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威震江南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托塔天王和哪吒三太子
道濟和尚解釋道:「其實我佛門毗沙門天王和托塔李天王也有因果,真人且聽我細細道來。」
那女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只見釋迦牟尼佛像前的香案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西瓜大小的金鼻白毛老鼠。
眾羅漢只能憑這些羅漢像感應那釋尊轉生的事兒,若悄悄做什麼別的動作,定然是神雷爆發,將羅漢像炸成粉末的下場。
「嘭!」一聲響,柳瑩瑩被撞得頭腦發暈,一邊揉腦袋一邊嘀咕:「公子力氣好大!只是也忒心急了些!」
「原來如此,真人考慮的周祥,貧僧遠不及也!」道濟和尚臉上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卻道:「這道士真是能言善辯……」
「我這身打扮應該能吸引妖怪……只是這次沒有張道長同行了……」
道濟和尚卻不理會,只顧晃晃悠悠往前走。
這些女子都語笑嫣然,言辭熱切,像是在等待夜歸的家人,看到燕赤霞后就熱情招呼了起來。
柳瑩瑩此刻終於意識到不對,在床上大喊:「你玩我?」
張牧之哪裡還猜不明白這位羅漢爺的心思?
「似天竺國那等蠻荒之處,諸般信仰混雜,終究非神聖久居之地,極樂世界穩固之後,諸佛、菩薩、羅漢、八部天龍護法等成就正果的佛門弟子便開始進入極樂世界修行。」
突然巷子深處傳來一聲柔弱的聲音:「公子!夜裡涼,可來我這裏喝杯酒!不收你錢!」
「彼時天降花雨,地涌金蓮,這金鼻老鼠精恰逢其會,受佛法感召后開了靈性,又食了一朵金蓮,得以煉化橫骨,化身成人。」
今夜的燕赤霞頭戴黑色儒巾,著青衫,身後背著一個破舊的書箱,裝扮同兩年前在蘭若寺遇見的寧采臣十分相似。
那女子輕笑道:「奴家名喚柳瑩瑩!」說著站起身來:「公子稍待!奴家去溫些酒給公子暖暖身子!」
其實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大神,分出化身擔當其他職位實屬正常之事,如元始天王分化出青華大帝,長生大帝,如紫微大帝分化出酆都大帝等。
燕赤霞見那女子出去,面色瞬間便冷了下來,雙目如電在房中打量,似在尋找什麼東西。
兩人正坐在蒲團上說話,張牧之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亂響,於是抬頭往香案上望去。
「不過佛法在中原興盛之後,中原百姓對須彌山不太熟悉,把四位天王錯認成了拱衛天庭門戶的守將。」
「如此諸位羅漢既能借錢塘江底羅漢像隨時關註釋尊轉生之事,妖魔也無法俯身羅漢像興風作浪,正是兩全其美之事。」
道濟和尚倒也實誠,聽到稱讚后hetubook.com.com笑道:「釋尊確實說過眾生平等,但我等弟子修行不夠,尚且做不到那等境地,唯心中仰慕,言行效仿而已。」
「靈隱寺借出的這些羅漢像都十分玄妙,如那十八位潮神只是陰魂之體,尚能附身羅漢像施展神通。」
道濟和尚自然也能聽得明白,只有默認了張牧之的動作。
「其中就有陷空山無底洞地涌夫人這一難,那妖精原形就是只金鼻白毛老鼠精,拜託塔李天王為父,拜哪吒三太子為兄。」
「後來李靖功德圓滿,飛升上界之後,昊天上帝念其統兵征戰之能,遂賜下玲瓏寶塔,封其為殿前統兵討逆李天王。」
柳瑩瑩暗罵一聲,面上卻笑盈盈地湊到近前:「那公子聞一聞奴家身上是什麼花兒的香味?」
小巷子頓時一靜,有幾位離得近的女子看見他身上青衫已經洗的發白,果然不像個有錢人。
「便如這隻金鼻白毛鼠,他若有機緣前往天庭中拜見托塔天王和哪吒三太子,想必那兩位大神也是認她的。」
張牧之點頭示意明白,隨後又問:「據我所知,毗沙門天王即是北方多聞天王,乃你佛家四大天王之一,怎地又去拱衛我天庭四大天門了?」
鶯鶯燕燕吵個不停,燕赤霞似乎有些局促,靦腆一笑:「我沒錢!」
不過這種本體和化身之間同樣有著冥冥之中的聯繫,如酆都大帝閉關不出,紫微大帝也能號令幽冥,讓報應王暫代陰司第五殿君王之職。
道濟和尚心中微微失望,不過也未多說,只接著同張牧之說一些佛道兩家的趣聞。
鼠精三百年皮毛變白,這香案上這老鼠金鼻碧眼,白毛如雪,且身上有一種佛門禪意,非禮佛千余年不能有此異象。
「眾門人如今都在錢塘江水府中安置,貧道也要過去處理一些瑣事,日後有暇再來向老和尚請教。」
門外角落裡書箱轟然炸開,七點青光撞破門飛了進來,燕赤霞隨手一抓,青光合在一起,變成了一柄閃爍著寒光的長劍。
但凡城隍麾下陰差處理不了的妖魔邪祟,都由如燕赤霞,左夢魚這等伏魔捕頭幫忙料理。
只見巷子里有許多小門,門前都懸挂著紅色燈籠,照的人心裏發暖。
張牧之自覺沒辦法同時約束十八位羅漢,只將金箍戴在羅漢像頭上,言語間已經暗示的明白:
「是個書生呀!還很英俊呢!來妹妹和你吟詩作對喲!」
「四大天王本是我佛家護法尊神,于西天極樂世界分列四方,一起守衛須彌神山。」
燕赤霞不答,把手往身後一伸。
「我佛門四位天王感召到和_圖_書眾生心念之後,索性將錯就錯,就真箇以分身投入天庭效力,擔當守衛門戶之職。」
一隻櫻桃小口中香舌滑動,離燕赤霞的臉越來越近。
道濟和尚說著就伸出手,要從張牧之手中接過金箍來戴。
「弟子在極樂世界聽了幾千年佛經也沒成正果,佛祖涅槃前說了,弟子的機緣當在道門……這大好機會就這麼沒啦?」
巷子里,每座門前都站著一位美貌女子,燕瘦環肥,各有風韻。
道濟和尚朝香案上招了招手,那白毛老鼠放好銅壺從案上跳下來,到了兩人蒲團前伏在地上行禮,然後蜷成一團不再動彈,安靜的聽兩人說話。
除非有些事兒本來就跟佛門有關係,張牧之才會請這些羅漢現身,當然,猴子是免費的打手,這個另算。
托塔李天王和北天門守將多聞天王雖同出自佛家毗沙門天王,但一個是化身,一個是念頭分身,卻又有不同之處。
「那眼前這隻老鼠精豈非就是故事里的那隻?原來那猴子編造這話本故事,你佛門也是出了力的?」
張牧之突然擺擺手,笑著開口:「和尚且停一下,您說的這典故,貧道怎聽得這般耳熟?」
其實在座的一僧一道都知道這套說辭只是個紙糊的窗戶紙,但都選擇不戳破而已。
張牧之連忙擺手笑道:「老和尚想到哪裡去了,貧道這點微末道行,哪裡能憑這金箍約束十八位金身羅漢?」
這話也就聽一聽罷了,張牧之若要請神助拳,還是首選道家雷部眾神,若雷部不成,這十八個羅漢估計也不成。
而哪吒在道家也是地位尊崇,有中壇元帥,通天太師,三壇海會大神,威靈顯赫大將軍等種種稱謂。
「故而順德公主請人編寫話本故事時,我佛門確實也提供了一些助力,不過那故事里的揚佛謗道之語,都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后我佛演算天機,料到李唐當重整山河,並尊道家老君為始祖,為免佛道之爭重演,佛祖遂命北方毗沙門天王將元神一分為二,投胎為李靖助唐王平定天下。」
燕赤霞觀看面前的女子,只見她眉如柳葉,杏眼桃腮,面上不施粉黛,卻自帶一種柔弱風情,便微微有些局促:「不知姐姐芳名?」
燕赤霞大喜:「這多不好意思!」說著一路小跑進了巷子里。
張牧之按下念頭后開口詢問:「那哪吒三太子想必就是你佛門護法那拏天神將的化身了?」
「哪吒三太子雖出於佛,卻興于道,如今果位、神通皆不在托塔李天王之下,正可見大道殊途同歸之理。」
「至晉朝傾覆后,天下諸國林立和*圖*書,佛道兩家借人道朝廷之力行道統之爭,造成道士、僧侶死傷者幾不可計數。」
「自此這鼠精雖然未證我佛門果位,卻也能居於極樂世界之中,侍奉諸佛菩薩,聆聽釋尊說法。」
然而他卻不接話,只是隨口贊一句:「這老鼠精也是好福緣,日後必能成正果!」隨後就不再提此事。
「觀音菩薩點化那猴子入佛門,猴子為了匯聚眾生願力成就神通,編造了那齊天大聖保唐僧歷經八十一難拜佛求經的故事。」
燕赤霞接過酒杯欲飲,又在唇邊停住,笑問:「姐姐身上好像有一股花香?」
「唯有那拏天神將轉世的哪吒三太子得了機緣,從而棄佛歸道,一心修持玄門正法,終於成就了道門正果。」
「這鼠精心中感念毗沙門天王的恩德,自此便視毗沙門天王為父,視那拏天神將為兄長,朝夕崇禮,赤誠膜拜。」
「可要我施法傳訊,讓在別處修行的幾位羅漢來此?」
「若真到了關鍵之時,有那妖精邪祟之流借羅漢像作惡,豈不是壞了你我兩家的顏面?」
隨後一陣靈光閃過,老鼠精變成了一位身材嬌小,滿臉機靈的白衣少女,駕著一陣清風騰空而起,離了靈隱寺下山去了。
到時候佛道兩家就算撕破了臉面,即使十八位羅漢真身降臨錢塘江,張牧之也能請雷神助陣,爭鬥起來就沒什麼顧忌了。
「毗沙門天王見這鼠精法力低微,便將他遣至下界來靈隱寺來尋貧僧,也算有個安身之處……」
突然,燕赤霞伸手抓住柳瑩瑩胸前的衣服,猛地朝床上一扔!
「小弟弟,來玩呀!」
此刻正是夜深露重之時,閉關兩年,修為大進的燕赤霞此刻正走在安靜的杭州城裡。
這兩年關元帥執掌的丹天伏魔院漸漸成了規模,在鍾馗的建言下和下界各地城隍神有了許多合作。
「這景象瞧著倒不賴啊!」燕赤霞心中忍不住感慨,然後在面上堆起笑意,走進小巷中。
「自漢時我佛如來決議將佛法東傳以來,因佛道兩家弟子修行不夠,教派之間屢有爭鬥。」
燕赤霞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道濟和尚卻搖了搖頭:「李天王三個兒子卻不是化身,他們之前全是毗沙門天王座下護法神將,後來則以真身投胎轉世。」
「嘭!嘭!嘭!」連響幾聲,小巷中的門都關了起來,門后隱隱傳來唾罵聲。
張牧之心中一動,隨後笑著詢問:「不知這老鼠精有何來歷?」
此刻正用兩隻前爪熟練的拿起檀香點燃,點頭禮拜之後,將檀香插在香爐里。
「後來釋尊涅槃,極樂世界大雷音寺中無www•hetubook•com•com人說法,諸佛菩薩各自修持,禪宗、密宗之間也有些不睦。」
「聰明反被聰明誤,如通禪師算計張真人這一場,你再想得到這『子鼠』之位,卻不知要蹉跎到什麼時候去嘍……」
「這隻鼠精其實另有來歷,才能在這靈隱寺里替世尊看護香火。」
「書生來姐姐這裏!來一次你就知道姐姐的好了!」
燕赤霞走到長街盡頭,往一個小巷子里一轉,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那女子閨房中燈火通明,二人相對而坐,書箱被隨意地放在門外角落裡
「貧道聞佛經中有眾生平等之說,今日見這千年鼠精在此禮佛,才知經典所言非虛。」張牧之隨口贊道。
道濟和尚雙手合十:「有勞真人,真人日後若有用得著我佛門之處,只管發符相招,貧僧一眾師兄弟都會鼎力相助。」
張牧之讓道濟看過金箍后又收了起來:「既然和尚同意,稍後我便把十八尊羅漢像安放在錢塘江底水府靈境之中。」
道濟和尚哈哈大笑:「你好歹也修鍊了幾千年了,法力神通也算不弱,不如出去積累功德,若有朝一日張真人能聽聞你的善名,你的機會不就來了?」
「自李天王成了正果之後,毗沙門天王就再也無法收回當初分化出去的元神了,故而托塔李天王和我佛門毗沙門天王雖出自一體,如今卻分屬佛道兩教,不可再視為同一位神聖。」
「貧道所練神雷正乃妖邪剋星,十八尊羅漢像戴了我的金箍兒,只要有心懷不軌的精怪之流靠近,貧道便能感知,雖遠隔千里亦能以雷轟殺。」
「難道昊天上帝的修為真就到了將佛、道兩家同等視之的境界了?」
「這斯文敗類還是個老手!」
燕赤霞將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往床邊走來,面如不化之寒冰,哪裡還有絲毫調笑之意?
白毛老鼠連忙邁開四隻爪子追上道濟和尚,口吐人言道:「羅漢爺別走啊!您好歹幫幫弟子啊!」
這些分化出來的神聖同樣有大法力,大神通,而且和本體擔當的職位全然不同,故而並不能以簡單的「分身」視之。
「貧道在每個金箍中封印了一道陰陽神雷,只要把他們帶在十八尊羅漢像的頭上即可。」
張牧之乘坐墨麒麟騰空而起,道濟和尚看著頭頂明月星辰,隨手將老鼠精放在地上,然後搖著破蒲扇往靈隱寺深處走去。
「當初釋尊在西方天竺國傳教,證得無上正覺后合諸佛、菩薩之力開闢西方極樂世界。」
「這老鼠精日日聽經,心中早有向佛之念,見眾聖要入極樂世界,它自然也想跟著前去,卻被北方毗沙門天王護法那拏天神將www•hetubook•com•com以其修行不夠攔下。」
「其實你我佛道兩家都以慈悲救度為己任,只是所行之路不同而已,倒不必如那些修持不夠的弟子一樣針鋒相對。」
「只不過轉世之後金吒、木吒依舊心向佛門,分別拜入觀音、文殊兩位大菩薩座下。」
白毛老鼠停下腳步嘀咕道:「這瘋和尚說的也是……」
道濟和尚自然也知曉張牧之給孫悟空戴金箍的事兒,見張牧之拿出此物也不著惱,只是搖頭輕笑:
案上還有幾盞燈火,燈油已經快燃盡了,這白毛老鼠又從香案內側提起一個銅壺,逐一為燈盞添置燈油。
「就算托塔李天王如今和佛門毗沙門天王不再是同一尊神明,但骨子裡肯定還有親近佛門的心思……」
張牧之聽到此處,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事兒聽著怪異,不過事涉兩教,自有上層大神謀算,倒輪不到我操心……」
過了一會兒,柳瑩瑩端了一壺酒和兩碟小菜進來放在桌上,又親手倒了一杯酒遞了過來。
托塔李天王乃昊天上帝座下統軍降魔之神,常居凌霄寶殿侍奉上帝。
等兩人進入院子里關了門,小巷中諸多門戶又重新打開,畢竟生意還是要做的。
道濟和尚點了點頭:「悟空被諸位大菩薩寄予厚望,他成就神通后一身斗戰之能當在我等之上,對我佛道兩家應對劫數都有好處。」
這老鼠精焦急叫喊,聽起來卻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羅漢爺!道濟和尚!濟癲!你再不搭理我,就把我平日里給你買的酒吐出來!」
道濟和尚連忙站起身來還禮,然後抱起那白毛老鼠精,將張牧之送出大雄寶殿。
「這等地方穢氣充塞,連城隍爺麾下陰差都不願意來,只有我這關聖麾下的伏魔捕頭願意闖一闖!」
「若能叫真人放心,貧僧戴上這金箍兒也未嘗不可。只是我等十八羅漢雖然常駐世間,卻並非都隱居在靈隱寺。」
張牧之又想到自家以念頭分化的報應王化身,如今鎮守幽冥世界,執掌善惡報應之道,法力神通也不下於現在的自己,再不可當做之前那種能隨意收回來的分身了。
張牧之呵呵一笑,也不知信了沒有,而是指了指地上那白毛老鼠:「毗沙門天王的義女,和我道家托塔李天王、哪吒到底有何關係?」
一時之間兩人談得盡興,直至深夜子時將近,張牧之才自蒲團上站起來,向道濟和尚告辭:
被佛門香火供奉了數百年的羅漢像,內中又有羅漢念頭入駐,豈會被什麼妖精邪祟俯身?
「鼠精苦苦哀求,時毗沙門天王心生慈悲,念及釋尊所言眾生皆有佛性之理,就攜著這鼠精一同進入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