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可能不是親生的
他不知道，朱元璋將召集大明第一智囊團，商量瞞著他的事。
朱標轉移話題：「爹，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朱標又捏了捏下巴，越想越奇怪，連著昨晚親爹的嚎啕大哭都帶了幾分刻意的味道，好像是為了轉移自己注意力似的。
朱標從未見過馬皇后，不知道馬皇后長什麼模樣。
「像個屁！」朱元璋惱羞成怒，「他們都不像我！只有你像我！」
朱元璋鼻子噴氣，憤怒道：「標兒！你胡言亂語什麼？！」
這正常。長得不相似，爹怎麼當「影子皇帝」，成為洪武皇帝的替身。
老實說，標兒的性格確實不怎麼像舅舅，不過舅舅肯定不承認。
李文忠嘴角抽搐，默默轉身。
按照歷史的慣性，太祖開天闢地，太宗奠定盛世。太宗的名字，也大多會被後世人記住。
陳英忍著笑，揉了揉朱標的頭髮，道：「我看著你出生。你絕對是乾爹乾娘的親生孩子。」
卧室燭火還亮著。馬秀英依靠在床頭，沒有綉東西也沒有看書，只默默發獃。
朱標先推斷，自己當替身的事可能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爹早就告訴自己了。
馬秀英沒有往深了詢問。
你的腦子怎麼就能拐到你不是我親生的那裡去了呢？你哪裡不像我？從頭到腳都像我！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就像是與「封狼居胥」同名的「燕然勒功」，有多少人知道創造「燕然勒功」那位將領的名字？
朱元璋：「……」
長幼有序。朱標再厲害，當初也是個滿地爬的奶娃娃。親爹認可朱標是家主，連自己的臉面都不要了。
唉，嘲笑就嘲笑吧。只要他們能為自己查缺補漏，繼續瞞著標兒就好。
他把筆一丟，從書房裡翻出一面銀鏡，仔細看著鏡中自己的臉。
難道你覺得才見兩次的假朱元璋長得更像你親爹嗎？！我這就去把他砍了！！
朱元璋是開國皇帝，他的名字將被後世所有人知曉。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的親生父母不是我以為的親生父母，我是、我是……
他趕緊洗臉，一邊洗臉一邊思索，老爹能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爹居然會瞞著我，很奇怪啊。
朱文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文正懶洋洋道：「好啊，你要不回應天吧。幫我們看著，應天有沒有人對標兒不利。」
他擠出笑容：「開、開心。」
吃完早餐，和父母兄弟嘮叨后，朱標去往官衙書房，攤開公務，半晌沒看進去一個字。
朱文正當即笑得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李文忠道：「我可能和阿英一起打雲南，也可能去西邊。不用留人在應天看著，朝中最頂端的那些文臣都只認標兒，他們會死死盯著朝中對標兒不利的人。」
可是，後人記得朱棣，記得被朱棣奪取皇位的侄子名字。朱標的名字在這段歷史中起起伏伏，明明和圖書存在，卻彷彿隱形。
朱標手一抖，手中銀鏡落地，在地上哐當晃了幾下。
朱標習慣性地轉悠了一下毛筆，甩了自己一臉的墨。
朱元璋十分認真道：「標兒，你記住，只有你像我。像什麼樉兒棡兒狗兒貓兒，還是那個蹲地上的朱文正，都不像我。」
朱文正：「不行，我忍不住，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朱元璋瞪了朱文正一眼，道：「聖旨來了，以後北平就是北京了。你們把元朝的宮殿改一改，以後就是北京行宮。皇帝不在的時候，你和文正鎮守行宮。」
朱標委屈道：「樉兒、棡兒，還有狗兒，都很像爹你。貓兒……貓兒雖然安靜了點，他耍脾氣的樣子也像你。還有正哥，正哥是你親侄子，也和你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似的。就我和你性格完全不像。」
他可以想象，那群老兄弟和大先生一同嘲笑他的模樣。
朱元璋頭疼時，朱標已經睡著了。
朱元璋鬆開兒子的臉頰，按著兒子的肩膀使勁晃：「就因為這個？他長得有我和你像？！」
噗！原來標兒「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還有這個原因。
朱元璋氣得直跺腳：「不行，你得和我說說，你哪裡和我不像？啊？究竟是什麼讓你認為你不是我的親兒子！」
無論標兒還是狗兒，都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她不希望朱元璋因為標兒遷怒狗兒，標兒肯定也不希望。
朱文正一愣，道：「哈？」
唔，應該和洪武皇帝有關？
朱文正試圖嘴硬：「我只是腿麻了。」
馬秀英道：「會死在你前面嗎？」
朱文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馬秀英苦笑：「算命先生說標兒必須到弱冠才能歸位，否則會被老天收走。那這被老天收走，不就是早逝的意思？」
李文忠利索的爬起來，然後一腳把朱文正重新踹翻在地：「滾！你朱家的天下，你自己都不珍惜嗎？標兒最在乎的就是百姓，你造反豈不是又民不聊生？」
朱文正手一撐地，站起來：「標兒若出事，我大概活不到下一代皇帝登基，那我不如反了。」
「不，不可能。我腦子稍稍長好后，就恢復了穿越者的記憶，能聽懂周圍人說的話。」朱標像無頭蒼蠅一樣，滿書房亂竄，「我很小的時候，娘和爹就陪著我。他們那時候也不知道我早早就能聽懂人說話，不會故意瞞著我。所以他們肯定是、肯定是……」
自己已經是神仙童子，不出家挺正常。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自家娘和馬皇后是……是姐妹？！
老爹這一番說辭，從邏輯上來說無懈可擊。朱標確實在史書中看到過，稍稍迷信一點的皇帝，都喜歡搞「替身」這一套。他們的「替身」，大部分都會出家。
馬秀英沒問，也不想知道。
馬秀英道：「這也是沒法子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誰讓標兒命格奇貴？睡吧，睡好后，你明日還要想怎麼和徐達他們也說一說。」
大明太子朱大因為相師之言，弱冠之前不會出現在人前。
陳英：「……乾爹有苦衷。」
醒來時，朱標坐了好一會兒，才從低血壓中恢復。
朱標笑不出來。
那情景好像和他隔著一層紙，那層紙卻非常堅韌，無論他怎麼伸手，都破不開。
只是在夢中，他卻又看到了一片光怪陸離的情景。
朱標委屈道：「我、我只是想，皇帝對我這麼好，朱大又一直不出現，會不會是皇帝把兒子寄養、寄養給你……」
朱元璋訕訕道：「是、是啊。以後狗兒會很厲害，所、所以我可能就立狗兒當太子了。」
朱文正這才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道：「說的也是。唉，困了，回去睡覺。我這個燕王，每日真是太忙了。」
朱標氣急敗壞，衝上去使勁捶朱文正：「不準笑！」
馬秀英搖了搖頭，她仰頭問道：「重八，狗兒……標兒去世后，是狗兒當皇帝？」
朱標捂著臉癟嘴：「爹，你是洪武皇帝的替身，本身就和洪武皇帝長得像啊。」
以朱標對親爹的了解，親爹對他的疼愛已經到了溺愛的地步。連自己曾經開玩笑，說「我才是陳家家主」，親爹居然就坐實了這件事，讓陳家上下都認可自己是家主。
馬秀英又問道：「標兒是不是猜出自己的身份了？你怎麼圓的？」
標兒再厲害，也不會有人記得他。
朱元璋大驚失色：「什麼？你怎麼會這麼問？」
馬皇後父母早亡，娘也是；馬皇后給地方豪強當義女，娘給豪商當義女。
朱文正：「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肚子被笑得痛死了！
朱標的嘴癟得更厲害：「而且，而且我早就覺得，我的性格在這個家格格不入。」
他敢打賭，親爹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朱元璋：「……是這樣。」為了繼續當標兒的親爹，朱元璋含淚背了「賣」兒子的鍋。
朱元璋把朱標扶起來，朱標鼻頭一酸，眼淚又滾了出來：「爹，我是你親生的吧？」
看著自家爹真切不作假的震驚和憤怒，朱標心虛：「我、我就是……唉。」
朱文正重新從地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說得也是。希望他們識相。」
朱標：「不是這樣，我只是……」
在這個時代，標兒算得上出類拔萃，會被當世人記住。
李文忠：「……」完蛋，朱文正說出這話的時候居然是帶腦子的。
大明開國智囊團，放眼古今中外歷史長河也算頂尖。朱標的身世被這麼多人聯手隱瞞，他被騙得不虧。
朱元璋結結巴巴道：「我、我沒和你說過標兒、標兒會……」
尖叫怪樉兒，多動症棡兒，霸道怪狗兒，陰森森貓兒，還加一個熱愛m•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m作死的朱文正，他們都像我？
朱元璋破口大罵：「標兒，你再亂想，我就要揍你了！這次你娘攔著也沒用！」
李文忠忍不住了，使勁用手抹著臉。抹一下，抹兩下……我李文忠忍笑是專業的，絕對不笑，絕對……
於是……
朱標睡眠一向好，心裏再多事，想睡就能睡。
朱文正笑著道：「標兒，以後咱們可以住皇宮裡，開心嗎？」
李文忠瞠目結舌：「標兒，你……你真會想。」
我一個被賜國姓的人以後能住行宮？天啦，我真的是爹娘的親兒子，而不是朱元璋和馬皇后的親兒子嗎？
當朱文正說話動了腦子的時候，就表明他真的可能這麼做！
但朱大也可能剛出生就抱給了爹娘，爹娘為了不露餡，一直把朱大當親生孩子，其他人也以為朱大是爹娘的親生孩子啊！
朱標越想越怕，眼淚都滾了出來。
朱文正怒道：「四叔！你在幹什麼！」
當替身是很大的事了，就算爹無法拒絕，也不可能不告訴自己啊。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露餡了……露餡了一半。但傻孩子啊，你都猜到了自己可能是朱太子了，居然都不去想一想，你爹我可能就是朱元璋嗎？
朱標紅著臉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
朱標這個名字，本應該成為大明盛世奠基者甚至開創者的名字，理應連不讀史書的人都記得他。
朱元璋說了自己胡扯的話，馬秀英嘴角微抽：「你不愧是當過和尚的人。」
陳英道：「我會與標兒同死。之後的事，交給你們。」
陳英身體晃了一下，率先站起來：「回去睡覺吧。」
朱標使勁捂住耳朵：「好好好，是是是，我像你，他們都不像你。我才是你親兒子。爹，別吼了，小心把娘喊來……呃？正哥，你在幹什麼？」
朱標筆一頓，摸了摸自己的臉，握筆的手微微顫抖。
三位義子很想反駁。他們想說，標兒迄今為止，已經做出了許多成就，後世應當記得他。
但他們都是讀過史書的人，這些反駁的話，他們自己都不信。
朱元璋收起笑容，嘆氣道：「是啊。只有信任的人才能騙得了他。他從不懷疑咱們，所以才會被咱們騙這麼多年。」
她只需要知道，只要標兒活得好好的，未來所有悲劇都不會發生。她的兒子們會像現在一樣，圍繞在標兒身邊，兄友弟恭。
朱元璋的嘴緩緩長大，下巴緩緩落地。
那麼那位朱大究竟生活在哪裡，才能讓洪武皇帝一邊不讓其他人發現他，一邊可以看到兒子的一舉一動，觀察兒子的成長？
之後家中朝中大事小事，親爹就幾乎沒有不和朱標商量的。特別是涉及朱標自身的事。
朱標尷尬道：「是，是，我錯了。原來爹你真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賣……送給皇上當太子的替身，所以你才這麼心虛，一直瞞著我啊和圖書。」
李文忠扶額：「喂喂喂，別直接放棄好不好？」
朱標認為奇怪的地方是，老爹居然不問過自己，就直接讓自己當朱太子的替身。
朱文正摸摸摔疼的屁股，樂呵呵道：「我造反，你們平反，順便把有異心的人拉一起一塊平了，這大明的天下不是更安穩？」
朱標吸了吸鼻子，擦乾眼淚，自嘲道：「我究竟在想什麼啊，怎麼會想這種奇怪的事，自己嚇自己。」
她道：「其實你這話漏洞許多，只是標兒信任咱倆，不會想我們騙他。」
哐當，那是下巴脫臼的聲音。
朱元璋緊張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李文忠瞥了朱文正一眼，懶得理睬。
「沒錯，一定是這樣。所以我很小的時候，爹就把我『賣』給皇帝的兒子當替身，他才會那麼愧疚，哭那麼大聲，一直不敢告訴我。」
李文忠吐槽：「忙著把活都推給我和阿英嗎？等阿英去雲南后，我也申請調到其他地方去。我可不想一個人被你壓榨。」
但……爹說，自家娘和馬皇后說，大家都姓馬，五百年前是一家。以娘的性格，絕對說不出如此諂媚的話。
馬秀英這才鬆口氣。
朱元璋使勁扯著自家兒子的臉頰道：「你看看你自己，和我一個模子印出來，你的小腦袋瓜子究竟在想什麼？！你這話要被你娘聽到，你娘不哭死過去！！」
朱標捏了捏下巴。自從他小時候因親爹把他「賣」給洪武皇帝，他狠狠哭了一場后，涉及自身再微小的事，親爹也會告知自己，不會擅自做決定。
那爹用這件事想隱瞞的，可能是為什麼洪武皇帝對自己那麼好。
朱標回憶起接見過他兩次的洪武皇帝朱元璋的臉，恍然發現，洪武皇帝居然和自己爹長得有幾分相似。
有沒有可能，娘和馬皇后本來就是親戚？！
我要砍了他！
朱元璋把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他能當皇帝，說明潛力強。讓標兒好好培養他，以後肯定是個好幫手。」
比如狗兒前面還有兩個哥哥。狗兒當了太子，樉兒和棡兒如何了？是早逝還是同室操戈，兄弟鬩牆？
朱元璋回頭，朱文正正往書房沖，李文忠和陳英死死拉著朱文正的兩根胳膊，不讓他往裡沖。
朱元璋：「……」
馬秀英道：「標兒若去世，總要有一個新的太子。你可不要遷怒狗兒。」
臭爹，讓我看看你有什麼瞞著我！
朱元璋瞪大眼睛：「什麼格格不入？」
朱標把公務文書推到一邊，興緻勃勃在紙上畫思維導圖，和玩推理遊戲似的。
「不能自己嚇自己。這都是沒影的事。因為洪武皇帝對我太好，而我爹有事瞞著我，就胡亂猜測，我腦洞真是太大了。」朱標腿一軟，蹲在地上，雙手搭在膝蓋上自言自語，「我爹在涉及我的事上瞞著我，有可能是因為他瞞著我的時候，是在賞賜他ｈｔｔps://ｗww.he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oｍ『賣』了我，我對他大哭一場，讓他保證以後不再擅作主張之前。」
沒有人記得標兒。
「對啊，我爹能『賣』我一次，那之前不知道『賣』了我多少次。很可能皇帝在我剛露出神異處的時候，我爹就像皇上炫耀過了。」
但華夏的歷史太長太長了。在歷史長河中，優秀的人如過江之鯽。標兒的事迹，在歷史的沙粒中，不過是一顆微小的金礫，很難引起人的注意。
朱標：「……哦。」
馬秀英見朱元璋這麼驚訝，苦笑道：「你在驚訝什麼？」
陳英道：「好了，標兒還活得好好的，你們別就想著標兒出事後該做什麼。現在燕王都從狗兒變成文正你了，沒什麼不可以改變。」
朱元璋眼睛猛地睜大：「你你你你……」
我、我長得和爹很像吧？和娘也很像！
朱元璋得意笑：「以後我對標兒再好，他都不會再擔心！」
朱元璋離去后，朱文正、李文忠和陳英三人仍舊跪坐在蒲團上，久久沒有起身。
李文忠疑惑道：「你這麼快就恢復了？」
馬秀英點了點頭，心頭的巨石放下。
就算自己會不高興，但自己不高興，這事也發生了，不更應該告訴自己，讓自己想想怎麼應對嗎？
朱文正拍拍屁股站起來，繼續大笑道：「好笑，好笑極了。」
三人回房時，朱元璋也回到了卧室。
「標兒，我跟你說……」朱標蹲在地上的時候，朱元璋推門進來，大聲笑道，然後笑聲戛然而止，「標兒？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馬秀英道：「標兒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卻知道朱棣這個名字，只有一個可能，朱棣比他有名。唉。」
朱元璋的聲音太大，把朱標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
朱元璋手動把下巴合上，仔細打量自己過分聰明的傻孩子。
朱元璋有些頭疼了。
昨晚他被老爹哭慌了神，腦子亂糟糟的。今天仔細一琢磨老爹的話，察覺到了奇怪的地方。
朱元璋聲音比朱文正更大：「標兒居然說他不是我親生的！」
朱元璋擦了擦腦門上嚇出來的汗，坐到床沿上大喘氣：「說的、說的也是啊。」
「好了好了，你也別笑了。」朱標惱羞成怒道，「有那麼好笑嗎！」
但朱標思來想去，都想不出在自己全面掌控家中事務的前提下，爹能瞞著自己什麼。
朱元璋輕聲道：「怎麼沒睡？我還以為你今天和狗兒、貓兒睡。」
朱元璋一拳把朱文正打倒在地，差點氣暈過去。
朱文正再次笑得彎下腰：「我敢保證！標兒現在的腦子裡一定在想，他一定不是四叔你的親兒子，哈哈哈哈哈！」
朱標鬆了一口氣。他不好意思道：「爹，對不起啊，我胡思亂想……」
朱標捂著臉：「正哥，別笑了。我知道我犯蠢了。我錯了，別笑了！」
被扯著臉頰朱標含糊不清道：「別、別和娘說！我就突然豬油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