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主位面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心結（五）
「你別說這兩樣本來該是你的就行。」我說。
「這是我做過的最累的一次夢境，」李奧嘆氣，「放在地球上我可以寫十部超過五百萬字的小說了！」
她看見了一根手指，點在她的額頭。
「不，這一次我走在你後面，就是想把事情解決得乾淨徹底。」李奧說，「你以為你想通了，但這事並不像學自行車，一次學會，終生不忘，但當你接觸的到終極問題越多，這種虛無感會越來越強烈，就跟心魔似的，升一級來一次，我自己已經處理了好幾回，這次是小母狼被佛法給困住了，其實也是我們的契機，她沒有在華夏生活的經歷，很難參悟，只能用夢境套夢境暫時穩住她，但是我們自己也要小心。」
我獨自一人在街頭漫步，天邊有月亮，路燈也熄滅了一部分，但還是很亮。
至於配角跟著主角吃福利，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一套，也不用完全否定，重點是，他們要繼續往前走，走到連我們都無法再領路的時候。
之前我們做過的最長的夢境，最多也就五六百年，而這一次，直接做了一百億年！
老實說，李奧這一手夢中夢中夢，結合黑客帝國的創意，再結合「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的設計，確實叫人驚奇。
「這，只是一場夢？」足足半個小時后，吉莉安終於說話了。
「感覺還是跟不上你。」我搖頭笑了。
「我？」我笑了笑，「你不是說，一切都是空的嗎？四大皆空，我是不存在的，他們也是，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夢境，只不過有些人的記憶被刪除了，而我，沒被刪除。」
說著，我站起來，對著一眾關心她的人說：「給她一點時間，慢慢來。」
「你想得夠遠了，居然把今後的和平繁榮時代都想好了。」李奧說，「我擔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我們自己。」
按住她額頭的，自然是我。
「對了，你記住，雖然一切都是空，但此時此刻的眼前一切都是真的，亦真亦假，亦空亦色，所以，否認和承認，也是空的，你承認它，過好這一段人生，再進入下一段人生，可以；你不承認它，放棄一切，寂滅涅槃，進入下一段人生，再否認下一段人生的真實，再度寂滅覺醒，也不過是在無數段人生之中來來回回，也不是不可以。」我接著說，「那麼，眼前的人，眼前的世界，你準備如何面對？」
「我們都是虛無的，你自己何嘗不是虛無的？」我站起來，笑著說，「宇宙無邊無際，時間無始無終，你到底是誰，重要麼？你在這裡是吉莉安，到了地球是吉莉安，到了宇宙艦隊是吉莉安，到了洪荒宇宙是吉莉安，到了末日廢土是吉莉安，到了外域星m.hetubook.com.com界是吉莉安，到了地獄魔界是吉莉安，到了創世神界還是吉莉安，這一切，重要麼？你現在是女武僧吉莉安，就算你看開了一切，放下了這一切，拋開了這裏的所有人，也不過進入另一個夢境，經歷另一段人生，無論是活了幾天，還是活了幾百億年，最終，你還是你，你又不是你，這，就是空！」
「所以，這些夢境，你更多是給自己看的吧？」我說。
這是李奧最用心的一次設計。
「你已經遇到了好幾回心魔？」我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也就是說，那幾次短暫閉關，你都是去處理心魔的？」
「你又比我多想了幾步？」我說。
「胡說！」阿爾卡特低低地罵了他一句。
「我是狼人女武僧吉莉安，還是守陵員零零七九五二七吉莉安？」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說著，我直接走了出去。
「呵呵，豈止！」李奧似乎不太想提起這些，「反正你也經歷了這些夢境，雖然是加速播放，但你的領悟應該比小母狼更高，慢慢體會就是了，靈魂這方面我走在你前面，你就照著我說的走就行了，物質層面現在靠你，反正已經有暫時無敵的外掛了，咱倆聯手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敵魔武雙修了。」
我收回手，守在一邊的阿爾卡特，還有中途趕過來的瓦爾基洛夫，以及多羅、貓人傑和圖書克三兄弟，都鬆了一口氣。
時間已經到了半夜十二點，外面的學員都休息了，守門的豹人男孩也進去了。
「沒辦法，這就是我們的瓶頸了。」李奧說，「現在就算是對上神明，我也不怵，但是，這種抽象的思辨，我自己也有些無力。沒想到，回到主位面最難對付問題的不是別人，而是這個學了佛法的小母狼。她一個人抵得上整個人類魔法圈啊。」
「不提這茬！」李奧說，「你以為是給她一個人看的嗎？」
時間，過去了四個小時。
「還沒治好。」瓦爾基洛夫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我擔心的就是我們自己的現狀，將來的桑塔斯居民如果也像那些衣食不愁的老鼠一樣陷入了停滯，我們該怎麼解決。」
當然，這一百億年，不過是個虛數，吉莉安不是魔法師，靈魂也不是那麼強大，所以，時間的比例打了很大折扣，換算下來，也就跟賽因斯學派核心成員經歷的那次差不多。
「不，只是過了一遍，」李奧說，「虛無主義和佛學的空無不是一樣的，生命的本能是存續，念動力似乎也是一樣的，而整個宇宙的熵增直至熱寂，其實就是生命和念動力的對立面，這些東西太過抽象，可人能感知到的，還是受限於肉身，就算有念動力的加持，也不過是擴展了一個緯度，所以，哲學這東西看似玄奧，總是會被現實擊碎，和*圖*書但人作為智慧生物，最不受控制的就是無盡的思維，說難聽點就是妄想，所以，與其用現實打敗自我設限的哲學，不如用更大的限制來打敗它。嗯，大概是這個意思，反正，就算宇宙最終毀滅，也跟我們無關，拿出這樣的態度，對抗無意義的最好方法，就是創造意義，證明一切皆空的辦法不是假裝看不見，而是認真的看，認真感受，這大概就是佛陀覺悟的關鍵，後來的人誤會了，拚命強調空無，反而走錯道路。」
「你現在是狼人女武僧吉莉安。」我長吁出一口氣。
「別介意，現在我們才算是各有分工，」李奧說，「我的境界你學不會，你的技能我也掌握不了，這才叫平衡。」
「我們不是早就過了這道坎了嗎？」我說。
她眼中的迷茫，超過了我見過的所有經歷過夢境的人。
「你哪兒學來的這麼一句？」李奧有些不樂意。
吉莉安醒了過來。
「別說你沒有觸動。」他說。
「那是，給我看的？」我頓了一下。
她依舊是怔怔著，不說話。
「同時，也是地球上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吉莉安，還是宇宙開拓艦隊的五星級艦長吉莉安，這些，都不重要。」我說。
稍一觀察，院子里足足有十五個人，而且，其中有九個是已經覺醒的。
「好了，我大概理解你要說什麼，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寫出來一點邏輯都沒有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嘆氣。
「可以考慮回去以後寫小說。」我說。
「有，特別有！」我說，「觸動太大了，都麻了。」
我指了指一直擔心地守在一旁的眾人。
「也是給我看的。」李奧難得有些低沉嚴肅。
「你看到了所有夢境？」她似乎有些驚慌。
幾句閑聊，解開了些許心結，我們也來到了五遊俠的宅子。
夢境結束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藉著這次夢境，李奧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治好了吉莉安的心病，也間接地給我們自己做了精神上的建設，總的來說，確實比提升桑塔斯和賽因斯學派更重要，因為只有我們找准了前路，他們跟上來才更穩妥。
「嘿嘿嘿，你果然只記得自己關心的。」李奧冷笑。
「之前跟沙拉凱瑞艮在那顆星球上的時候我就想通了，」我說，「其實，在沒有滿足物質需求的時候，生命不會過於在意所謂的意義，就像地球上的哲人，哪一個不是衣食無憂、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還有那些什麼高福利的小國，才會有人擔心這個，反而是那些貧窮落後的國家，百姓在為生計掙扎，肉身都快養不活了，完全不會在意虛什麼虛無主義，對宗教的態度也不過是尋求基礎的心裏安慰，對了，我想想聽你說過一個什麼老鼠天堂的實驗。」
「嗯，算了，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計較這些幹什麼，這個心魔早就被我捏死了。」李奧頗有些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