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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角、人中、前胸背後，阿二冷汗淋漓，咕咚跪倒：「屬下記得，主上所言：攻克洪洞后你就駐紮在那，除非我傳令，否則不得離開。」

小鬼有理得很，翻著吊吊眼瞪回蘇景：「託付青燈的時候你說的，『若你不死，轉呈青燈和那句話』……我沒死，照你的吩咐做了，有錯么？」

「大王……以後切勿嫌棄賤妾。」洪莎兒流著眼淚，可她在笑。

蘇景不敢多說什麼，從小鬼手中接回青燈，認真收好在囊中。

參蓮子急忙搖頭：「孩兒所言字字屬實，之前真的收到師父……」

小妖女還是小囡囡、人在莫耶的時候，每受到驚嚇爹娘都會把她抱到院中的鞦韆上，一邊輕輕搖晃，一邊柔聲安慰。

師叔躲在青燈境小師娘是知道的。當初蘇景把有關師叔的一切都如實告知于小師娘，唯獨一樣隱瞞：蘇景說青燈不在自己這裏，而是陸崖九手中。

東土美景中，三屍、烈烈兒、阿嫣小母身邊堆滿了酒罐子，三個妖怪你枕著我的肩、我搭著你的腿醉得亂七八糟；

參蓮子哭喪了臉，他已受不聽指點百多年，修為暴漲同時也早都明白了：和這位「小師娘」沒處講理去。

自己還活著，主上應該……這許久過去，應該沒事了？希望、驚喜交織，但再一看身下美人目光楚楚神情可憐，老黑心中一沉，不用死當然太好了。可是唐突了她……黑風煞心中百味雜陳，很有些後悔。和圖書

小師娘是什麼樣的性情，尤其有關青燈的事情欺瞞她，會惹來的懲罰，蘇景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疼得慌，忍不住對笑面小鬼怒目而視。

他當然明白自己壞了主人的計策，他也心甘情願接受懲處，不過屍煞的腦筋不拐彎，尤其面對主人的時候，主人怎麼問他們就會怎麼答。

赤目橫眉立目，罵得更響亮：「恁地可惡的傻子！壞了小師娘的絕世驚天之……之、之驚天絕世之計！若非看你一片忠心拚死護主，都已經去了陽世、脫險又跑回來送死的份上本座也不與你干休！」

她未收青燈，更沒有進去看陸崖九的意思，淺尋的語氣依舊淡漠，但蘇景聽得出聲音里稍稍有了些乾澀，淡淡一句話，她說得很用力。

鰲渚點了點頭，結坐海底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唱經，提前開始超度蘇景。

「證明不了，便是你頑劣不堪欺瞞長輩，當受罰。」小妖女眯起了眼睛，兇巴巴的模樣。

好半晌過去，淺尋終於收回了目光，對蘇景搖搖頭：「還是你保管吧。」

這時候三屍哭夠了，雷動跑過來指著阿二罵道：「可恨小子，原來是你自作主張！若非看你真心在乎我師娘安危，本座定不與你干休！」

……

還有，離山東麓，天香府旁一座小小精舍中，沉默良久的不聽，面上漸漸升起疑惑，側目于同樣傻坐了好半晌的參蓮子：「小妖精，你是不是消遣我？和*圖*書」

參蓮子登時語塞，是啊，怎麼證明？除非死了否則都沒法證明剛才所言。

「你……」這次輪到蘇景要背過氣去了。

阿二目光沮喪：「回稟主公，末將不聰明，逆沖冥明尊全賴馬王爺指點。」

笑面小鬼真怕淺尋會追究到自己頭上，不過他應變奇快，咳嗽一聲，自懷中摸出一件東西：「九大王在燈中秘境避劫。」

其他妖姬黑風煞想怎麼睡怎麼睡，唯獨這一個，目光純透笑容清甜，每次望過來的時候都會引得老黑心中一軟，就連大黑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捨得碰她還是不敢去碰她。

話說半截，還沒來得及認錯，小師娘就打斷道：「我曉得。」

就在剛才，她正採擷清晨霞光的時候，黑大王突然衝來，不由分說就剝去衣衫做起了那事，所幸附近僻靜無人。

是一早就知道蘇景欺瞞？還是剛剛得知蘇景欺瞞、她就猜到是陸崖九的「指使」？淺尋不解釋，蘇景也無從揣摩「我曉得」的準確意思。

……

青燈就在面前，陸崖九就在青燈中，淺尋卻未接過來，任由小鬼雙手捧著。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那燈，看了良久，以至蘇景漸漸有了個錯覺：她看穿了青燈、看透了化境、看到了陸崖九。

齊喜山上算盤稀里嘩啦亂響不停，六兩正在算賬，他想知道自己死的時候到底是什麼身家，越算六兩大東家就越開心，漸漸忘了「要死」這回事；

盞茶和圖書功夫過去了，海面上裘平安長嘯激烈；燃香功夫過去了，裘平安長嘯激烈；半個時辰過去了，裘平安長嘯激烈；一個時辰過去了，小泥鰍的嗓子好像有些喊啞了，又一個時辰……兩位大鰲對望一眼，兩人都從對方雙目看出一問「還沒死么」，不過這話問不出口。

三屍明罵暗護，不過做得實在不高明，太露骨了些。

西海深處，黑雲傾蓋大雨如狂，海面渾濁駭浪狂涌，一條身具龍形的銀鱗巨鰍攪天動海，口中厲嘯疊疊，正發瘋！

妖精體力了得，不知不覺，大黑鷹抬頭一看日頭中天，已經正午時分了。

對三屍，小師娘冷清兩字：「走開。」

幽冥世界，淺尋把生生袖一抖，另外十一屍煞和「九王妃」麾下最後八千精銳都告顯身。他們在袖中早都看清一切，不用主公指點就齊齊施禮拜見少主。

淺尋做事，向來是霹靂手段，且恩怨分明、賞罰分明，莫看笑面小鬼平日嘴巴硬，心裏其實對這本領奇高的冷漠女子忌憚得很。

之後淺尋目光平平靜靜的，望著屍煞阿二：「我記得四十三年前，我命你出兵洪洞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洪莎兒面前，黑風煞一向正派，但如今馬上就要死了，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妖怪做事直來直去，黑風煞直接就撲上去了。

蘇景沒心思和他糾纏，轉目望向小師娘：「青燈的事情，是弟子……」

不聽很快就想到了怎麼罰參蓮子：「和圖書去，找幾根藤子，給我綁個鞦韆，我想盪鞦韆了。」

什麼九大王九王妃，有關糾葛小鬼一概不知曉，不過他心裏算盤精明：此燈是蘇景「臨死」時託付的，必定事關重大，多半能引開淺尋注意，暫時不再追究「逆沖冥明尊」之事。

萬幸蘇景是正道正信正心的修家，妖奴都帶有凶性但會受主人影響，即便絕望也不會濫傷無辜，否則群妖發狂，說不準會惹出多少殺戮！

拈花雙手叉腰，大聲喝罵：「大胆阿二，險些害死蘇鏘鏘，若非看你戰時勇猛，奮力護主，本座定不與你干休！」

蘇景要死時，群妖的心境清寧，全都感受到大聖玦傳來的主人情緒；可小師娘揚威，蘇景狂喜時候，群妖都以為自己將死，心境大亂，誰也沒能再查知新的「大喜情緒」。

……

不聽打斷：「你怎麼證明？」

洪莎兒本是洪吉進貢給蘇景的妖姬之一，和眾多同伴一起留在了天斗山，是妖姬沒錯，但冰清玉潔。

說著，把青燈雙手奉上。

從小長到這麼大，不聽想了想，還真沒被誰調戲過，小妖女皺了皺眉頭，然後笑了，笑得美美。

淺尋不看阿二，目光空洞望向遠方，語氣清淡，岔開了話題：「逆沖冥明尊？你真聰明，我都未必想得到。」

鰲渚自入定中驚醒，急匆匆準備浮海，想要去問個究竟，不料鰲清趕來攔下了他，搖頭道：「大都督上去前給我傳音一句：蘇景將亡。」

南荒和-圖-書天斗山，洪莎兒雙手死死抓住黑風煞的背膀，貝齒咬著嘴唇、目中淚水盈盈，俏麗妖女神情有痛楚、有驚慌，卻並沒有委屈和恐懼，任由黑風煞再自己身體里亂沖亂撞。

參蓮子跑出采藤子去了，不聽捏了個隱身訣跟在他身後護著，飛遁之中，明媚少女眸中光芒閃爍，她心裏明白得很，小娃不可能用師父的生死開玩笑，蘇景一定出事了，不過他說死卻沒死……這可就是調戲了。

剛剛淺尋說冥明尊，阿二就應答冥明尊……屍煞只是實話實說，並無害人之意，一旁的笑面小鬼聞言卻險險背過氣去。

光明頂上比翼雙鴉卿卿我我，臨別情話兒說得他們自己都有些煩膩了，另邊小禍斗則數不清現在是第幾次對霍大嫂說出「大娘娘保重，孩兒來生再來侍奉您老」這句話了……

蘇景咳嗽了一聲，也想開口替阿二求情，可是還不等他出聲淺尋就搖頭制止：「與你無關，站在一旁不許說話。」隨後她目光低垂：「阿二，你怎麼說。」

鰲渚大吃一驚：「這可如何是好！」眾人都知曉他去了幽冥，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忙。鰲清黯然嘆氣：「沒辦法，蘇先生心系離山，以後你我多照應離山吧。裘大都督是蘇景大聖玦內猛將，會隨主赴難……他已經修成了幾分龍魂，心中傲意會在身死前暴發，唉，由得他吧。」

雖說蘇景是按師叔留在饅頭裡的兩張字條交代才這麼說的，可到底還是欺瞞了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