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東海死巨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人都在自取其辱
直到他從裝桃子的紙箱里掏出一大把紅的讓人觸目驚心的玫瑰……也有可能是月季的花束,我才知道,他是來問我,他的作品入選我主編的作品集的情況的。
才進去,我就後悔了。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如果那麼乾的話,我會搶在所有人前頭先弄死你,免得你遭更大的罪。」
我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一想到鍾馗如今在高原上挖鹽,雲初就覺得對不起這位憨厚的大兄弟,一想到溫柔正在誘騙一個無知的少年郎將要接替鍾馗從鹽商道開始積累資本,再開發黃河線,雲初又在為鍾馗感到高興。
雲初道:「那是皇帝同意給的。」
得了雲初保證的曹王明,似乎鬆了一口氣,讓貼身宦官打開雲初帶來的食盒,見裏面裝的是各種各樣的肉,就抓起一根肘子狠狠的啃一口,還衝著雲初挑起大拇指道:「還是宇初知曉某家的心思。」
李慎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淡漠的道:「貪污了幾萬貫錢,也就是呵斥一頓的事情。」
所以,當他今天因為被血腥包圍了許久,進入澡堂子準備沐浴一下的時候,他就見到了紀王李慎。
滴答的不僅僅是口水,還有一根蘆葦管子從武三思的胯|下延申出來,也在嘀嗒著液體,看樣子這傢伙這些天一直就靠導尿才沒有被尿憋死。
晉昌坊里的太醫院,一般人沒什麼資格住進來,長安百姓看病一般都在安化坊的太醫院看病。
我不知道那些護士為啥會把帘子扯過去遮住隔壁病友的視線,偏偏我所在的方向無遮無掩的,給了我一個最好的觀察位置。
李慎還想說些啥的時候,他的貼身宦官急匆匆的走進來,在李慎耳邊低語幾句,李慎面色大變瞅著雲初道:「百騎司捉拿魯王李靈夔,李靈夔不從,率領部曲抵抗,如今正在廝殺中。」
李慎小聲道:「為啥不弄死你?」
雲初一邊搓澡一邊道:「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然後,她就拿了一根帶著長管子的針刺進了我的手背……一次不行,她就刺兩次,三次……
好在雲初沒有傷及筋骨,就是嘴巴看起來很不對勁,還在朝外撇著,口水嘀嗒的。
「是我打的。」
今天,我的手被一個好看的姑娘拿在手裡仔細地端詳,她看的很是認真,翻來覆去的看,還動不動上手在我的手背上用她潔白的指肚摩挲,動作溫柔而細膩……
天啊,就他那種敢於將女性生殖器不加半點隱晦的寫在詩作里的作品,我有幾個膽子敢把這東西編入作品集,他的作品能在花兒節對歌的時候唱,拿來出書是萬萬不成的。
雲初道:「除過舒坦沒啥可說的。」
醫生來看過之後,果斷地採取了插管導尿術。
「我現在不喜和*圖*書歡雕刻玉石了。」
雲初瞅著李慎道:「不管你最近在幹啥,我都希望你立刻停止,繼續當好你的雕刻匠,最好能雕刻出來一些精品,送給你嫂嫂,免得她胡思亂想再把你幹掉。」
雲初看著武承嗣跟武三思道:「無論如何,打人都是不對的,我這一次前來呢,一則是給你們兄弟道個歉,二來呢,是告訴你們兄弟一句話,別折騰你家的老僕了,皇后對於我毆打你們兄弟一事,就說了四個字。」
雲初離開水池道:「所有的皇族加起來都敵不過皇帝的一根手指,千萬別小看皇帝,他只是病了。」
至於索元禮的下場……不說也罷。
直到我老婆在我生命中出現的時候,事情就有了一定的變化,她喜歡咬我的手,只要一發怒就咬,不高興了也咬,我兒子尿床了她還咬我……痛徹骨髓。
再後來,這雙被很多人讚譽過必定有福的手,就無人問津了。
李慎瞅著曹王道:「魯王叔不知犯下了什麼過錯,如今正在長安城裡與百騎司廝殺呢。」
看著主簿沈如如同一頭受驚的驢子一般跑回去寫密奏,雲初撇撇嘴道:「當密探當成這個樣子也夠丟人的。」
雲初倒空了武承嗣水壺裡的水,灌了一些生水在水壺裡,將採集來的芍藥插在裏面,原本壓抑,陰森的房間頓時就有了一束亮色。
李慎點點頭道:「那就是死有餘辜。」
雲初道:「看你這副模樣,似乎很希望我跟皇後有點啥是吧?」
朋友多,弔唁的人也就多,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濃濃的關切之意,這很好,就是他們送來的禮物一點都不友好。
雲初道:「自取其辱。」
就在我盤算天堂與地獄有什麼差別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了,接著,探進來一顆農民特有的質樸的腦袋,滿是溝壑的臉上帶著濃烈的笑意,這是一位農民詩人。
我看著透明的管子里出現了一絲殷紅,那應該是我的血,年長的女子撥動一下管子上的軲轆,我的血就混合著透明的液體,再一次進入了我的血管,涼涼的,有點舒坦。
李慎道:「你都知道啥?」
李慎搖搖頭道:「一定是對我有害的話,還是不聽了。」
我也覺得他很虧,那一箱子桃子,估計能給他帶來百元以上的收穫,送給我這個糖尿病病人,虧大發了。
胡女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一進來,立刻就知曉該幹啥,張開一張血盆大口就裹住了曹王的嘴巴,再用力的一吸,曹王被憋的通紅的脖頸,紅暈立刻就退去了。
曹王那一雙快要被肥肉遮住的小眼睛,陡然僵住了,喉嚨里咯嘍咯嘍的響個不停,看樣子是被痰卡住了喉嚨,雲初立刻拉扯一下病床頭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繩子,很快就有一個大夫帶著兩個胡女走了進來。
因為跟主任是酒友,我居住的病房是一個套間,條件很好,還被馥郁的鮮花香氣圍繞著——如同一具等待被人弔唁的屍體。
自始至終,曹王明都沒有太理睬紀王慎。
可能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寫書的作家,應該有一點格調的,所以,他們果斷地拋棄了我喜歡的黃桃罐頭,猴頭餅乾,八寶粥一類的禮物,就連人蔘,鹿茸,瑪卡一類常見的禮品也不見有人送,他們把我期望的東西統統換成了價格昂貴,卻屁用不頂的鮮花。
雲初哼了一聲,就鑽進了另外一個屋子。
李慎道:「皇族目前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吧,還來?」
小姑娘在我的安慰下,似乎覺得被羞辱了,轉身就跑出去了。
李慎道:「那倒不至於,我就想知道,驪山到底怎麼了,你還讓民壯把山都給封了?」
他離開的時候很是失望,臨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他送來的桃子,可能覺得虧得慌。
而那個胡女一張嘴,就吐出來半碗青綠色的濃痰。
李慎驚疑不定的道:「不過是貪瀆了些許錢財,何至於兵戎相見?」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曹王一把拉住雲初的手道:「宇初可以為本王作證,本王受了傷,一直在太醫院養病,誰都沒見,啥事都沒做。」
隔壁病床的老爺子已經憋尿憋了一整夜,卻因為前列腺的問題遲遲得不到釋放,他正痛苦的用雙手扳著雙腳,呻|吟著。
雲初捧著一束花從窗前經過,兄弟兩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武承嗣甩著肥大的嘴唇嗚嗚亂叫,武三思原本只是嘀嗒尿水的蘆葦管子,頓時飆射出一股帶著血色的水柱來。
等他們送走了老人之後,我的膀胱也很難受,去廁所釋放一下,結果啥都沒有,那一刻,我的眼前突然就出現了我躺在病床上,被醫生們當牲口對待的一幕。
雲初道:「別看了,老老實實的跟我一起去太醫院探望一下曹王,跟武氏兄弟吧。」
好不容易等雲初洗好了,雲初就帶著李慎安步當車的朝太醫院走。
就想著為你的兒子爭點啥,奪點啥,最好那個啥是吧?
酷吏是一種工具,皇帝,皇后能用,雲初覺得自己也能用,周興這個人很好用,索元禮就算了,用多了很容易下鍾馗家的地獄。
我覺得像我這種快要五毒俱全的人應該沒有資格上什麼天堂,再說了,我討厭白色。
在被數不清的人啃過手之後,我就不怎麼願意要這雙手了。
老神仙能保證你活著,前提是你沒有野心,就想過閑雲野鶴的生活,現如今連兒子都有了,你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由於出生
和*圖*書
在物質匱乏的74年,滿村子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只要見到嬰兒期的我,都會自覺不自覺的在我的手上咬一口,他們眼中迸發的光芒讓我害怕,所以,我就大聲哭,可惜,我越是哭的厲害,他們就咬的越發起勁。李慎瞅著這兩個極為凄慘的人道:「誰能把這兩個人打的如此凄慘?這還有王法嗎?」
好在他送來的那一束紅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玫瑰或者月季,還是帶給了我些許安慰。
看到搓澡的是沒穿衣服的女子,雲初轉身就出來了,他覺得要是他這樣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去,大白羊一般的李慎可能會自慚形穢。
「我勸你繼續喜歡,還要更加的痴迷於雕刻。」
李慎笑道:「哪裡不幹凈了?」
農民的熱情讓人不可阻擋,明知道我是患病五年的糖尿病患者,他給我送來了他們家樹上長的桃子,桃子紅艷艷的,一看就很有心,全是樹梢上接受過充足陽光的高級貨。
等我兒子開始上學以後,就連她也拋棄了我的手,至此,這雙手除過碼字賺錢之外,再無他用。
雲初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武氏兄弟的病房可沒有曹王明的病房大,裏面的陳設更是遠遠不如,兄弟兩在一個病房裡,全身上下都是花花綠綠的。
手的特點就是圓潤,不大,五指纖細,到了指頭根的位置上就迅速變得肥壯,肉太多,導致我的手指關節背面出現了四個看起來很好看的小坑。
放心,等你洗完澡,李靈夔說不定就已經束手就擒了。」
上一章內容出處
生死間有大恐怖
雲初對大夫道:「不是說有人弄出來吸痰器具了嗎?」
舒坦的躺進澡堂子里,李慎就裹著一條毛巾來了,將毛巾墊在腦袋後邊躺在雲初身邊道:「聽說你在皇后的澡盆里洗過澡?」
還告訴我,一口一包蜜,多吃一口就能甜掉牙。
醫院的天花板跟天堂一樣,白的刺眼,環狀的白熾燈散發著柔白色的光芒,宛若天使腦袋上的光環,聖潔的讓人不敢逼視。
李慎長得一身的好白肉,躺在搓澡的玉石檯子上,就像一隻大白羊。
雲初怒道:「現在還能不能幹乾淨凈的洗個澡了?」
躺在高級病房裡就像躺在裝修奢華的靈堂里一樣,我自覺是一個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應該享受普通人的幸福快樂,也享受普通人的苦痛與悲傷,所以,我就果斷地退掉了這座靈堂,搬進了有四張病床組成的普通病房。
病房外的芍藥開的正艷,紅彤彤,粉嘟嘟的滿院子都是,雲初就順手摘了一些湊成一束。
老人流出來的不是尿,是血,護士們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年長一些的護士抽出導尿管,然後,我就第一次見到了男性特徵向外噴血的hetubook.com.com場景,血還沒有落在病床上,就被一個護士一把捏住了……她竟然一把捏住了。
索元禮招供的話雲初一個字都不信。
然後,我就回到了那間被我稱之為靈堂的病房,安靜的躺在圍滿鮮花的病床上,期待著下一位訪客,不管是農民詩人,還是城市流浪詩人也罷,只要他們推門進來,我們就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告訴你,你兒子一點都不稀罕這些,他只想跟你一樣混吃等死的把皇族能薅到的羊毛統統薅一遍,再看孫子有沒有機會繼續薅大唐的羊毛。」
片刻之後,進來了一個帽子上有一道藍色杠杠的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女子,她拿起我的手,就像拿起一根豬蹄,如同解過千牛的庖丁一樣,在手背上拍打兩下,就一針攮進去了,深得穩准狠三要素。
「如果,我是說如果……」
對於這種上杆子送救命之恩的人,雲初一般很是客氣,笑眯眯的道:「都是曹王福德深厚,這才能化險為夷,如今災劫盡去,以後都是好日子。」
他老人家活到這個歲數,其實活的就是一口氣,一旦這口氣沒有了,那是真的說死就死,我不希望老神仙有事,也就不希望你有事。
再後來,病房裡就充滿了醫生,護士,他們簡單的商量一下之後,就說,老人的前列腺出血了,血塊堵住了管子才導致無法排尿,需要去手術室在儀器的幫助下繼續插管子……
李慎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離開雲初身邊。
這就導致我躺在被白色,偶爾有幾朵其餘顏色點綴的花叢里孤獨的看著天花板。
武承嗣艱難的道:「說了啥?」
長安現在很好,雲初不喜歡動不動就有酷吏跑來禍害長安。
大夫一邊給曹王摸脈一邊道:「不如人好使。」
雲初從水池裡站起來,裹上毛巾,同樣淡漠的道:「你把老神仙伺候好了,說不定真的可以活到八十歲。」
這種安慰直到前來拔針的小姑娘質問我為啥要摘醫院里的花朵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朝窗外放眼望去,窗外的月季花正開的如火如荼……
看著美麗的小姑娘額頭迸起的青筋,我就溫柔的安慰她:「我的手胖,血管細,慢慢來……」
雲初道:「我聽到的跟你說的不太一樣,你要聽嗎?」
看到這一幕,我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還好,還在,就是因為物傷其類的緣故,比平常小了一半還多,另一多半還在,就是縮陰入體了。
要說李靈夔在主持修建皇陵的事情上貪污一些錢,雲初是相信的,要說,李靈夔準備等李治死後埋進陵墓之後,再把屍體拖出來丟掉,把自己的屍體放進去的鬼話,雲初是不信的。
再長大一些,願意啃我的手的人就變少了,主要是我的手在很多時候hetubook•com.com都顯得髒兮兮的,只有我媽媽,爸爸,姐姐們還願意在我的手洗乾淨之後偶爾咬上那麼一口過過癮頭。
雲初嘆口氣道:「李靈夔完蛋了。」
李慎道:「我們看到的現實是武媚在攬權,太子的攬權……就連你也在穩固長安。」
雲初瞅著李慎光溜溜的屁股道:「別急著走,先把自己的屁股洗乾淨再說。」
然後,我就看到了此生難以忘懷的一幕,五六個護士小姑娘,脫掉了老人的褲子,拔蘿蔔一樣的抓著老人的男性特徵,然後就拿著一個透明管子往裡面捅,那位老人則在病床上跳彈的如同一條剛剛被丟上岸的魚。
李慎急匆匆的穿好衣裳道:「不成,我要去看看。」
不得不說,索元禮在情急之下,即便是編造罪名,也能編造出一個最頂級的罪名不說,還不給李靈夔一星半點的活路。
李慎道:「權力是皇族的。」
曹王躺在一張碩大的病床上,見雲初過來眼淚一下子就流淌出來了,一雙油膩膩的胖手拉著雲初的手道:「那一日若非宇初,吾命休矣。」
雲初冷笑一聲道:「我啥都不知道,尤其是關於你的,至於跟你說這麼多的廢話,就是不想你莫名其妙的死掉,這會讓老神仙傷心。
真不真,假不假的索元禮這邊都招供了,那就無所謂了,這種事情不但不能做,就算是想一下,李治也會滅他十族,而且是一定殺他全家,養的狗都不給活路。
「宇初為何離開?」李慎慵懶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雲初嗤的笑了一聲道:「權力是皇帝的。」
李靈夔只有八百護衛,這八百人在長安啥都不算,連固守一個坊市子的能力都沒有,百騎司要是攻打不下魯王府,金吾衛就會接著,金吾衛要是打不下來,十六衛就會接著上。
以前跟我討論最多的是——白蘿蔔的大腿,水淋淋的那啥,這麼好的地方為啥留不住你,他覺得鄉土文學主打的就是一個簡單,直接,唯有如此方能將農民心中的壓抑情感抒發出來,就該赤|裸裸的寫,赤|裸裸的歌唱。
李慎撩一把水洗洗臉道:「你都知道啥了?」
這是雙手被人從小讚譽到現在。
下地獄其實也不算啥,有鍾馗陪著一起在地獄里轉悠見識一下異域風情也挺好的。
去看病人自然不能空手去,雲初就在大食堂裝了兩個食盒,做為探視病人的伴手禮。
花束的主色調是由白色的且能散發濃烈香氣的百合花組成的。
雲初是大夫,所以看這一幕並沒有感到噁心,李慎卻不成了,抱著另外一個乾淨痰盂,吐的稀里嘩啦的。
這些年,你總覺得有老神仙庇佑,就起一些不該起的亂心思。
離開了曹王明的病房,雲初發現李慎似乎安定下來了,也不著急去看魯王李靈夔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