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女武神
第六十二章 深水之下
「看看我的臉,你就知道了。」
「時間,我從它那裡得到了時間。」林鳳隆結束了玩笑。
芝加哥,靠近密歇根湖的復古酒店外,零正等候在門外的台階上,綿綿的雨飄在外面,這個夏天罕見得很冷。
「答案是時間,當你控制了時間……你才算是真正控制了自己。」
昂熱屏住了玩味的笑意,將神經的每一寸都繃緊。
沉默了很久后:林鳳隆聳肩一笑:「好吧,實不相瞞,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殺了它,可是我辦不到。」
撲通一聲,她墜入了水中,盈盈的波光浮動在她的面容上,眼睛微微睜開。
「那你要怎麼辦,趕回去支援嗎?」酒德麻衣問。
西子月一愣。
「你連這也發現了?」林鳳隆神秘微笑。
……
蘇恩曦在一旁捂住了面容:「哦!我的天啊,這破學院啥安保設施,這都已經是第三次被入侵了吧!」
「這可真是,蛇岐八家被反派做到了最高領導人,卡塞爾天天被入侵,這該說是混血種大區之間優秀的匹配機制嗎?卧龍鳳雛吧這是!」
雙方都對眼下的狀況知根知底,他們倆人之間絕對不存在情誼可言,就算昂熱真地向問對方一些問題,他唯一的提問方式也只能是把對方的屍體拖回去做研究。
「勉強可以這麼算,當時諾頓被風暴魚雷擊沉到水底,過了很久才以死血姿態上浮,我當時的工作只能算是補刀……這次擊殺的謎團也恰恰就在這裏。」
「世上最昂貴的東西有很多,如果你不說,我就默認答案是石油,它昂貴到讓美國人為其打一場敗家戰爭。」他用歡快的語氣開玩笑。
「不,加上西子月和夏綠蒂那次潛入,總共有四次才對。」酒德麻衣提醒。
「大多數人的一生,其實都不是自己的一生,因為人總會死,死亡的那一刻你生前所留下的一切,財富、地位、榮耀、愛人……統統都將消失。」
雖然昂熱也自認為精神抖擻,目hetubook.com.com光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銳氣,但這並不能改變他臉上依舊皺紋密布的事實。
根據她所看到的報告書,陳墨瞳是和她的好閨蜜蘇茜一起執行這次水下任務的,期間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順利地沖B點下包、撤退,受都不用守一下,一條龍一氣呵成。
……
「這麼長時間不見了,你的失重又變強了,害我的時間零效力下降了整整一半。」昂熱摸出一條手帕擦拭起了折刀,讓它重新變得光亮油滑了起來。
「這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昂熱笑著搖頭。
「卡塞爾又被入侵了?」酒德麻衣靠在一旁的亭柱上,驚訝而道。
「所以你向它出賣了我們所有人,對嗎?」昂熱問。
「沒錯,我出賣了你們……同樣也是我們的所有人,因為我們是獅心會,秘黨中最強的那一批人,甚至還從古老的密卷里復甦了爆血這門技術,如果我們不覆滅,那位惡魔的工作將很難開展。」
不過令西子月感到詭異的是,為什麼陳墨瞳現在是比基尼狀態……也許是行動出了意外。
「諾頓沉入水底的這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嗎?」蘇恩曦說。
西子月忽然聽到了這個由路明非說出的聲音。
「等西子月那邊結束。」零說。
「沒錯,與龍合作是件很麻煩的事,你得把它當做主子一樣伺候。」林鳳隆也用背影回答。
這裡是三峽青銅行動的現場,近百米深的江水之下,陸地對這裏而言彷彿另一個星球。
林鳳隆,他變年輕了。
昂熱稍稍動搖了一下。
下個瞬間,昂熱的身影抽幀般消失。
「嗯,EVA被病毒入侵,林鳳隆親自潛入了冰窖,目的不明。」零說。
【不要……不要……不要死……】
林鳳隆輕輕揮刀,盪開了縈繞在他身邊的青霧,也讓昂熱看清了他的臉。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張過分年輕的臉龐和-圖-書,劍眉如飛,英姿挺拔,渾然沒有半點老人的慵濁。
這十分鐘的空白期,是整次行動中最大的謎團,像是飛機失事時的黑匣子,如果找不到它,誰也不能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
林鳳隆仰望著冰窖的穹頂,那裡同樣也雕刻滿了青銅色的紋路,像是繁茂的蒼樹,也像是晦澀難懂的神學畫。
他已經擺好了再度出刀的姿勢,手背上的每一寸神經都如憤怒的小蛇般跳動。
他從裏面抓出了貪婪!那柄西子月用來重創暴怒的小太刀!
她感覺自己正在一片焦紅色的天穹里下墜,穿過硝煙與塵埃,墜向一個深不見的底的洞中。
他如劍魚般暢遊在失重中,目標並沒指向林鳳隆,而是……七宗罪的劍匣!
「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林鳳隆說。
「還記得夏洛克子爵、馬耶克勛爵對我們的教導嗎?他說人類在遇到比自己強太多的生物時,第一反應會嘗試去殺死它,如果辦不到,就匍匐下來,親吻對方的鞋面……很不幸,我淪為了後者。」他的嘴角微微抽動,面部線條扭曲得有些詭異,像是在笑。
……
「不是神,那是惡魔,一個能滿足你任何願望的惡魔,但前提是你出賣靈魂。」
「那當然,比如……一百年過去了,你我都還活著,真好。」林鳳隆點頭。
「時間?」昂熱不解。
在長江三峽這樣巨大的水體中,升溫十度需要令人恐怖的熱量,這熱量足以改變區域性的氣候。
……
昂熱再度消失。
「昂熱!」林鳳隆也回以同樣的聲勢。
「學院出事了。」零看著手機上傳來的訊息說。
根據學院的任務卷宗報告,當諾頓遭到風暴魚雷重創,沉入水底后,江面的水溫一度提升了十度以上。
「親自下場入侵冰窖這種事,當然得由下屬來干,畢竟……我們這又不是最後一集,幕後的黑手怎麼會這麼輕易現身呢?」昂熱的臉上掛著微妙的笑意。
可昂熱hetubook.com.com剛才的那一刀,的確是奔著直取林鳳隆首級去的,刀勢注滿了徹骨的殺意。
「你變強得比我更多,曾經你的時間零隻能延遲三到四秒,現在的話,起碼有十幾秒了吧?」林鳳隆抹去了臉頰上的血痕,那是剛才被昂熱的那一刀刮出來的。
「話說回來,她對龍骨十字展開側寫,真的有效果嗎?」蘇恩曦不禁好奇,「我們要不要悄悄開扇小窗戶,往裡面瞅一瞅?」
「你就這麼確定,我的背後一定有他人存在?」林鳳隆說。
他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擋下這個傳奇屠龍者的一擊。
「即便動用爆血,在副校長的戒律下將失重推演到這種地步,也依舊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唯一的可能性是你成功提升了本來的血統……說吧,你背後的人是誰?」
「你就這麼害怕死亡嗎?」昂熱輕嘆。
「沒錯,那時我的確是這麼說的,我至今也這麼認為……可惜,可惜我們都回不去了,擋在我們二人之間的是一道名為『嘆息』的牆壁,在希臘神話中,它用來隔開極樂凈土和冥界,連神在它的面前也只能嘆息。」
「所以,你慷慨大方地給予了我們所有人死亡,就為了讓你避開你最討厭的死亡?」昂熱的聲音持續變冷,音節猶如冰錐墜地。
令人觸目驚心的是,當他們兩人朝潛水鐘接近時,巨龍的影子也在背後悄悄尾隨,不泛起一絲波動,時刻發起狩獵。
「你選擇盜取七宗罪,而不是龍骨,也就是說你已經與暴怒達成合作了吧?」
「隆!」昂熱大喊。
果然,路明非也在這次行動中。
林鳳隆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揮刀,嫉妒的金光掠向身後,剛好撞彈在昂熱封喉的一刃上,火花轉瞬即逝。
路明非,陳墨瞳,又是他們兩個。
「沒錯,死亡,是我最討厭的東西之一,我不想將我所擁有的一切連本帶利還出去,我要死死得咬住它,任何人都不能剝奪我這項權力。」
「聽上去,你
和-圖-書
似乎遇到了神一類的東西?」昂熱冷漠地問。昂熱緩緩地接近,目光牢牢地鎖在不遠處那個穿著執行部黑色風衣的背影上。
「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有不少好消息,對嗎?」昂熱說。
西子月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悲涼,莫名的無力。
林鳳隆愣了片刻,那張過於年輕的表情忽然驀然住了,像是一張被抹乾凈的棋盤。
潛水鐘的大門打開,陳墨瞳卻忽然一把推在了路明非的身後,把他塞了進去。
按理來說,兩個一百多年沒見過面的老人重逢,無論現在立場是敵是友,都該多聊上那麼幾句,讓情緒醞釀至火山的頂點再動手。
鐺!
三人就這麼靜靜地候在酒店外,像門神一樣守著屋內。
「有人說,當你控制了能源,那你就控制了世界上所有國家,當你控制了糧食,你就控制了所有人,可你該如何控制你自己呢?林鳳隆自問自答。
「同感。」酒德麻衣說。
難怪他剛才能憑著匪夷所思的反應與初始速度接下昂熱那一刀,因為他又回到了年輕時最巔峰的狀態,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他與時間零的差距。
在失重的環境下,倆人都被反射力推向了後方,像輕盈的紙片那樣在空中飛動,各自抓靠在了冰窖的各個位置上,無視地心引力,遠遠對峙。
林鳳隆將雙臂大大撐開,抑揚頓挫的聲音回蕩在青銅的穹頂之下。
原來在真正的故事中,她死了嗎?
「最好不要,在側寫狀態下,她對目光的感覺應該很敏銳,我們最好不要打斷她,免得她大發雷霆。」酒德麻衣說,「雖然我也很好奇,她能用側寫在龍骨十字上獲得什麼就是了。」
昂熱的身影出現在了冰窖的入口,煞白的燈光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向地面,彷彿古堡的大門被推開了。
林鳳隆的反應也堪稱神速,這說明他也料到了昂熱絕對不打算與他閑扯,提前出刀。
「生命與其說是我們唯一擁有的東西,不如說是我們唯一借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的東西,可借來的東西,總歸是需要還回去的……以死亡的方式還回去。」他的聲音里忽然含上了一絲憤恨與不甘,上下磨合的牙齒彷彿想要咬碎點什麼。
「你變強得可不止是失重,你連血統也變強了。」昂熱的聲音穿過青灰色的霧,直抵對方耳邊。
路明非不解地望著潛水鐘上的小窗戶,看見的是一張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龐……還有呼涌而出的血霧。
「不,不是我給予你們的死亡,是那個惡魔給予你們的。」他神色空洞地說。
「還記得過去嗎?你說你最討厭的就是主子這種東西,他們高高在上,喜歡發號施令,讓人不爽,所以你加入了我們,我們這裏只有領袖與夥伴,沒有老闆。」昂熱說。
燒灼的氣息籠罩了西子月。
在她的不遠處,一隻潛水鐘從江面垂落而下,兩個在水中狼狽潛游的身影正逃向它。
「雖然沒有任何依據,但我覺得,也許只有那個神棍的路明非,才能辦到這事了吧?」蘇恩曦說。
當時學院也曾猜測諾頓未死,作為青銅與火之王,高熱是諾頓的特徵之一,但後來升溫停止,也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學院這才放心。
「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沒真正地控制過自己,對嗎?」昂熱冷冷問。
蘇恩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非要說諾頓的人頭是誰拿的,那應該算是長腿你拿的吧?」
「你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昂熱。」林鳳隆輕聲說。
【不要死】他用盡全力大喊。
一根黑色的尾刺洞穿了陳墨瞳的胸口,那條潛伏甚久的巨龍終於動手了。
「那……你從他那裡得到了什麼呢?」昂熱的眼睛緊緊一眯。
又或者說他的年齡從未變過,始終定格定格在了那個在慕尼黑大學門口合影的年紀。
「它?」
烏金色的光芒在高處綻開,每一次刀刃交鋒都金光四射,像是兩道金色流星來回相撞,他們從地面、牆壁、乃至穹頂發起攻勢,嘶吼里灌注著長達百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