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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

嗖……

他話音落下，擦擦淚眼，便見黑色的草絲，從他頭頂脫落，在這車廂里飛舞，飄入一片模糊夢境與現世的白霧，消失不見。

「好了。」

這大胖子，正是黑暗之王！

車門打開，飛毛腿、星星肚和黑手套，三隻狐狸穿著隱身斗篷，跳下來，大搖大擺進入別墅。

……

「這才叫烤鴨啊！

丹道途徑的火種，又在哪裡？

他的聲音，穿過夢境與現世的邊界，傳到張奇人耳朵里。

「把注意力，集中到你要寄存的那部分記憶。」

巨大的輪子，碾過積水，碾過地面一張張泡爛的符籙，停在別墅門口。

黑暗之王擦擦額頭的汗。

只是倚靠在沙發背，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烤鴨店的光，照進車廂里。

青銅大殿里，白墨看著懸浮半空的白霧，沒有攔著張奇人說話。各種阻斷夢境感知的藥物，他早就給張奇人安排上。

他踩上天台的護欄，便要跳下去，便要去別墅區搶人……但！

「前方的路光明溫暖，後方的路黑暗泥濘。

便在此時……

「帝君跪拜于天宮殘墟，燃燒己身，身死道消，于無邊黑暗、無盡黑夜中洗去被污染的文明……」

陳文泉則從馬紮上彈起來，衝出去，衝到自動打開的車門前！

空氣里，飄騰起烤鴨特有的香味，鴨子脂肪被烤化的獨特香味！

即便推不出夢境本源的張奇人，他的黑暗世界，也想要！

陳老師的臉上，笑容很緊繃，很緊張。

「嗷嗷嗷！」

「可是，我們這個文明的科技樹，好像在這方面，沒那麼擅長啊……」

……

恰在此時，車停下了。

「陳老師，你可能不知道，其實你師弟給你打過錢？

「九國終不能抵擋災劫，天宮落，聖地碎，種族將絕，文明污染，毀滅便在朝夕之間。

青銅大殿里，白墨心神剎那恍惚。

「我這次去黑暗世界的真實動機，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他突然開口道。

「去了烤鴨店，加入仙術委員會，我便違背了古仙師父的意志。

白墨認真聽著，大致聽懂了……

「讓我回去，接受古仙的知識灌注，讓我能沿著途徑走下去。

這車看起來過於方正了，就是一個巨大的銅盒子，安裝四個巨大軲轆，沒有車頭沒有車屁股，沒有m.hetubook.com.com考慮空氣動力學。

張教授和陳書會長，坐在小桌旁邊，都露出笑容。

「……我在推演之中，發現了夢蝶帝君留下的信息。

白墨皺眉，動容。

「是新的人類文明，能夠在千萬年後，應對重回的墮仙和災劫？

這也太爽了，比狐狸山的路爽多了！

太多年沒見過了，他也不好辨認。

「就讓我自己也忘了我自己。

馬路上，一輛輛私家車，組成鋼鐵洪流。

青銅大殿上，白墨皺著眉頭，認真記下每一句。

「九位帝君，各自留下了火種。

便見張奇人，果然已經深思熟慮。

「這……先……先不爭……從長計議！」

又看了眼地圖。

星星肚和黑手套，在旁邊，也紛紛瞪大眼睛，看看前方，看看側窗，滿是興奮！

白墨扯扯嘴角。

火種？

他看到張奇人別墅庭院里的青銅車。

卻見駕駛艙里，空空如也。彷彿這是一台幽靈車，無人駕駛。

昔年的九國帝君，在戰爭最後時刻，在即將失敗之時，點燃自身，用大招洗地，屠盡生靈，洗去被污染的文明，且將那段歷史封入夢境中，讓那段歷史由實化虛。

「我又一次讓他失望了。

「若我墮落了，畸變了，卻無法再繼續晉陞……那便請您，直接殺了我！」

「九點五十了。」

「時有夢蝶飛舞，盤繞史書，截取歷史入夢。」

「接下來我說的話，只有我和您，兩個人，能聽到。

如同一道青銅閃電，穿梭在雨幕里，超過路上一輛又一輛車。

「也是來接人的？

「希望您能屏蔽掉其他人，屏蔽掉古仙。屏蔽掉我背後的，和您背後的古仙。

「……災劫來臨時，天空和太陽被黑色雲海蒙住，天地間下起黑色的雨。

「店裡有師兄，有他給我準備的烤鴨和啤酒。

「看來我們仙術委員會的廚藝，也挺不錯嘛，哈哈哈。

媽的什麼謎語人？

烤鴨店裡。

他明明是英雄，卻要被千夫所指，卻被所有人當成卑鄙怯懦之人。

他的記憶越來越少，但淚水和莫名的悲傷，卻越來越多。

「再過三四分鐘，這車便可去到烤鴨店了吧？

「這車長得好奇葩。

「那是高序列的文字，我還看不懂。

「這車廂里，說話是安全的吧和*圖*書？

便聽張奇人繼續自言自語。

車廂里，張奇人繼續道。

車廂地板上，還有用血畫成的古怪圖案，那又是什麼？

「讓我把自己，當成一個自甘墮落的匪徒。

他猛然打了個哆嗦，額頭冒出冷汗。

這傢伙……他想返回漫長的黑暗和泥濘中，去賭那一點微渺的希望和火光。

師弟呢？

寬敞的馬路，被路燈照亮，被風雨淹沒，通向遠處的夜色。

「古仙大概率不會殺了我，但也不會再傳授我陣道知識，不會再幫我晉陞。我的陣道途徑，便宣告中止。

「災劫來臨時，九國天宮墜落，黃鐘毀棄，瓦釜雷鳴，銅鎖綳斷。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勇敢，他的師兄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刷！

陳文泉的臉上，笑容略帶尷尬。

「時有血如海嘯，淹沒大地，洗盡污濁生靈。

他頭頂的黑色髮絲，支楞起來，散發淡淡光華。

便見車廂里的六個人，一隻猴，一個個被丟出來，被扔在烤鴨店門口。

「讓我把自己，當成一個害怕古仙的懦弱之徒。

「災劫來臨時，人類千萬年歷史，將被斷流，史書再難續。亭台樓閣盡皆蒙塵，萬年文明被污染，被鎖住，止於一瞬。

他看看手錶，分針跳完最後一格，就到十點鐘，就到約定的時間了！

他探著腦袋，看見裏面堆了六個人，一隻猴，都不省人事。

「是他來接人？

他的一顆眼球暴突出來，充血、鼓脹，滴溜溜，像望遠鏡般，視線穿透了夜色，穿透狂風暴雨，穿透幾千米距離，向著張奇人的別墅，居高臨下，看了過去！

「九國帝君，並未真正消弭災劫……他們只是，為人族爭取到一次重啟的機會，為人族爭取了萬年的時間。

「時有山海成符，殺意彌天，枯萎無盡草木。

此時便聽張奇人娓娓道來。

「這個味道就對了！

「誰他媽這麼大胆子，在西州市大搖大擺，整這麼一輛車？」

「最好全世界所有古仙，都以為我是個害怕古仙的懦弱之徒。

白墨思量許久，一聲嘆息。

上次中招帶來的痛苦，他的肌肉還沒完全忘記，此時甚至隱隱作痛！

當他腦海浮現當年師兄來探監的畫面，這畫面同樣瞬間暗淡，被草絲吸走。

「我去黑暗世界的真實動機，就連和圖書我自己，也必須忘掉！

「戲散場了？該我去接人了？」

「時有丹如流星，天外墜落，擊碎亭台樓閣。

「具體的破滅時間，便在百年內，說不太准，或許在下一刻，或許在十年後。

「而且就算聽了古仙的話，我也未必能走好晉陞之路。也許我資質不足，會永遠在序列七卡住，也許在途徑中某一步，我就變成了瘮人的怪物。

一輛巨大的青銅車，在店門口停下。

「唉？

當他腦海浮現昨晚自己和師兄互發消息，又刪除消息，這畫面同樣瞬間暗淡，被草絲吸走。

車門打開，他看見門外雨已經停了，濕濕冷冷的夜風灌進來。

青銅大殿里，白墨沒有說話。

「若某一天，我真的能走到途徑高深處，有了足夠高的序列，您再把這部分記憶，還給我！

「張奇人，你在哪？」

「有他幫我談好的待遇和生活。

「災劫來臨時，墮仙聚集如雲如浪潮，從地平線外洶湧而來。

「但……總算有那麼一點希望。」

青銅大殿上。

他便咬破手指，在車廂地板，開始畫下陣圖。

「這災劫的源頭，只能猜，不可聽，不可說……」

「這什麼車？什麼玩意兒？」

張奇人盤坐在地板，心中感慨……這車雖然不考慮空氣動力學，風噪大的一批，但避震相當頂級！以如此快的速度，行駛在路上，不論好路爛路，都感受不到絲毫顛簸。

「您能不能抽掉我這部分記憶？關於夢境本源的所有記憶？還有……關於師兄的記憶？

「就連我師兄，也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腦海中殘留的絲絲殘念，在催促他，快些畫陣！

……

「這夢境，並不能永遠困住災劫。

張奇人便坐在這車廂地板，閉上眼，重重點頭。

「我想聽師父的話，去黑暗世界。想繼續學習陣道知識，想繼續晉陞。

九點五十五分。

張奇人說著說著，整個人如痴如醉，如在夢囈，彷彿是有穿越千萬年的聲音，借他之口，又在這雨夜，在這馬路上，在這疾馳的車廂里，說出來！

刷……

當他腦海浮現自己和師兄吃烤鴨的畫面，這畫面便瞬間暗淡，卻是被草絲吸走。

「因為在黑暗和泥濘的深處，也許能找到火。」

難道在駕駛艙？

「到那時，失落的歷史將回歸。墮仙和_圖_書將再次行走於世間，災劫亦將重臨。」

便聽張奇人又道。

事實上，大家都清楚，現有文明，在應對災劫應對墮仙時，還比不過古仙朝文明。帝君們爭取來的萬年時光，爭取到的文明重啟，到頭來，只換回更深的黑暗，更大的絕望。

它們是奉師父之命，來接人的！

「曾經的九國帝君，洗去大地上被污染的文明，將災劫由實化虛，帶入夢境。

「去那家烤鴨店么？

說到這裏，張奇人抬手，抹掉自己的淚水。

「夢幻泡影，終將破滅。

而後這台幽靈青銅車，「咣」的一聲，自行關閉車門，「嗖」一聲，便衝出去，沖入茫茫夜色里，消失不見。

「該不會是那傢伙？

「我不去烤鴨店了。

張奇人露出苦笑。

巨大車身，甚至撞碎雨滴，碾碎積水，在車身後面拖出巨大的白霧……

「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

他看見，車門正對的，是一家髒兮兮、油膩膩的烤鴨店。

他打個哆嗦，退後一步。

「那台車怎麼回事？」

「但我不想去烤鴨店了。

白墨微微愣神。

此地距離烤鴨店，距離那個他無比熟悉的巷子小店，還有不到十公里。

卻見車廂中的張奇人，低下頭，看了眼手機。

「快到了么？」

「但我還是想轉身回去。

其中，青銅車貼地飛行！

青銅大殿里，白墨愣了片刻，但很快便明白張奇人的意思。

他聲音顫抖。

「他們所希望的，是人類發展出新的文明？

「我知道，此去加入黑暗世界，指不定要經歷多少危險，指不定要做多少臟事、爛事。

「無盡黑夜中，破敗廢墟中，他們燃燒自身，選擇把希望寄託給後來人？

「他還不來么？」

「其中陣道途徑的火種，便是那夢境草，便是藏在其中的夢境本源和金色碑文！

「烤的還挺香。」

便在這天台上，便在這狂風暴雨里，又高又胖的男人，即便穿著最大號雨衣，也穿得緊緊繃繃。

他掏出手機，打開地圖軟體，看看車行駛的方向，頓時露出笑容。

幾千米外，拔地而起的高樓，頂著漫天的風雨。

樓頂天台，更是被雷光照亮，吹著高空的狂風，承接「劈里啪啦」的密集雨幕。

「災劫來臨時，無數堅貞的仙人臨陣倒戈，清冷變為奴顏婢膝，仙人https://m.hetubook.com.com淪為墮仙。

「古仙可以灌給我知識，我懷疑……他亦可讀取我的記憶！

張奇人指指自己的腦袋。

這個味道……香則香矣，但不是他和師弟記憶中的烤鴨。

「我對不起他。」

「曾經的古仙朝，毀於一場災劫。

駕駛艙里，飛毛腿握著方向盤，踩著油門，狐狸眼睛放出光，滿臉都是興奮！

「這？」

「您要送我最後一程？」

每一條途徑都有火種么？

「時有蒼龍騰空，嘶聲長嘯，聲轉日月星斗。

……

「今晚的戲，他就摻和一手！

看見這些人守著幾隻烤鴨，守著些冰鎮啤酒。

便如此，許多年來，一樁樁，一件件，一幕幕畫面，還有他用數學推演夢境本源的記憶，他在夢境本源中看到的東西，都被草絲吸走。

「……九國帝君于無邊黑暗、無盡黑夜中，洗去被污染的文明。

陳書會長等人，都目瞪口呆。

後方，封閉車廂里，鐵塔、孫大寶、六耳等等，還在昏睡中，被扔成一堆。

「吃了這頓烤鴨，以後我便是仙術委員會的專家，可以領一份不低的薪水，娶一個漂亮的老婆，再生一個小孩。閑暇可以和師兄一起喝啤酒，業餘可以和師兄一起研究數學。或許，我們還能在數學上，再有所突破？

「等他回來了，我們看能不能想辦法，從這筆錢里提一些出來，給他當啟動資金。」

烤鴨店裡，陳書會長表情古怪，又提起一件事。

「我現在說給您聽。

陳文泉又看了一遍手錶。

「哈哈哈，還不少呢！這幾年，給你打了四次，總共八百萬！但都被我們的非法金融監管系統給截留了。我們乾脆就沒讓你知道。

他立刻又撲到駕駛艙！

他微微抬頭，似乎想看見自己頭頂的黑色草絲。

「或許有一日，當我晉陞到足夠高處時，可以看懂那金色碑文，可以接過昔年帝君留下的火！」

黑漆漆的雨夜裡，一輛模樣古怪的車，頂著狂風暴雨，撞開別墅大門，衝進庭院里。

看見裏面坐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好像是他本科時候的師兄？陳文泉？

「等會兒張奇人來了，請他一起品品。」

師弟呢？

……

……

「災劫並未消失！

陳文泉一眼掃過，這六人……都不是他師弟。

「最好全世界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自甘墮落的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