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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動有些摸不著頭腦：「申屠靈靈怎麼了？」

「保重。」塵霄生拱手，離山同門禮。

凡間有一句話，父母只能陪前半輩子，妻兒只能陪後半輩子，真正能相伴一輩子的就只有：兄弟。

葉非笑了下，搖搖頭：「走了。」

太瘦小了。

可即使時靈時不靈，即使沉迷旁道，他的修行進境還是神奇的，或許比不得他那些更神奇的師兄，但足以惹來絕大多數同門兄弟的艷羡，離山弟子第二代，十七俊秀中穩穩有他一個位子，瀋河看著他從貪寶青年變成了貪寶長老，主掌離山一方門務；

「這就走了？」塵霄生問，他和葉非一代人，師兄弟。

瀋河身邊眾人告罪一聲，隨即招呼離山諸位長老，暫停手上事情，包括攻打卧鼓山受傷的長老在內，一群人匆匆飛去離山庫。

今生為了一隻蘋果把兄長錯認成舅舅，被人笑話了幾千年……下輩子會不會再因為一隻蘋果「財迷心竅喜從心來」錯認大輩呢？無妨的，錯認了也無妨，紅長老在微微笑，瀋河等一眾師兄都在點頭，來生里申屠還會有一個蘋果和給他蘋果的那些人。

葉非前腳剛走，北方天空中滾滾雲駕鋪展于空，紫金雲氣與重重星峰相伴，瀋河、諸長老與大成學高人終於回到離山！

後來，瀋河看著他從小小頑童變成少年才俊，幾道真法修行在身進境神速，總能惹來長輩、師兄們的小小驚奇；

「第一m.hetubook.com.com滴雨水」，何等神奇的靈物，遠非申屠能夠駕馭的，反噬來得比想象中更嚴重，施法過後經絡寸斷五內重創……已經沒希望了。

瀋河笑了，他身邊紅景也笑了，伸手摸挎囊，紅長老居然拿出來個蘋果，又紅又大，聞一聞就知香甜。

拈花心軟，早都忘了申屠曾險些害死蘇景的事情：「大家一起去看看他吧。」

這個禮節讓葉非愣了下，但他再沒什麼反應，重新轉回身，走了。

小屍仙撇嘴巴，嫌棄小相柳不學無術的樣子：「一來，由我護法，保得迦樓羅只得大力不受沁染；另一則，即便沒我相護他們也不會被沁染，你當摩天剎給迦樓羅的洗鍊法持是兒戲么；再就是……迦樓羅似人非人，它們來自以前、重活于以後，是聞所未聞的怪物，墨色根本都『不認識』他們，如何沁染。」

忽然不知該說什麼了。瀋河如是，虞長老如是，樊長老如是。

蘋果塞進了申屠手中，紅景笑：「下輩子若是有個漂亮小姑娘送你蘋果吃，你記得喊舅媽！」

七頭迦樓羅齊齊對屍身合十施禮，旋即巨大身形一轉，化作一道黑氣，各自鑽入一具墨僧胸口，是「吃」，但並非真正咀嚼、吞下。

塵霄生之言就是正道理了，七位墨僧屍身中尚存本命靈光一線，而他們的修為尚未散去，盡在屍身之內；迦樓羅即為乘光大師，本為今代彌天台高和*圖*書僧，屍身中的修元被迦樓羅汲取，算得：歸根、傳承。

奪力于屍，本為登天難事，但因屍身中的本性靈光期望如此，且迦樓羅與鏡、花僧同根同源，所以事情一下子就變得簡單了。

他們本為一脈相傳。

葉非重傷，一直在調息將養，此刻勉強回過了一口氣，站起身正要離開。

眼看著小屍仙忙活完了，三屍看過了一樁新鮮事心滿意足，立刻換了題目，飛縱到塵霄生跟前，這就要來追問他怎能留在了離山。但塵霄生微一擺手，示意三屍稍等片刻，他轉頭望向了葉非。

三屍大喜，都說沈真人是真正有才學有見識的大家。

申屠一向嘴巴笨拙的，不會說話。但瀋河、紅景、虞長老這些口齒伶俐心思機變之人，一下子竟也不知說什麼是好……申屠靈靈入門算是晚的，他來離山時，瀋河、任奪等人在修行上已經頗有些根底了。

離山庫，三重天，進入三重天之前只有一件小小的石室。申屠靈靈就在石室中，庫靈兒、弟子、甚至雙雙兒都被他打發了，一個人靠坐在冷冰冰的石頭上，面色蒼白、呼吸微弱。

長得一點也不討喜，稀疏的眉毛，細細的眼睛，嘴角向下撇著，一幅不好相處的樣子。可在從瀋河手中得了一個蘋果之後，小申屠立刻就眉花眼笑，一笑眼睛就不見了，口裡說：謝謝舅舅。

再不是墨靈仙那種假從容、假愜意，屍身笑容安詳且平靜和-圖-書。

不分食，一頭迦樓羅「獨佔」一具墨僧屍。這不是弱肉強食，而是晚輩對前輩的尊重。將來待到「奪力」完成時候，七位迦樓羅仍是迦樓羅，但也是七位曾經普度天下的聖僧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繼續行走、繼續自己的善。

倒是申屠靈靈，片刻沉默后笑了下，問了個件很遠的問題：「下輩子怎麼說？」

屍家重恩，從小師娘的屍煞阿添可見一斑。

聽過塵霄生之言，小相柳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他仍有一問：「屍身之力，墨色元力，當心這些迦樓羅都變成黑樓羅！」

今生已經這樣子了，再沒修改機會，彌留之際何必再去喋喋不休，不如想一想來生。

葉非暫停腳步，轉回身對塵霄生點點頭，不隱瞞：「去幽冥守著那隻碗，也許能等到陸角。」

後來，瀋河看著他貪戀寶物以至影響修行，從申屠靈靈變成了時靈時不靈；

瀋河、申屠，他們就是兄弟。

小相柳一哂，擺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會如此狡辯」的樣子，然後不說話了……

申屠想說什麼，但是嘴巴動了動，沒出聲，面帶愧色……那錯誤彌補不回的，這世上本就不存功過相抵這種事，錯了就是錯了，時間不回頭，所以錯誤永遠存在、沒得改。

七頭迦樓羅的煉化會是個漫長功夫，浪浪仙子揮手將屍身盡數收入袖中，以後她會做長久守護……蘇景一伙人在十一世界救過她一命，和圖書她的償報可遠非自己再救蘇景一次那麼簡單。

修行有了底子，智慧也就更加明光，是以瀋河記得，申屠剛來的時候，那麼點的一個小娃娃，看上去也就一兩歲，可他走路利索得很，說話順溜得很，問過才知道，原來他都五歲了。

在引兵出山追殺墨僧時，申屠就告收手了，並未出山。他的情形塵霄生是知道的，聞言緩緩搖頭：「他在庫中，在等你們。」

不過讓小屍仙稍有意外的是，十七伽羅樓並未一擁而上，在默默對視片刻后，其中十個向後退開，只有七個走上前來。

同個時候里，七具屍身全都露出了一個笑容。

沒想到的，塵霄生搖了搖頭阻攔住了眾人。不是其他什麼緣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才是兄弟。

聽到腳步聲響，申屠靈靈張開眼睛，見是瀋河、虞、龔、樊、紅等一眾長老，他的精神一振。可這精神的振作，僅止在他的目光稍稍明亮了些，僅此而已。

彌留時分，兄弟相聚，莫去打擾他們。

瀋河笑道：「三位仙尊才是真正辛苦。」說完、稍頓，眼見三屍「還嫌不夠」的神氣，掌門人趕忙又加了句：「衛護離山、匡護天下、斬妖除魔、擊殺強敵，三位仙尊居功至偉，瀋河敬佩。」

迦樓羅望向了小屍仙，後者聳肩膀：「怎麼分隨你們，我無所謂的……不過也確是不用搶，鏡花僧不是有十七個么，以後你們人人有份。」

三屍興高采烈，hetubook.com.com齊齊歡呼著，跳上小棺材飛迎出去，相隔老遠三屍就對雲頭瀋河喊道：「有勞真人，此行辛苦了。」

天下女修無數，紅長老絕對算得其中最出色的，排不到第一，但也是站在峰巔鳥瞰的層次，可她也絕對算得最最散漫的，愛吃愛玩愛漂亮，若非如此也輪不到她來做「離山四大高手」，在她的寶囊中，乾鮮果品南北蜜餞、胭脂水粉綾羅衣裙可比著修家法器多得多了，隨身帶著紅蘋果不稀奇。

大成學到來，如何安頓，兩宗並和一處怎樣布防，免不了一場忙碌，不過這些事情自有離山執事與長老操持，無需瀋河費心，與秭歸先生和大成學中的人王木恩一起，來到塵霄生等人面前，但瀋河的第一句話是：「申屠怎樣？」

入門第一天，申屠靈靈把師兄喊成了舅舅。

措辭、神態再加上三屍說話的語氣，儼然一副離山主人的樣子。

塵霄生不阻攔，但相勸：「你這樣下去不妥，或者先留在離山，待此間事了我隨你一起下去。」且不說幽冥現在的情形，單隻陽身人入幽冥，就會引來無數惡鬼追殺，若葉非未受傷自是無妨，可他現在的狀況，貿然下去，怕是送死的味道更濃些。

申屠這個人，瀋河從頭看到了尾，看了幾千年歲月。

再後來，申屠靈靈誤入迷途鑄成大錯，瀋河看著他彷徨，看著他不知該何處去，再看他迷途知返、再看煉化自己決絕承受不了的寶物入身只為贖回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