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鏡子里的戲子
我把屍體抱上屍車,蓋上屍布。
「老婆,你看著我化妝,看看有進步嗎?」
劉陽突然進來了。
「你別看他,他是大學生,而且有上進心,進火葬場,就是對父親的思念,他父親是煉化師,這樣有情有義的人,絕對錯不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人。」
老劉頭的化妝日記我是看了,那絕對讓我吃驚的東西,那裡面寫所的,完全就是讓我目瞪口呆。
「別廢話,明天我問問她。」
我一愣,搖頭。
「你多受點累,我也是沒辦法,是局長的兒子。」
化妝室開始倒班,上一天休息一天,我就開車去赤縣的塔樓,給老劉頭帶上點喝酒的菜,再打上一桶酒,然後坐下聊天。
「不可能,是不是人我還是能看清楚的,就是看不清楚長得什麼樣子。」
我們坐下,劉陽看我的眼神就特別了,我一想,這老劉頭肯定是說了。
老劉頭說完「嘎嘎嘎」的大笑起來,此刻我聽著這聲音,似乎並不那麼難聽了。
「只是……」
我想遲早有一天會看到的。
「小喆,任強你照顧點,沒有簽師徒合同,但是這份錢我給你加到工資里去了,他跟你學不了多久,只是一個形式罷了,好了壞了的,學會學不會的,別出事就成,一個月兩個月的就到辦公室去了,把你從辦公室弄出來,你是一個好的化妝師,坐在辦公室有點可惜了。」
「應該算是沒有?」
那天劉陽在這兒呆了一個多小時後走的,老劉頭突然就問我。
「我沒意見。」
老劉頭猶豫了,半天才說。
我左右的胡說,場長指著我,說不出來話。
「你總是破費。」
雲白失落的走了,她老了,想找回什麼呢?其實,我和圖書心裏最明白,她並不是想要父親的什麼東西,她也是太久沒有了這種愛,這種生活,她也渴望著,每天守著我,想想,我捂著淚哭了,小的時候母親呵護著我,可是當我知道她那樣對父親的時候,我就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勁兒。
我傻了,這怎麼可能呢?我分明看到的就是人。
那天,我沒有想到,化到一半的時候,鏡子里有一個人影,背對著我,我激靈一下,那是一個陌生人的身影,我看不出來那是什麼人的,穿著戲裝,我傻了,坐在鏡子前不動,手裡的化妝筆也半舉著。
場長走了,我化妝,忙到中午完事,開車就去了塔樓,我想聽老劉頭的那個自妝的故事,那個戲子的故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聽到。
「我是你師傅,如果你不抱可以去找場長。」
劉陽跑了。
每天我都沉醉在這裏面,沒有想到,有一天真的就出事了。
毛曉麗退休后,我只坐了七天的辦公室,就被弄回來化妝了。
「我告訴過你,化妝室不能帶手機。」
「說到這個戲子,那戲唱得真不錯,當時我就想到了縣戲劇團,當時很紅火,有一個台柱子叫小桃紅,我看過她的戲,在戲院里,只看過一次,我就想到了這兒,我去戲劇團,沒有找到小桃紅,一問,他們一直就躲開了我,我挺奇怪的,怎麼都沒有人回答我。」
「有對象沒有?」
「這丫頭,還臉紅了。」
「對不起,我父親的東西一件你也拿不走,因為你這輩子要得太多了,我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當然,你死後我會給您送葬的,好歹的您是我母親一回,我是您兒子一回。」
「沒必要。」
劉陽站起來說。
「那m.hetubook.com.com不是人。」
我去他八大爺的,這不是有病嗎?局長的兒子來這兒?
我轉身走了,回到家裡,冷清,都不如和老劉頭在一起。
「我跟您學東西來了,不教點學費,總是不太對勁兒吧?」
「對不起老兄,那小子是被你嚇著了,你挺開心的吧?」
我想折騰這小子一下,混幾天就混了一個化妝師的票,然後就去辦公室,呆上一段時間,然後就是副場長,然後就調離,玩得真高。
「師傅,我請你吃飯。」
老劉頭站起來,說上樓給妻子送點菜。
可是,我在自妝上,到底還是出了事,我最初的目的就是自妝,想體驗一下,怎麼死的,或者有什麼辦法把妻子救活。其實,我一直做了一件事就是,我妻子的屍體在三年內並沒有火化,我自己做了一個冷櫃,就放在家裡一間屋子裡,我覺得我能求我妻子,只有我找到她死的原因,於是我就自妝。
我知道,這個塔樓幾乎是沒有人來的,誰喜歡來陰氣這麼重的地方呢?
「不,能用上。」
那天我離開塔樓,心裏就犯了合計,這老劉頭也太詭異了吧?到底在玩什麼呢?
「我死之前給自己畫嗎?」
那天我要再聽關於鏡子里的那個戲子的事,可是他竟然不講了,告訴我明天來,明天給我講。
那天沒有再提劉陽的事情,說到那個戲子。
「我每天聽著她唱戲,那是一種享受,可是總唱這麼一齣戲,我也聽煩了,那天我坐在鏡子前化妝,對著鏡子的這個戲子說,你能轉過身來不?讓我看看你是誰?沒有想到,她真的就轉過身來,竟然真的是小桃紅,帶著淚,我嚇得一激靈,站起來,
和*圖*書
真的是她,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小桃紅二十四歲,一個年輕的有發展的,有前途的戲人,怎麼就是會鏡子里呢?我師傅告訴過我,鏡子里的人並不是人,都是鬼,都會誘惑著你,就像水裡的鬼一樣,人如果淹死了,水鬼就在水裡獃著,抓活人頂位,那才能離開冰冷的水裡,這鏡子里的鬼也是一樣的,為什麼人死後,會把所有的鏡子都蒙上呢?把時間停下來呢?那是因為,怕死人的靈魂進到鏡子里,就是所謂的鬼,到了鏡子里,那就會迷惑人,很可怕的,一旦進到鏡子里了,就麻煩了。」張小雪再次來找我,我沒有讓她進來,告訴她,我們的一切都結束了。張小雪哭著走的,其實,這一切真的都結束了,真的沒有什麼意義了,這點張小雪也意識到了。
那天說到了自妝的事情,我提的。
「唉,看來這個化死人妝並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學到精緻了,付出了這麼多,最終竟然沒有用上。」
我推進化妝室,抱上化妝床,場長就進來了,火氣十足的。
「他怎麼會來這兒?」
我自話自說的化妝,當然,我知道妻子永遠也不會說話了,也許我能救過來她。
我就講了鄭軍,張小雪。
「我看到一個人在樹叢那兒,往這兒看。」
那小子到是聽話,把手機拿出來進來了。
他每天都要在半夜起來化妝,他怕嚇著孩子,只有半夜想來化妝,孩子睡著了。
倘若是我死後靈應不顯,怎見得此時我怨氣衝天,我不要半星紅血紅塵濺,將鮮血俱灑在白練之間;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見,還要你六月里雪滿階前;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時節才知我身負奇冤!
那個人一和_圖_書直沒有轉過身來,我看不到臉,但是我突然就聽到了她唱起來:
老劉頭下來了,那個人就跑掉了。
「這個你就不懂了,曲線救國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從火葬場化妝師幹起來,那基本多紮實?」
這天挺順利的,沒有什麼事情,回到辦公室,抽了一根煙之後,準備走的時候,任強說。
「不是人,這是你在,如果你不在,它就會進來的,陪著我。」
「怎麼回事?」
老劉頭講自妝,他每天對著鏡子化妝,那技術越長越快,就連自己都佩服自己了,一眼看是死人妝,但是死你跟活人一樣,這才是活兒。
「不知道也罷,以後也許你會知道的。」
我進化妝室,坐在一邊,看著任強,這小子擺弄手機。
「我可是化妝師,好好的嫁給什麼化妝師呢?」
「這什麼話?」
那天半夜,孩子被奶奶接走了,我就開始化妝,很安心的,妻子的照片就擺在我身後面。
我嚇得差點沒叫起來。
他上了二十二樓,我知道需要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我就到門口站著抽煙,天開始慢慢的黑下來,突然一個人站在遠處往這邊看,在樹叢下面,看不到是什麼人,但是就站在那兒不走,我心驚,我也不動,我對這兒不了解,最好不要亂動,猶豫這兒是塔樓,雖然現在已經不用了,但是還有不少的無主的骨灰盒,這無主的骨灰盒才邪惡,他們慢慢的會有著怨恨,家裡人來不看,也不把他們帶走,這裏的陰氣會越來越重。
這一夜我都沒有睡好,早晨剛起來,雲白就來了,跟我提什麼父親的一件東西,她想要。
老劉頭喝酒,吃菜,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小子竟然跑了,我等了十多分鐘,他還沒和*圖*書進來,我就擔心出事,進了化妝間,六號柜子是開著的,拉架上的屍體拉出來了,扔到了地上,跑了,屍布掀開了,那死者的臉是扁的,我一看就是摔的,這妝我見得多了,這小子大概是沒見過,一個高兒就沒影子了。
「柯明喆,我跟你說什麼了?不說還好,一說你到上臉了。」
那是《竇娥冤》的戲,我知道,喝得太慘了。
想不出來,為什麼會這樣。
「師傅,場長可沒說……」
我等著她轉過身上,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鏡子里,我就是想不出來了。
「爸,我走了。」
我進去,愣了一下,劉陽在,和父親一起吃飯,我把菜放下,還有一箱啤酒。
「那你們不是姻緣,折騰什麼程度也沒用,我看把我女兒給你介紹一下,也許能成。」
「化妝師怎麼了?我還是煉化師加化妝師呢?」
那天我回去,第二天上班,場長就把我叫到辦公室了。
就是自妝那塊,老劉頭的妻子死後,並沒有一下就停下來化妝,而是他給自己化妝,對著鏡子畫,他想,活人上死人妝能死,他到底要看看,怎麼死的。
我一聽就明白了,真捨得血本。
從那天開始,我就控制不住的想看戲裏面的人,那個人一直就不轉身,每天夜裡我不想看時候,她都會在唱這個《竇娥冤》,別人聽不到,就我能聽到,我毛愣,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完全的就不明白了。
「去,把六號柜子里的死者推進來,抱到化妝床上。」
「爸,又唱這個了,別唱了,太慘了。」
老劉頭喝了一口酒,就唱起來了,真的太慘了。
「你不用發那麼大的火,最多你死後,我給你親自化妝,好好的,絕對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