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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醫衛

作者:貓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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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四一九章 秦林的烏鴉嘴

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四一九章 秦林的烏鴉嘴

燭字還沒有讀完,鼓聲咚咚的響,衙門口有人擊鼓鳴冤。
「免貴姓周,都叫我周老憨……」老頭子又叫起來:「你問我家的田地,當然是在薊州,本來是去薊州衙門告狀的,她們說薊遼總督在密雲開府,讓老漢在這邊來告,所以才帶著孫子過來,呵,這一路厲害……喂,你們倒是先把狀子接了呀,老漢我花八十個銅板找代書先生寫的呢!」
秦林愣了一愣,看狗蛋的眼神才明白過來:牛大力塊頭大,陸胖子肥胖,這兩個是叔叔,唯獨秦林是白面書生,成了「哥哥」。
「老人家,你且回去,楊總督……哼哼,恐怕蹦躂不了多久,你的田地嘛,也會退回去的……」秦林寬慰著周老憨,又送給他五兩銀子,讓他和狗蛋找家客棧休息幾天,等病好了再回家。
這輩分,真是的……
「沒錢去惠民藥局嘛!」衙役們不肯出錢,說句話指條路還是不費力的。
周老憨傻了眼,急得連連打自己耳光:「老東西,怎麼不曉得分寸哪大冷天帶著狗蛋出來,這不受了風寒嗎?」
周老憨問了惠民藥局位置,就要抱著孫兒往那邊跑,忽然又有衙役道:「哎呀不好,惠民藥局的谷大夫年前就去三河走親戚了,說是過了元宵節才能回來,剛才我打藥局門口過,門都是關著的呢。」
周老憨抬起頭來,見是幾個不認識的外路客人,本能的把孫兒護在懷裡,可轉念一想,自己爺孫倆身無分文,別人還能拿你怎麼的?便遲遲疑疑的點了點頭。
「胖子,開方……」秦林直接把陸遠志推出來。
衙役嘿嘿一笑,忽然把臉一板:「唉,這件事就只能愛莫能助了,和*圖*書你的地在薊州,楊總督占你田地的莊子也在薊州,這事情就只能到薊州衙門去告,至於薊遼總督府開在咱們密雲嘛,設若楊總督在瓊州府臨高縣開府,你還去臨高告他不成?」
叔叔哥哥?
另外還有不少是講新政好處的,說一條鞭法不再額外徵收、加派,清丈田畝稅額均攤,等等內容都配合著新政,看樣子不像萬曆帝做的,口氣倒像是張居正所說。
秦林饒有興緻看每月的聖諭,有叫老百姓多讀書向善的,勸諭不要遊手好閒的,警告不準窩藏盜賊的,林林總總,都是些通俗易懂的家常話兒。
大冷天帶著孫兒跋涉至此,周老憨全憑心中一股子氣性,聽說密雲也不接狀子,那點氣性一下子垮了,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翻著白眼直發愣。
快到中午,秦林這才提著衣服下擺,搖搖擺擺的從茶館二樓下來,帶著陸、牛兩個晃晃悠悠的,不知要往哪兒去。
頭臉被秦林潑下來的開水燙的通紅,雖然擦上了治療燙傷的獾油,疼痛也沒消減多少,被冷風一吹感覺整張臉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那個難受勁兒啊,簡直比死差不了多少。
話音剛落,忽然街上就有人叫起來:「不好,總督府起火了!」
就看見一位衣著破舊的老人家帶著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在衙門口跌著腳叫冤枉:「俺家的田地,明明是獻給王神仙的,怎麼叫官府佔了去?薊州不接狀子,叫俺到密雲來告,那楊總督再厲害,也不能把俺家獻給王神仙的田地佔了去呀!」
陸胖子在旁邊,差點沒把牙笑掉。
狗蛋脫離了危險,秦林這才慢慢盤問周https://m•hetubook•com•com老憨,告狀到底是怎麼回事。
再把孩子翻過來一看,面色潮|紅,眼睛眯著,精神昏昏沉沉,情形很有些不妙。
有人在天堂,就有人在地獄。
這是正月間,八字牆貼的最新一道聖諭還是去年也即是萬曆七年十一月的聖諭,秦林逐字逐句的讀:「說與百姓每,時值冬令,天乾物燥,須得謹防火燭。」
誰知當地進獻聞香門的不少田地,都併到了薊遼總督楊兆的莊子,周老憨不服氣,說咱是敬奉王神仙的,咋成送給楊兆了?而且王神仙只收兩成的地租,因為減少納皇糧國稅,咱也不虧,這楊家要收四成的租子,還講不講理?
幾個衙役聽了齊齊把舌頭一吐,這老頭子話里的意思,分明是說薊遼總督楊兆佔了他家的地,這官司能在密雲打嗎?給咱崔縣令借個豹子膽,也不敢去楊兆頭頂拍蒼蠅啊!
「這……這……」倔強的周老憨嘴唇翕動著,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八字衙門朝南開,這縣衙大門口左右兩邊各有一道磚牆斜著往前展開,呈八字形,便是貼聖諭、貼布告的八字牆。
吳老大等人不敢怠慢,趕緊的跟在後面。
秦林卻瞧不過眼了,走過去看看:「老人家,你孫兒的病勢雖然危重,只要及時治療應該不會有大礙的,我這弟兄就是南邊來的醫生,如果不嫌棄,就讓他治治。」
「媽的,這楊某人如此殘虐百姓,還叫個人嗎?」秦林故意大聲罵著。
這風寒感冒的病症,如果是小兒在這麼冷的天發作,絕對是能要人命的,但要及時治療的話,又算不了什麼大病。
大明天子以道德撫治天下和圖書,除了年頭一月和歲末十二月,每個月都要通過京師大興和宛平兩個首縣,向全國的老百姓頒布一道聖諭,貼在每座縣衙的八字牆上。
明朝有相當完善的社會福利體系,防疫有惠民藥局,撫養孤兒、孤老有慈濟院,除了特大災害造成局部社會秩序崩潰的情況,這些機構平時都能正常發揮作用。
周老憨收了銀子,對著秦林千恩萬謝。
徐文長拿離間計將劉良輔陰了一把,幾乎同一時間,吸引了大部分暗樁注意力的副欽差秦林,則優哉游哉的在茶館喝茶聽書,就著各色茶點、喝著滾熱的香茶,舒服得直冒泡。
吳老大為首的暗樁斥候們,那就苦不堪言了,扮成茶客混進茶樓的算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扮成小販、叫花子、力夫散在四面八方的人,幾乎被寒風吹成了冰棍兒,從頭到腳都要結起冰碴子啦。
「這……這可怎麼辦哪?」周老憨急得手直抖,看著孫兒面頰通紅,額頭越來越燙,急得直跳腳,又後悔不該逞強,這麼冷天帶著孫子出來告狀,害他受了風寒。
周老憨是薊州人,兒子死了、媳婦改嫁,剩下他和孫兒狗蛋相依為命。
秦林又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殘民以逞,遲早天打五雷轟啊!」
那叫做狗蛋的孩子的癥狀,風寒感冒有五分,另外五分純粹是路上饑寒交迫導致,濃濃的桂枝湯發汗,紅糖水補充能量,喝下去精神立馬就好轉不少,睜開眼睛,看了看秦林等生人有些害怕:「爺爺,咱在哪兒?這些叔叔哥哥是誰啊?!」
「直接上桂枝湯吧……」陸胖子很有把握地告訴藥店夥計,怕他抓錯葯又把方子說了一遍:「桂枝和圖書三錢、芍藥三錢、生薑三錢、大棗十二枚、甘草二錢。」
「沒錢了……」周老憨低著頭。
周老憨性子雖倔,畢竟只是鄉間的一個村夫,哪裡懂得這些衙門踢皮球扯爛賬的功夫?只覺得薊州衙門說的有道理,密雲縣衙也說的有道理,可田地被人奪了的小老百姓,到底去哪兒講道理?
周老憨可憐巴巴地望著衙役們,可衙役們只是瞧著他嘿嘿的冷笑……他們可不會同情這些告狀的刁民、愚民。
秦林東晃晃西望望,無所事事的逛盪著,慢慢就逛到了密雲縣衙門口。
外邊監視他的那些斥候暗樁,不少人也是窮苦百姓出身,聞言就低下了頭,頗有愧色。
秦林點點頭,楊兆強奪軍民田地的事情,他在陳銘豪一案中便有見識,周老憨的遭遇並不稀奇,只是又牽涉到聞香門,想是地方會道門搜刮錢財,賄賂官員以求庇護?
當地有聞香門傳教,不少人都相信這個,周老憨聽傳教的人吹噓,一來二去也就信了,說是奉獻財產便能祈福消災,尋思著替狗蛋祈福,就把家裡的五畝田地獻給了聞香門的王神仙,自己反成了聞香門的佃戶……不過在當地可以避交部分捐稅,倒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和尋常的「投獻」差不多。
我靠!正倚在牆根的吳老大,立時摔了個大馬趴,和眾位弟兄、周老憨、藥店夥計一起,齊刷刷萬分驚訝地看著秦林:敢情這位爺是烏鴉嘴?
陸胖子胸有成竹:「這病我治起來易如反掌,老牛,咱們直接把孩子弄藥店去吧。」
「這廝真是可惡!」吳老大卻不知悔改,氣憤憤的朝地上吐了口濃痰。
看這些人走得快,周老憨幾乎以為遇到拐子了,直hetubook•com•com到最後進了藥店才放下心來。
「爺爺,爺爺……」小男孩連扯直扯,可他力氣很小,哪裡扯得起來?反被帶了個倒栽蔥,跌在爺爺身上。
牛大力點點頭,蒲扇大的巴掌一抓,輕輕巧巧就把孩子抱在懷裡,和秦林一塊健步如飛的到了藥店。
那臨高縣幾乎在大明朝最南端,周老憨當然不可能從最北面的密雲去那裡告狀。
薊州說楊總督開府密雲,咱們管不了,你去密雲告狀;密雲縣說咱這裏只是楊總督開府之處,你田地被奪的事情發在薊州,還該回薊州告狀。
藥店有現成的爐灶瓦罐,不一會兒湯藥熬好,稍微涼了涼就趁熱給孩子灌下去。
周老憨初時不覺有異,掙扎著想把孫兒扶起來,結果伸手一摸就嚇了老大一跳:「哎呀,狗蛋你咋發燒了?額頭燙手哩!」
衙役們看不過眼,都說既然病了趕緊瞧醫生啊,在這裏乾耗著管什麼用?
秦林見周老憨穿得破舊,小孩牙關緊咬,猜測這爺孫倆路上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小孩寒氣入體,於是在胖子說完之後又補充:「熬好,湯藥里再加紅糖一兩,給他暖暖身子。」
想找聞香門傳教的大師兄問問,結果大師兄不在,別人都勸周老憨忍忍,他是個犟脾氣,大冷天的帶著孫兒就先到薊州,後到密雲告狀來了。
地獄十八重,一層比一層厲害,如果說被凍得直哆嗦的手下還只是在地獄,扮成叫花子的吳老大和另一名手下絕對是在地獄的第十八層。
為首的衙役想了想,看這老頭子面色黧黑卻筋骨強健,梗著脖子直嚷嚷,像個老而彌堅的樣子,就打定了主意和他推磨:「老人家,你貴姓?我問你,你家的田地是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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