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見龍在田
第九十四章 暴虎馮河
一個慣用長槍大戟縱橫戰場無敵的猛士,最拿手的兵刃卻是繡花針,而且還可以在所有人不防備的情況下,被一根小小的繡花針攮死。
李義府得知淳于氏失蹤暴怒,喝令家僕四處尋找,結果,離開家門出去找人的二十六個家僕,只回來了三個。
就在李思想要表達自己滿意之情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虞修容的咆哮聲。
李義府捧著茶杯喝了一口水,就笑道:「賀蘭敏之的那個吐蕃婆子剛剛生產,你安排人去幹掉那個吐蕃婆子,跟賀蘭敏之的野種。
如果皇帝,太子都不願意的事情,那就只好隨他們的意思去辦了,這在如今的大唐,已經形成了共識,也是皇後跟皇帝,太子達成的共識。
淳于氏借口去看牙,然後就消失無蹤。
少女手裡牽著一匹木牛,木牛上還坐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少年,見淳于氏也在看她,少女就扯著木牛來到淳于氏面前道:「你就是師傅給我找的女官嗎?」
李思聽了這麼離譜的事情,頓時雙眼放光,拉起淳于氏道:「不錯,不錯,師傅看人還是那麼直指人心,目前而言,本公主最缺你這樣的幫手了。」
丫鬟的牙齒咯咯作響,勉強出聲道:「外邊是荒野,正是殺人拋屍之地。」
李思聞言,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湊到淳于氏面前道:「說說,你是怎麼弄死你丈夫的,是下毒,還是抹脖子,抑或是趁他睡著,往他腦袋裡釘釘子?」
昭陽殿上,武媚聽了李義府的哭訴之後,默不作聲,許久之後才揮手示意李義府退下。
雖然覺得夫人說的話很有道理,丫鬟還是止不住的害怕,直到第五天的時候,馬車駛進一個熱鬧的營地之後,丫鬟那顆懸著的心才算是落地了。
淳于氏撩開丫鬟有些散亂的頭髮,撫摸著她的臉蛋道:「去哪裡從來都不是我們這些弱女子說了算的,我們就象是浮萍,水流淌到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家。
面色黧黑,還留著一臉大鬍子的李義府身體搖晃一下,在譚九m.hetubook.com.com郎的攙扶下離開了事發現場。
化妝之後逃回府邸的李義府,心情依舊沒有辦法平復,他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這世上,只有老夫把人逼瘋,從沒有人能逼瘋老夫。」
譚九郎不解的問道:「此時嗎?」
她以前可是一個艷光四射的女子,哪怕因為毒死丈夫,眼看就要殺頭了,也有人願意為了她冒險,生生地把她從死囚牢里撈出來,大理寺因為她還死了一個郎中,就這一點,不知道讓多少女子羡慕呢。」
提到長安,皇帝總是沉吟不語,提到長安,太子就跟一隻炸毛的貓一樣跳起來。
站在人群里的李義府親眼看著自己的馬車被六柄投槍刺穿,親隨的血從馬車縫隙里汩汩的流淌出來,還帶著偌大的血泡,就知道自己的親隨死的不能再死了,因為,這是血從肺部流淌出來的徵兆。
淳于氏笑吟吟地道:「只要公主肯讓妾身住大房子,還有俸祿拿,到時候,公主殿下,就會知曉妾身是一個何其合格的女官了。」
淳于氏見丫鬟害怕的厲害,就把她攬進懷裡低聲道:「我們這三天里,經過的荒僻之地還少嗎?」
事後,族人說妾身是一個毒婦,還說妾身是紅顏禍水,是害死丈夫全家的人,這才把妾身打入死囚牢,公主殿下,那個人殺我丈夫全家,又不是妾身蠱惑的,您說,妾身冤枉不冤枉?」
雲瑾搖搖頭道:「她不敢,我阿娘比她凶多了。」
丫鬟還是恐懼的道:「我們要去安陽的。」
雲初的漏洞就在於太守規矩,不肯向皇權滲透,因此,金吾衛還是可以相信的。
李思點點頭道:「就是這樣的,她眼睛咕嚕嚕亂轉,不像是好人。」
譚九郎閃身離開房間,即便是走到中庭,還能聽到李義府發出的狂笑聲,這讓譚九郎又是心酸,又是憤怒。
其餘二十三人也消失在了洛陽茫茫的人海中了。
同時派人去潞王府縱火。
只要我們快馬加鞭儘早和圖書抵達長安,就能借用薛仁貴的力量保護自身,然後再給雲初迎頭痛擊。
說完話,又轉頭看著騎在木牛上的雲瑾道:「你以後離她遠一些,她慣會殺小孩。」
李義府看似很重要,然而,在武媚看來,這枚棋子用的時間太長,積累了太多的恩怨,這些恩怨給她帶來的壓力也越發的大了,該到丟出去平息天下人怨憤的時候了。
現在,出來了一個六品官出來彈劾當朝三品李義府,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雲初不會殺李義府,這一點武媚非常的肯定,但是,雲初一定會趁機剪除李義府的羽翼,這也是一定的事情,與此同時,皇帝,太子也會配合雲初將李義府逼迫到一個只能負隅頑抗的境地,最後再由皇帝出手,將李義府連根拔起。
事實上,賣一個司津監這樣的六品官職,跟李義府以前乾的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譚九郎道:「太冒險了。」
別害怕,就像我們當初去李義府家裡一樣,以前怎麼生活,以後還是怎麼生活。
至於身份,說實話,淳于氏一點都沒有看出來,不過想到剛才她說的女官兩個字,淳于氏就立刻帶著丫鬟拜倒,沉聲道:「淳于氏見過公主殿下。」
對於雲初在長安一手遮天的事情,武媚不滿此事已經很久了,放眼整個大唐,唯有長安是鐵板一塊,針扎不進,水潑不濕的。
三個人裏面,誰都可以是那一個變數,帝威權無限的時候,皇后,太子結盟的時候為多,現在,提到長安了,太子就立刻跟他父親站到一起了。
武媚知道,雲初沒有殺李義府的心思,只是想阻攔他去長安任職罷了。
這一次派遣李義府去長安,不過是試探一下皇帝的態度罷了,沒想到雲初他們居然會準確的把握到皇帝的心思,直接用最無賴的手段阻撓李義府去長安。
過了三日。
直到現在,李義府還是無法相信,那些刺客的消息為何如此的靈通。
李義府道:「我不走,就只能等著家人死絕,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日那些不痛不癢的刺殺必定是雲初所為,這兩日霸道絕倫的刺殺就跟雲初無關了,我嗅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李思,哪一個準你不|穿外袍就亂跑的,還不給我滾回來……」
馬車在寬闊的官道上賓士,眼看著馬車就要進入一片密林的時候,丫鬟拉著淳于氏的裙擺面色慘白的道:「夫人,我們沒活路了。」
李義府不等譚九郎把話說出來,就哈哈大笑道:「去做吧,用多少錢都成,雲初有一萬貫,老夫也有,不必分什麼遠近,不必管什麼厲害,只要能讓洛陽亂起來,我們正好去長安。
說著話,還把一個裝滿首飾的盒子放進丫鬟的懷裡道:「你不是說,這東西比你的命還要重要嗎,怎麼這一會丟在旁邊不抱著了?」
這讓李義府肝膽俱裂,再也沒有心思去尋找什麼逃跑的小妾了。
已經有一些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模樣了。
崔瑤大笑道:「你想要我幫你看住她?」
從那些護衛的口中確認了這個消息之後,丫鬟面色慘白,淳于氏卻好像早就預料到一般,不斷不驚慌,反而坐在馬車裡繼續研究那些晦澀難懂的甲骨文。
丫鬟面色慘白的抱著首飾盒子,這裏面的首飾都是夫人賞賜給她的,有了這些東西,她就能在鄉下買一些土地,再找一個尋常人家的男子成親,最後過上自己一直想要過的富裕日子。
李思鬆開木牛韁繩,圍繞著淳于氏轉了一圈,又挑起淳于氏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一下淳于氏的外貌,就對湊過來的崔瑤道:「先生,您總說這個女人是一個狐狸精,我看著也沒有多美,容貌連先生都不如。」
皇帝不願意的事情,武媚還可以通過一些手段讓皇帝改變想法。
「這是要我的命啊,這是要我的命啊……」李義府喃喃自語,譚九郎則一臉的憂慮之色,只希望那些刺客還沒有發現馬車裡的人是替身。
龍朔年間,李義府升任右相,主持銓選。他在皇帝面前諂言自媚,出外則肆和-圖-書意亂法,百官盡皆畏懼,無人敢言其過,莫說一個小小的司津監,就是四品,五品官的升遷廢黜,他也敢插手其中。
崔瑤抬手捏一下李思的朝天鼻道:「什麼叫連先生都不如,我長得很難看嗎?
在她看來,李義府如今的麻煩不在於外邊的那些不痛不癢的刺殺,而在於朝堂上的彈劾。
自從御史杜正倫彈劾李義府下場凄慘之後,以前的事情,滿朝的御史言官都看在眼中,卻無人敢於彈劾。
淳于氏打開車簾朝外邊看了一眼道:「放心吧,我們不會死的。」
不論是帶著副車出行,還是用替身保命,這些手段用過一次之後,就很難奏效了。
護衛她們的那群人已經離開了,淳于氏帶著戰戰兢兢的丫鬟下了馬車,就看到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正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們。
只要撕開雲初在長安安置的陰雲,讓長安的一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有機會利用皇后的力量,逼迫陛下將雲初從長安調離,只有達成這一目的,我們才能逃過這場浩劫。」
就在淳于氏努力分辨這些人的身份的時候,卻聽安定公主對身邊那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道:「先生,你要不要當我的女官,你也知道,我的公主府正在修建,修建好了之後,我就帶你去住大房子,以後還有俸祿拿。」
驚慌過後,李義府就慢慢的鎮定下來,該有的睿智也逐漸顯現。
狂風起於青萍之末,巨浪生於微瀾之間,雲初做事歷來如此,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在他這裏就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普通女子若是這般被人剝得赤條條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可能會尋死覓活,淳于氏卻仰著臉笑道:「妾身是女子,不好用公主殿下說的法子,跟丈夫過不下去了,就只能用一點驅虎吞狼之計,找到一個垂涎妾身顏色的人,讓他愛而不得,曠日持久之下,他就主動向妾身的丈夫全家下了毒手。
淳于氏上下打量一下眼前這個神色倨傲的少女,不論是頭上的飛鳳簪子,還是脖子上懸和圖書挂的一枚金項圈,抑或是壓著裙擺的一方明顯是暖玉的白玉配,都證明這個少女的家境非常的富裕。
李義府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漫不經心的道:「我死之後,就是他何瑾書的死期,容不得他不盡心。
譚九郎就李義府已經有了主意,就低聲道:「花郎徒與雲初是生死仇敵,既然雲初可以招攬刺客對付郎君,那麼,我們也可以動用花郎徒去對付雲初。」
譚九郎道:「太危險了,何瑾書雖說是郎君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就目前來看,他未必靠的住。」
「拿我印信,去都督府命何瑾書從金吾衛調撥五百兵馬為扈從,我們五日後離京去長安。」
「放心吧,這些人到現在還沒有搶我們的錢,玷污我們的身子,一路上還對我們禮敬有加,這就說明,他們的主人不希望我們受傷害。」
既然雲初用了刺客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老夫,那就休要怪老夫用同樣的手段去對付他。」
與她一起工作的,還有三十五個綉娘,武媚要做的工作最重要,就是將《山河社稷圖》五個金燦燦的大字綉好,這一份工作,只有她能做。
我期望能在有生之年,讓淳于氏再一次名揚天下。」
雖然不知道這座熱鬧的營地主人是誰,卻非常的符合夫人說的大戶人家,如果真的像夫人說的那樣可以在這個大戶人家生活,丫鬟多少還是有一些信心的。
也就是同一天,李義府的長子右司郎李津被人梟首于鬧市。
沒錯,李義府被右金吾倉曹參軍楊行穎給彈劾了,彈劾他私自收受陳咬金之孫陳延年七百貫,將長河司津監這個重要職位私相授受。
譚九郎就李義府的眼底慢慢泛紅,就笑道:「不如……」
李義府點點頭道:「就是此時。」
馬車在官道上跑了三天,不論是淳于氏,還是她的貼身丫鬟,都已經發覺,她們並不是在朝安陽走,看周圍的地勢山形,去的方嚮應該是長安。
因此上,在見過李義府之後,武媚就重新拿起針線開始綉制那幅輝煌璀璨的《山河社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