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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還是死了？蘇景只覺陣陣心悸。

隨即瀋河昂聲傳令：「雲錦第……一……振……起啊！」

星天、陽世的對抗未停，巨力仍在傾軋中。來自人世的大陣，一座接著一座的毀滅，他們潰了、退了，但人間未敗，因那星天也早都失去了初時光華！

紅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賀師伯……」

不過人還活著，忍受著重傷于劇痛折磨，咬著牙瞪著眼睛，死死盯向天際，我已退下，但我的同道中人還在。

雲錦第二擊時，瀋河聽到的悶響就是賀餘明心見性、領悟大道而引動的自身修元振鳴之聲。那時賀余已然緩緩回神，掌門提振「執妄」之言入耳，當時聽不到但破關后能立刻回想起來。

「自破無量算起，兩千六百年，我都在參氣運，想我的氣運何在，想如何才能讓氣運更上層樓，當然我也曾領悟，我自己又何嘗不是旁人的氣運。我行善，仗劍于天地，不少人因我偶然行至某處而得惠，我得人間氣運同時，我也是旁人氣運。」

能撐到最後，只因三祖為離山又添新力……

枯竭的女子，最後的三振雲錦，是她用生命凝結的最後一滴甘露，人間不人間、世界不世界都已不再重要，今生此世，我的最後一個笑容只為你而綻放……紅景望著瀋河，笑得嫵媚而嬌艷。

他就是個傻子，被飛仙雷劫追打于頭頂仍要救護晚輩不算，他還要入大陣，要還要去迎抗另一道劫數。

敬兒郎。

不過無論什麼的劫數，都只對悟道修家一人，旁人就算立足身邊也不受傷害，賀余入陣于同道無害。

亂糟糟的應喝聲自共水大陣中響起，有人說「謹遵沈真人吩咐」，有人說「就聽你的」，有人說「妙不可言」，還有個看上去三十齣頭、身居高位可總也擺不脫小師妹的調皮、總也忍不住纏著師兄說這說那要這要那的美貌女子，面帶笑容滿目愛憐地望著瀋河，輕輕說了聲：「若有來生仍盼相伴……師兄，保重。」

雷光中的聲音緩緩：「仙途漫漫，好好修行吧。來日飛仙，替我看看宇宙顏色、仙庭景緻。而……」賀余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甚至有些嚴厲：「三祖死因未明，還等你等來日飛仙查個究竟，如今賀余心中只剩一問：若兇手是那仙庭神皇，該當如何？」

不止是直抒胸臆那麼簡單。打到現在，放眼望去，平日里威嚴煌煌的修行之輩，個個披頭髮散、面色慘白，重傷加於身、鮮血染于袍，修為耗盡真元枯竭，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沒有力氣了，維持共水流雲都難，又如何還能發動「共水雲錦」，站穩都難的戰士，又怎能再發動反攻逆襲？

想要去救護掌門的又何止紅景一人，那是怎樣的一陣哀呼，來自公冶、來自龔正、來自虞長老秦長老雷當老風長老申屠長老……來自所有離山第二代弟子！人人想動，可人人動彈不得。

就在一道道雷光的轟動之中，大陣行運，流雲凝結再化堅和-圖-書冰，雲錦第三振！

修元枯竭，但心智不曾淪喪，瀋河全然明白髮生了什麼，奮力甩頭想要擺脫賀余傳力的手：「不可啊。」

「但我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會是這天地、這世界的氣運所在。我破關時，決戰最後時，乾坤存亡繫於賀餘一念。我……心砰然、血沸騰！神祇待我不薄，賀余何其有幸，能以我身軀，換天地氣運永昌！」

「參悟氣運之人，能化身乾坤氣運……此刻我所見之『逍遙』，比著先前我所悟之『逍遙』，更要逍遙萬倍……大逍遙！」賀余的笑聲響了起來，無盡歡快無盡愜意！稍頓片刻，聲音再度傳出：「龔正，我徒；瀋河、紅景，樊真、公冶、申屠……我侄。得晚輩如此，賀余暢懷！孩兒們……」

離山紅鶴峰，紅景，她是個美麗女子，此時此刻，中土世界最美麗的女子。

成、敗、生、死，僅在毫釐間，有這一毫一厘，斷牛筋崩碎敵陣；失了這毫釐，萬靈隕喪人間寂滅。只是……離山的陣基已然鬆散，八百里明秀山川隨時都會坍塌，若真如此，陣法自會隨之傾滅，這一重大不利，除非有神祇降臨為離山重鑄山基，否則無以彌補。

唯一遺憾，共水做酒，未能喝到第三杯……就在紅景摔倒一刻，忽然覺得肩膀一緊，一隻手穩穩扶住了自己，熟悉聲音傳來：「歇一歇，我來了。」

賁烈巨響貫徹宇宙！星天大陣劇烈搖晃，中土世界也在瘋狂搖曳。堅冰崩碎，重歸流雲，雲翻卷、雲咆哮、雲瘋癲。

……

瀋河看不到她，他的視線模糊一片，眸子混沌不堪目光又怎還能清澈，但是他的聲音清澈、清透、清清朗朗：「天地對你我或許不夠好，但你我所得於天地、遠勝你我奉于天地！它給我的，遠勝我還它的！今日瀋河與諸君一起，願以共水做酒，敬奉乾坤！」

賀余破關一瞬，就是修行人最後一道飛仙劫數降臨一瞬！

一本尊與三分身齊齊入陣，分別替下了陽門紅景、陰位公冶、主陣瀋河和輔位樊真照。

轟然喝應，仍是亂糟糟的聲音：願以共水做酒，敬奉乾坤！

身體落地，摔在陣外的鬆軟泥土橫縱，之前對天劫傲然以對的瀋河，此刻嘶啞痛哭：「恭喜……恭喜賀師叔領悟大道……破……逍遙……逍遙關！」

挾人間震怒天、裹天地威嚴，浩蕩仙陣反攻，巨陣必殺必滅，破碎星天，第三擊！

拼勁全力了啊。

賀余何等心智，破關后見了眼前的情形、回想瀋河之言、再追憶「噩兆」前因，又怎會想不通發生了什麼？

天陰晦、星沉黯。

正在驚疑不定時，突然他的雲駕上，一蓬烈焰翻騰開來，一個金衣女子顯身，篷帽寬大，戴在頭上陰影深深，完全遮掩住了她的容貌，只有一雙金紅色的眸子明亮，女子目光陰冷，盯住了蘇景。

賀余破關！

又三天之後，褫衍海中七寸褫依約而為，與族中長老合力，將小世界破開一線和-圖-書，蘇景一行人終於脫困，自化境中重返幽冥世界。

雖敗猶榮，他們無愧於……無愧於所有一切。

瀋河只覺一陣厚重的同源水行力量自天靈灌入，頃刻遊走身體、鎮住了他的傷勢、遏止他本命精血的流失，元基受損但因救護及時，至少瀋河不會死，來日仔細調養腳下的飛仙大路仍在。

忽然間風起雲湧，陽世間、離山界，烏雲籠罩暴雨滂沱，天地有靈犀，陪這八百里離山的弟子們一起悲戚大哭。

唯獨兩個字：士氣。凡人喚作士氣，修家喚作「執妄」。

飛仙劫數因人而異，是以賀余領受的考驗與藍祈不同，大師娘的劫數為「寂靜殺滅」，旁人不可見，只有她自己能感知；賀余的劫數則是「冥煌雷火」，惡雷炸于本尊與分身的天靈頂蓋，人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空中忽然一暗，來自涅羅塢的燒天大火也告熄滅了，同之前的大成學、妖家樓、彌天台一樣，千里巨坑塌方，涅羅塢沉陷，數千年中主掌東土正氣、地標一般的天宗靈秀地，又被巨坑吞沒了一個。

小妖女不在這個世界了。

「弟子在！」離山長老盡做回應，有人白髮蒼蒼，有長髯齊胸，有人滿臉皺紋，但無論如何年紀，他們都是孩兒，賀余的晚輩孩兒。

正午時分天下齊動，至此兩個時辰過半，正是黃昏時分。

賀余破關一瞬，也是瀋河修元崩、離山共水大陣堪堪崩潰的一瞬……

莫說陽間發生的事情，就是幽冥最近的動靜蘇景也全不了解，收到劍訊心中既驚訝又不安，立刻登上雲駕，以劍訊指引向著東北方向趕去。

有望飛仙之人，自尋死路之人。

陣令落流雲重振，冰再現怒襲重來，瘋狂攻勢，第二次反擊。

離山又開始緩緩沉陷，三祖仙力堪堪耗盡，天洪倒灌的轟轟水聲不知何時變再次入耳，人間的最後一陣，又到崩潰邊緣。

頭頂處惡雷兇悍，熾烈光芒遮掩了賀余的身形，陣中人看不到他，眼中只有一團團雷光綻放。

劫數退散，人間依舊。唯一一點變化僅在於，離山的一代弟子又少了一人。

只是……勘破最後一境時，最後一劫也如影隨形。

就在四面八方不斷涌動的歡呼聲中，離山弟子號啕大哭：天地清靜、離山清靜，當星空破碎時，共水大陣中的煌煌雷霆也告散去，賀余沒了蹤影。

那是「咔咔」的脆響，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天外碎星，無一例外爬滿裂璺，堪堪就要粉碎了。它們絕不擋住第三振雲錦，大勝在望。

破關，即為破道！

不過他的六合青龍、十二煞將和十七迦樓羅尚未將雲海深處的凶氣盡數煉化，暫時還要留在其中，七寸褫和蘇景說好，待它們煉化完畢就把它們送出，屆時蘇景自有感受，再來把它們領走便是。

瘋子的戰役，瘋子的透支，瘋子的堅持終告崩潰。所有這些離山二代精銳，早都結連做一個整體，用今生所有的修行彼此扶持、咬碎牙關和*圖*書支持著這座大陣，抵至這燈枯油盡一刻，再沒了堅持的辦法，一潰盡潰。

共水修家的「執妄」，錦繡中土的指望。

瀋河再次提息，可是等他張開口卻發現，這一口氣吸不進來了，咽喉被堵住了，濃濃的血腥味道充斥嗅觸，讓他鬱結難當讓他噁心欲嘔，但他嘔不出、也不能嘔。

星天愈發陰暗了，當星星不再明亮時，那天也顯得死氣沉沉。肉眼可辨，那九千九百九十顆星都在微微顫抖。牛皮筋綳得幾近極限，隕星再如何沉重、陣法再怎麼奧妙，終歸也是一道法術，總有靈氣枯竭陣元耗盡之時。

因奇妙陣法的勾連，自巨大隕石崩碎一刻，星天就結布做一個整體，它不像人間陣法那樣會零落損喪，這道大陣更像一條牛皮筋，彈性十足韌性更強，要破它就要讓它不斷繃緊繃緊繃緊直到徹底崩斷……但哪怕將它綳到臨界，若功虧一簣容它彈了回來，中土世界就再沒了第五圓！

皆已到強弩之末。

那些來自人間、只能用「瘋狂」形容的抵抗，急劇消耗著星天之力。

敬同道。

「殺！」瀋河失聲痛哭，離山弟子失聲痛哭，齊齊應喝，聲動雲霄！

幽冥世界，不津城東天劍尊府後園，正閉目結坐的絕美男子忽然睜開眼睛，口中低低一聲驚呼：「賀師兄？」旋即單手結印、在印堂正中一劃：慧目開、辨真相，片刻過後塵霄生一聲長嘯，身遁劍光急急向著東北方向飛去。

他知道師叔要做什麼，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唯有恭喜……恭喜師叔破逍遙關。

此刻中土諸陣，就是在綳這根「牛皮筋」。

再過不久，仙鶴啼鳴裊裊，天元道的鶴陣潰了。

飛天同時，塵霄生又揚手打出了一道劍訊……

除了血腥，還有惡臭，那股味道讓瀋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正在腐爛……就算真的在腐爛，他也要說過最後一句、提振「執妄」發動最後一陣：「離山……」才說了兩個字，嘶啞聲音戛然而止，一聲大咳、一塊碎肉猛從他口中噴出，那是他自己的肉，來自五臟！隨即濃稠到幾近凝固的金紅色鮮血湧出，瀋河的話被自己的本命精血徹底湮滅。

但賀余要做的，又豈止救護幾個晚輩？

三屍、戚東來、陰陽司差官、幾位鬼王猛將都高興不已，蘇景更是愜意開懷，可還不等他面上笑容完全綻開，忽有變作驚詫，揚手一招，將一道劍訊接在手中，口中對同伴道：「塵霄生師兄來了幽冥？傳訊於我！」

天大喜事。

無可抑制的，瀋河的聲音嘶啞難聽，可他的語速平穩、語氣認真：「能與諸君並肩，瀋河心中快活無以言喻。萬萬言辭盡歸一句：共水做酒，我敬諸君。共飲此杯，決鬥乾坤！雲錦第……二……振……起啊。」

敬天地。

只剩離山共水。

楚三桓與沉舟兵余部；王靈通和方家兄妹要返回自家王宮向鬼王復命，不再追隨蘇景，其他人都與蘇景同行。

分身救護的是三個傷得最狠、ｈttps://wｗｗ.ｈｅｔｕｂook.ｃom.ｃｏm也是身在大陣最最重要的穴竅的長老；本尊救護的則是掌門瀋河。

離山半沉，陷落七百丈，其餘五天宗與妖家天酬地謝樓山基毀滅，靈山秀水化作深深巨坑。

三劫十二境最終一境，大逍遙問的智慧領悟關。他自封於法陣自滅靈識與五聽，若不能成功破道便會枯死關內；能破關就說明：他破道，悟透了自己的「大逍遙」究竟是什麼、究竟在何處。

一振過後，瀋河提息……空氣彷彿變成了鐵渣銅屑，沉重且鋒利，吸入肺腑時讓他痛苦到無以形容，可瀋河還要維持著神情從容。疼，但不能哼，他還要對陣中同道說話，非說不可的。

火紅雲駕快如光電，一邊疾飛蘇景一邊傳訊不聽和留守不津的屍煞猛將，向他們訊問緣由，隨即又是一場大驚：傳給不聽的劍訊脫手后就來回亂轉、並不遠行，會如此只有一個原因：它找不到不聽。

陣力消散的順序，與大陣強弱並無直接關係。比如離山共水大陣，得西海中所有成了氣候的精怪入陣，這一陣的威力遠勝其他天宗，但這一陣擔下的壓力遠勝別宗，若長城未顯形三祖無靈犀，離山共水絕不會不比其他天宗大陣晚崩塌半分。

以我性命，換世界繁榮；以我仙途，換天地氣運。

師徒兩人，一為離山自毀身軀，一為共水棄命棄身……星天崩碎。

但陣中人都能「感受」到他：那充沛水元流轉，四大主位得巔頂大修重新入主，共水大陣正迅速穩定下來。

法術做酒，共飲三杯！

正道、妖精、隱修、魔門……盡遭重創，但因乾坤相護扛下一座座大陣的反噬力量，絕大多數人都保住了性命，傷雖重，可遲早有痊癒那一天！

轟轟巨響自九天之外傳來，震顫乾坤！但就在二振雲錦、攻于星天同時，瀋河似是隱隱聽到不遠處有沉悶聲音響起……不過無暇顧及了，因天上很快又有另一道怪聲傳來：

三祖仇魁，高足賀余。

至於另一個選擇……除非他是傻子。

琴碎了，弦斷了，魔君一頭栽倒在地。可他在笑，嘶聲大笑！十根手指白骨森森，但骨頭未斷。中土的天魔崽子，骨頭硬得連滅世隕星都磨不斷。

振雲錦，共水大陣第四變中暗蘊的一道攻勢變化。以守做攻，如戰場上盾陣沖行。

都離開了，但他們曾來過，便已足夠。

時間已經沒有了意義，也許只是幾個呼吸，也許三五時辰。長牆崩裂、萬劍歸冢、頭戴紅花的巨蛇隱沒、就連天真大聖的身影也在微微振動中散了去！

專心迎抗自己的飛仙劫數，成功則永享逍遙，即便失敗又有何妨，結局還能比著眼前情形更糟糕么？說穿了吧，他已勘破天地，所以他和這天地再沒丁點關係了。

歡呼聲響起了，村鎮城池，東土南荒，幾乎所有人都在歡呼，凡人看不清這一戰的真相，不過至少他們看懂那隕星碎了、那星天崩了，世界繁榮不變，人間錦繡未改，誰都不用死，你、我、親、友，和_圖_書皇帝、乞丐、富翁、貧農都還能繼續活，繼續活。

功虧一簣。但共水陣中其他修家並無埋怨，若非這十幾人，共水大陣根本存留不到現在。

怎會不好？簡直再好不過！笑，是傳染病症，見瀋河笑，陣中修家都笑了……打到了這個份上，對天地、對身邊同伴、對自己、對孜孜教誨於己的先祖英靈、對崇拜自己力量的凡俗之人，何妨一笑！無愧無悔，這一仗打得——妙不可言。

只差最後一擊。

劫數雷光中，賀余的聲音緩緩響起：「天機不可泄露，我參悟的天道從未告知旁人……現在無所謂了，告予你們知道，我參悟的天道為——氣運。」

紅景脫口一聲哀呼，起身想要去救護師兄，可她又比著他好了多少，不等站起就跌倒在地。

連串怪響刺穿耳鼓，天魔琴七弦連崩，嫁衣娶絕響中土！

與這中土所有生靈不同的，賀余有的選。今時此刻，中土陽間千萬修家，只有他一個人可做從容選擇：

自從三祖法蛻之力入陣，瀋河就閉上了眼睛，直到此刻雙目重開，他的眸子渾濁不堪，血紅顏色混沌了黑白，可他居然在笑……原本必敗之局，因前輩眷顧、因人間同心，硬是支持到了現在、硬是打出了勝利的希望，為何不笑，不但要笑，還要笑得開懷暢意！笑容之中，瀋河開口：「三陣雲錦，可好？」

笑聲響亮，天雷之下賀余放聲大笑：「好！共水做酒，第三杯，敬奉我家兒郎。個個好兒郎，賀余不負離山九位先祖，死亦足。雲錦第三振，起啊！」

星空滅，流雲散去，天穹重歸清寧，東方天空清澈如洗，那藍色乾淨得、深邃得讓人目光深陷；西方天空隱透金紅，夕陽半沉，火般雲霞燦爛，美艷至不可方物，真真正正好天光。

劍訊只有一句話：隨訊指引，速來。急急急！

以執念入殘軀，榨最後一點骨血之力，換作生死狂妄。三振雲錦，靠得就是這份「執妄」。

修正道、參氣運的人間翹楚離開了。離山賀余，走得悄無聲息也走得驚天動地；走時未留半字道別卻留下了萬萬聲歡呼——萬丈榮光莫過於此。

最後一劫，何其嚴酷何等可怕，全神全力以對尚嫌不夠，何況本尊與分身一分為四，舍卻自己的力量去救護晚輩？

不等紅景抬頭看清攙扶自己的人是誰，眼前突然強光綻放，那雷霆來得如此兇猛如此突兀，狠辣無匹，落於來者頭頂！

她主掌共水大陣陽門極位，可她已經竭盡所能，堅持到現在，靠得早不再是修為或外力支持，只剩一顆心、一段執念！

那層層旋轉的流雲，陡然凝滯、萬里雲天頃刻結凍盡化堅冰，如刀如劍如戈如一座浩蕩到無邊無際的巨峰，轟轟烈烈撞向星天！

離山大修力量遠勝陣中同道，可是他們對大陣的付出也一樣遠勝旁人。

幾道人影閃動，瀋河、紅景、公冶、龔正四個人得賀余靈元相護后，被接連扔出了大陣，他們的陣位，賀余坐穩了。

賀余閉的是什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