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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業才剛走過去，就發現易書元已經彎腰對著竹子的底端一柴刀下去。

經歷了數月的風吹日晒，那些碎渣一般的竹材已經褪去了原本的顏色，表面染上了一層雪白。

牛車來回拖了好幾遍，才將今天砍得竹子全都拖走。

灰勉在易書元的肩頭詢問著，易書元也頗為期待地回答。

而易書元已經帶著灰勉離開。

「啪」「啪」「啪」「啪」……

其他幾名衙役頓時興趣缺缺，而且這稻穀還是在院子里。

同樣在膳堂吃飯的易書元聽到那邊的動靜，頓時咧嘴笑了笑，他都忘了這事了，沒想到那株稻穀居然還成熟了。

……

易書元看向文庫門外，在這裏待了這麼久，很多事物都已經熟悉了，若非有更高追求，在這裏安度一生其實也不壞。

摺扇的紙料也已經成了，接下來的工序耗時並不長。

甚至嚴格來說，易書元還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幫工，不但幹活賣力，而且體力也不差，別人不說，他也從不喊休息。

「是啊，差不多了……」

易書元回了一禮，道了一句「兩位好」，隨後幾步之間已經到了溪邊。

易書元到的時候，黃宏川和松翁正巧也站在了溪水邊。

這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山石靈性的穩固在這個時候即將完成。

「嗯？」

在這裏，易書元和眾人一起將竹子縱向劈開，並去除表皮，然後ｍ.ｈeｔubooｋ.ｃｏm.ｃom分斷切小。

也是在這種平靜之中，提筆書寫的易書元完成了最後一個字。

……

陳平業從守料的草房裡打著哈欠出來，習慣性掃視料場一圈，再看向周圍山中。

飯後，易書元回到了文庫。

膳堂一角，幾個衙役在那扎堆談天，其中一人正說著勁爆消息。

這邊！

「確實，已經快了！」

陳家人同易書元講了很多細節，包括怎麼選竹，怎麼砍竹，從哪開始更方便運出去等等。

「嘿嘿，月州城一處居民坊的院子里啊，發現了一株稻穀！」

元江紙坊的人就要進山處理材料，而易書元每一次必然到場，從無缺席。

……

「先生，應該快好了吧？」

陳平業遠遠看著易書元的身影，一邊快速接近，一邊喊著，等他到的時候，卻發現易書元已經停下了。

之前說話的衙役笑嘻嘻的，對同僚的反應早有預料，他喝了一口水，繼續道。

沒過多久，紙坊的人都知道了易書元真不是來郊遊的。

和之前的熱鬧相比，平靜的日子才是元江縣的主旋律。

又是一旬之後，易書元如約而至，這次是石灰漿洗，之後再是晒乾。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易書元隨著紙坊的人一起進入山中竹林。

沒多少下，一顆高大的竹子已經倒下……

而秋分將近，西河村的稻穀也該收割了。和圖書

一段時日之後，已經被處理了很多輪的材料，才在眾人肩扛車拉之下，全都運到那巨石山崗上。

「就是這了！」

「靈性已經穩固，快是時候了。」

易書元看了山石許久，隨後將山石放回原處，心中暗道，我易書元離開元江縣的日子，也快了！

這些精心挑選過的竹子要在山泉活水中浸泡一旬之日，才能進入下一步工序。

別人只當易先生來踏青，並未多說什麼。

每一個步驟易書元都親力親為，並且極為賣力認真，讓元江紙坊的人都熟悉了他的存在，也不再有什麼拘束。

或一旬，或三五日。

「易先生，別走太遠了，竹林太大，別迷了道……」

「爹，易先生可有把子力氣呢！」

這工作就佔去了幾乎大半天的時間。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

最後所有竹子全都處理完畢，再一起洗刷一遍，除了易書元的那兩根竹子被單獨區分開來，其他竹子都捆起來丟入水潭。

「稻子是不稀奇，可是這株稻子長得比人還高，那稻穗上的穀子啊，花生那麼大，這稀奇不？」

不過沒過多久，陳平業還是跟了過去，怕易書元出個什麼意外不好交代。

陳平業拍拍腦袋準備去洗漱了。

隨後的日子里，易書元一邊修鍊，一邊兢兢業業編撰縣誌，等待著材料的蛻變。

也沒有拖到之前的山崗曬場，而是拖到了山中www.hetubook.com.com的一個水潭邊，這裏也有一個草棚，顯然也是工序場地。

本已經掃過對面山頭的陳平業又迅速迴轉視線，卻並沒有看到那邊山頭上有什麼特殊。

「不知道了吧，我再告訴你們一件事，那戶人家，正是之前大會魁首麥大俠住過的！」

易書元看著手中的山石，回憶著當初他以石頭為硯的時候。

「啊？」「有這種事？」「不會是你編的吧？」

書案一角，很多本壘起來的書冊共同構成了一部完整的《元江縣誌》。

「什麼？」「什麼祥瑞，快說說快說說？」

或許真的紙平崗是天賜寶地，在紙平崗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下，其他地方需要大半年乃至一年曬制的材料，在這隻需不到半年後就能進行下一步工序。

這一天清晨，太陽已經升起。

甚至元江縣誌的編撰也已經接近尾聲，不過是需要查漏補缺完善一下罷了。

「是時候交差了！」

……

易書元閉上眼睛傾聽著，聽著竹海波浪中的沙沙聲，聽著竹子搖擺的響動，更感受著山中靈氣的流動。

畢竟易書元雖然拿了把柴刀，但那文質彬彬的樣子，也不好真讓他砍這大竹子。

還有鳥類的鳴叫聲，在風中不時響起，似乎天籟各有歸處。

易書元站在山崗對面的一座山峰上，看向紙平崗方向。

易書元聽是在聽，但顯然未必會這麼做，他進到竹海之中和*圖*書，心神就已經發散開去。

「易先生，您別往深處走了，這次咱們先找道邊的，裡頭的不好運出來。」

這一塊山域存在著大量的竹林，數量遠勝過山中的其他樹木，深入其中就進入了竹子的海洋。

「啪～」

這都不用陳平業說了，光用看他和陳平業一起拖兩根大竹子出來就知道了。

「稻穀有啥奇怪的？」「這也算祥瑞？」

印章離開紙面，已經留下了「易道子」三個字，而紙面的墨跡竟也在此刻乾涸，無需額外晾乾了。

彷彿是哪個妙筆生花的丹青聖手將圖案畫在了石頭上。

「唉，你們聽說沒有，月州城出祥瑞了！」

似乎是早有預料，也可能是最近本就到的勤。

一堆堆加工之後的料子被攤開放到這裏，它們要在這裏接受風吹日晒，接受天地洗禮。

整個竹海在此時的易書元這，就好似活了過來，竹枝竹葉隨風飄動帶起的竹浪就好似是竹海的聲音。

黃宏川笑著對松翁說了一句，隨後一起向著易書元拱了拱手。

易書元睜開眼睛，邁步向著竹林深處走去。

在那條熟悉的山溪邊上，泉水沖刷下的黃色山石同樣也快要完成蛻變了。

「咔嚓嚓……」

這是一張大號的青元紙，易書元寫的字也就比較大，紙面上落下的是一首《鋤禾》。

隨後一起砍竹裝車，一起運出竹林，都是易書元一起參与一起幫忙，讓眾人之間的隔閡和*圖*書也逐漸減輕。

易書元是看著這些材料一點點發生蛻變的，直至今日如同結霜。

等石頭到了易書元手中，上面的墨痕也頃刻間顯現出來，正是一條惟妙惟肖的「墨色小泥鰍」。

下完字，易書元取出印章，並沒有沾什麼印泥，而是朝著印章上哈了一口氣。

從浸泡、漿洗、晾曬、打碎、過鹼水，再到蒸煮……

這一口氣下去，印章的顏色都起了變化，隨後易書元手握印章落於紙上。

「怎麼可能是我編的，我老表在月州城親眼所見，聽說都報承天府去了！」

那邊傳來陳老漢的聲音，易書元遠遠應了一聲就繼續走去。

「難道眼花了？感覺剛剛站著個人啊……」

「我就說易先生這兩日便會過來的吧？」

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

陳家人已經開始在選竹了，而易書元則在稍遠處逛著。

一群衙役頓時更加驚愕，紛紛熱議起來。

黃宏川看著石塊淡淡道。

易書元的眼前有兩顆高聳的大竹子，隨風搖擺之中隱約能聽到空靈的竹響。

這不但是已經編撰完成了，而且也已經查漏補缺，力求做到更加完善。

「還能有這種事？」

話語間，易書元擼起右臂的袖子，彎腰伸手從水中取出那一塊山石，一如當初取石硯的時候。

易書元雖然再沒有和元江紙坊的人進過山，但幾乎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自己上山去紙平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