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爹你學學大帥的字
這樣的人，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被砍全家也要死心塌地跟著他。
所以標兒絕對不能有事！
需要離開家的時候，她無可奈何。但她在家的時候，一定要承擔起母親的責任，好好照顧管教孩子，不能老推給標兒。
朱元璋假哭的表情一僵。
陳標道：「娘懷著孕，還要照顧三弟。你也一樣？」
朱元璋動作敏捷躲過了湯和的噴擊，道：「良藥苦口利於病，這是降火的葯。」
陳標叉腰：「我說你沒話說，你就沒話說！難道你連大帥的字都看不起！」
「樉兒，娘也是會無條件愛護你的人。以後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盡情信賴娘。」陳標道，「你和我都是娘的孩子。你看娘的肚子，娘很辛苦對不對？娘懷上我們的時候也這麼辛苦。我們都是娘身上掉出去的一塊肉。沒有誰比娘更愛我們。」
陳標努力把陳樉推開，捂著胸口大喘氣。
現代的那個「陳標」和同時代許多網路上的鍵盤俠一樣，遇到任何犯錯的人，都是眼睛一閉，「統統死刑」。
湯和擦了擦眼淚，胡扯道：「大夫說我酒喝多了，得了那個什麼什麼……」
我爹不會把朱大帥嫡長子早逝的事告訴湯叔叔了吧？！我爹他應該沒有愚蠢魯莽到這個地步吧？！
陳標氣得把筷子放到碗上，沒好氣道：「爹！我雖然在揚州，但你早就回應天了！弟弟的功課你不上點心嗎！」
在陳標的帶動下，馬秀英教育陳樉更得心應手了一些，陳標便把心思轉移到馬上就要開學的新書院上。
湯和、徐達等人對待陳標如親子，陳標也將湯和、徐達等人視作除家人外最重要的「親人」。聽湯和中風，陳標擔心極了，忍不住拿出了面對他爹作死時的嘮叨。
陳標把弟弟又摟緊了一點。罷了，欠缺的爹娘的溫情，他這個哥哥來彌補吧。
朱元璋：「對，灌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狠拍了一下弟弟的後腦勺，陳標罵道：「趕緊穿衣服！和我一起出門吃早飯！」
朱元璋見陳標露出不贊同的表情，立刻道：「我拉著湯和、徐達、周德興一起去找大帥夫人訴苦！」
這叫沾標兒的仙氣！兒子沾了標兒的仙氣，一定會變得聰明健康！
朱元璋咬牙切齒：「你丫知道還不戒！」
陳標有些感動了。
別和我說什麼不準體罰，這群將二代們不體罰，誰制得住他們？
陳標幽幽嘆了一口氣：「我有點明白葉先生為何要收藍玉為徒了。」
陳標叉腰：「努力？你看看大帥的字，再看看你的字，你能說自己努力？你努力在哪？讀書就罷了，這個要看天賦。寫字是只要靠努力就能變得工整。你這一手的狗爬字，你好意思嗎？就這麼說定了！」
陳標扶額。他弟弟的機靈勁都用在認錯上了嗎？！
朱元璋使勁點頭：「辛苦標兒了！」
哎呀，好激動，不知道標兒會和大帥說什麼！
他那刮骨療傷連眉頭都不皺的老大，現在為了一碗加了黃連的苦藥對五歲的兒子撒嬌，真是噁心得讓人反胃。
湯和一看見陳標，那個眼淚立刻就止不住：「標兒啊！大夫說我必須戒酒了！」
陳標嘆氣：「唉，爹啊，你要是有大帥五成天賦和努力，我至於愁成這樣嗎？」
他腦袋「嗡」的一下有點暈。
陳標道：「小籠包更好吃。」
陳標算好時間，氣勢洶洶出來監督朱元璋喝葯時，才知道湯和暈倒了。
大帥的意思難道是，他這個「陳國瑞」還和「朱元璋」吃醋了？這麼好玩嗎？
朱元璋道：「睡吧。」
朱元璋脖子一縮：「你怎麼不敢吼你娘？你就知道欺負爹。」
湯和好奇：「樉兒怎麼了？」
「爹，你對二弟好一些，別老闆著臉，多愛護一下他，溫柔一點。二弟這個年紀對情緒特別敏感……」陳標念叨了幾句后，因為要在湯和面前給自家爹面子，沒有繼續念叨下去，只是給了他爹一個「以後再繼續念叨」的眼神。
湯和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標兒……」
陳樉靠在陳標肩頭小聲道：「嗯。」
被這樣壓著還不醒，自己的睡眠質量真是太好了。
朱元璋微微點頭，神色十分正經：「你真是嚇壞我了。」
有標兒在的主公，一點都不像個暴君。
大夫的葯早就配置好，新鮮熬制要不了多久。
這並不是代表他真的認為「統統死刑」正確，只是自己不掌握處罰的權力，也不承擔處罰的後果，所以就隨便口嗨「爽」就完事。
陳和圖書標眯著眼睛：「嗯？怎麼這麼緊張？我離開后，你的功課是不是沒做？」
以藍玉的地位，無論他將來是否有機會立下軍功，他都是勛貴中的一員。葉先生這是教好一個人，拯救千百個無辜的百姓呢。
怪不得他昨晚上做夢變成了孫猴子，被如來佛祖五指山壓頂。
湯和道：「老大，你也知道，酒這玩意兒是我的執念。我以前因為偷喝酒被地主家揍過，差點被揍死。現在有機會喝了，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如果沒有特別嚴重的事，我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戒酒。」
朱元璋這次沒說陳樉的壞話。他嘆氣道：「我和夫人都太忙，沒空教養孩子。標兒是天生天養的好孩子，不是我和夫人的功勞。老二啊……唉，若不是標兒，不知道老二會歪成什麼樣子。」
朱元璋吩咐下人去湯和家給湯和拿換洗的衣服，借口湯和的病不能移動，今夜湯和住陳家。
「這是世道的錯」這句話，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一句中二台詞。
陳標多次用朱元璋來激勵他爹陳國瑞。
陳標道：「怎麼沒必要？讓你模仿其他人的字跡，你非說你看不上，非要自己琢磨。你這麼崇拜大帥，讓你把大帥的字當字帖，你總沒話說？」
陳樉立刻嚇醒了。
湯和砸吧了一下嘴裏的苦味，冷笑。
陳標剛陪著過於黏人的陳樉睡著，又陪著娘玩了一會兒三弟，才起身出來找朱元璋，監督他爹喝葯。
是的，朱重八他的壞心眼就是這麼多！活該被標兒訓！
大帥不肯喝加了黃連的葯，所以把葯灌給我？大帥有這麼壞心眼嗎？
陳標回來了，陳樉又恢復雖然仍舊很頑皮，但該做的事都會好好做完的薛定諤的乖寶寶狀態。
朱元璋看著湯和抱著陳標不撒手，心中怒氣不斷累積。
湯和被踹得痛呼一聲后，兩人繼續沉默。
給將二代們當啟蒙小老師啊……
湯和看著床邊圍了一圈的人，欲言又止。
何況死在沙場上算是英雄，死在酗酒中風上，那就太丟人了。陳標很理解湯和為何會哭。
老朱非常惡趣味道，他看胡大海的兒子勞動改造的效果十分好，陳標完全可以效仿。
陳標焦急的神情一僵：「啊？」
朱元璋：「……」糟糕，標兒回來后，他的小管家公又要管東管西了！
抱夠了嗎！我還在這呢！你又不是沒兒子的徐達！回去抱你兒子哭去！
陳標默默翻開了《荀子》，讀道：「故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
「希望我的學生們不要給我惹麻煩。」陳標合上書，幽幽道，「我陳家是淮西將領的頭頭之一，我可不怕你們。」
朱元璋低頭，陳標踮腳，將糖塊塞到了朱元璋嘴裏。
湯和疑惑：「我暈了很久？」葯都熬好了？！我究竟暈了多久？！
湯和仔細打量朱元璋。
陳標看到朱元璋寫的信嚇了一跳。胡大海兒子沒死的事是機密吧？這能告訴我嗎？
天知道一個小孩子，為什麼會有這麼小心思。
大夫又重新去熬藥了，陳標拽住了他爹的頭髮，目光炯炯：「我今晚上就算不睡覺，也要監督你把葯喝了。加了黃連的葯就不肯喝，就娘慣著你，我才不慣著你！」
陳標道：「嗯。我檢查完樉兒的功課就給大帥寫信，爹，湯叔，你們繼續吃。樉兒！別想跑！」
陳標太了解朱元璋了。朱元璋說「之後喝」，沒人監督，之後絕對不會喝葯。
只是每次樉兒好不容易對爹娘打開一點心扉，爹娘又離開了。樉兒十分難過，便乾脆封閉心靈了。
經過馬秀英和陳標雙重勸說，朱元璋使用了拖字訣，說吃完晚飯再喝，於是葯一直溫著。
朱元璋：「……」
但他明白，老師的偏見可能會毀了學生的一生。即使他只是一個教導啟蒙的小孩子，他的態度也可能會影響這些學生。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朱大帥和湯將軍才會接連因為悲傷過度暈倒？他們又為什麼要隱瞞真正的病因？
陳標曾經遇到過壞老師，也遇到過好老師。他不認為自己是聖人，卻也不想成為一個會讓人走上歪路的壞老師。
朱元璋：「……沒必要吧？」
……
被灌藥灌醒的湯和：「阿噗！艹！什麼玩意兒！好苦！」
……
李善長笑著道：「這我們可沒辦法，主公你短時間內不可能字寫得和子充一樣好，你就被標兒念吧。反正標兒念叨你，你也不會少一塊肉。」
朱元璋把陳標從湯和懷裡扯出來，像老母雞似www.hetubook.com.com的把自家小崽子藏到懷裡：「夠了夠了，多大個事，別哭個不停。你現在不好好的嗎？」
陳標冷笑：「討好我？」
陳標道：「姑父，下次他們再抱怨，就別給他們吃小籠包，給他們吃饅頭得了。」
只是現在是亂世，爹娘都要為了結束亂世出一份力，沒空管孩子，也不是爹娘的錯。
陳標已經給朱元璋寫信，問朱元璋要了一根戒尺。
湯和酸著酸著，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陳標這才點頭：「好。我相信大帥應該不會欺負小孩子。對了，爹，大帥給我寫信了，你說我需要回信嗎？」
陳標道：「給弟弟檢查功課的時間都沒有？」
他就不明白了，他爹這麼大的人，跟著朱大帥多次上戰場，挨刀子什麼的常有的事，居然還這麼孩子氣，就是怕苦藥。
見兩兄弟離開后，湯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道：「你二兒子在標兒面前和在你面前簡直是兩個人。」
朱元璋嫌棄極了。
於是……
王子充捂著肚子，和葉琛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把陳標輕輕摟在懷裡，不斷向陳標保證，自己這次一定戒酒，不拿身體開玩笑。
湯和看著陳標長大。當得知陳標是神仙童子后，湯和只要在應天，幾乎每日都會去看望陳標，摸摸陳標的腦袋，然後不洗手回去摸自家兒子的腦袋瓜子。
在馬秀英的棍棒教育下，陳樉沒有完全不做功課，但是那質量啊……
古代大夫是一個高危職業，位高權重人家養著的大夫更是如此。比起醫術，他們能活下去的最重要的技能是隨機應變。
陳標傻眼：「湯叔，你、你中風了？」
陳樉吃了兩個小籠包后，拿了個小籠包，輕輕放進陳標碗里，然後眼巴巴地看著陳標。
朱元璋沉聲：「嗯，我知道。」嗯？什麼？湯和好酒還有這個原因？！
湯和失笑：「這不是有老大你幫我兜著嗎？」
湯和回味著嘴中的苦味。嗯，剛才的葯黃連味很重。
《荀子》將其引申，論述了「不教而誅」「教而不誅」「誅而不賞」「誅賞而不類」會導致的後果。
孩子不懂事，不喜別離，不是孩子的錯。
現代醫學已經證明，大量飲酒容易導致腦溢血。湯和突然暈倒，看來是腦溢血沒跑了。
陳樉迅速爬起來，筆直地跪在床上：「我錯了！」
有了那根戒尺，他如果想揍誰，直接就可以出手，誰也不能反抗。
湯和最先帶著哭腔道：「標兒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可能……標兒可是神仙童子啊。」
陳標鬆了一口氣，看來老爹沒有蠢到把朱大帥嫡長子會早逝的事亂說。
這個年紀的孩子最需要家長的耐心安撫和教育，否則一輩子都是熊孩子了。但顯然他爹完全沒有任何耐性。
陳標醒來的時候，陳樉像個八爪魚似的纏在他身上，腦袋靠在他胸口，睡得流了一攤口水。
不過真的好羡慕啊，可惡！湯和想起自家還在玩泥巴的傻兒子，不由虛空悶了一口老陳醋。
到了這個時代后，陳標也下意識地不去接觸歷史中可能有惡名的人。哪怕現在他們還沒有傳出惡名。
軟乎乎的小籠包里包著的是最新鮮的肉餡兒，輕輕咬一口，肉汁爆出來，美得陳標直眯眼。
不在藍玉還沒完全歪掉之前教好藍玉，等朱元璋忍無可忍殺藍玉滿門？這漫長的等待時間中，被藍玉欺辱的人何其無辜？
陳標想起還在揚州的葉錚先生。聖賢書中確實有很多有用的大道理，但能踐行這些大道理的人，或許都是聖人。
陳樉眼睛亮晶晶地期盼道：「哥哥不訓我？」
朱元璋雙手撐著下巴，兩眼無神地招來麾下三個大文人問策：「我兒子啊，標兒他現在非常崇拜大帥一手好字，非要我跟著學。我真的沒空啊。」
標兒還沒睡，那我肯定沒暈多久。葯這麼快就送了上來，該不會不是給我的葯，而是老大自己要喝的葯吧？畢竟老大白天肯定也受過一次刺|激，開的葯應該和我一樣。
大夫所說「中風」，即一系列心腦血管疾病導致的暴斃和癱瘓的統稱。
一天的功課推到十天完成，自己這個弟弟，在偷奸耍滑上自學成才啊。
人在死裡逃生后肯定都會後怕，就算是在戰場上廝殺的漢子也一樣。
陳樉腦袋一下子耷拉了下來。
到了書房，陳標仔細檢查了陳樉的功課。
看看人家朱大帥！朱大帥以前過慣了苦日子，性情堅韌，放了一斤黃連的好葯眉頭都不皺和_圖_書一口吞！
古代的女孩子文靜一些。如果是現代，男孩女孩在這個年紀都是尖叫怪，無論是高興、難過還是憤怒，都會扯著嗓子使勁喊，就和沒理智的小怪物似的。
陳樉癟嘴，垂著頭繼續吃自己的包子。
都說三歲看老，陳樉在這段時間展露出的暴戾嚇到了朱元璋。
這樣好的孩子，怎麼就會英年早逝呢？
為什麼我沒有一個會哄我喝葯，在我喝完葯后還會喂我吃糖的好兒子？！
朱元璋問道：「怎麼想通了？」
陳標吃完早餐，一邊幫陳樉擦嘴，一邊道：「朱大帥這麼喜歡壓榨人，我去當啟蒙小先生，他會不會也壓榨我？」
普通百姓治病喝葯多難啊，得了病全靠硬抗。你有大夫有好葯，你還嫌苦不肯喝，這什麼富貴毛病！
朱元璋都同意了，並給陳標透露了一個秘密，告訴陳標胡大海的兒子其實沒死，在揚州勞動改造。
三位文人終於忍不住了，紛紛哈哈大笑。
陳標開始叨叨叨：「爹啊，大帥學寫字比你早不了多少。他雖然有大儒教導，你也有兒子啊！而且你要向大儒請教，大儒還會不教你嗎？我看王先生他們也和你走得很近，與你挺親近的模樣。你說你很忙，大帥難道不比你忙？你看看大帥的字，你再看看你自己寫的字，你不羞愧嗎？」
老大啊，我暈倒竟然會嚇壞你，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個噩耗？你就不怕我一口氣提不上來，死在你家嗎？
朱元璋的臉色和他碗中的黃連一樣苦：「標兒……」
陳樉使勁點頭，擠到了陳標坐著的特製兒童大椅子上。
熄了燈后，他和湯和並肩躺在床上，一人裹了一個薄被，齊齊嘆氣。
陳標很無奈。他很想告訴他爹，正常這個年紀的孩子都這樣。
以前他爹總用「兒啊，我忙，沒空練字」來敷衍他。現在有了朱大帥這個例子，他就不信他爹還能繼續找借口！
她仔細觀察大兒子帶二兒子的細節，從兒子身上學習母親該做的事。
朱元璋使勁點頭：「沒錯！他就是沒好好做功課！」
王褘忍著笑道：「主公，你這可不能怨我。我可是和你說了，需不需要把字寫難看一點，你說不用。」
「哥哥……」陳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不要走。」
湯和沉默了一會兒，道：「之前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現在我是真想戒酒了。」
他爹和他爹這幫兄弟，平時拽得跟什麼似的，但在他面前都挺「弱氣」，別說死裡逃生這麼大的事，就是喝著喝著酒憶苦思甜都能嚎啕大哭。他早就看習慣了。
湯和忍不住笑了。
湯和蔫噠噠地靠在床頭，比自己因喝酒被暫時解除兵權還頹廢。
朱元璋道：「不會！你才多點大？他敢壓榨你，我就敢和他拚命！」
朱元璋大腳丫子伸出自己的被子，狠狠踢了湯和一腳。
朱元璋生氣道：「我倒是不會少一塊肉！但是我兒子老誇別人，貶低他老子，我心裏難受！不行，你們趕緊想辦法，我這字怎麼迅速寫好？我不怕累不怕苦！趕緊的！教我寫字！」
馬秀英鬆了一口氣。
朱元璋：「……我覺得我有話說。」
「好了好了，別哭了。」朱元璋輕輕拍了拍陳標的背，「天太晚了，標兒你快去睡覺。等老二醒來沒看到你，又要尖叫。真不知道他哪學來的怪毛病，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尖叫。」
標兒哪是朱元璋一個人的寶貝蛋子啊！
等湯和的家僕拿著換洗的衣服過來，朱元璋、湯和帶著陳標一起洗了個美美的熱水澡，葯就熬好了。
朱元璋道：「你可以給爹做大肉包。」
湯和連連道：「對，對！一定是這樣！標兒弱冠之前不能歸位，一定也是為了避開這個命運。」
陳標立刻從腰間小錦囊里掏出糖塊。
三位文人面面相覷，然後繼續大笑。
李善長、王褘、葉琛三人齊齊面無表情地肩膀顫抖。
「命運被提前得知，就能改變。」朱元璋道，「以標兒以前的話猜測，我以後成了對老百姓很不好的暴君，老天才會收走我的標兒。我如果以後當萬民敬仰的明君，標兒一定就能得到老天爺庇佑。佛經里都說，功德能庇佑人。」
陳標道：「苦藥一口悶了，再吃糖，就不會太難受。好些了嗎？」
陳標狐疑地打量朱元璋。爹，我記得你是因為聽到朱大帥嫡長子會早逝而被刺|激暈了，不是因為熬夜暈倒。
湯和：「哈哈哈哈哈哈。」因為二兒子太像自己所以想一把掐死二兒子，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om哈哈哈哈哈，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之一！
朱元璋翻白眼。笑吧笑吧，反正我都習慣了。
他了解這個弟弟，陳樉肯定不想在娘親面前露出愚笨的一面，所以才不懂裝懂。
我的好標兒啊嗚嗚嗚嗚！
陳標急吼吼衝過來，小心臟都快從胸膛中跳出來了。
很快，兩個大漢就開始比誰的呼嚕聲更大。
陳標道：「大帥……唉。好吧，大帥自己就是個每天只睡不到兩個時辰的狠角色，他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精力充沛，爹你辛苦了，我不該說你。樉兒的功課，我會繼續看著。」
陳標幫陳樉把被子蓋好：「不走，你再睡一會兒，我去書房檢查你的功課。」
陳標語速極快，湯和隨著陳標念叨頻頻點頭，眼淚又湧出來了。
陳樉剛邁出去的一隻腳縮了回來，垂頭喪氣地被陳標牽著往書房走。
李善長沒好氣道：「主公，你別再抱怨別人了。當時你催著子充，說字必須好看，才能給標兒留下一個好印象。」
湯和道：「老大你說，會不會咱們改好的命運越多，標兒就越安全？我好酒大概也是個不好的命運吧。我其實早就想過了，我這麼好酒，將來肯定會出大事。」
朱元璋和湯和早就起床，正一口一個小籠包，並抱怨包子太小不過癮。
湯和說著說著，越哭越大聲。
朱元璋用眼神回答。大夫說了，我暈倒也有熬夜過多，精力不濟的原因。
湯和道：「嗯。」
朱元璋和湯和正相顧無言的時候，陳標衝進了屋。
陳標牽著垂頭喪氣的弟弟洗漱完，先去看望了還在呼呼大睡的三弟弟，才去吃早餐。
馬秀英不知道陳樉的學習進度，陳樉敷衍的功課，她還以為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的正常水準。
大夫：「……？」
朱元璋幽幽道：「王先生啊，王子充啊，你說你怎麼用左手寫的字也這麼好看？你害苦我了！」
陳標以為湯和又想起中風的恐怖，趕緊也給湯和塞了一顆糖。
陳標又揉了揉弟弟的腦袋，沒有繼續說教。比起說教，他還是帶著弟弟和娘多親近更有用。
湯和道：「是啊。這是我想的我現在能做到的事中，最迅速的積善積德的一件事。」
長兄如父，他能怎麼辦？
他爹抹著眼淚道：「兒子啊！大帥這是信任你！他是真的信任你啊！你也要相信大帥！」
朱元璋使勁點頭：「真的沒有！都怪朱大帥！我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你看，我不都因為熬夜暈倒了嗎？」
簡單來說，這四個行為，都會導致社會風氣得不到好轉。
這就是大明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啊！
「爹？湯叔叔怎麼了？！」
「別笑了！快幫我想想辦法！」朱元璋惱羞成怒。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端起葯碗，仰頭一飲而盡。
他跳到床上跪坐著，小手摸了摸湯和的額頭：「湯叔，中風很嚴重，這次雖然無事，但隨著年歲的增長，輕則手腳癱瘓，重則暴斃，你要注意身體啊。」
比如欺良霸善、搶佔民田之類的事，在這個時代別說將二代們，就是一個普通小地主都能隨便做，區別只是他們欺負的人的地位高低而已。
陳標冷哼：「想得美！吃完飯就教訓你！」
等陳標走後，朱元璋借口要睡覺，讓所有下人出去。
朱元璋含著糖，深深舒了一口氣：「好苦。」
嗯，他能怎麼辦？弟弟最可愛，不接受反駁！
兩個孩子在椅子上緊緊挨著，腦袋靠著腦袋，小聲說著功課。
陳標道：「我離開后，他肯定沒好好做功課，一聽到我要檢查他的功課，現在就心虛得不行！」
大夫捋著鬍鬚道：「飲酒過度很容易中風。還好陳將軍護住了湯將軍，湯將軍倒下的時候沒有磕著腦袋。」
半晌，朱元璋道：「身為大將，你若醉酒誤事，恐怕會牽連許多人命。你戒酒，也算是積善積德。」
陳標還問了朱元璋，葉錚教藍玉的那些手段自己能不能用。
陳標道：「你也知道羞愧，那就多練練。我去向大帥請求，讓大帥給你多寫幾個簡單的字，你拿去當字帖。」
湯和腦袋耷拉道：「聽，這次一定聽！」
所以陳標已經放棄他爹會主動喝葯的幻想，先給他爹一個「之後再喝」的緩衝時間，然後死死盯著他爹，堅決不准他爹食言。
朱元璋道：「我公務繁忙……」
現在的朱元璋的人格魅力真的非常強大。即使他對朱元璋有偏見，和朱元璋通過幾封書信，成為「筆友」之後，他都越來越敬佩朱元璋了和圖書。
老祖宗在書中寫得很明白的道理，但陳標讀到過，卻不認為自己能做到。
朱元璋聽湯和的聲音，知道湯和終於恢復理智。他轉移話題道：「你今天怎麼說起戒酒的事？怎麼？終於肯戒酒了？」
這口氣松完之後，陳標的氣又提了起來。
我沒笑，我真的沒笑。
他用被子擦了擦眼淚，重複道：「一定是這樣！」
朱元璋氣得不行，又不能像對待麾下老兄弟們那樣，給三個大文人挨個一腳。
陳標揉了揉陳樉的腦袋，眼中很是心疼。
湯和現在情緒波動得厲害，朱元璋不放心湯和回家。
大夫雖然心裏疑惑，但直覺這件事自己絕對不能深究。
湯和本來看老大被兒子訓的好戲，沒想到陳標立刻就相信了老大的屁話。
陳標不由對他爹道：「朱大帥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其他不說，你看他這一手字，那簡直是絕了。」
陳標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朱元璋。
「哥哥。」陳樉抱住陳標，蹭蹭臉頰，「我懂了，都懂了。哥哥好厲害，一說就懂了！」
陳樉不明白的點很多，但馬秀英問他是否有不懂的地方時，他總是點頭說懂了。
朱元璋后怕道：「還好有標兒約束老二，否則……唉。這孩子學誰不好，怎麼學我的暴脾氣，不學我的自制力？如果不是我兒子，這個小禍害，我真想一把掐死他。」
陳標瞪了陳樉一眼：「你還真會糊弄娘。」
陳標美滋滋接受了弟弟的恭維。
湯和也跟著道：「沒錯，我們去找大帥夫人告狀！」
陳樉使勁點頭。
朱元璋道：「回啊，當然要回！你寫好信給我，我差人給大帥送去。」
「罷了，就當給你放了一個暑假。」陳標對陳樉招了招手，「娘給你講解功課後，你是否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朱元璋點頭：「嗯。」
這個時代和現代社會不同，將二代們將來能造成的危害太大了。而這些在陳標看來很大的危害，甚至不足以讓他們蹲哪怕一天監獄。
再看看你！咱們陳家也就是我這代才成為豪商，以前也就是個在亂世討生活的普通行商。你也說你曾經過過苦日子，怎麼這麼嬌氣！
陳標圓溜溜的貓兒眼恢復了正常狀態，笑眼彎彎。
湯和又想哭了。多麼體貼的好孩子，我的標兒啊！
朱元璋已經平靜下來。當然，他這平靜只是把洶湧的岩漿壓在了地下，有個口子就會火山爆發。
陳標瞪著他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捕食的貓兒一樣。
他立刻道：「湯將軍中風了。」
聽到湯和的嚎哭，陳標都念叨不下去了，趕緊抱著湯和的脖子安慰湯和。
朱元璋罵道：「你笑屁啊！」
馬秀英摸了摸肚子，又捏了捏捶打玩具小豬的三兒子的臉蛋。
現在，這罐子葯全部進了湯和的肚子里。
如果不是我不認識朱大帥，我一定要向朱大帥告狀，讓他好好治治你這個富貴毛病！
湯和捧著熱水在一旁面無表情看完了全程，感覺酸得牙疼。
輕度的腦溢血，如果身體好，養養就痊癒了。但湯和若繼續酗酒，未來就難說了。
朱元璋放下手，仰天長嘆：「但我萬萬沒料到，標兒會因為朱大帥的字寫得太好看，就逼著陳國瑞練字啊！」
湯和看向站在床邊的大夫。
陳標臉色一沉：「沒用！」
但現在，陳標要當這些人的老師了。
他陳標不是。
朱元璋木著臉：「羞愧。」
父子倆用眼神對話，陳標被朱元璋說服了。
這時候，他爹總是背著手仰著頭翻著白眼吹口哨，一副街溜子的混賬模樣，把陳標氣得跳腳。
陳標真是越來越看不下去自家爹的狗爬字。
就算是毫無關聯的人，每日都要看一看，這感情也會很深了。何況陳標不是什麼毫無關聯的人，標兒還非常非常招人疼。湯和與陳標相處久了，看自己兒子都不順眼了。
朱元璋板著臉道：「早就讓你別貪酒，你偏不聽！」
湯和渾身一抖：「對對對，就是中風……」這個大夫雖然聰明，但好狠。用得著編這麼嚴重的病嗎？
朱元璋都要被氣哭了：「標兒啊，你爹我還不夠努力嗎？」
朱元璋瞪了回去。瞅什麼瞅！
不教而誅，最初來自《論語·堯曰》，「不教而殺謂之虐」。其含義就是字面意思，並不深奧。
但陳樉是陳標親手教出來的，他怎麼不會不知道自家弟弟的聰慧？
朱元璋暈倒的時候，大夫給朱元璋熬了滋補降火的中藥，葯中放了許多黃連。朱元璋喝了一口就噴了，堅決不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