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大將征南膽氣豪,秋水芙蓉雁翎刀
第九十七章 帝后殉節
點燃的蠟燭在空中翻滾,火苗縮成在一點,點在火油之上。「轟」的一聲,蔓延開來。火舌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樣,四處蔓延吞吐。這個時代的房子大多是木製的,不過片刻,這火焰就蔓延在四周的牆壁之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新上來士卒籌齊一排火銃,才將他們給硬生生轟死。
此刻已經有零零星星的夏軍殺了過來。
隆武與曾氏相對而坐。
曾氏端出一壺酒來。
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曾氏站在大門之中,身邊都一些婦女僕役,手中拿著一些木棍什麼的。這些東西在全幅武裝的士卒面前,沒有什麼用處。不過能給他們帶來一點點心理安慰而已。
在反覆廝殺之中,天心閣只剩下半拉子台基,還有幾根柱子,其餘的一概沒有。
後宮之中。
隆武捏著酒杯一飲而進。
曾氏看著隆武的臉龐,只有嘴角有一絲鮮血,臉色紅潤,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倒不是夏軍不敢拚命。
周之藩與熊緯兩人紛紛戰死之後,長沙城之中,明軍的抵抗終結了,不過長沙城的混亂才剛剛開始。
此刻南門也在夏軍的控制之中,到東,南,西三面城牆,大半在夏軍的控制之hetubook.com.com中,唯獨北面城牆還在明軍手中,不過明軍再也沒有一點點的抵抗意志,已經派人來請降了。
此刻兩人心存死意,一招一式根本不做抵擋,招招以命換命而已。所謂一夫拚命,萬夫難當。雖然僅僅剩下幾十個人,還有個個帶傷,但是面對他們拚命的架勢。夏軍紛紛退卻。
一個老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陛下殯天了。」
雖然周之藩,熊緯兩人堅持戰鬥,但依舊阻擋不了夏軍一步步遷建。
真逼急了夏軍之中,亡命之徒,絕不比明軍少,只是戰事打到現在,誰都能看出來,就要結束了,接下來定然是論功行賞。這個時候,誰肯將一條小命斷送到勝利之前。
隆武叫開大門,首先看見的就是曾氏。
張軒一步步走了過,他首先看見的是地面上的顏色。地面之上並非是土色,而是很多暗黑之色,都是鮮血凝固的顏色,這是攻克長沙一戰之中,傷亡最為慘重的一戰,張軒心中暗道:「王進才所部,要元氣大傷了。」
就在院落之中,還在堅持戰鬥的周之藩與熊緯,忽然一愣,回頭一看,燃燒起來的火頭,大喝一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管不過,沖了出去。
這些百戶之中,也沒有那一個威信更高一點,故而數百人在外面滯留一陣子,好像是達成協議,這才正式進攻皇宮。
隆武與曾氏聯袂走進大殿之中,曾氏立即吩咐下去,將所有僕役遣散了,隆武再次命令周之藩等人散去。
火焰蔓延的相當快。
曾氏走在火光之中,鎮定掀開帘子,上了步搖床,躺在隆武身側,就好像是無數個夜晚一樣,靜靜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外面的所有的火焰都與之無關。
為了搶功,很多都不要性命了。充分解釋了什麼叫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很多下級軍官,僅僅帶著幾十個人都敢深入長沙城之中。立即被周之藩帶著人給打了過去。
似乎是因為事先在房子外面堆積了不知道多少易燃物的原因,燒起來分外的快,不過一會兒功夫,就燒穿了屋頂了。
曾氏換了一身正裝,鳳冠霞帔,大紅正色,如皇后臨朝一般。而隆武一身盔甲,風塵僕僕,甚至還有一些地方沾上了血污,就是隆武本身,也不知道這些血污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
這是明軍最後的抵抗。
曾氏握住隆武的手,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陛下說笑, 我跟著你一輩子,到最後一程,豈能不跟著?」
曾氏將酒壺倒出兩杯酒,酒色如琥珀,酒香四溢。說道:「陛下何必說這些,你我結髮夫妻,自當生死相隨,事到如今,絕非陛下之過,而是大明天下積重難返,毅宗皇帝在時,就已經不成了。老天將這個爛攤子放在陛下的手中,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這裏雖然說是皇宮,但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官府衙門而已,與紫禁城的防禦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曾氏強撐著將隆武的屍體扶到床上。將步搖床的帘子放下來,將隆武與自己關在一個密封的空間一樣,就好像是無數次就寢一樣。隨即起身將一根蠟燭打在地面之上。
隆武翻身下馬,握著曾氏的手,說道:「辛童。」
片刻之後,隆武身子一軟,就不再動彈了。
只有僅僅握著曾氏的手,用體溫傳遞所有信息。
這兩個字說出之後,萬般情緒湧上心頭,不甘不想不願,而無能為力。更多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慚愧。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語到心頭,似乎有一個塞子,塞住了喉嚨。
他細細數過來,這一戰戰打下來,他的幾支和-圖-書主力部隊,損失都不小。
這個時候,他們也都沒有拚命的心情了。
張軒並沒有選擇從城門走過去,而是決定穿過天心閣的廢墟,進入長沙城之中。
「陛下。」曾氏眼睛一亮,她臉龐比之前稍稍胖了一點,略帶孕色。只是看見了隆武,眸子似乎化為最晶瑩的寶石。
在張軒的眼睛之中,長沙城中好些地方,就升起了火頭。還隱隱約約聽見哭喊聲,與喝罵之聲。燒殺劫掠,這四件事情都是連在一起的。張軒對軍中要求很高,這樣的事情,很久沒有在他部下發生過了。此刻在長沙城中重現,張軒自然是惱怒之極。
亂世之中,生死之間,只能能再見到你,就是最好的。哪怕你兵敗歸來,那麼死於今日。
藥效發揮的很快,不過一會功夫,隆武的臉色凝固,喉頭咯咯做響,已經說不出話來。身體不住的抽搐。曾氏握住隆武的手,將隆武攬在懷裡,輕輕撫摸隆武頭盔,說道:「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地面之上,早就有一層火油。
只是明軍大勢以去,根本是失去了建制,數百人被幾十個人追著跑的,大有人在。否則夏軍也不會如此猖狂。很快,明軍的一點優勢也被抵消了,數路明軍數量都m•hetubook.com•com不多,大都是幾十人,上百人左右。
這些人已經守在外面不肯散去。
也許,很多時候,有些事情,是不必宣之於口的。
隆武接過來,輕輕一笑,說道:「是牽機,還是斷腸。」他隨即輕輕一嘆,說道:「這都無所謂了,只是我空度四十多歲,少時苦悶,年輕時候,坐困高牆,而是四十余歲,才有這個機會,卻不想連累你,連累我兒——」
周之藩與熊緯麾下將士有一些也悄悄的離開了,但是剩下兩三百人,大多都是隆武當初次從武昌城中帶出來的士卒,並不是長沙本地人,在長沙也無處可去。
有些人甚至被周之藩整個吃下來了。
一時間什麼也說說不出口來。
或者說是天心閣遺址。
無數士卒分列兩側,在並不平坦的地面之上排開。
甚至很多地方都需要降兵輔助了。
隆武輕輕一嘆,說道:「辛童,我去了,我去之後,不要將我的屍體留給賊人,你自便吧。」
張軒只是暗暗的將這一點思考放在心底。他慰問了遺留在這裏的傷兵。隨即校閱了王進才所部的留守軍隊之中,才登上天心閣。
似乎是沖得太猛了,指揮機構滯后。
張軒登上之後,俯視長沙城,臉色頓時一僵,說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