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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平急道：「誰不想細水長流養肥了宰啊，那不是聚靈陣不等人嗎！」

魏誠響是最先一批聽見琴聲的人，她神識被破法碾過，靈氣耗竭，順著琴聲蘇醒過來，傷口飛速愈合，經脈似乎比先前寬了不少。

支將軍一抬手揪住窮瘋了的徒弟：「陶縣所有修士加起來也沒有一萬兩白靈，你再把人都薅光嚇跑了！回來。」

靈石還有可能數錯或者不小心遺失，築基修士的真元怎會被無緣無故地抽走？

啟明星高懸，大家就不能聊一點風雅的話題嗎？

支修一愣，沒料到他還在乎這個，要臉似的。

「哎，師父，」奚平盯著靈石，夢遊似的隨口回了一句，「你快過來打我一巴掌。」

「打仗就是算賬，」支修擺擺手，「不然你以為領兵靠什麼？橫刀立馬，千軍中飛身取敵將首級？」

「怪了，我方才放旁邊的兩顆藍玉去哪了？」

只見花園深處一個垂釣的小亭中堆滿了靈石，從白靈到雜質碧章一應俱全，中間還有個半透明的大缸，滾著半缸不知誰身上抽的真元靈氣，正緩緩往外析靈石！

不等他回過神來，那模糊的人影落下后二話沒說，先不客氣地在他後腦勺上摑了一巴掌。

他神識徑直追了過去，很快在琴身中捕捉到了一縷金光——破法鐲！

他是半步蟬蛻，照庭碎片又懸在奚平靈台上，按理說，除了封魔印那種級別的，沒有什麼能阻隔他。這裏給他一種不在三界內、五行中的感覺，勾連著哪裡，支修一時看不清，破法鐲似乎能隔絕一切窺探——除非奚平願意放進來。

忽然，太歲琴里傳來一段琴曲，正是他方才彈的那一段。奚平驀地一驚：不對勁，太歲琴里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一縷不和諧的氣息，像是琴身中進了異物。

可奚平又沒道心，因此儘管機緣巧合「築基圓滿」了，他跟自己這把本命琴居然還不太熟。

支修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修為是不可能依靠外物的，偶爾有奇遇蹭一點感悟就算了。你要是真晝夜不停地彈上兩個月，怕是能把他們彈得走火入魔，賊心爛肺收一收。」

魏誠響問道：「會不會是破法鐲在搗鬼？」

這琴是鐵公雞|吧？

陶縣的築基修士還不少，奚平默默將這人記下來，更疑惑了。

奚平：「……師父您怎麼知道？」

奚平頓時怒了，拍案而起：「這破鐲子把爺當什麼了？唱小曲賣藝的嗎？」

換上彩裙跳舞也行，只要看官老爺們不怕觀賞完折壽。

途徑陶縣的修士也各有機緣進益，連懸挂在奚平靈台中的照庭都沉靜了下去。

變調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破法鐲內的仙宮中，大鍾似的。

這是個蟲師。

奚平：「……」

什麼事到了他這，都變得離奇了起來。奚平搭訕陌生人似的，小心地將神識探入琴中，想看看這琴什麼「性情」。太歲琴沒什麼反應，像當年他送給三哥的護心蓮一樣，溫吞吞的，不知是被他砸懵了還是給無渡海底關傻了。

琴弦在靈氣中閃著光，好像在指責他浪費真元。

她若有所悟，就地入定。

支修想了想：「你以半步升靈的修為撫本命琴，對陶縣的低階修士大有裨益。」

他話音剛落，便聽支修「咦」了一聲，緊接著，一個面容模糊、只能看出大概人形的白影落在了奚平身邊。

琴弦動，琴音沒響，他指尖靈氣水波似的，ｈetｕｂook.cｏｍ.ｃｏｍ朝四面八方盪出去，奚平垂下眼，凝神觀察著那些靈氣的去向。

「這是破法鐲里？」支修轉瞬之間，將破法鐲里的花園探查了個遍。

整個陶縣都在他眼皮底下，眼下再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根本沒人靠近過阿響，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她芥子里摸靈石？

陶縣中，凡人如常，但每個修士身上似乎都少了一成靈石，沒帶靈石的就會損失一成真元。

也是，畢竟是舉著秤稱半錢青礦的女人。

曲徑所通處，有濃郁的靈氣湧出來，奚平循著靈氣過去，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

奚平：「……」

太歲琴是他的本命法器，可惜從誕生至今就沒好好響過幾聲，不是被他當成大鎚掄去砸仙器，就是陪著他一起被封印在無渡海底。只有他當年跟魏誠響告別的時候，匆匆給她彈過一次……幸虧她也不是什麼聞音知意的，否則一定能聽出他那時琴聲中的浮和慌。

破法鐲似乎也沒想躲他，不等他動手捉，便裹著金光朝他飛了過來，一頭撞在奚平神識上。

「我身上靈石數目不對，你那裡呢？」

魏誠響彷彿受到了人格方面的質疑：「我怎麼可能會數錯靈石？我身上總共就二十來兩碧章！」

緊接著，奚平眼前驟然開闊，神識被拉進了一處秘境。

奚平：「……」

奚平：「哎喲！」

奚平也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凝神凈念。景緻的變化停了下來，隨後，飛瓊峰與侯府花園的「雜交體」再一次變形，成了一座足能以假亂真的蛇王仙宮。

支修沒那麼大精神頭，本來已經在飛瓊峰入定，沒一會兒卻突然驚醒——他感覺不到奚平神識了。

就見奚平轉身hetubook.com.com便往外走：「彈半宿兩個時辰，賺白靈三百兩，那十萬兩白靈豈不是六百多個時辰就彈出來了！破鐲子不早說，早說我連彈倆月，十萬兩不就有了？現在就剩十來天了，凈耽誤事……我賣笑還能再加錢嗎？」

師徒兩人面面相覷，支將軍似乎也在疑惑，為何自己一個劍修能教出這麼「有出息」的弟子，遂乾巴巴地說道：「看來你這一技之長確實能謀生，為師很是欣慰。」

「我只是……」

太歲星君雲端的神魂被她這一嗓子「二錢三兩」嘰里咕嚕地拽回俗世，「嘖」了一聲，他懶洋洋地說道：「不可能，你好好數數，要不就是你自己記錯了。」

這地方奇了，神識挨打跟肉體挨打感覺一樣。

「我好像可以隨意改換此地陳設……」奚平低聲道，「奇怪，不管怎麼改，這堆靈石怎麼不跟著變？」

這是什麼反應他「日所思夜所夢」的幻境？不過怎麼還有零有整的……為了增加真實感？

頭天夜裡，奚平和林熾一起遍尋不到的破法鐲，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進了太歲琴里。

魏誠響：「我芥子里少了二兩三錢碧章！」

奚平正待要說什麼，忽然，有人扯著嗓子朝他喊道：「太歲救命！」

支修：「……」

「楚歌以前沒彈過。」奚平按住琴弦，很有前輩高人風範地，他喟嘆了一聲，「再說我已經好多年沒摸過琴了。」

說話間，小花園緩緩變形，花木上掛起冰雪，中間存靈石的小亭也變成了飛瓊峰茅屋的樣子。

奚平皺起眉，一邊聽著修士們議論自己的損失，一邊伸手撥了太歲琴。

奚平坐在雲端，候著晨曦，目光隨著露水一起投入人間。他不準備把破法鐲及其公ｈtｔps://wｗｗ•hｅｔｕbook•cｏｍ•ｃｏｍ理的事泄露給太多人知道，已經編好了一套瞎話，準備先在姑娘面前裝一回大尾巴狼，就見魏誠響在身上摸了兩把，詐屍似的坐直了。

被陸吾打暈的趙檎丹也醒過來，戒備地翻查起自己的靈石袋，表情凝重，片刻，連蛇王仙宮裡留守的陸吾也朝他發來消息：「太歲前輩，我們每人身上大約折損了一成左右的靈石，原因未明，正派人清點蛇王仙宮庫存。」

破法鐲里……有個花園？

「等等，」奚平說道，「等等師父，您是說，昨天晚上我在外面彈琴，這破鐲子藏在琴身里……背地裡替我收了聽麴錢？還強買強賣？」

奚平想看靈氣流向哪裡，誰知從琴弦上飄出去的靈氣走了沒有十幾丈，又跟牽了繩似的，自動收攏，回到了太歲琴中。

奚平道：「我也不是給他們彈的……等等，因為不是給他們彈的，所以破法鐲替我收錢了？」

「這些靈石應該是實物。」支修皺起眉，掐指回憶片刻，說道，「這應該就是陶縣那些修士們遺失的靈石，都摺合成白靈，差不多有二三百兩。」

「方才在你靈台上聽了一耳朵，大致能估算出來。」

就在他找不著北的時候，耳邊響起支修有點擔心的聲音：「士庸！」

支修：「你弄明白這破法鐲抽靈石的規矩了嗎？坐下。」

奚平被師尊逮回來按在熠熠生輝的靈石堆里，冷靜了片刻，說道：「破法鐲好像只從每個人身上抽了一成靈石——而且只抽了修士的，陶縣中不少凡人家裡也有靈石，沒聽誰說少了。」

這時，沉浸在琴聲中的修士們紛紛從入定中醒來，奚平凝神，聽見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

直到天將破曉，魏誠響才隨著晨曦與小販的叫和圖書賣聲睜眼：「前輩，你剛開始手生了。」

奚平一眼認出那是他師父——飛瓊峰狂風大雪中，他漫山遍野地尋找過這個身影無數次，老遠看個輪廓就認不錯。

此地公理是依從著陶縣凡人們的願望而成的，外來修士不在破法公理庇護範圍內，蹭了好處就要付出代價。

奚平：「……」

可……師父不是只有一縷神識掛在照庭碎片里嗎？

一夜琴聲的護法下，陶縣安眠——人們被破法從麻木與順從中驚醒，血燒了起來，卻也直面了血肉橫飛的升靈戰場與銀月輪，而那抵達每個人夢境的琴聲將恐懼留在了深夜裡，只帶走了魂靈。

有這本事還至於惦記那二兩三錢嗎？

理論上，本命仙器是修士道心的載體，修士修行就是要打磨道心，幾十幾百年苦修下來，本命仙器早成了身心的一部分。

喲，肥羊，奚平的目光被這一嗓子吸引了一瞬，就聽又有人道：「我真元被抽走了一成！」

奚平擺好了縹緲出塵的姿勢，閑閑地引她問：「怎麼？」

「我好像少了一顆白靈！」

是徐汝成。

支修一頓。

魏誠響聽他說話不緊不慢，還有心思躲在哪裡彈琴，就知道破法鐲的事應該是解決了。伸了個懶腰，她放鬆下來，正待細問，忽然覺得哪不對勁。

這太詭異了。

那裡周遭一切景緻都是模模糊糊的，隨著他神識進入，虛景凝實起來，一亭一閣都幻化成了永寧侯府後花園的樣子。

奚平心裏立刻活份起來，眼珠亂轉。

這麼多修士丟靈石，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大筆靈石聚集在一起，會自動吸引無主的靈氣。

「這也能……這怎麼算的？」奚平震驚道，「師父，您以前不是當大將軍的嗎？怎麼比崔記的大掌柜還會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