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由曹氏想到的疏漏
鄧愈沒有隱瞞:「是曹家的親戚。」
陳標道:「不過可能和我也有關係。我一來就大張旗鼓的修城牆,也暴露了我和你們的關係有多親近,對陳家有多重要。唉,邵榮……」
朱文正和陳英當即收住拳頭,用低頭撿書來隱藏自己臉上扭曲的表情。
當知道陳標的腳痛是踹朱文正的小腿,把自己的腳踹疼時,陳英不由背過身。
眾人紛紛點頭。別說丟了洪都,就算把相鄰的城池都丟了,只要能護得標兒安全,都划算!
朱文正央求道:「標兒,快動動你神童的腦子想一想,想不出來就算了。」
陳英單手捂著嘴,肩膀顫抖個不停。
陳英抱起在桌子上東倒西歪的陳標,問道:「想什麼這麼入神?」
鄧愈表情黯然。
「這些都是因為你當時父兄雙亡,拿著婚約上門的時候,曹家人想悔婚,但曹夫人說既然已經有婚約,所以一定要嫁。所以曹家故意用這些條件為難你。」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牢牢和你鄧愈綁在一起。就算你夫人被休棄,回家被他們父兄逼著自殺了,以你的性子,肯定會因為愧疚而繼續對曹家好,把曹家當岳家。」
反正他給朱大帥記再多筆,也沒辦法從朱大帥那裡討回來。所以他已經習慣有事沒事就給朱大帥甩鍋,朱大帥債多不用還,他和朱大帥都不愁。
他攤開小手:「出謀劃策諮詢費也得付。這個你用勞動來付。你還有很多兵吧?你能指揮他們幫我幹活嗎?」
「我的傻哥哥啊,不是你巴著曹家,是曹家巴著你啊。你明明掌握著主動權,可以讓曹家跪下來求你!」陳標盤坐在桌子上,抱著雙臂,恨鐵不成鋼道,「你現在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拘著曹夫人,不准她出門,也不准她和曹家人聯繫,然後可勁兒地欺負曹家!」
即便他是豪商,在打仗的時候,最恨的就是偷工減料濫竽充數的奸商。
陳標早就在研製玻璃。但只有無色平板玻璃才能製作化學物理實驗器械,陳標和工匠們絞盡腦汁嘗試了幾年,也沒試出如何製作無色平板玻璃。
但他嘴上只能道:「我少年從軍,荒廢書本多年。有空我一定把書本撿回來。」
陳標讓自家頂尖工匠專攻一國藝術品,取了相應國家的外語名,並設計了花體字元號來代表自己的簽名。這些頂尖工匠們所製作的海外珍寶都會被他們刻下自己的外語名。
陳標知道自家性質特殊,管著朱大帥的錢袋子,恐怕他要找副手,必須得朱大帥點頭。
曹家人能在洪都承建城牆,派來的人絕對是嫡系直屬的商人。出了事,倒是遠房親戚打著曹家的旗號招搖撞騙了。
陳英張羅完工作,回家找陳標時,就見到陳標蹲在地上喊痛,不由大驚失色。
陳標的表情突然非常非常古怪。
陳標一看朱文正捂著屁股的動作就不由咧開嘴無聲笑了。
朱文正放下桌子,把陳標抱起來,揉搓了一下陳標的嬰兒肥,遺憾道:「標兒,你長高了啊。再過一年,哥哥我可能就沒法把你頂在脖子上跑了?」
甚至曹家還希望鄧愈殺了曹氏女,這樣他們就有更好的把柄。
「婆娘」在這個時候不是指「妻子」,而是對已婚女性的賤稱,即罵人的髒話。
朱文正呲牙笑:「你嫂子確實簡樸,但我不簡樸啊。誰不知道我這個朱大帥唯一賜予『朱』姓的義子最愛這些俗物?」
邵榮要逼反陳國瑞,陳國瑞帶邵榮回家見標兒……雖然他們知道不應該,但為什麼想笑呢?
沒錯,他如今九虛歲,周歲還未滿八歲,怎麼能摻和別人後院的事?
他當著鄧愈的面罵鄧愈的夫人,可見是氣得狠了。
鄧愈嘴角輕輕抖動了一下,燕乾也乾咳了一聲。
可不要小瞧文人的筆杆子。陳世美怎麼變成渣男典範的?
什麼古法吹制玻璃,工匠們都在說陳標強人所難!
鄧愈抬起頭,嘴張了張又閉上,半晌才艱難開口:「我會處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逼死她。」
「標兒!你在為伯顏出謀劃策嗎?你說到哪了?」李文忠一扭一扭地外八字走進門,打斷了陳標的出謀劃策。
燕乾提出了問題:「曹家不會否認,把所有罪過都推到曹夫人身上嗎?」
三位哥哥在茅廁相遇時,立刻就知道是自家標弟小心眼犯了。
陳標收回手:「爽快。我就喜歡爽快人。具體的措施,你按照我寫的辦。關鍵就兩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第一點,看住你夫人,別讓她出門;第二點,你自己演技好一些,對外裝出個深情的模樣,讓你的側室也配合一點。這件事,就看誰臉皮更厚,更會噁心人。」
他們堅信,這些頗具自己國家文化特色、宗教特色,材質珍貴做工精緻的海外珍寶,一定是陳家豪商從海外貴族手中拿到的宮廷流出的珍品。
陳友諒肯定要來打洪都啊!我的爹我的娘!
朱文正和陳標「眉來眼去」后,視線轉向鄧愈,表情變得非常嚴肅冷酷:「如果再出一次這種事,我就向義父稟報,你不適合待在守將的位置。」
陳標指揮鄧愈和燕乾把門關好,又派人站崗,不準人進來后,才繼續出謀劃策:「就算是兩晉南北朝,那些世族也會用女兒去籠絡新出現的軍閥豪強。到了唐時,世族就只剩下一層皮。到了元朝……世族?要是真的有點臉的世族,吃了漢家王朝這麼多年供奉,早就陪南宋皇帝一起跳海了。首鼠兩端的傢伙,你們究竟對他們什麼有什麼濾鏡!」
陳標真的不懂曹家人腦袋是怎麼長的。
要是孔聖人泉下有知,肯定會從九重天上一個流星爆捶,把如今的曲阜孔家砸成一個隕石大坑。
陳標點頭:「你已經娶了,遺願已經完成。我相信伯顏哥的父親肯定不會留下遺願讓你捧著曹家。」
陳標甚至覺得,不僅鄧愈被套住,他爹和朱大帥也被世家女的光環蒙蔽了。
陳標扶額:「滾啊。正哥你一邊去,這時候別開玩笑。」
因為事不關己,正在走神的陳標:「啊?」
朱文正深呼吸,然後煩惱地撓了撓頭髮,道:「我能理解你。逼死她,你的名聲也好不了。本來你家讓你娶個名門閨秀漲漲身份,結果……唉。標兒!」
陳標頗有些風中凌亂之感:「還沒拉完,他來幹什麼?」
燕乾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陳英聲音顫抖:「此話當真……不,就算有這個可能,標兒,我明日一早就送你回應天!」
「他們主動傳出的世家女典範曹夫人若不是個好妻子,誰還敢娶他們曹家宗族的女兒?沒有兵的世家,值錢的就是這張臉。他們也是太看不起伯顏哥,才會做出如此粗劣的事。」陳標攤手,「換了個稍微聰明老辣的將領,曹家早就趴在地上了。嘖,伯顏哥你真的太年輕。」
鄧愈只要不夠狠,就完全被套住了。
陳標無奈道:「伯顏哥啊,你完全被曹家那層所謂高門世族的光鮮外皮蒙住眼睛了。這裡是元末亂世,不是兩晉南北朝。你還以為現在是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的時代嗎?什麼高門世族,早就已經被揍了無數次,就剩一層皮了。」
「曹家已經把自己女兒塑造成一個一心向你的貞潔烈女。你順著曹家的話來就成。只要你不想對曹家好,就等著曹家來跪著求你。」陳標道,「我們陳家的寫書人可以借給你,但你得出錢。」
鄧愈這種人,是多少世家眼中的金龜婿啊。他們有什麼底氣作踐鄧愈?
他把陳標放下,道:「東西我給你嫂子送去了。你想怎麼展示這些東西,自己和你嫂子說。我可不想幫你傳話,傳得頭疼,根本記不住。」
「沒什麼……」陳標雙手緩緩抱住腦袋,「鄱陽湖啊,鄱陽湖……我怎麼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朱文正奪門而出。
陳家的商隊帶著陳家工匠在應天偷偷仿造的海外珍寶四散離去,找老客人們以物易物。
「欺負曹家的理由很簡單,你把你家曹夫人那些事,都說成是曹家讓她做的。曹家看不起你,不准你和曹夫人一起住,否則就要除曹夫人的名;曹家看不起你身邊的同僚,所以不準曹夫人和同僚女眷交流,否則就要除曹夫人的名;曹家用陪嫁僕人牢牢控制住曹夫人的一言一行,你娶了妻子和沒娶似的。」
堂兄的小腿是鐵打的嗎!哎喲我可憐的腳……
朱文正和陳英早知道邵榮謀叛,卻不知道邵榮還曾經打過陳標的主意。他們當即暴怒,朝著燕乾揮拳。
「亂世之中,唯一有用的就是兵。你爹和你岳父就是一拍即合,一個要清名,一個要靠山。怎麼在你口中,就好像你欠了他家似的?」
「伯顏哥『啊』就罷了,燕叔叔你讀了那麼多書,你『啊』什麼?」陳標疑惑,「這些東西看看史書就明白了吧?」
不知道他堂哥是不是https://m.hetubook.com.com真的被他踹痛了,但他的腳是真的踢痛了。
李文忠:「噗嗤……哈哈哈……咳,雖然不知道文英在笑什麼,但標兒你現在的表情和動作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坐在桌子上的陳標怒道:「他來幹什麼的?!」
三位兄長終於拉完,喝了陳標早就準備好的止瀉藥,神清氣爽地來找陳標的時候,陳標的腿都盤麻了。
到時候誰還說咱是仿品?
陳標伸手。
燕乾見鄧愈和陳標無比親近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後露出無奈的笑意。
廢品玻璃都被陳標融了做成裝飾品。它們也只有騙錢這一個用途了。
「曹家不肯讓你與他家女兒和離,哪是為了什麼貞節牌坊。曹家既然生活在朱大帥的領地里,他們需要什麼貞節牌坊?啊?秀英夫人做了那麼多事,你沒看到了嗎?」
鄧愈:「……」有點想把茅房的門用石頭堵住。
朱文正用膝蓋輕輕頂了一下陳標,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鄧愈看到了陳標的后怕和難過,手足無措,用眼神向燕乾求助。
朱文正把玩著海外珍寶,嘖嘖稱奇:「比我從元朝官吏府上搶得的真海外東西還漂亮。」
陳標不知道歷史,但讀過《三國演義》。因許多中老年客戶非常喜歡《三國演義》,陳標還仔細研究了一下《三國演義》。所以陳標本應該知道,《三國演義》的赤壁之戰原型是朱元璋大戰陳友諒的鄱陽湖水戰。
一定是朱大帥從中作梗!
陳標伸手拍了一下陳英的下巴,搖頭道:「我不能離開。如果曹家真的和某個勢力相約打洪都,那麼我到達洪都的消息恐怕已經走漏。你們說我是留在洪都安全,還是帶著一小隊護衛匆匆回應天更安全?」
朱文正著急道:「誰給你開玩笑了!標兒,你比洪都重要多了!」
陳標能做出的最大玻璃碎塊,給自家爹墨了一副平光墨鏡,在大太陽天行軍途中保護眼睛。
陳標道:「嫂子倒是很有商業頭腦。其實我也和娘說過,還給朱大帥寫過信。但秀英夫人和我娘現在走的都是簡樸款,不適合推銷奢侈品。嫂子沒關係嗎?」
陳標生氣道:「誰又說你壞話嗎?亮晶晶的東西誰不愛?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咱們陳家是豪商,豪商拿不出幾箱子金銀珠寶叫什麼豪商?何況你還有戰功,那是你該得的戰利品!別理睬那些人,他們就是酸你,哼!」
陳標白了朱文正一眼,道:「我猜,可能近期就會有人來打洪都。」
鄧愈使勁搖頭:「我去曹家求親,只是要完成父親的遺願。」
李文忠雙手捂著鼻子:「對,罪魁禍首是你!」噗!~
陳標氣得跳起來,不斷捶打陳英的后腰子:「你是不是在笑話我!你是不是在笑話我!英哥你學壞了!」
陳標道:「你當我不怕死?我怕死才要留在洪都。即便是你把駐紮在洪都所有的軍隊都護送咱們離開,但依託城牆固守安全,還是在路上遇到大軍圍剿安全?你們倒是可以拼殺出去,我呢?被你們抱在懷裡當累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求一個兄弟同死?」
陳標點頭:「我也是如此想。」
鄧愈不敢休妻,除了不想莫名其妙的擔負起一條人命,更是不想莫名其妙遺臭萬年。
經過從華夏返回歐洲的海外商人們的造勢,等陳家的商船能周遊西歐列國,有更多的人力物力財力在他國進行商業布局時,這些珍寶要變成真正的海外珍寶,就非常容易了。
難道是我連累了標兒?!陳友諒我草你大爺!!你真敢來打洪都,老子絕對要親手弄死你!!
甚至陳家在朱元璋佔領的那幾個福建港口附近販賣「陳標特製海外珍寶」時,搶得最瘋的都是海外商人。
陳標:「……」堂哥的表情倒是很誠懇,但說出的話好像已經放棄鄧哥了呢。
從古至今,世家女都是向著自己娘家的。這一點,娶世家女的世家們也都知曉。這就是聯姻。
邵榮的心情一定非常複雜。
陳標掀開門帘走進來,十分坦然地承認了自己乾的壞事:「我給他們下了巴豆。」
他現在做出來的西歐宮廷風,說不定西歐自己人都還沒做出來。
鄧愈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曹氏女不需要奉養鄧愈的家人;曹氏女雖沒有生兒子,但生了女兒,也同意給鄧愈納側室,並送了鄧愈幾個自己的丫鬟……至於心向曹家,生活奢侈,視僕人為私https://m.hetubook.com.com有物,這就是被精心養大的世家女該有的模樣。
在場人先鴉雀無聲,然後都跳了起來,像是腳底下安裝了彈簧一樣。
鄧愈和燕乾同時茫然出聲:「啊?」
原本這條線是陳英在管,陳英從軍后,陳標無奈自己接下了這些事。
陳標譏笑了一聲。
震驚、懊悔、恍然……多種表情交織在一起,讓陳標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了。
陳標不會埋怨自家爹,就私底下氣鼓鼓地給朱大帥又記了一筆。
陳標苦口婆心道:「我不是烏鴉嘴,是說實話。我只是從曹家的行為分析他們可能會拿洪都當獻禮投靠他人,不一定正確。就算正確,我們留在洪都固守,等朱大帥派人來救,也比亂跑安全……啊,洪都前面就是鄱陽湖啊。」
已經知道陳標身份的燕乾現在得知這件事,心情就很複雜。
陳標話說一半,閉上嘴。
這些商業上的事,陳標和哥哥們說過,哥哥們聽過就忘,只記得這些東西雖然是假的,但陳標要賣得比真的還貴,並用來騙敵人的糧。
陳標準備等自己年紀再大一些,就拿著這些仿造的金銀器物、首飾,去打通海外宮廷的關係,讓咱們大明製造真的成為西歐宮廷特供高檔首飾。
陳標說完之後,才想起有些詞他們不懂。他解釋了了一下叫濾鏡,又用唯一不滅的世家孔家做例子。
鄧愈疑惑:「同時吃壞了肚子?不會是我推薦的那家烤雞店的問題吧?」
鄧愈當即道:「隨標兒吩咐!要多少錢,也隨標兒說!」
他既然娶了曹氏女,就得一輩子供著曹氏女和曹家。即便他最後忍無可忍,良知磨滅,殺了曹氏女,他也得繼續供著曹家。
「好了好了,不遷怒他就不遷怒他。」朱文正把撿起來的書丟回桌子上,道,「不過標兒,我沒開玩笑,即使有一丁點陳友諒會來攻打洪都的可能,我也要送你離開。」
陳標跳腳:「不準笑!」
燕乾:「……」朱文正和李文忠不愧是表兄弟。
朱文正指著自己的鼻子,好想大喊一聲委屈。
陳標挑眉:「不會。世家女性格驕奢,心向娘家,對丈夫高傲,雖然是世家的潛規則,但潛規則的意思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他們又太過自信,早早給曹夫人刷爆了貞潔烈女的名聲,就不敢主動說曹夫人的不是。」
什麼曹家的遠房親戚,誰不懂世家這些彎彎道道?世家自己清高,從不經商。那怎麼維持他們奢侈的生活?就讓旁系經商供養他們,他們刷清名和官名,給旁系當保護。
鄧愈被朱文正這一番唱念做打搞得有點懵,神情更頹然了。
陳標蹲下身體,捂著腳呻|吟。
至於那些清高孤傲,那不是誇獎的詞嗎?世家女就是這樣啊。
陳英最熟悉陳標,順著陳標的思路想,道:「標兒懷疑曹家暗中投奔了其他勢力?」
陳英立刻道:「標兒,別烏鴉嘴!」
燕乾知道以自己的現在的身份不應該出聲,但他實在忍不住了:「標兒才九歲!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陳標扶著額頭,有氣無力道:「別亂來。首先,我只是推測,沒有證據,不能以此亂軍心;其次,如果誰來打洪都,那肯定是陳友諒了。雖然洪都不是戰略要地,但以陳友諒心胸,他若不管什麼戰略目標,只想泄憤,那麼或許真的會死磕洪都。」
燕乾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揉了揉陳標的腦袋,道:「不要為不會發生的事害怕。只要把錯處都推給曹家就可以了嗎?曹家會認嗎?」
不過陳標動作更快,飛出兩本書,砸到兩人臉上:「邵榮犯錯和燕叔叔有什麼關係?我爹還是邵榮至交好友,在邵榮處斬前夕,還接邵榮在我家睡覺呢。你們順帶把我爹也揍一頓吧。」
燕乾:「……」誰知道。
陳標看著鄧愈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是你夫人?」
為了讓玻璃廢品利益最大化,陳標特意把玻璃商品藏著,沒有透露陳家已經掌握玻璃製作方法的事。所有的玻璃製品,都被陳標打造成了「海外珍寶」。
而且更重要的是,曹氏女的所作所為,並不算出格——或許換一個平民女子,她的行為已經很出格。但作為世家女子,她所作所為確實是在底線之上。就算說出去,別人也挑不出她的錯。
陳標無語極了:「這玩意兒又不值錢。你要送東西給嫂子,問我要啊。」
朱文正也記得陳標的話,他一邊把玩著一個漂亮的多彩玻璃hetubook•com•com黃金鐲子,一邊道:「你嫂子說,你以後有什麼想賣的首飾,可以咱們先買一套,穿戴出去給你打開銷路。」
曹家對外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曹氏若自殺,可不是曹家要什麼貞節牌坊,而是曹氏自己是個知書達理的世家貴女,太過懂事。
他也想找個信任的副手,但他爹找了許久都沒找到。
若曹氏的父親,那位迅速和鄧愈父親一拍即合的曹家老家主還在,或許曹家已經和鄧愈一家親了。
當晚,陳標在三個哥哥飯里放了少量巴豆作為報復。
鄧愈低聲道:「對付曹家……」他腦子裡好像抓到了什麼,但又仍舊想不明白。
朱文正從陳標手中要了一箱子海外珍寶,說要送給自家夫人。
陳標捂著自己被揉搓的臉頰,抱怨道:「那不是更好嗎?說的好像我喜歡被你們頂著到處跑似的。你和爹都跑得飛快,根本不顧及我的感受。我都想吐你們一頭。」
陳英拿著一卷書,邊蹲邊看:「因為標兒是因為踢你腿把腳踢疼了,我們才笑。」噗!~
鄧愈:「……」不知道。
燕乾:「……」有些無語。罷了,看來鄧愈聽進去了。
鄧愈垂著頭,一言不發。
鄧愈拿著陳標的獻策離開,陳標卻仍舊盤著腿托著腮沉思。
朱大帥甚至聽說曹氏生了女兒后,想與鄧愈結親。在朱大帥心中,恐怕也認為世家女的教養一定非常好。
「我本來不想管你家的事。我一個陳家的小孩,管你鄧家的後院,這手實在是伸得太長。」陳標皺著小臉,揣著手手道,「但他們居然在城牆上動手腳,這我可忍不了。我兩個哥哥都是洪都的守將,以後都會長期駐守洪都。若洪都出事……」
「首先,洪都是他的屬下獻給朱大帥的最大的城;其次,洪都有三個朱大帥的義子,其中一個還是唯一能跟著朱大帥姓的最特殊的義子。」陳標放下扶著額頭的手,看向朱文正,「正哥,你身上的仇恨太大了。」
朱文正道:「就是這東西不值錢又看著值錢,我才要一箱子給她。否則她肯定不收。」
陳標道:「我剛替伯顏哥梳理了一遍曹家的事,越梳理越覺得不對勁。燕叔叔,我看你在皺眉,你是不是也發覺不對勁了?」
鄱陽湖水戰!
陳標背著手從茅廁路過,聽到茅廁里的聲音,仰起小腦袋轉身離開,驕傲地就像是鬥勝了的小公雞。
朱文正拍著胸脯道:「我派大軍送你回去!」
陳標實在是看不過去,狠擰了一下朱文正的胳膊,讓朱文正發出「嗷」的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三人出茅廁后還洗了澡換了衣服,免得熏到讓他們蹲茅廁的罪魁禍首。
陳標道:「不一定是暗中投奔,也可能是多頭下注。而朱大帥這一方,他們最不看好,所以才故意和鄧將軍搞得如此僵。他們的想法可能是,只要曹夫人生下嫡子,就算和鄧將軍相處不好,憑藉曹家支持的嫡長子,也必定繼承鄧將軍的位置。只是曹夫人只生了一個女兒,性情又太過『孤傲』,後續可能很難再有一個兒子。鄧將軍這裏或許就變成棄子。」
朱文正哈哈大笑。
遇到鄧愈這種十六歲統領萬餘人部族、父母兄弟皆亡的孤兒統帥,他們真的運氣太好了。
陳標喝了一口茶水,把杯子放一邊,繼續道:「曹家對外宣稱,曹氏是個熟讀《女誡》的世家貴女,對貞操觀念看得極重。若是你休棄她,她就活不成了。」
朱文正道:「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幫伯顏休了那女人,還不傷及那女人的性命。哪怕過幾年再死也成?」
「伯顏哥,你需要他們的名聲來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把自己從泥腿子拔高成世家女婿嗎?」陳標問道。
知道化學式后,做玻璃容易,做出自己想做的玻璃真是太難了。別說大塊的無色平板玻璃,就是有色平板玻璃,陳標都沒做出來,連做窗戶都得用小碎片拼接。
燕乾知道陳標顧及他,接著陳標的話道:「我表兄謀叛時,曾經想帶走標兒逼反陳國瑞。陳友諒恐怕也會如此想。」
「哦。」李文忠看了一眼只冒出一個腦袋的陳標,把陳標抱起來放桌子上,然後肚子咕嚕咕嚕一叫。他臉色大變,奪門而出。
朱文正揉了揉被陳標狠擰的腰,得意笑道:「果然問標兒就沒錯……嗷!我肚子又痛了!你們慢慢聊!」
誰給了蠢堂哥遇事不決問標兒的習慣?是我爹吧?肯定是我那個傻子爹吧?!
陳標單https://m.hetubook.com.com手扶額狠狠嘆了一口氣,為自己有個這麼奇葩的堂哥默哀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咳,總之你後院的問題只在曹家,只要能對付曹家,你夫人不足為懼。」
他們雖不懂,但都非常配合陳標,將這個秘密瞞得死死的。
朱文正不斷喊冤:「你們嘲笑他,為什麼我也遭殃?」噗!~
不過陳標過分聰慧,給洪都帶來了許多好處,以及朱文正、李文忠二人拉著陳英一同太過「頑劣」,經常「欺負」陳標,也是鄧愈想也不想就站在陳標這邊的原因。
朱文正雖性格暴躁,但被陳標逼著讀書,又娶了個順心如意的妻子后,脾氣已經好許多。
親兄弟明算賬,出手幫人時什麼都不要,反而會被人看輕。陳標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即便曹氏女是個典型的眼高於頂的世家女,只要父兄發話讓她老實,接受世家教育的曹氏女沒有娘家支持,也會老實起來。
但他們明明可以稍稍放下世家的傲氣,對鄧愈稍稍好一些,便能讓親緣斷絕的鄧愈把曹家視作親人。他們卻欺負鄧愈這個孤兒不懂,非要用強壓的手段。
陳標虎著臉道:「閉嘴,安靜地待在一旁聽。」
自從鄧愈在工地上被陳標餵了幾次飯後,對陳標的態度就大轉彎,對陳標的寵溺,快趕上陳標的三個哥哥了。
曹家人運氣很好,但如今主事人真的不聰明。
陳標咬了一下嘴唇。
鄧愈立刻道:「那一定是他們活該。來,標兒,看看這份……呃,是叫驗收報告吧?」
只是這點犄角旮旯的信息,他早就遺落在記憶殿堂中。直到現在提起陳友諒要來打洪都,洪都前面就是鄱陽湖,他才想起來。
李文忠拎著一隻荷葉包著的烤雞晃悠悠走進來:「有什麼好笑的?說出來讓我也笑笑。標兒,鄧愈推薦的這家烤雞不錯,嘗嘗?」
朱文正央求完后,對著鄧愈嘆氣,聳肩肩膀道:「連聰慧如標兒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你那個不要臉的婆娘和岳家,我看你還是狠心一點吧。」
能解決曹家的事,多少錢多少人他都能出!
朱文正聽得滿頭霧水:「標兒,你能不能別說分析過程,直接說結果?」
陳標翻看完驗收報告后,疑惑道:「怎麼受罰的還有伯顏哥你?你在建城牆上能出什麼事?你還能自己坑自己?」
陳標爬上椅子,在桌子邊緣冒出一個腦袋。
陳標氣呼呼地踹了朱文正一腳。
他在想,如果自己沒有來洪都,沒有發現城牆的事。若有誰攻打洪都,那幾段城牆正好塌了,他兩個哥哥會遭遇怎樣的危險?
有了工匠名刻印,海外珍寶就更值錢了。
至於曹氏不肯和鄧愈的同僚女眷往來,這才更顯示出曹氏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質。
曹氏若死,怕是曹家和與曹家相好的文人們立刻就會造出一個烈女典範出來,鄧愈就被踩著成為千古渣男了。
陳標氣得變成了一隻彈跳玩偶,不斷無能狂怒。
燕乾心說,不是人人看了書就自己明白了,不然老師是幹什麼的?
「你究竟怎麼想的,就任由你婆娘亂來?!」朱文正捂著屁股過來,正好聽到鄧愈這句話。
以陳標對海外的了解,就算是海外本國人來了,都挑不出這批海外珍寶的錯。
陳標翻了個白眼。
陳標道:「男女有別……哎喲,別揪我臉,知道啦知道啦。」
朱文正一邊喊著痛,一邊扛著箱子跑得飛快。
陳標收斂心神,繼續道:「曹家太自大。他們以為伯顏哥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所以出手很直白。而且……唉,他們對自己很自信,認為伯顏哥不敢和他們翻臉,需要他們曹家的名聲來提高自己的地位。」
「鄱陽湖怎麼了?」三位兄長和一位剛認識不久的叔叔緊張道。
陳標道:「這件事要解決很容易。伯顏哥只是尋錯了路。不要從你夫人那裡著手,她決定不了自己的未來。能解決此事的,只有曹家。」
快滿八周歲的他,終於能坐在椅子上時腦袋高出桌子,陳標十分滿意,認為自己很威嚴。
鄧愈來找朱文正的時候,聽已經從陳英下屬混成陳標專屬保鏢的燕乾說,朱文正、陳英、李文忠三人都在茅廁中出不來,有什麼正事可以和陳標說。
燕乾正想給陳標遞水,被鄧愈搶了,恭恭敬敬遞過去。
「請稱呼你的行為為繳獲,不是搶。」陳標糾正,然後得意道,「沒有人比我更懂外國。」
燕乾道:「我只是想,他們要在主公麾下做事,如此對待鄧將軍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