像尋常的墓室那般陰沉,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帝皇的起居室。
太阿能夠動用神座的力量,對於在場眾人來說都是措手不及的事情,但事已至此,更重要的是太阿顯然沒有要談和的想法,那麼,能夠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命運,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啊,命運之主。若是只需要選定目標,而不對過程加以干涉,便想要隨心所欲的話,可沒那麼簡單。」
被抓過去又放開的夜初晟神情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大腦有些空白。
然而,正當太阿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神情卻忽然一變,看向了天穹之外的某個方向。
一步步上前,夜初晟來到了女子的王座旁,看著祂沉睡的側顏,心情複雜。
即使剛剛醒來,但是女子依舊能夠從自己身處的這座偉大遺迹中感知到曾經發生了什麼。
因此,始皇陵前只站著夜初晟一人。
祂看著女子有些散亂的髮絲和_圖_書,伸出手打算為祂整理一下,也正是在這時,女子的嘴角浮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忽然抬起了手,抓住了夜初晟的手。
太阿毫不在意,只是平靜地說道:「將你們這些最後的雜音去掉,這一場命運交響曲便再無阻礙。」
正如趙夜袂剛剛所說的那樣,太阿對於理的用法霸道而又粗糙,但或許正是因為這絕對的力量,讓祂不需要費心去思考理之道爭。
「果然啊……」夜初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神情暗淡了下來。
「您所交給我的守望神州的任務,我還沒有完成,所以這次,恕末將難以從命。」
「終於長大了啊,知道有什麼事情高於個人了。」
始皇陵。
夜初晟說出這番話后,原以為會再得到一番責備,結果,卻忽然被女子抓住了衣領,一把揪了過去。
此刻,站在始皇陵前,夜初晟心中五味雜陳,數千年所醞釀的複雜情緒,在此刻見到故景時觸景生情。
「綳——」
見夜初晟急急忙忙開始撇清自己的責任,女子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沒好氣地說道:「那夜將軍這一次前來為何?不是應該在守望神州么?」
安蘇看著眼前張狂的太阿,即使當前情勢緊急,依舊不由得嘖了一聲。
「事出緊急,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其實,我在這五千年的守望中,認識了很多朋友,也經歷了很多事情,雖然很多時候我並沒有參与決策,但是若是少了我,會出大問題的。」
女子看著這樣的祂,輕哼了一聲后說道:「抬起頭來,別像個打了敗仗的軍士一樣。」
王座之上,一位身穿玄黑長袍的雍容華貴的女子閉著眼,就像是睡著了那般,了無生氣,但即使如此,依舊不怒自威,讓人難以直視。
只是看到了祂,夜初晟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祂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直到現在實現了之後,就像是夢境般夢幻,讓人和圖書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是……」
「畢竟老師你一個人在這睡了這麼久,總會覺得無聊吧,那我身為你的徒弟,當然得來看看你老人家了。」
當夜初晟進入墓室后,身後的門扉便轟然合攏,只將祂與墓室的主人留在了這裏。
女子原以為夜初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畢竟祂是知道夜初晟的性格的,但是,這次祂卻在夜初晟的臉上看見了猶豫。
居然連反駁都不反駁了么?
「還沒,只是被你打攪了,碰巧蘇醒了一會兒,大概馬上就要再睡過去了。」
紡線崩斷的聲音自星海之間回蕩,太阿的聖白之理已然將此界的絕大部分領域佔據,這證明在這一場道爭中,祂已經位於絕對的上風。
掙扎了許久后,夜初晟緩慢而又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抱歉,老師,我……不能留下來陪您。」
也正是在離開始皇陵的那一刻,夜初晟便感知到了自遠處爆發的那場戰爭。
有機會在氣勢上令敵人動搖,姬知命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姬知命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了瞭然的笑容。
夜初晟一時不知究竟該怎麼面對這群老夥計,最後只能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辛苦大家了。」
半刻鐘前。
尤其還是在即將見到故人的情況下。
姬知命明白太阿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此刻發生的某件事情,證明祂所規劃的「命運」已經偏移了。
下一刻,陶俑們整齊劃一地單膝下跪,齊聲喝道:「將軍!」
夜初晟回頭,看到了緩緩合攏的殿門與墓門,女子已經閉上了雙眼,再度沉睡了過去。
這些陶俑都是當初跟著夜初晟自戰國時期便出生入死的老夥計,在夜初晟修建了始皇陵后,自願以秘術化作陶俑護衛於始皇陵中,夜初晟甚至記得它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但看起來,太阿似乎並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和圖書話說到最後,太阿只是輕笑了一聲,顯露出勝利者的微笑,而後戰局再開。
……
「正好,沉睡無言,若是你能夠在身邊陪著也挺好。但我先說好,這次蘇醒本就是意外之事,之後大概不會發生,你若是留下來,大概只能夠像殿外的那些軍士一樣,守著我發獃了。」
若不是姬知命依舊在與太阿爭奪星海的命運,迪翁時刻不停地為諸神回溯狀態,祂們很難支撐到現在。
這一次交戰,還是祂第一次見到太阿。
「老師?!」
只是,這次祂的嘴角多出了一抹微笑。
祂接著說道:「只是令始皇陵升起,便指望將祂徹底封死在始皇陵中么?我的確做不到直接令始皇陵升起的偉業,因為它所牽扯的因果太多太多,但若我是你,只需要一點一點將夜初晟身上的錨去除,讓祂在現世再無牽挂,而後,即使始皇陵未現,祂也依舊不會再挂念現世之事。」
這倒是出乎了姬知命的意料,祂原以為太阿應當預料到了此刻的變故,畢竟,如果是祂的話,在撥動命運之弦,試圖讓命運走向自己所預期的方向時,便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此時此刻,星海已無能夠阻擋吾之心愿者,畢竟能夠擊敗神座的,只有……」
夜初晟苦笑了一聲,祂早就知道這一次始皇陵的升起只是個意外,只是心中還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現在期待落空,倒也算不上失望。
「果然,還沒醒么……」
「放棄無謂的掙扎吧,即使再努力,也只是無用之舉,或許能夠拖延微不足道的一點時間,但那又如何?在命運之前,時間本身都將失去尺度。你們不過是僥倖獲賜神座碎片,得以一睹吾之真容的幸運兒,但也只是如此,何敢自稱為『座'?」
只是這麼一會兒,始皇陵便即將再度沉入星海之中,無所循跡。
在凡人的「須臾」概念中,太阿與現世諸神已交手了無數個回合,且局勢幾和-圖-書乎呈一邊倒。
「而且,我之後也按老師你的吩咐,守望神州至今,也有五千年了呢,這可不能說我沒聽你的話。」
所以,姬知命也只是趁著這個機會,打算稍微拖延一點時間,並讓己方獲得一點「勢」。
然而,當它們看到此刻站在御道上的那個人時,卻忽的沉默了下來。
「我可還有好一筆賬要跟你算呢,你先擺出這副模樣,讓我怎麼開口?」
夜初晟當然不至於被這種事情嚇一跳,而是錯愕又驚喜地說道,「你醒了?」
深吸了口氣后,夜初晟推開了始皇陵的宮門。
「說了等我死後,將我葬下便是,不必多生干戈,你倒好,向著其他各大神系開戰,就為了給我續命……你說,這筆賬該怎麼算?」
而在墓室的中央所放的也並不是梓宮,而是一尊威嚴的王座。
周圍並沒有被這陣仗吸引而來的好事之人,能夠突破始皇陵結界的人,現在要麼在與太阿對抗,要麼假裝作壁上觀待價而沽。
因此,對於眼前這個抗命的傢伙,祂可沒什麼好脾氣。
以命運為理的神祇,所規劃的命運卻有所偏差,這是能夠讓同行笑掉大牙的事情。
陶俑們沒有再說話,只是齊刷刷地將手中長戈指向了御道的另一側。
女子欣慰地笑了笑,笑罵道,「好了,既然心意已決,還留下來幹什麼?還不快去?」
即使是剛剛面對四位座圍攻,祂也沒有顯露出這樣肅然的神情來。
「看來,你所定下的命運並非不可違抗,或者說,按照你那種粗暴的手法所編織的命運,即使有著絕對的體量加身,也依舊無法註定一切。」
迪翁神情凝重地說道,「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居然掌握了如此力量……命運,還真是奇妙的東西。」
「啾。」
「……」
漫長的御道對於夜初晟來說只是一步之遙,下一刻,祂已經站在了墓室前,猶豫了片刻后,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門,踏入墓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