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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牧之擺了擺手：「並非是我要收錢，而是今日需得挖墳開棺，你且去找幾個人來！」

「我看你現在可不是被嚇到的樣子！」

李德生嘿嘿一樂：「多謝法師吉言！」

「後來我們三個合計出來個好主意！法師你猜這麼著？」

李德生拱了拱手：「不敢欺瞞法師！」於是便將自家經歷細細說了。

弱一些的殭屍就能獵殺雞犬，吸食血食，強大些的甚至能身如生鐵，縱跳如飛，搏殺虎豹！

陶老漢又在墳后發現了一個水桶大小的孔洞。

「眼下正是春耕的時候，總不能讓人白給你忙活不是？」

眾人正在等待，突然從墳后那孔洞里傳出來幾聲嬰兒的哭聲，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張牧之豎起耳朵聽了下，大聲道：「不必等了！快挖！」

陶老漢大聲囑咐：「把你鐵牛哥也叫上！他長得壯，陽氣足！不怕什麼鬼物！」

李德生說到這裏又停下了，眼神掃了下張牧之和陶老漢二人，似乎是要人搭話。

謝道長在時，陶老漢可是見過謝道長降服殭屍的，知曉殭屍的恐怖。

若韓員外家是家業興盛的榜樣，那劉秀才家就是家道中落的典型了。

李德生討了個沒趣，接著說：

李德生點頭，一路小跑往村裡去了。

三人站在路邊交談，張牧之看著對方眉飛色舞的樣子，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

張牧之對李德生道：「這便要開墳了，你看能否尋了劉秀才過來，免得事後鬧起來麻煩！」

等用過飯，李德生領著眾人在墳地里轉了幾轉，來到一座新墳前。

https://m.hetubook.com.com直至兩年前，有個因犯錯被大戶人家打發出來的丫鬟也是衣食無著，便有媒人將她和劉秀才湊成了一對，兩個苦命人相互扶持，勉強度日。

李德生連忙接著說：「我看到了我們村劉秀才他家的媳婦兒！」

原來這李德生是隔壁李家村人士，夫妻倆在鎮上經營了一家熟食鋪子，賣些米粥、糖餅之類。

張牧之仔細回想胡三郎派遣手下狐精打探的消息，其中就有關於劉家婦人的事兒。

陶老漢也不由得長嘆：「是呀，這劉家媳婦是個命苦的！」

「你且把自家發現鬼物的經過細細說來，莫要有所隱瞞。」

張牧之和眾人一起往村外走去，至人字路口轉彎后又走了片刻，便到了墳地外圍。

「道長莫要介意這小子說請和尚的話，李家村和我們村是沾親帶故的，平日里都信服謝道長，這小子在鎮上做買賣，估計是聽了和尚的蠱惑……」

陶老漢對張牧之道：「張道長別理他，這小子從小說話便啰嗦！」然後又呵斥李德生：「什麼時候了還耍嘴皮子！快接著往下說！」

「那是！那是！」李德生點頭賠笑，又小心翼翼地問：「不知……所需銀錢幾何？」

劉家本是富貴人家，劉秀才少年時更有神童之稱，科考連捷，博得好大的才名。

李德生還有些迷糊，陶老漢伸手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

一番交談，張牧之已大致了解了李德生的秉性，不由笑道：「你當真生了一副招攬買賣的好口舌，怪不得能生意興和_圖_書隆！」

平日里夥計收了錢，問明白客人要幾碗粥、多少餅，是堂食還是帶走，然後便大喊一聲。

兩人沒了閑談的興緻，過了會兒李德生帶著村裡八九個年輕人，扛著鐵鍬往這邊走來。

「放心吧！陶叔！」李德生大步走遠了。

「法師降服狐妖的事兒都傳遍了！所以我今兒個就關門歇業，讓陶叔帶著來請您！」

消息傳到家中，劉父想不開懸樑尋了短見，劉母悲慟下一病不起，不久便也魂歸幽冥去了。

「我也沒敢吱聲，盛好粥遞了過去，眼見著那人端著我家的碗一下就跑沒影了……」

幾個月前劉家媳婦懷了身孕，肚子漸漸大了，偏又得了病，就沒法替人洗衣刺繡補貼家用。

張牧之聽李德生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心中有些好笑：「有何蹊蹺事？你直說便是！」

張牧之和陶老漢都站著沒動靜。

劉秀才要狀告刁奴索回財產，也沒有官員願意替這個膽敢「影射聖上」的狂生做主。

雖然鄉親們仍習慣叫他劉秀才，但這人的秀才功名早被除了，哪個官員肯搭理他？

「然後我從櫃檯里伸頭一看那來買粥的人，差點沒嚇尿了……」

「也就那天日頭偏西的時候，我家那夥計突然大聲叫喊起來！」

「那夥計再三保證自己收錢時並沒有見到紙錢，我們才意識到不對。」

陶老漢顯然是個善於捧場的：「德生侄兒向來是聰明的，你想出個什麼主意？」

時值正午，李德生回家張羅了粥飯抬來，眾人就在墳地外面吃喝，也沒什麼顧忌。

「劉秀https://m.hetubook.com.com才這倒霉催的！他媳婦死了快三個月了！當時下葬時我還去幫忙來著！」

「許是劉家媳婦身死之時執念難消，魂魄不肯往生，仍駐在肉身之中，才使自家變成了如今非生非死的模樣！」

「飢餓的記憶深深刻在了魂靈深處，就每天從食肆捧粥而回……」

張牧之微笑搖頭：「老丈說哪裡的話，貧道並不在意這些！」

因為價格公道，分量也足，生意日益興盛起來，後來漸漸忙不過來，就雇了個手眼機靈且會算賬的夥計來幫忙打理。

張牧之有些無語，心道：「遇見鬼，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直到半個月前，夫妻二人收攤后清點時發現了蹊蹺。

原本在兩人想來，道士捉鬼簡單的很，燒個符，念念咒不就行了？再麻煩點也就準備香燭擺個法壇？

身高體壯的鐵牛走在最中央，看起來像個領軍的大將。

「開棺！定要開棺！要把屍體焚燒乾凈才好！」李德生還沒說話，陶老漢突然激動起來。

李德生也開始慌了：「我去請人！多散錢！法師稍等！」說著便往村裡走去。

「我夫妻二人本沒往鬼物上想，自然是將那夥計叫來罵了一頓！」

李德生在櫃檯上售賣，渾家則在後廚負責燒火蒸煮。

「不是！哪能去請和尚呢！和尚只會貪財！我們都是赤誠通道的！」

等劉秀才從京城趕回家中，面對的便是空蕩蕩的一座宅院，連父母的屍身都是鄰里鄉親湊錢買了薄皮棺材后草草埋了了事。

陶老漢笑著對張牧之解釋：

李德生聽見喊聲ｈｔtps://ｗwｗ.heｔubｏoｋ•coｍ•cｏｍ，連頭也不必抬，只在櫃檯上將食物備好遞給客人就行，如此就大大節省了時間。

「我和渾家一合計，請人捉鬼吧！圓覺寺的和尚太貴……」

宣德年間，劉秀才上京趕考，本以為能中得進士，從此一步登天，光宗耀祖。

李德生點頭：「哎！我們尋思著這鬼物把銅錢變的再像，終歸也是紙做的！」

直到有鄰居見劉家好幾天沒有炊煙，便去了他家查看，發現劉家媳婦已經挺著肚子閉眼了，也不知道是病死的，還是餓死的。

「他說：掌柜的！掌柜的！餃子飄起來啦！」

怎奈天不遂人願，主考官發現此子考卷中有「叔伯齊心，闔家興盛」之類的言語，遂以為這是在影射宣德皇帝平漢王之亂，誅殺叔父朱高煦之事，就將其黜落，並銷除學籍，永不錄用。

家中沒了主事之人，僕人便卷了財貨四散而去。

「我讓夥計悄悄盯著，如果有人扔的銅錢浮在水面上，就喊個不一樣的口號！」

於是原本的富家公子哥兒，變成了孤零零可憐蟲，又不通俗務，只能靠變賣田產度日。

張牧之忍不住心生悲憫，搖頭嘆息：「無上太乙救苦天尊！救拔有情眾生之疾苦！」

李德生連連點頭：「唉！法師別急！這便說到了！就是每次數錢的時候，發現銅錢里總是摻著幾張死人用的紙錢！而且每天都少一隻碗！」

「開棺……？！」陶老漢和李德生都嚇了一跳。

李德生撓了撓頭，也知道自家有嘴碎的毛病：

「那劉家婦人能白日顯形，且能端著你家的粥行走如飛，顯然是擁有實和_圖_書體，說不得便是行屍之類。」

劉秀才也是個不頂用的，原本還伺候了幾天，後來漸漸不耐煩了，往往三四天不著家門。

「法師需知道，那將吃食帶走的客人都是拿著自己家碗盆來，只有堂食的客人才用我家碗……」

張牧之無奈搖頭：「貧道降妖驅邪，雖不像和尚一樣收取財物，但些許破費你是免不了的！」

「這屍體生變，若不開棺將其料理，時日久了，可能就要化僵了！」

「於是我們就在門口放了個臉盆，裏面盛了半盆水！」

陶老漢抬腳踢在李德生屁股上，李德生頓時一愣，連忙改口：

「客人再來買東西的時候，就讓他們直接把銅錢扔盆里！」

又是眾位鄉親湊了錢，買了薄皮棺材，葬在了村外墳地里。

「現在那劉家媳婦每天都去你家食肆，若是變成了殭屍，恐怕要第一個去找你！」

墳前零散扔著幾十個空碗。

「法師！陶叔！你們不知道，當時嚇得我喲……」

本來商定好的婚事自然是黃了，又過了十來年，賣田所得銀錢也吃喝用盡，這劉秀才就只能靠替人抄寫書信，賣些字畫來糊口。

張牧之揮手打斷了李德生：「快別提碗的事兒了，你只說接下來怎麼處理的便是！」

張牧之只好解釋道：「陰魂鬼物多是虛幻之物，斷無可能在太陽未落下時現身。」

「非生非死，並不算陰魂之屬，那鬼村中的老嫗才說村裡沒這號人……」

李德生哭喪著臉：「這是我家的碗……」

從始至終，這劉秀才都沒有露過面。

「我們這才知道是遇見鬼了！仔細想想，這鬼幾乎每天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