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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長風當即派遣捕頭周德興率領馬快前去追殺，隔天，黃秀才又到府中，既然齊、習兩人逃走，須防備他們上控翻案建議以防止春天爆發瘟疫為理由，將屍首全部焚毀滅跡，荀長風便授意臧師爺率人去焚燒屍體卻被徐辛夷阻止。

不過在毒理學上，它的名聲更加響亮，因為它含有馬錢子鹼和番木鱉鹼兩種烈性植物毒素，可以在瞬間致人死命。

秦林稍微想了想，搖搖頭：「不一定，也許是裏面有什麼古怪……阿沙，你放開狗，讓它自由行動。」

黃家人像見到鬼似的，不用說，這正是黃秀才死亡之前的癥狀，黃家人都以為是老爺得了病，半夜還派人去請醫生，結果醫生還沒進門黃秀才就一命嗚呼，他們乾脆省了醫藥費，把醫生打發回去了。

只見棺材裡頭躺著的黃秀才，是個刀條臉兒、瘦長個子，一張臉青得發紫，嘴唇也白里泛青，臉現痛苦之色。

可惜百密一疏，齊賽花突然劫持荀長風，破壞了他們擒拿五名報案人的計劃，和習東勝逃出生天。

「稟欽差秦少保，犯官當然不信他。」荀長風禁不住苦笑，想起當時的小聰明，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哪曉得這次的案子實在難辦，木府捕頭周德興也算老公門了，三日期限打得屁股開花，也沒查到什麼線索，山東巡撫衙門和布政使司又發文嚴詞訓斥，要他限期破案，否則一定革職查辦，荀長風不免心慌起來。

當然不對勁兒，秦林仔細檢查杯盤，聞子聞氣味兒，甚至伸出舌頭去舔了舔裏面殘餘的酒滴。

「唉，沒勁兒！」阿沙悄悄踢了大黃一腳，又癟了癟小嘴，大聲道：「一定是它聞到死人嘴裏吃過的飯菜味道，結果追到廚房這邊來了。」

「喂、喂，你們打什麼啞謎？」陸遠志滿頭霧水。

秦林聞言興奮起來，和張紫萱交換了一個眼神兒，禿頂要想變成不禿頂的，實在是太容易了，戴上假髮套子，現在的天氣又要戴棉帽，別人根本看不出來。

那可不一定，嚴重的心臟病人有可能因為血液循環出問題，面部出現紫紺，劇烈的心絞痛，也會使得死者呈現出痛苦的神情。

死人了？

「姓黃的秀才……」齊賽花沉吟著，和習東勝都是迷惑不解，東昌鏢局在兗州府並沒有什麼仇家，至於這姓黃的秀才，根本聽都沒聽說過呀！

秦林吩咐黃家的孝子：「令尊入殮和*圖*書了嗎？靈柩在哪裡，帶我們過去看看！」

莫不是毒死的？

「掀了棺材蓋子！」秦林吩咐牛大力。

「哎呀，不得了，黃家祖墳冒青煙了！」黃家的僕役鄰居都驚得合不攏嘴，這位官員年紀雖輕，穿的大紅官服上卻綉著金龍一他們不懂那是蟒袍，暗自嘀咕莫不是個王爺吧。

秦林臉色一沉，沉聲道：「本官懷疑黃秀才與白蓮教有關，他的死因也許有疑問，必須開棺檢查！」

這時候導致他做出誣陷舉動的關鍵人物出場了，是本府一位姓黃的秀才，多年來包攬詞訟、干預地方公事，幫著荀長風一塊兒魚肉百姓。

「咦，這是什麼？」秦林在酒壺底部感覺到一種發膩的觸感，他舉著手指頭仔細看看，忽然就笑起來：「蜂蠟，原來是蜂蠟。」

還以為是自己到兗州之後鬧出動靜，兇手才殺了黃秀才滅口的，那麼時間如此緊湊，對方迅速反應的行動能力就實在太可怕了。

張紫萱搖了搖頭，嘆息道：「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真正可悲可嘆……」

張紫萱也很快明白過來，眼睛里閃著深邃的光芒：「哼，這胡禿子真夠狡猾的，不過，他想逃走也沒那麼容易！」

黃秀才住在兗州城外的莊院里，本州知府荀長風親自做了眼線，帶路去抓這傢伙，他十分希望能戴罪立功，至不濟也要洗掉勾結白蓮教的罪名，免掉株連三族吧。

「不過到了晚上，喝冷酒就太過分了，所以黃秀才一定會把酒燙熱再喝。」秦林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敢肯定，黃秀才是個小氣鬼，他捨不得倒掉下午喝剩下的酒，而會在當天晚上把它喝光。」

那當然，黃秀才遠近聞名，又狡猾又吝嗇，就是俗話說的拉屎拉出顆黃豆，都要洗洗涮涮再吃了的貨色。

陸遠志是大明藥王李時珍嫡傳，對這玩意兒並不陌生，如數家珍地道來，然後問著家屬們：「最開始的時候，你們家黃秀才是不是覺得頭痛、頭暈，舌頭髮麻，口唇發緊，全身輕度抽搐？接下來，他肌肉抽得不能搬開，牙關緊咬，臉色發紫，眼睛發直，再往後才一命嗚呼，對吧？」

胖子湊上來，低聲提醒：「廚娘說胡先生是晚飯前就走了的，黃秀才卻是二更天才毒發，秦哥您看？」

只可惜這個狠辣的計策終究留下了不可辯駁的證據，毒藥溶化在酒液中，蜂蠟卻不會，隨著溫度冷卻，和*圖*書又重新凝結在壺底，最終被秦林發現。

「酒壺。」秦林吩咐廚娘：「酒壺襟了沒有？拿給本官看看。」

陸遠志看了看屍體，笑道：「秦哥又來考我了。這種樣子，有可能是病死，有可能是毒死，還有可能是被掐死，當然因為死的時候家屬都在場，就只能是前面兩種死法了。」

既然是昨天夜裡死的，病死就算了，就算被害也是早在對手的計劃當中，只是秦林湊巧趕上而已。

秦林指了指屍首：「胖子，我考考你，這種情況最後可能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死亡？」

眾人快馬加鞭，黃秀才的莊院離城不遠，出了兗咐東門之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荀長風就朝阡陌之間的一座莊院指去：「稟欽差秦少保，這就是黃某人的家！您派人圍住四面，犯官願捨命去叫門，賺他出來好一舉成擒。」

就在莊院門口的小路上，有不少人來來往往，一個穿黑衣戴棉帽的僕人扛著紙人紙馬，旁邊幾位同伴捧養幾匹白麻布，還有人手裡拿著香燭。

「汪汪！汪汪汪！」大黃狗兵叫著，拉養阿沙就往外跑。

「哎呀，原來大人您也認識他。」黃家兒子叫起來：「不對，像是像，但胡先生是頭頂生著頭髮，並不像您這個是禿頂的。」

酒杯裏面，除了有毒的殘酒之外，並沒有什麼異狀。

秦林把指尖沾著的東西給他看：「壺底沉著薄薄一層蜂蠟。料想是胡禿子跟黃秀才喝酒的時候，悄悄把蜂蜻包裹的毒藥丸粘在酒壺的內壁……廁娘，他們是下午喝酒，那時候沒有燙酒吧？」

經過一定的提純，人不見得能聞至馬錢子的與味兒，但對狗來說，這不算什麼難題。

秦林只是笑笑，表示愛莫能助：「誰知道你是貪贓枉法，還是勾結魔教圖謀叛逆？這全是你的一面之詞嘛。」

聽得生前兩個字，荀長風身子一晃，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了，獃獃怔怔地坐在地上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嘴唇只管哆嗦。

荀長風一怔，氣急敗壞的勒馬衝過去：「你們……你們家主人呢？姓黃的怎麼就死了？」

聽得這話，黃家兒子嗷嗷叫著去打廚娘：「媽的，我家待你不薄，竟敢下毒害我爹……」

荀長鳳正要用這辦法解脫自己，又有銀子可拿何樂而不為呢？當即布置圈套，誣陷東昌鏢局的五位報案人。

陸遠志、牛大力頓時失望起來。

馬錢子是一種熱帶亞hｔｔｐs://wｗｗ.hｅｔubooｋ•cｏｍ•ｃoｍ熱帶生長的常綠喬木，結的漿果呈球形，直徑兩三寸，成熟時橙色，表面光滑。漿果裏面的種子就是醫學和毒理學上都大名鼎鼎的馬錢子了，每顆果實有三到五顆種子，圓盤形，密被銀色茸毛。

當地的風俗，是天亮之前一定要把死人入殮的，黃秀才就停屍在堂屋裡面，靈前點起了香燭香煙繚繞，眾家屬和奴僕正把粗麻布撕成一塊塊的往頭上纏，見秦林一行進來，都露出詫異之色。

棺材蓋兒沒有釘釘子，要留到出殯才釘上的，所以牛大力稍一用力，就把棺材蓋兒掀開了。

秦林和張紫萱對這魚肉百姓的貪官沒有絲毫同情，拍馬上去問道：「黃秀才是什麼時候死的？死因是什麼？」

荀長風多年來貪贓枉法、魚肉百姓還能把官位坐得穩穩噹噹，小聰明倒是不缺，當時就追著問黃秀才獻這毒計，到底是何居心。

過了一會兒，他笑起來：「舌頭有點兒發麻了，哼哼，這副杯盤裝過毒酒！」

一邊說，秦林一邊示意屬下，拿出幅鉛筆畫的像給黃家兒子看：「你認認，這是不是胡先生。」

秦林和張紫萱相視而笑，逼荀長風去抓同夥，指不定這傢伙還要玩什麼鬼花樣，可現在嘛，是荀長風比他們更急著捉住黃秀才。

難怪荀長風氣急敗壞，貪贓枉法的罪行，在洪武年間耍錄皮實草，現在卻最多只是殺頭，而且他是硬邦邦的兩榜出身。憑著同年同鄉同門同學關係，說不定還能保住命呢；可身為地方官員，勾結白蓮教圖謀不軌，那絕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本人是死定了，還要抄家、親屬充軍、株連三族！

黃秀才兒子撲上來，哭喪著臉：「這……這是咋整啊？大人……大人您……」

「那個胡先生，你們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和你們家老爺有什麼關係？」秦林追問著黃家眾位家屬。

秦林聽到這裏，一拍驚堂木：「呔，罔你兩榜出身，做到四品知府，難道就信了這黃秀才的鬼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黃秀才的兒子迎出來，雖然死了爹，但有四品知府弔喪仍然讓他十分欣喜，滿臉堆笑地道：「大人請入內奉茶，家父生前與大人相交莫逆……」

「啊？」黃家人全都驚得呆了，自打唐賽兒起義，山東就是白蓮教的重災區，他們當然知道秦林的話，可能意味著什麼。

聽完供述，秦林眼睛一和*圖*書轉，衝著張紫萱微笑：「這荀某人為人所愚，竟不知道那黃秀才與白蓮魔教有所瓜葛。」

黃秀才獻計，說這件事涉及幾十條人命，推諉是推諉不過去的，就拿死囚來頂罪，也沒地方去找贓物，咱乾脆橫下一條心，就硬栽到鏢局子這五個報案人頭上，說是他們監守自盜。只要屈打成招取了供狀，連贓物也可以追著他們東昌鏢局退賠，咱們就可以把破案的責任卸下來了。

廚娘見這麼多人來到廚房，不免驚慌失措，張紫萱已把嘴唇上一小撮鬍子揭下來，柔聲安慰她，讓她講清情況。

阿沙扭扭捏捏的不是很請願，似乎害怕屍首的樣子，秦林把眼睛瞪起來她才牽著大黃上前，讓狗仔細聞了死人嘴巴里的味道。

還好，酒壺也沒有來得及清洗，秦林端著酒壺走到露天處，藉著天光往壺裡面觀察，看了半晌覺得似乎沒有什麼古怪，又伸出手指頭朝裏面摸。

荀長風本來跪著聞言就嚇得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忽然放聲大哭：「欽差大老爺，小的實在不知道黃某人是魔教教徒啊，只是貪他賄賂而已，小的一時糊塗……」

根據荀長風的交代，最初接到報案的時候，他還是想把案子破了，這樣雖然發生了特大命案，地方官在勸諭教化、導民向善上丟了分，好歹也有個精明強幹、辦案得力的加分，不至於在朝廷外察時丟了烏紗帽。

黃家兒子滿臉茫然：「我們只知道胡先生是家父的朋友，每隔幾個月會來一趟，但他們都是單獨待在一起，我這個做兒子的都不知道他們倆是怎麼認識的，又有什麼交情。」

「有門！」秦林興奮起來，率眾人跟在後面。

黃秀才並不隱瞞，說他早年和東昌鏢局有仇，這次也算「公報私仇」，願敬獻紋銀三千兩供荀知府上下打點一下，將這場官司栽到東昌鏢局齊祥雲頭上。

秦林刨根究底地問道：「那麼，如果是中毒，最有可能是哪種毒藥呢？」

黃家兒子卻曉得自家老爹無論如何也交不到穿蟒袍的大官，心頭就知道不對勁兒了，硬著頭皮道：「回稟大人，家父是昨夜三更天咽氣的，當時咱們都守在床邊口，他老人家從來有個心疼病，這幾天都說心口不大舒服，昨夜二更前後兩眼發直、全身抽筋，最後心衰而死，可惜他老人家剛交知天命就去了，真是天不假年……」

廚娘定了定神，答道：「這是昨天下午胡先生ｍ.ｈe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和老爺對飲的杯盤，晚飯前胡先生就走了，因為當夜老爺突然去世，家裡忙亂得很，還沒有來得及清洗。有……有什麼不對嗎？」

「什麼，掀了棺材蓋兒？」黃家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死後有個王爺弔喪，這份榮耀可真告宗耀祖的，黃秀才簡直太死得值了。

現在關鍵的問題是，誰下的毒？

無形之中彷彿一陣陰風刮來，黃家眾人打了個寒噤。

「嗨，屍體這個樣子，除了馬錢子再沒有第二樣了！」陸遠志信誓旦旦地答道：！

秦林把阿沙拎出來，「讓大黃聞聞死人嘴巴！」

嗯，這倒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胡先生已經走了，他用什麼辦法讓黃秀才在幾個時辰之後毒發身亡呢？要知道馬錢子可是一種烈性毒藥，當時吃下當時毒發，並不會有長時間的延遲啊。

阿沙只好把大黃放開，這條狗立刻嗖的一下衝進了厲房，衝著一副杯盤狂叫起來。

「毒藥應該不是廚娘下的吧。」秦林使了個眼色，幾名錦衣校尉就把黃家兒子摁住了。

黃家兒子還不知道自己老爹涉嫌白蓮教的事情，氣頭兒上梗著脖子問道：「不是她殺的，還能有誰？」

「胡先生嘛。」秦林笑容可掬：「能不能告訴本官，他長得什麼模樣，是不是個禿子？」

「請欽差大人准許犯官戴罪立功，願捨命去捉那賊殺坯的黃秀才！」荀長風跳起來三尺高，急吼吼地叫道。

「大概用不著了吧，也許，我們已經來晚了。」秦林苦笑著搖了搖頭。

廚娘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下午有陽光照射，天氣還是比較暖和的，不必燙酒。

於是當天晚上，黃秀才照例把殘酒燙熱了喝光，他並不知道壺內壁粘著一顆致命的小藥丸，隨著酒液溫度升高，蜂蠟也慢慢化開，致命的毒藥溶化在了酒液之中，最終讓黃秀才死於非命。

黃秀才一死，他荀知府的事情就永遠說不清楚了，等著他的將是什麼，不言而喻。

「呼……」秦林長出了口氣，看看張紫萱，她微微點了點頭。

大黃狗衝到廚房門口，就汪汪汪的衝著裏面直叫喚。

黃家幾位僕人見狀心下暗喜，咱們主人和知府大老爺的關係果然夠鐵，這不剛死了沒多久，荀知府就從城裡滿頭打汗的跑了來，嘖嘖，死得也有面子啊！

在醫學上，這玩意兒是一味中藥，本草綱目記載「苦，寒，有毒」，有通絡止痛、消腫散結等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