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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仍不知道親爹是朱元璋

作者:木蘭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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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不同的主公和謀士

第044章 不同的主公和謀士

她卻決定離開孩子們,踏上戰場。
他叫住前年才歸順的元將康茂才,道:「聽聞你和陳友諒曾是舊友?」
王褘拉住胡大海:「胡將軍,這時候你應該回答,『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這是張籍回復的《酬朱慶餘》。快,跟著我念,我念一句,你念一句。別慫。」
「張士誠雖兵多地廣,但如賣橘奸販的柑橘一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麾下大將已經漸漸驕縱,耽於享樂。據聞張士誠令他們打仗,他們都要索要大量錢財才肯出兵。」
於是眾人再次安靜下來,繼續談正事。
朱元璋猶豫了一下,咬牙派出葉琛,讓葉琛跟隨胡大海,隨軍獻策。
朱元璋道:「就寫封信而已,陳友諒信了最好,我們就不用去算陳友諒行軍路線,伯溫你誘敵深入的計謀直接就能用。如果陳友諒不信,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一步閑棋而已。」
朱元璋點頭:「陳友諒去年十二月自稱為漢王時,我已經派楊憲去了。他帶的金銀已經撒完,不日就該回來了。」
胡大海把葉琛的手一甩,「噌噌噌」往後退了幾步。
雖然施耳不管後勤,只獻策,和李善長那個大事小事一把抓,別人過元宵他加班的勞碌命不同。但張士誠麾下文人們皆認為,施耳在張士誠這裏的地位,和李善長在朱元璋那裡的地位一樣。
「不過張士誠有幾個謀士還是很厲害,比如宋景濂的師弟陳基。但正因為這幾個謀士厲害,所以他們一定阻止張士誠支持陳友諒。」
陳樉突然停下了腳步:「哥哥……」
朱元璋看向劉基:「伯溫,你幫他想一封信。」
陳標的小手慢慢鬆開了馬秀英的衣袖,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術業有專攻啊,劉基雖然招人厭惡,但當謀士還算合格。
康茂才樂道:「有大帥你這句『信我』,我這就寫信去!寫什麼?」
張士誠和他弟張士信想的一樣,浙東富庶,他饞啊。
陳樉愣了愣,小聲道:「娘又離開了?」
原本他只是高官厚祿養著這群人,並不常找他們問策。現在他每次召開重大軍事會議,都會把群賢叫上,虛心問策。
他們不知道,這樣的堅持,究竟要失望多少次才會心涼。
被朱元璋嚇了一跳的康茂才也不由樂了:「主公,你真不怕我反了你?李公說,你在外面名聲可差了。」
這是如何英雄氣度?!怎能不令人心折?!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陳樉鬆開陳標的手,撲上去緊緊抱住陳標:「哥哥!別哭!別怕!我保護你!」
聽了施耳的話,陳基再次冷哼了一聲:「你這話不用和我說,和你的好徒弟說。你的好徒弟太積極了,之後恐怕招禍。」
馬車再次行駛,陳基仰頭看著馬車車廂頂部,恍惚半晌,苦笑。
馬車停穩,施耳撩開帘子,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若在此戰中,陳友諒能消耗他大部分力量,我當立刻勸諫主公攻打朱元璋。」
「哥哥!娘呢?!」陳樉朝著陳標撲過來。
施耳鬆了一口氣。主公聽懂了,太好了。
當細節敲定,將領們將要各自領命離開時,朱元璋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以陳友諒奸詐,主公若被滅,陳友諒的大軍恐怕會直接順江而下,直取浙西!」
張士誠被吹捧著,真以為自己是舉世無雙的仁君明主了。
張士誠和麾下群賢君臣相得,如雲龍魚水,好一派君聖臣賢之相。
陳標站在門口許久,久得陳樉午覺睡醒滿屋子找娘找哥。
他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道:「娘,你放心。我可厲害了,家裡一切事不用操心!」
平時陳基很少主動獻策,多是悶和-圖-書頭為張士誠潤筆,和銳意進取的施耳完全不同。今日他居然當著出頭鳥,讓施耳有些疑惑。
施耳還沒說話,一人開口:「陳友諒勢大,朱元璋頑強,此戰應當難分勝負。若有一方速勝,定是合了天時地利,非人力為之。任何戰略都會有風險,我等只為主公獻策,言明得失。主公英明多智,我等不敢為主公斷。」
劉基十分滿意:「主公英明!」
他一直堅守到元朝廷自己內亂,帶著僅剩的千余名還能戰鬥的兵士出城拼殺,號稱百萬之眾的元兵潰敗。
陳基是大儒黃溍的學生,隨老師遊學京城時,直接因為才名被授予授以經筵檢討一職,即宮中大學士,陪皇帝讀書、為皇帝起草詔書。
張士誠點了點頭,道:「說得也是。你們再多獻幾個策,我回頭再看看。」
陳標偏頭:「嗯?」
陳標第一次拽著他娘的袖口,阻止他娘離開家。
他一定是為了浙西的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路,他一定是韜光養晦休養生息以圖中原大勢,他一定是不忍心看元大都的百姓們陷入飢荒才向元大都輸送糧食!
……
朱元璋更滿意。
葉琛卻毫不在意地笑道:「『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胡將軍,我這新婦得用不得用?」
張士誠拽了拽鬍子:「如果朱元璋不肯求和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就算有後世那個陳標的記憶,但那個陳標生長在非常和平的國度,說不定還沒有「六歲的陳標」更習慣亂世。
劉基疑惑:「為何?」李先生不善軍謀吧?
施耳自顧自地說道:「希望主公不要貪圖朱元璋的地盤,聽從陳友諒建議。陳友諒,小人耳。他前腳破朱元璋軍,立刻就會揮師繼續東進。主公麾下將士貪圖享樂久已,沒有朱元璋作為屏障,恐怕離敗走不遠。」
康茂才還沒回答,劉基納悶道:「主公,你這計謀也太簡陋了。陳友諒會中計?」
眾文人莞爾,眾心腹武將紛紛大笑,朱元璋也忍俊不禁。
劉基剛揚起的嘴角立刻耷拉下來了。
原來人有的時候真的會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施耳為元朝進士,曾當過地方官,後來辭官歸隱。張士誠起兵反元,親自上門邀請施耳為幕僚軍師。
張士誠看完歌功頌德的詩文後,摸了摸自己剛留的文人山羊須,認真點了點頭。
陳標使勁揉了揉眼睛,把眼睛揉得像兔子一樣紅,眼淚終於止住了。
他們挖了地窖,修築了土閣樓,手上握著簡陋的武器,每日輪番在村莊巡邏。
終於有人跟上自己的思路了。不像李先生,後勤一把好手,但一旦用兵多過三路,李先生的腦子就會打結。
施耳和陳基願意輔佐張士誠,是敬佩高郵之戰中那個拒百萬元兵與城牆外的大英雄。
陳基因為獲罪避歸吳中,被張士誠請出,為張士誠起草文書。
劉基湊上前,仔細在地圖前比劃,道:「可!」
他不說大道理,直接走到張士誠面前,指著地圖道:「主公領土廣闊,北至濟南,南到紹興,西邊直達汝南,連朱元璋的老家濠州都在主公手中。」
施耳沉默不語。
詩人詞客只能平時宴請時取樂,張士誠重用的文人,還是以元朝舊官為主。
浙西在地理位置上,包含浙江北部和江蘇南部,長三角入海口全在張士誠的掌控下,不僅地域廣闊,人口和財產也最多。
劉基雖剛加入朱元璋麾下,但朱元璋信任他,朱元璋的下屬們非常信任朱元璋,朱元璋信任誰,他們就信任誰,並無資歷偏見。
隨著施耳在地圖上的勾畫,張士誠矜持地點點頭,分外得和圖書意。
葉琛大笑。
施耳啞然。他的表情有些頹然。
朱元璋和王褘異口同聲:「哦,好。」
朱元璋擺擺手,道:「我已經派楊憲去了。楊憲是張士誠老熟人,被張士誠抓了放放了抓好幾次,他去遊說,張士誠才不會起疑。」
雖然馬秀英的身體恢復得很快,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完全不夠她的身體養好。她生下的兩個兒子也還病病歪歪,不知道能不能養活。
施耳就是張士誠最重用的文人之一。
旁邊李善長幽幽道:「我倒是覺得,陳友諒十有八、九會中計。」
他真想拎起桌上硯台,反手拍張士誠腦袋上。
在朱元璋腦子犯抽后,原本看不上張士誠鹽民出身的名士們,也發現張士誠是個明主。
馬秀英鬆開懷抱,蹲在地上,溫柔地擦拭陳標的眼淚:「標兒,只要大帥贏了,娘和你爹立刻就能回來;如果大帥輸了,你不要管你爹你娘,和姑父立刻逃走。入山也好,出海也好,不要惦記著爹娘,跑得越遠越好。」
陳友諒是在閏五月大舉南下,離馬秀英生產不到兩月。
陳標去揚州的時候,揚州已經被打下來,雖有屍骸未收斂完畢,但整體很安全,陳標見慣了死人後,就沒有不安。
宋濂對行軍打仗不太擅長,不過他了解他師弟陳基:「以敬初之智,不會看不出張士誠支持陳友諒是自取滅亡。」
就算有另一個陳標的記憶,他也不由慌了起來。
朱元璋細思了一會兒,指著地圖道:「廣信府如何?」
陳標牽著陳樉的手,道:「樉兒,陳友諒要打應天,你懂這個意思嗎?」
拱手后,劉基察覺自己笑了,立刻把嘴角撇下。
施耳壓抑住心中的暴躁和鄙視,道:「主公應當兩不幫,坐山觀虎鬥,看朱元璋和陳友諒兩敗俱傷。主公可接受陳友諒邀請,做出要攻打朱元璋的姿態,逼迫朱元璋與主公通信求和割土。」
李善長抱怨道:「你們不知道主公在外面的名聲有多可怕,罵主公的詩文都可以把主公埋起來了。所以主公麾下將領背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施耳陰狠道:「那主公就整裝待戈,等朱元璋和陳友諒戰事焦灼,立刻同時對朱元璋和陳友諒出兵,逼迫他們做決定!若他們大軍回返,就掠奪人口和財產而歸!如果他們派人求和,就與他們討價還價,佔得一二要塞,不把他們逼迫到極致,讓他們繼續打!」
陳標回過神:「娘去幫爹了。」
元朝統治者不喜中原一些文人以詩詞歌賦誇示於人,卻對經世之術一竅不通。自從元太宗時開始試行科舉,在元仁宗時正式確立科舉制度,免詩賦,主考經學。詩人詞人失去了仕途,只能改行寫書發泄不滿。
馬秀英俯身抱住淚眼汪汪無聲哽咽的大兒子,輕輕撫摸著大兒子的頭頂:「標兒,如果應天保不住,我們就沒有家了。好好看家,娘去去就回,帶著你爹一起回來。」
當年高郵之戰,張士誠死戰不降。如今張士誠聲勢更加浩大,卻接受元朝招安,很顯然不是為了自己。
朱元璋佔據浙東,張士誠佔據浙西。這個時候浙東浙西並不是地理概念,而是宋時行政區劃名,兩浙東路、兩浙西路的簡稱。
他癟嘴,垂著腦袋,氣呼呼地跺腳:「哼,走就走,不稀罕!」
……
……
朱元璋笑著道:「你說你屢敗於我是天命,我饒你不死,你效犬馬之勞。你是個好漢子,我信你。」
王褘眼中閃爍著光芒,道:「屬下讀史書時,最嚮往漢唐使臣,願踐行先人道路!」
施耳比陳基大近二十歲,但施耳性子耿直偏激,道:「敬初!你被主公賞識!怎能在私下如此https://m.hetubook.com.com說主公!」
朱元璋罵道:「你他媽想挨軍棍是不是?!快和景淵道歉!」
陳基冷哼:「你既然不喜,那就去和主公說,我背後說他不是明主,讓主公砍了我。」
陳基在心中嘆了口氣,對施耳拱手:「施公,你何必對他如此上心?難道你也真信了那些人說張士誠是明主的話?」
張士誠不住點頭。
眾人沉默,然後齊齊大笑。
他眨了眨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又哭了。
現在應天城中的氣氛,讓陳標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何為亂世、何為戰爭。
胡大海腦袋一抽,道:「大帥,你這個動作有點像老父親嫁閨女。」
劉基笑著拱手:「是,主公。」
劉基定下了大方向,章溢、葉琛才開始出謀獻策。
施耳耳邊頓時嗡嗡響。
施耳在張士誠心中的地位確實比一般人高一些。
張士誠眯著眼睛,道:「施先生的意思是,朱元璋地盤少,連老家都被我佔了,又昏招不斷,麾下武將、文臣、士民皆背叛他,不足為懼。陳友諒卻是個厲害的對手,絕對不能讓其坐大?」
張士誠不僅擁有浙西和部分淮西,淮南東路和南路大部分領地也在張士誠手中。所以現在張士誠完全是長江以東最強大的勢力。
馬秀英輕輕拍了拍兒子的頭頂:「不可以,我必須去。不是大帥叫我去,是娘想去。娘必須去,娘要保護你爹,保護你們,保護應天城的百姓。」
王褘笑著拱手道:「主公,褘願意為使臣,遊說張士誠按兵不動。」
王褘的笑容立刻垮了,他埋怨道:「主公,你什麼時候給我一個機會?」
他怎麼能因為主公在外形象受損而發笑?這不可以!
世上最令人痛心的不是英雄遲暮,而是英雄彎下了他的脊樑,低下了他的頭顱,變成了一個庸碌享樂的人。
朱元璋再次離開家,陳標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朱元璋拍著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我知道,放輕鬆點。你去給陳友諒寫信,說你要反了我,約定和陳友諒裡應外合,共同圖謀應天。」
朱元璋咂舌:「別別別,我兒……我聽人說,漢唐使臣,特別是漢時的使臣,個個都特別奇葩,使勁作死,以自己的死成為漢朝出兵滅國的借口。子充你學他們幹什麼?」
那時張士誠一無所有,元朝廷多次招安,他都嚴詞拒絕。
陳標道:「如果陳友諒打下應天,我們一家人就要到處躲藏,就再也沒有家了。」
有的人如施耳一樣,認為朱元璋不足為懼,陳友諒勢大,不能讓陳友諒更加強盛;有的人認為有朱元璋作為抵擋元軍的屏障,元朝廷才會讓張士誠繼續安穩下去;有的人認為要留著朱元璋這個蠢貨當對照組,張士誠才能迅速收復民心……各說紛紜。
施耳離開時,追上陳基,邀請陳基同車。
百姓們在城郊有田的,都回到了自己田地旁的小屋裡。
施耳又道:「長江以南,方國珍和陳友定沒有雄心壯志,只知道據圖自保;朱元璋雖自立福建行省平章政事,但他只得了建寧路的幾個小港口和福建部分崎嶇山區,算不上什麼大勢力。」
陳標深呼吸了幾下,表情終於變得平靜:「我們爹和娘是去打陳友諒了。你再長大一點就知道,現在外面很亂很亂,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在死人。爹娘是為了讓我們能有一個安全的家,才離開我們……」
張士誠仍舊有些猶豫:「如果他們一方迅速敗了,那我們的算盤不是落空了?」
他輕輕推了一下馬秀英,然後叫人支撐著腿麻了的馬秀英站起來。
他上馬車后,問道:「敬初,你當時為何阻攔我繼續獻策?」
劉基擅長謀划大和-圖-書勢,他們二人擅長具體戰役推演和謀算。
如果施耳一個人把話都說完了,還有他們什麼事?
陳樉還小。他這麼小的孩子,或許家長不會和他說大道理。
群賢更加敬佩張士誠,連張士誠投元一事都自發寫詩詞辯解。
「張士誠好詩詞歌賦,重用為他歌功頌德、辭藻華麗的文人,導致原本謀士與他漸漸離心。」
說完,陳基繼續閉目養神。
應天府城中店鋪已經幾乎全部關門,只有陳家開了幾個保障基本生活的店鋪。
正閉目養神的陳基睜開眼,淡然道:「主公是剛愎自用之人,你若說得太多逼得太緊,他會反其道行之。」
施耳的府邸先到。當馬車快停下時,陳基突然開口道:「施公,你的內心真的如嘴上一樣,認為朱元璋不足為懼嗎?」
於是,他更加愛護手下這幫群賢,其愛護程度,僅次於他那驕奢淫逸、貪婪無度弟弟張士信、女婿潘元紹。
張士誠被說服了。不過他還是為了自己主公的威嚴,說之後再做決定。
但他們畢竟曾經深深仰慕過張士誠,所以即使已經失望,仍舊會竭盡全力為其出謀劃策,期盼張士誠能變回原來的模樣。
馬秀英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想要再抱抱兒子,最終還是抑制住自己的不舍,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施耳立刻收起憤怒表情:「開個玩笑,別生氣。」
馬秀英嘆了口氣,沒有訓斥陳標,只是再次溫柔地把陳標抱進懷裡,輕輕撫摸陳標的腦袋。
只有李善長板著臉在那拍桌子:「嚴肅點,嚴肅點!談正事呢!談完正事再笑!」
大家紛紛獻策。他們雖都不支持張士誠幫陳友諒打朱元璋,但內中各有謀算。
明明陳友諒都大軍壓下,朱元璋的盔甲已經穿上,吃住都在城外軍營中,軍帳中居然充滿了快活的氣氛,一點都不像大戰在即。
張士誠這麼一說,施耳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默然回自己的座位。
朱元璋茫然地轉頭看向自己的文人智囊們。
她接過旗幟,回頭看向運糧的婦人們:「出發!」
張士誠一般虛心問諫,問過拉倒,仍舊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施耳說的話,他還是會考慮。
陳標死死拽著馬秀英的衣袖,不肯鬆手。
如果說陳標在自家爹剛離開家的時候只是淡淡的恐慌,當馬秀英離開的時候,這恐慌就變成了恐懼。
李善長正在努力吸取謀士經驗,聽到朱元璋和王褘胡扯起來,趕緊打斷:「干正事呢!別閑聊!」
難得被劉基誇一句,朱元璋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他撓撓頭,道:「我就打仗上特別有天賦,嘿嘿。」
施耳在長江以南劃了一道線:「陳友諒背主自立,吞併徐壽輝原本領地,已經是長江以南最強大的勢力。」
陳基瞥了施耳一眼,不說話。
施耳和陳基每每看到張士誠與一群吹捧他的文人們褻玩藝伎的小腳,做什麼掌上舞,心頭都在滴血。
陳標牽著陳樉的手,一邊解釋爹娘現在要做的事,將要遭遇的危險,還有娘身體不好卻毅然決然離開時自己的難過和擔憂……
陳基聞言,深深嘆了一口氣:「我何嘗未期盼主公是真主?只是主公現在……唉。」
康茂才背後冷汗都冒了出來:「大帥!我絕無二意!」
陳標第一次產生了想要做點什麼,快點結束這個亂世的迫切心理。
朱元璋納悶道:「子充,我平時可沒虧待過你!出使不是什麼好差事,一不小心就會掉人頭。你要這個機會幹什麼?」
攻佔廣信府事關重大,若張士誠腦子出問題非要聯合陳友諒攻打應天,廣信府是否在朱元璋手中,幾乎就關係應天存亡。即使朱元璋擔心陣前刀槍無眼,傷了他為數不和-圖-書多的重要文人下屬,也把葉琛的雙手珍重無比地交到了胡大海手中。
就算弟弟現在不懂,他總會懂。把弟弟當無知孩童,讓弟弟以為爹娘拋棄他,才是對弟弟不負責。
朱元璋把井田制和他之前制定的民兵制度結合起來,在農閑時常組織民兵操練。街道上也時常有甲士巡邏,百姓們不再在街上閑逛,熱鬧的應天城變得十分肅穆寂靜。
施耳看向那個開口說話的人,插話的人名叫陳基。
張士誠自己沒有文采,但非常好詩詞歌賦。蘇杭二州又青樓勾欄繁盛,名妓花魁雲集。才子佳人以詩詞相唱和,張士誠治下一片文採風流,歌舞昇平,頗有盛世氣象。
於是元朝雖然多有儒學進士為官,但擅長詩詞歌賦且不懂經世之才的人又閑又能說會寫,在作品中發了不少「儒不如娼」的牢騷,讓後世許多人信以為真。
陳樉癟嘴:「嗯?」
陳標抓著馬秀英肩膀的布料,聲音顫抖:「娘必須去嗎?就算差了娘,也沒關係啊。前線剛幫忙的婦女那麼多,我捐錢捐東西替代娘,我和大帥說,娘不要去……」
施耳無奈道:「貫中有志圖王,他已經認定主公是他真主,我這個老師勸也勸不得。」
他剛想著主公在打仗的時候挺有主公模樣,這一聲「嘿嘿」就差點讓他破了功。
不過張士誠雖很喜歡被吹捧,但腦子不蠢。
群賢們倒是非常高興、
劉基幹咳一聲,道:「主公已經派人去遊說了?」
陳樉癟起的嘴慢慢張大:「啊?」
王褘不滿道:「主公,請尊稱他們為視死如歸的真壯士!」
馬秀英穿上皮甲,在胳膊上繫上紅巾,身後壯碩婦人展開旗幟,旗幟上書二字——「秀英」。
胡大海道:「是!」
施耳跟隨張士誠已久,不像其他剛來的名士那樣被張士誠禮賢下士的表象蒙蔽,知道張士誠是個貪婪短視的人。
宋濂扶額。他師弟怎麼變憨了?是因為替主公代筆給標兒寫信,和主公私下接觸太多的緣故嗎?!
朱元璋道:「胡大海,明日出發,直取廣信府。」
張士誠禮賢下士,對門客十分慷慨,經常贈送豪宅車馬,江浙一代名士多投靠他。
不讓你幫陳友諒,你就要幫朱元璋?你腦袋裡就只有一根筋嗎?!
「確為如此。」施耳道,「如今元末亂世仿若春秋亂世,群雄逐鹿。陳友諒悍勇狡詐,是個梟雄,恐怕將為主公逐鹿中原最大的敵人。」
劉基深呼吸了一下,壓下對朱元璋的不滿,道:「我們也不能完全指望張士誠不出兵。主公應該派兵截斷陳友諒和張士誠可能聯合的通道。」
但陳標不管弟弟能不能聽懂,他都會和弟弟好好闡述道理,把弟弟當成年人看待。
宋濂忍著笑道:「這首詩是唐代朱慶餘的《近試上張籍水部》,以新婦自比,向主考官張籍自薦。」
陳標愣住。
一下、兩下、三下……馬秀英的腿漸漸蹲得失去了知覺。
已經完全不|穿武將窄袖短衫,改穿廣袖長袍,言行氣度都向文人大儒靠攏的張士誠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鬚:「幾年前我曾與朱元璋做過幾場,吃了些小虧。這次真不能出兵,奪得浙東之地?」
何況,朱元璋麾下終於有了正經謀士,不是將領們自己憑靠天賦和直覺打仗,他們感覺還蠻新鮮的。
胡大海黑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把王褘推開,抱頭蹲下:「還是你們文人玩得花!我不行!我不可以!你們都不覺得羞恥嗎?!」
劉基對著地圖侃侃而談,朱元璋不住點頭。
張士誠又捋了捋山羊鬍鬚,道:「那施先生的意思是,我幫朱元璋打陳友諒?」
李貞趕緊拉住陳樉,怕陳樉把發獃的陳標撲地上摔個屁股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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