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山雪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十年
十年後,雲初已經歷練出來了,武藝高強不說還沉穩老練,十年後的許敬宗已經年邁,再也不復當年的淵渟岳峙,只是一個貪財好色的老叟。
雲初不喜歡洛陽含元殿,不是這座宮殿修建的不好看,而是修建的太好看了,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彩繪,淡綠色的藻頂讓人感覺就像是頂著一片草原。
許敬宗笑道:「太宗是一個知曉何為剛柔並濟的人。」
許敬宗年紀大了,走不快,雲初就主動攙扶著這個老賊,來到高高地台階跟前,許敬宗開口道:「不要把老夫推下去,這對你極為不利。
陛下現在就是一個盲人騎著一匹瞎馬,道路上沒有深池,沒有任何障礙,可是,對於陛下這個盲人來說,所有的恐懼,障礙,深池都有,且就在他的馬蹄之下。」
李治冷笑一聲道:「我倒是願意將世家女許配李賢,你願意嗎?」
李治隨即揮手,雲初與許敬宗就被宦官帶著離開了含元殿。
太子府長史崔元達會從長安,萬年兩縣的府兵中挑選出三千人,併入太子六率。」
許敬宗看了雲初一眼道:「他會快馬揚鞭,直到遇到真正的障礙,真正的深池才會停下腳步,然後從障礙,深池之後,重新整裝待發。」
李治擺擺手道:「你又起了殺人的心思,別把朕乾淨的洛陽皇宮,弄成只能養牡丹的地方。」
在守衛了半個月的含嘉倉城之後,雲初與許敬宗是最早被皇帝接見的兩個大臣。
許敬宗嗤的笑了一聲道:「愚和*圖*書蠢,果然不負二百五之名。」
武媚輕聲道:「多疑,對於帝王來說並非是缺點,只會讓帝王行事更加的縝密。
也是第一對可以靠近李治三尺範圍以內的臣子。
李治捉過武媚的手,在她手上拍一下道:「這一次,你若誕下麒麟兒,不論男女,都可命名為——太平。」
雲初怒道:「總會殺的乾乾淨淨。」
這是何道理?」
安頓好這些人之後,雲初就回到了白馬寺邊上的居所,娜哈回來了,頭上戴著王冠,下邊趴著六個小崽子,正衝著娜哈跪拜施禮。
更何況,你能回到長安,應該感激老夫才是。」
狄仁傑面色鐵青的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灌酒,溫柔就坐在他身邊,見狄仁傑喝一杯酒,就用手中的毛筆,在一張紙上劃一道,雲初看了一眼,發現紙張上已經寫滿了正字。
許敬宗抱著茶杯幽幽的道:「陛下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歷代皇帝之楷模。」
雲初沒有打擾人家和諧的后宅生活,特意走了側邊的迴廊進了中庭。
狄仁傑抬手指著北邙山道:「賊人如今都在北邙山的卧牛谷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皇陵邊上,有本事,你這就去殺了他們。」
武媚長嘆一口氣道:「只是羞辱了我兒!」
雲初拱手道:「假如此時陛下是太宗皇帝又將如何?」
狄仁傑冷哼一聲道:「三百多人呢。」
雲初稍微回顧了一下太宗皇帝的生平,忍不住點點頭。
所以啊,十年以來和_圖_書,發生變化的是雲初與許敬宗,唯一不變的是陛下。」
可惜,他們太小看了娜哈姑姑,在她身後,卓瑪跟阿伊莎兩個人守著老大的一個箱子,裏面裝的滿滿的金幣,正在陽光下反光呢。
李治搖搖頭道:「十年前,朕不會懷疑雲初,只會防著許敬宗,十年後,朕開始防著雲初,卻開始信任許敬宗了,你說,到底是朕變了,還是他們兩人變了?
只留給雲初將近五千已經抽掉脊梁骨的府兵。
現在,就連雲初都懷疑,他身上的所有污點,都有可能是他自己給自己創造的。
就像人眼前一抹黑,即便是平路,也能走出萬丈深淵就在眼前的感覺。
李治嘆口氣道:「太平難得啊。」
五天前,我就告訴他,應該在捕捉賊人的時候,就不該活捉,應該當場幹掉,結果,他不聽,總說什麼準備留活口得口供,再釣大魚。
李治放下手中的茶杯,裏面的水他一口都沒有喝,武媚進來的時候,李治還在沉思,武媚也不打攪他,就安靜的坐在一旁。
老夫已經老了,李義府才是你的對手。
雲初覺得問題不大,這些人雖然不能上陣殺敵,就目前而言,可以加入浩浩蕩蕩的長安大改造中來。
武媚輕笑一聲道:「十年前,雲初年少有為,卻思慮不周,十年前,許敬宗雖然年邁,卻沉穩如山,這個時候陛下自然忌憚許敬宗而信雲初。
雲初極為不甘的看著許敬宗,緩緩地朝皇帝施禮道:「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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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笑道:「晚輩對許公只有感激之心,絕無半點不敬之意。」
現在,他就算是想替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復讎,也沒辦法了,那些賊人明顯是被人放走的。」
狄仁傑道:「那麼好的墓室,正好用來藏兵。」
現在好了,大魚沒有釣到,那些害人的混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夜逃遁無蹤。
武媚拜服於地誠懇的道:「臣妾領命。」
許敬宗繼續嘲諷道:「你連有叛亂干係的五千府兵都不肯下殺手,這個時候再說殺遍天下的話,就顯得極為可笑。」
李治鬆開武媚的手道:「這是朕的天下,就算是殺一條狗,也得朕發話。」
李治左右看看身邊的兩人繼續道:「你們都是朕信任的人,不可互斗。」
這就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最高智慧境界。
可惜,沒知曉剛柔並濟是一個什麼道理,大家也就摸索著向前。
武媚瞅著李治道:「太平?太平兒?」
良久之後,李治問武媚:「朕是不是太多疑了?」
溫柔笑道:「他們圍著北魏孝文帝陵墓做什麼?那座皇陵早就被李密帶領瓦崗寨的英雄好漢們給挖乾淨了。」
雲初忍不住道:「狄仁傑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查出幕後指使者,陛下因何要寬待這些人呢?」
說罷就小心的攙扶著許敬宗走下台階,走到中間的時候,許敬宗嘆息一聲道:「罷了,老夫還是自己走吧,你的善意老夫享受不起。」
許敬宗施禮道:「微臣和圖書不與人一般見識。」
雲初與許敬宗一個在城頭,一個在城下,且守望相助,如同一雙璧人。
李治瞅了雲初一眼,繼續喝茶,半晌之後才對許敬宗道:「愛卿去處理吧。」
磕頭一次就有一枚金幣,所以,狄仁傑家的兩個,溫柔家的一個,雲初家的三個小崽子,發誓要把娜哈姑姑身上的每一個金幣都賺走。
雲初年齡最輕,官職最低,所以,他給皇帝跟許敬宗斟茶倒水之後,就對皇帝道:「陛下,回長安吧。」
雲初皺眉道:「未免太魯莽了一些。」
雲初卻陰惻惻的道:「微臣一定會敬許公如前輩。」
溫柔抖抖手上的紙張道:「他喝的每一杯酒,都是他的後悔葯,現在看來,喝再多的後悔葯都沒有辦法緩解他的悔恨。
不過呢,直到目前,許敬宗,雲初這兩人陛下還是可以信任的。」
武媚大笑道:「有何不可?」
雲初不屑的道:「那就不妨下痛手殺之。」
溫柔立刻就把腦袋湊過來了,用肩膀撞一下狄仁傑的肩膀道:「仔細說說……」
至於李思,則被虞修容抓著脖子,不准她撲過去丟人。
有了此次洛陽的變故,再加上雲初刻意將有志之士殺掉的行為,這些人已經不能上陣殺敵了……
雲初笑道:「我最近心中鬱悶的厲害,總想殺人泄憤,這是挺好的一個機會。」
雲初過去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就對溫柔道:「他幹嘛要喝這麼多的酒?」
虞修容,狄仁傑老婆,溫柔老婆三個女人竟然也和-圖-書不攔著,就這麼冷眼旁觀的瞅著娜哈的變態行為。
許敬宗道:「好啊,雲侯威武,今日殺洛陽,明日殺河北,後日殺山東,等到處處烽煙,處處戰火的時候,以雲侯之勇,又能殺得幾何?」
狄仁傑停下酒杯,瞪著通紅的眼珠子看著雲初道:「我有後路,你敢走嗎?」
雲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跟喝悶酒的狄仁傑碰一下杯子道:「我不信你一點後手都沒有留?」
原以為李治會趁著此次洛陽大亂,好好地整治一下豪門大家,結果,李治在風疾發作之後,好像連昔日的雄心壯志一起給病沒了,選擇了許敬宗提出來的綏靖方案,號令豪門世家女入宮為彈壓方式,來了結洛陽一地的慘案。
李治再一次看了雲初一眼道:「你回長安吧,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情,順便再把那五千府兵帶走。
再一次回到兵營,李弘的兩千騎兵人家接到皇帝旨意已經回洛陽的兵營了。
拋開許敬宗是一個無恥猥瑣的老賊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老而不死的老賊是一個真正的智者。
許敬宗將老邁的身軀靠在欄杆上道:「你是武道行家,應該懂得剛不可久,柔不可守的道理。
在這種情況下,陛下自然會防備著雲初,開始相信許敬宗。
武媚咬著牙道:「雲初說的其實很有道理,殺三人,不平,就殺三十,殺三十不平就殺三百,殺三百還不平,那就殺三千,則天下太平。」
雲初道:「我總盼著這大唐可以長長久久的強盛下去,現在卻要走下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