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那人間所化的小星球，也已經永遠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任憑他八顆頭顱一起尋找都一無所獲。

相柳躬身朝張牧之見禮，起身後發現自家人形有十尺高下，比張牧之還高一頭，連忙又變化的矮了一些。

張牧之和一眾神明聽到此處，總算知曉天庭為什麼看不上這裏了。

「轟隆！」巨大的身軀飛快地膨脹，蛇身，蛇精一直延伸了幾百里之廣還未停止，張牧之和真武大帝兩個還不及他身上一片蛇鱗大。

張牧之來了興緻，腳踏一道金光往直衝而起：「紫微大帝的星圖主要針對古神，困不住我和大帝，咱們上去看看這相柳如今是何情形！」

「原來如此！」真武大帝點了點頭，也未多說，只是道：「相柳乃毒蛇性子，縱使有禁制在也不能令他歸心，待人族和古神之戰過後，還是將他處置了才好。」

在張牧之眼中，這星圖就如一道半透明的光膜，透過光膜居然可以直接看到上界那些祥光瑞氣纏繞的仙島、宮殿。

真武大帝抬頭觀望幾眼，笑道：「雖說古神和人族是敵對，但其他古神多少也算坦蕩磊落，唯相柳這廝性情最是詭詐，行事反覆無常，毫無底線可言。」

「我道家仙神不理會那蠻夷之地，修道人自然也不會在那裡傳法，倒是佛門密宗有僧人坐船東渡，在島上留下了傳承。」

「屬下告辭！願主公修成無邊法力，日後能威壓三界，所向披靡！」

「蠻荒之地的神明大多如此，他們感應不到上界所在，便妄自尊大，多以創世神，太陽神，唯一神自居，實則是井底之蛙而已。」

縱使六御大帝法力神通無量，也不好將島上眾生滅絕。

紫薇大帝星圖中的時光流速不同，外界張牧之煉製寶體只用了四十九日，然而相柳在星圖裡已經過了上萬年之久。

「主公稍待，容我恢復些法力才好變化！」八顆頭顱一起開口，聲音浩大，沙啞難聽。

「眾鬼神為了促進人口增長，不斷蠱惑百姓，讓徐福當年傳下來的那點文脈都斷了根，致使島上風氣大壞，將什麼禮義廉恥都拋擲了。」

張牧之笑道：「我兩個弟子修持天蓬法，能像上古時代的修士一樣煉化凶獸、妖魔來增進法力。」

他說到此處猛然醒悟過來，連忙住口：「主公乃仁善正神，屬下歸降了主公，日後定然改掉嗜血殺生的毛病！」

「那些人見識了中原這等正法昌隆之地，才算開了眼，明白自家國度是如何不堪，於是生了求法之心。」

張牧之道：「我這便返回中原，你自去海島上就是，到了要用你時我再招你前來！」

張牧之又往島上觀https://m.hetubook.com.com望片刻，突然發現那層層疊疊的業力、穢氣之中，居然有一道道細微的佛光閃爍，於是笑道：「這幾處島嶼上居然有佛法流傳，真是難得！」

「我之所求，無善無惡，唯道而已！」

「可以預料，即使再過千百年，甚至是末法降臨，鬼神絕跡之後，島上百姓這些淫邪風氣也難以收拾。」

「……若是能吃人就好了……人乃萬物靈長，血肉靈魂都是大補，只是這小道士假仁假義，多半不會答應……不如，問問？」

張牧之點頭示意明白，伸出右手張開，發出一片灰濛濛的霧氣遮蔽了整個手掌，然後探入那薄薄的光膜里，用手抓住相柳往外一撈。

三界之中，無論仙神還是凡人，總有那麼一群人，滿口道德仁義，卻什麼事兒都不做，只會指點別人行止。

自此，倭國海島上出現了一條叫做「八岐大蛇」的凶魔，能噬神，噬鬼，噬妖，噬魔，吞殺萬物生靈，尤其愛好食人。

真武大帝笑談一句，轉頭和張牧之一起望向幾千裡外那些海中島嶼。

偶爾有神明的靈光閃現，其光也是斑駁污穢，法力神通更是不值一提。

「方才長明仙子所殺的天照大神，便是他們那裡法力最高的一位，他選了一支人族做自家子孫，漸漸整合了百姓，有了人道朝廷的雛形。」

這話聽起來模稜兩可，相柳自然理解成了自己想要的意思，臉上喜色止不住地浮現上來，又對張牧之連聲道謝。

「我在末法時代親見倭國進犯中原，造下無邊殺業，才不得不行此計。」

「普通仙神往來人間，都看不到這星圖，唯有對大道領悟到一定境界才能得見。」

相柳自然點頭，嘴裏千恩萬謝，心中卻小聲嘀咕：「那芝麻綠豆大點地方，縱使將所有生靈都吞了也不夠吃啊……看來還得去海里打獵……」

山外稍稍平坦之處也有人族居住，只是開化程度有限，不能整合出完整的人道法度之力，無法壓制肆虐的鬼神妖物。

張牧之唏噓一聲，面如古井無波，再次將目光落在那幾座小島上。

後來大禹神人又以九州鼎鎮壓大陣，紫微大帝也賜下星圖，用來隔絕一眾古神下界。

相柳剛欲開口，就見張牧之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島上人口也有些，只是都未開化，毫無禮義廉恥，又非我中原之民，我也懶得理會了。」

若圖省事兒不肯施教，再走原本的鬼神那一套，估計名聲就要臭了。

「天庭本也看不上那裡，於是就不再理會，徐福其實未得正經傳承，死後魂體羸弱，能承載的法力也有限，登神和_圖_書沒多久就喪生在和其他鬼神的爭鬥之中。」

張牧之自然也知曉這些往事，於是笑道：「密宗之人爭奪人道氣數失敗后，說不定會將那裡作為在人間的根基。」

「善惡顛倒，陰陽混亂，妖精、惡鬼都稱神明……難怪在末法時代時，我曾聽說倭國有八百萬鬼神……」

真武大帝解釋了一句，又道：「道友一伸手便可將那相柳捉出來，他現在法力虧空，無論滅殺還是種下禁制都可隨意。」

「這大陣確實攔不住我等下界……可你他娘的沒算到我只能下來，卻回不去了啊……」

張牧之說著往下一指，相柳連忙轉頭順著方向往下望去，目光落在茫茫東海之中，搜尋了許久，才找到了幾處豌豆大小的海島。

相柳這下徹底死了心，八顆頭顱一起點頭：「願降！願降！」

張牧之也不多說，伸手在空中虛畫幾下，一個玄奧的混蛋符文顯現出來，落在相柳眉心，變成了一抹灰色的痕迹，宛若一枚豎眼。

那些百姓一個個奴性到了骨子裡，畏威而不懷德，對他們慈悲些就要造反，越是敲打，侮辱，他們反而越赤誠信奉。

到後來相柳也絕望了，發瘋一樣繼續在茫茫星空亂飛。

長明仙子倒是能看到些不同之處，只是一片朦朦朧朧，隱約可見幾隻大鼎懸浮，並沒有什麼星圖之類。

真武大帝也仔細看了幾眼，笑道：「唐時中原國力強橫，倭國便以番屬之國自居，派了些開明之士來中原朝拜，學習文字禮儀。」

隨後空中有黑色的玄光一閃，身長几百里的相柳身軀消失不見，張牧之面前幾丈外多了一個手長腳長，身披黑袍，滿臉陰鬱的長臉男子。

這男子眉梢眼角都透著一股蛇類的陰毒感，臉色白的像死人，並未蓄鬚，頂上也未著冠，任憑毒蛇似的頭髮隨意披散，一看就不像好人。

「真想不到那人間末法之後，我泱泱中華會被這等不入流的蠻夷欺辱……」

「徐福當年也有些法力，就帶著弟子滅殺島上妖物，眾弟子傷亡慘重，為求人口不絕，徐福便令那些童年童女早早生養，致使傷了根源，倭國之民個個矮小羸弱。」

這無邊無際的虛空中連靈氣都沒有，又過了幾千年，待他將身上最後一絲法力都耗盡了，依舊沒有找到出去的路徑。

「不過我為你尋了個恢復法力的去處，你看那裡！」

相柳一下來了精神，八條脖子同時抬起，十六隻眼睛都發出紅色光柱四處掃射，想要尋找那說話之人的方位。

哪個大神若接手了這些地域，先要滅殺諸多鬼神，清掃業力、穢氣不說，還要從頭開始教化百姓。

在和-圖-書張牧之眼中，遙遙可見那幾個海島上，群山荒野之間都彌散著升騰的業力和陰鬼之氣。

張牧之暗自在心裏盤算，只是這話不能明說，也不好親手去做。

「呼！」在這人間萬里高空之上，突然颳起了狂暴的颶風。

在這漫長的時間里，相柳全力施展法力，用比光還要快速幾十倍的速度往各個方向飛馳，卻始終找不到這無限星空的邊際。

「我聽聞現在觀音、彌勒等幾位大菩薩也分化出密宗法身在草原上傳教，道友若能讓草原眾生改信這幾位大菩薩，那這幾個島嶼說不定就成了大日如來等密宗諸聖翻盤的希望。」

那裡距離中原不遠，卻是一片法外之地，天庭眾神不屑管轄，亦被排斥在陰司輪迴之外。

長明仙子從高空降落，站在張牧之身後，依舊有些余怒未消：「這等污穢濁物，居然也配成神？還想修持太陽之道！」

可是那島上眾生幾千年來一向如此，除非盡數殺了，要重新教化哪是那般容易？

相柳躬身拜了一拜，自高空往下一跳，如一顆黑色的隕石一般朝那倭國所在的島嶼上落去。

赤都神將滿臉堆笑地走過來：「仙子莫要氣惱，屬下已經把她徹底了結了。」

這星圖所化的光膜寬廣無邊無際，遮蔽了整個人間，厚度卻僅如一張紙，似乎一捅就破。

張牧之和長明仙子一起從末法時代被接引而來，此刻心中都是一樣的想法。

島上百姓早已淫根深種，又受無數鬼神荼毒多年，連心性都扭曲了。

正四處亂看的相柳也只似手掌大，就像這光膜上虛幻的影像。

「徐福死後，那些國民失了庇護，山野荒蕪之地的那些鬼神都將百姓當做肉頭口糧來圈養，分別扶持出自家代理人，彼此攻伐，無休無止。」

真武大帝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密宗佛法其實在中原也有流傳，只是教義漸漸被禪宗同化，故而難成氣候，所以他們的根基始終在西南、北部的草原上。」

張牧之心中頓時有了謀算，不再關注幾千裡外倭國之事，而是抬頭往上方望去：「這相柳被那些古神蠱惑下界來，如今落入紫微大帝的星圖裡，不知悔過了沒有？」

這霧氣便是當年顓頊帝召集無數人族大能，和西王母座下群仙合力設置的絕地天通大陣。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相柳感覺自己連神智都快沉入那一片漆黑空間里的時候，才聽到一個聲音從極遠處傳來：「相柳！你果真願意歸降嗎？」

張牧之見這廝還有繼續變大的趨勢，於是輕喝一聲：「變那麼大作甚！還不化成人身來見？」

相柳大聲呼喊，哀求，許諾願意終身為奴，助他同https://www.hetubook.com.com古神決戰，好話說盡，求了上千年也沒有得到一聲回應。

真武大帝見張牧之對那幾處倭國海島感興趣，於是開口解釋倭國的來歷：

「待滅盡古神，最後評論功過的時候，正好追究相柳殘害那海島上人族百姓的過失，將他煉了給我的弟子作為寶葯！」

上至王公，下至百姓奴隸，要想生存下去，便需以身飼鬼，對那些戕害他們，收割願力、血食的鬼神赤誠信奉，頂禮膜拜。

「連其他古神都瞧他不起，才會把他誆騙來作探路石，若要他誠心悔過，怕是不可能。」

六御之下仙神九成九都是人族，個個現實的很，誰願意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滾滾天地靈氣被風裹挾著朝相柳八張大口中飛去，一直過了一炷香時間，相柳才停止吸氣。

「秦朝時，方士徐福奉始皇帝之命出海尋長生藥，帶著弟子和一眾童年童女在那裡安頓下來，自此再未返回中原。」

「燭龍氏騙我……他說他當年要下界殺小道士，遭到了應龍那瘋婆娘的阻攔……由此推斷這絕地天通大陣威力有限……」

相柳只覺空間猛地一震，四面八方就開始變得亮堂起來，他又感應到了人間的天地靈氣。

張牧之也未訓斥，只是道：「我如今在中原棲身，若留你在身邊，任你放開了吞吐天地靈氣，怕整個中原的修士都不用修鍊了！」

「故而這天照大神才被近一眾鬼神公推為主神，編製了種種創世故事作為自家起源，用來蠱惑百姓。」

相柳點頭，陰惻惻地開口：「屬下肉身龐大，若靠在下界吐納靈氣，怕不是要幾百年才能見成效，若是能有些血食……」

張牧之站在高空往下觀望，法眼中似乎能看見日後那幾座小島上屍山血海的景象，良久后才回神，對真武大帝道：

真武大帝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難怪你方才說話不清不楚！原來還有這番算計！道友你呀！真不愧為主劫之人！這份狠辣真是無人能及！」

「到了最近這些年，那些鬼神為了改善倭國人的資質，方便他們吞吃，就選那容貌好些的倭國女人住在船里，讓人划船在東海中漂流，遇到過往船隻，都要邀請人們進去播種。」

此刻，那九個高達千丈的巨大青銅鼎正在霧氣中漂浮遊動，而紫微大帝的星圖正懸在張牧之頭頂幾尺處。

「你現在法力都在紫微大帝的星圖裡耗盡了，需得恢復過來才好聽用。」

「那幾處島嶼上妖魔、餓鬼、邪神橫行，都可供你吞吃來恢復法力，你周身儘是劇毒，想必也不忌口，那些毒氣、穢氣也能吸收煉化。」

「後來天庭念及這些人同是中原所出，和-圖-書便派神明去接管那裡，怎料徐福當年野心甚大，想要自建一國，統攝人神兩道，拒絕了天庭的招安。」

「若沒那小道士在，老子在下界倒也能逍遙……現在只剩下挨宰的份兒……」

人間高空中，張牧之和真武大帝一起站在一層厚達幾千丈的青色霧氣之中。

「主公！屬下日後定助您將燭龍氏那些卑鄙貨色全都殺個乾淨！」相柳滿臉恨意地開口。

茫茫星空之中，相柳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隻通天徹地的混沌大手破開空間朝自己抓來，那五根手指比他那千里身軀還要長，還要粗。

「也只有末法時代，中原失了正統，才會被這等腌臢無恥的種族欺凌到了頭上……需得想個辦法將他們絕種了才好……」

其實倭國距離中原並不算遠，但最終結果卻是天庭眾神都不願管，任其自生自滅，眼不見心不煩。

「這手掌怕不是有幾萬里方圓……」相柳剛生出這個念頭，就被抓在手心，他也不敢反抗。

相柳的真身其實還未完全伸展開，他知曉自家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不敢不聽號令，連忙全力收束著不再變大，然後所有頭顱都開口吸氣。

張牧之又張開法眼往島上觀望片刻，搖了搖頭：「我看這天照大神扶持出來的朝廷也就那麼回事，島上那些村鎮現在還在爭鬥不休。」

各色星辰密密麻麻多到數不清，大的如彈珠，小的似芝麻粒大小。

真武大帝撫須而笑：「那些鬼神讓百姓建國，本就是為了能長長久久地享受血食和供奉，豈會讓朝廷真箇平定？」

「怎麼？你心存幻想？莫非不願歸降？」聲音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又似直接在他心裏響起。

相柳漂浮在虛空中，數千里長的身軀和八顆頭顱都一動不動，好似幾條巨大的死蛇纏繞而成一團。

「那男女之間從心所欲，今日相愛，明日相絕，千百年來一向如此，搞的島上淫風大漲，穢氣衝天。」

「唐朝之後，中原國力漸弱，倭國不再視中原為宗主，也失了忌憚之心，到現在居然敢侵擾海邊百姓了。」

玉羅剎和赤都神也抬頭，所見唯有一片空濛雲氣，雲氣后就是廣闊無邊的深空。

張牧之將右手中那縮小的相柳朝前一拋，就見那廝扔到了幾百裡外。

他現在想殺燭龍、陸吾那些古神確實是真心實意，只是日後會不會反水，只有天知道了。

真武大帝對玉羅剎囑咐道：「你等修行不夠，上去也無用，且在這裏稍候片刻。」隨後也騰空而起往高空飛去。

「人族只要能形神俱妙便可不受這星圖限制，那小道士雖然未踏出最後一步，但法力神通比一般天仙強了幾千倍，定然也有辦法撈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