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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中威靈法王、陸遠志等人，到現在也沒開口說話，但人人眼睛里都藏著一星半點的戲謔。

前幾天，黃台吉得到了一些新鮮的蠶豆，這可是草原上比較稀罕的東西，因為蒙古人以放牧為生，十年來前白蓮北宗趙全等人出塞，招募漢民墾荒，豐州灘一帶才逐漸有了農業，但蔬菜種植就比較少了。

「不要胡說！」哲別有點兒生氣，大聲嚷道：「阿力哥很忠心，是條鐵錚錚的好漢，他不會和大成比齊私通的……」

秦林呵呵笑著把他扶起來，問他知不知道把漢那吉和大成比齊這兩口子是怎麼回事兒。

「的確男丁容易得病，至於女子嘛，往往是只攜帶、不發病……」秦林補充道。

大成比齊說「漢人醫生的話不見得就能信，你寧願信外人不信自己老婆？你個窩囊廢！」

手握重兵的把漢那吉當然在受邀之列，他還帶上了老婆和兒子一起去享用美食，三人大快朵頤，飽餐一頓。

「不對頭……」秦林立刻反駁：「如果單是相貌的話，脫脫又不是今天才長成這樣子的，把漢那吉十幾年都沒發現兒子長得不像自己，除非他眼睛瞎了……這裏面一定有別的原因！」

「叩見欽差聽哲別說您能還我母子一個清白？」大成比齊將信將疑的瞧著秦林，又問道：「是請措嘉達瓦爾品第來施法嗎？」

秦林擺擺手，止住亂嚷的哲別，「剛才聽你的說法，把漢那吉以前並沒有懷疑什hｔｔps://ｍ.h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m麼，是最近才突然吵起來的？」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哲別就回來了，他超額完成了任務，不僅帶來了阿力哥，還多了大成比齊和脫脫。

大成比齊和阿力哥互相看看，兩人都是萬般無奈。

當時的宣大總督王崇古請了名醫來診治，據那位老先生說，極少數的人吃了蠶豆就會中毒，而且往往同一家的男丁有好幾個這樣的，別無其他辦法可解，就是用催吐和下瀉的葯，幫助蠶豆毒性吐出瀉出，另外將來再不要吃此物。

得這種病男性患者約佔九成以上，大多食蠶豆后一兩天發病，癥狀有厭食、疲勞、低熱、噁心、不定性的腹痛，接著因溶血而發生眼角黃染及全身黃疸，出現醬油色尿和貧血癥狀。嚴重時有尿血、休克、心功能和腎功能衰竭，重度缺氧時還可見雙眼固定性偏斜，如不及時搶救可於一至兩天內死亡。

大成比齊和阿力哥面面相覷，兩人極不服氣。

陸遠志則笑道：「這麼說的話，把漢那吉老兄頭頂還真有點綠了……」

阿力哥臉上還貼著秦林送的膏藥，嘴巴鼓了鼓，大約是被把漢那吉折騰疲了，終於沒說什麼。

把漢那吉也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於是立刻請歸化城中漢人醫生開了瀉藥和催吐葯，又命人悉心調養，虧得脫脫年輕力壯，數日間慢慢好起來。

「要是秦欽差能替我母子洗清冤枉，甘和*圖*書願永遠聽您差遣，不敢分毫有違」大成比齊很誠懇地看著秦林。

是可忍孰不可忍，把漢那吉雖不敢和俺答汗爭三娘子，不代表阿力哥也能給他戴綠帽子啊！把漢那吉立馬怒髮衝冠，把老婆和阿力哥叫來質問。

正如陸遠志所說，蠶豆病是一種遺傳病，但它的遺傳方式有點詭異，用後世的說法，屬於「X染色體隱性遺傳病」！

把漢那吉就又動搖起來，只是始終難明真相，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都心頭堵得慌，就見天和大成比齊吵架，又對阿力哥非打即罵，自作聰明的「試探」他們倆以圖發現點什麼，於是秦林去營中拜訪就遇到了這號場面。

那麼，脫脫究竟是誰的種？

秦林馬不停蹄，立刻讓人去把哲別叫來。

陸遠志語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黃台吉為了籠絡諸位蒙古貴族，就以蠶豆配上烤羊肉、酥油餅和美酒，請貴族們吃喝。

原因無他，大成比齊、阿力哥和脫脫的臉型相貌實在很接近，站在一起簡直就像一家三口嘛。

秦林搖搖頭，「不見得，胖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是的，本官有別的辦法還你們清白……」秦林頓了頓，意味深長瞅瞅大成比齊和阿力哥：「當然，前提是你們倆確實沒有做過對不起把漢那吉的事情。」

但想想不對味兒啊，把漢那吉琢磨著當年名醫老先生的話，「往往一家的男丁有好幾個這樣的！」奇哉怪也，咋我把漢那吉和_圖_書沒這毛病，老婆大成比齊沒這毛病，偏偏是阿力哥和脫脫有同樣的問題？

秦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抓著頭髮想了一會兒，哲別說：「大成比齊替把漢那吉生的嫡長子，叫做脫脫，不曉得咋回事，近來把漢那吉疑神疑鬼，說脫脫是大成比齊和阿力哥私通生下的野種，兩口子整日爭吵怒罵，叫所有人都看他們的笑話。如今我家主人三娘子和黃台吉那壞種相鬥，把漢那吉卻什麼都不理會，也有為這件事煩心的緣故。」

笨牛大力從旁捅了捅胖子，「那兩口子吵架咱們是聽見的，要是大成比齊偷情被抓住，吵架時她還能那麼理直氣壯？」

哲別出身土爾扈特部，也即是三娘子和德瑪夫人的娘家，德瑪夫人已被黃台吉害死，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三娘子麾下心腹大將，還曾作為報喪使者走了趟京師，又和欽差大臣秦林一起回到草原上。

哲別非常肯定地點點頭。

後來還是當初結伴降明的一位老貴族想起來，十來年前在關內，也曾吃過新鮮上市的蠶豆，那次阿力哥貪鮮吃得最多，結果也是這般上吐下瀉、全身變黃、小便像醬油，很強壯的一條壯漢，足足躺了七八天才起得床，差點把命都送掉。

當然知道，這是蠶豆病，一種家族遺傳病，患者在食用青鮮蠶豆或接觸蠶豆花粉后皆會發生急性溶血性貧血症。

大成比齊和阿力哥當然不會承認，當場就大吵大鬧，弄得這件事盡人皆https://www.hetubook.com.com知，成了歸化城南北的一個大笑話。

秦林點點頭，表示無所謂。

當然沒問題，哲別又磕了個頭告辭，就興沖沖的走出去。

把漢那吉和大成比齊又驚又怒，最初還以為是黃台吉下毒害人，但又奇怪得很，別的貴族都沒什麼事兒，為啥黃台吉單單要害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就算害把漢那吉本人，也稍微說得過去點啊！

「啊？！」陸遠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原來秦哥早知道了呀。

「唉，也是長生天降下的災禍啊！」大成比齊嘆口氣，說出了原委。

也虧得是做事有點兒黏糊的把漢那吉，如果是俺答汗遇到這種事，恐怕老早就把大成比齊、脫脫和阿力哥一塊兒宰了。

「看來得問問當事人了……」秦林笑起來，瞅瞅哲別：「剛才聽你替阿力哥辯護，你們應該很熟吧？！把他悄悄帶到這裏來，就說如果他真的沒有和大成比齊私通，也許本官能還他個清白。」

辭別把漢那吉，秦林率眾回到歸化城南的行轅，得知徐文長還沒從三娘子營中歸來，眾弟兄就是一陣意味深長的壞笑。

反而年輕的脫脫揮拳砸著自己胸口，大聲吼起來：「母親，忠誠，父親，錯了！」

因為患者存在遺傳缺陷，他們血液中的紅細胞，缺乏保護正常紅細胞免遭氧化破壞的一種物質，新鮮蠶豆是很強的氧化劑，食用之後便導致了溶血反應。

秦林也不廢話，當即拋出了思忖已久的問題：「大成比齊，尊夫把和_圖_書漢那吉十余年來，一直沒有懷疑脫脫，現在突然說他不是親生兒子，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越琢磨，把漢那吉越覺得自己做了接盤俠，心裏有了疙瘩，怎麼看都覺得兒子更像阿力哥。

哪曉得樂極生悲，脫脫回來之後就心煩意亂、肚子痛、發燒，先是眼角變黃，接著全身皮膚變得蠟黃，拉的尿像醬油似的，幾乎快要斷氣。

秦林把這些話，用大家能聽懂的方式，大概地解釋了一遍。

陸胖子聽到這裏，就把大腿一拍：「哈哈，就是嘛，我看脫脫也很像阿力哥的野種，把漢那吉頭上的綠帽子，戴得熱乎著呢！」

再仔細想想，當初大成比齊懷上脫脫之前，自己曾經出去過幾天，阿力哥則留在營地……

一見秦林，哲別就雙膝跪地磕了幾個響頭：「哲別叩見秦恩公，恩公吉祥如意」

陸遠志道：「或許是他抓住老婆和阿力哥偷情了。」

秦林低頭沉吟，陸遠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低聲道：「太師父也發現蠶豆中毒，確實是一家的男丁容易得，不曉得究竟是什麼毛病。我看這大成比齊說話不盡不實，恐怕她和阿力哥……」

大成比齊拉了拉兒子，沒好氣地道：「秦欽差，不好意思，脫脫的漢話說的不好，但他沒有惡意。」

「那有什麼呀，兒子越大越不像爹，把漢那吉就逐漸察覺了唄！」陸胖子不以為然。

脫脫生下來就不像他父親，但和母親非常像，所以把漢那吉也沒多想，就這麼一直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