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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點了點頭道：「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讓他們幫你。」

寧王裹著錦麟衛的制式袍子，迎著夏日炎炎的熱浪隨著兩人朝著開封府的天牢走去。

各個皇女似乎都不想要放棄這個高速發育的時刻。

「我寧王給他們一個體面，我父皇那可就未必了。」

若是再找不到一個對策，陸成安只能同蘇為英商議此事。

而且能留給他的選擇也不多。

「定不定罪全看父皇的意思。」

而寧王這才剛剛出手沒多久，燕王就要出手祈雨，這一方唱罷一方登台的節奏實在是太快了。

真正享受過的人，才害怕死亡，才畏懼死亡。

關押在開封府官牢之中的鹿崇甚是不安，總覺得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他以為是這些天睡在這裏，不夠舒坦使然，轉念之間，鹿崇又想到家裡人已經為他疏通關係，忙裡忙外。

在其他地方，正英帝有用的上陸成安的地方，其次是正英帝目前還沒有想好和陸成安的正式會面。

「寧王殿下，如此惡行之人，就這樣放過真的好嗎？」崔鈞心似有疑惑道：「您給了他體面，但他犯下的過錯，又給了誰體面。」

「但你也未曾給過別人機會。」寧王搖著頭道。

唯獨陸成安是感覺到了一個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我死可以保全鹿家，您也能給我一個體面。」鹿崇知道這是一個死局。

他出事了，他的家族顯然不會坐視不管。

燕王本身的氣運和福緣就極為驚人，再有蘇靈然的加持，祈雨的事情，多半是事半功倍的。

但是蘇靈然極力勸說，本身燕王就是一個很聽勸的人，在蘇靈然分析利弊過後，燕王咬咬牙同意了此事。

鹿家就是最典型的清談士族，在五皇女這邊備受打壓，故此，投靠到正英帝這邊的速度最快。

「陛下，您是否要放他通行入宮？」內官繼續道。

「請公自裁，尚且留個生前名，若是不願，這些公文落在我父的手上，便是身敗名裂，你鹿家也算是完了。」

三司會審可以讓鹿崇身敗名裂，但大晟王朝太過腐朽，怕就怕有人官護官，從輕發落。

唯有給自己爭取到地位，燕王一脈才能因此水漲船高。

「正英四年九月，一婦人上門鳴冤，哭訴丈夫ｈeｔubｏok.ｃom•cｏｍ為人所害，然而對方卻是當地的大地主，家裡亦有人為官，你不願得罪，將婦人送了過去，使其慘遭欺凌致死，隨後便草草掩埋。」

畢竟最講究血統論的人就是他們，寧王的身份是天然就低人其他皇女一等的。

就在這時，一個內官走來，行禮跪拜在地上道：「大儒鹿向責求見陛下。」

而在這種情況下，寧王也不得不選擇拉攏錦麟衛和內臣，作為保護自己的手段。

「以父皇的心性，只要鹿家開出足夠的好處，他定然會保下鹿崇的命。」

「本王只是不想讓他再活著，繼續看著這些鹿家的人上跳下竄。」

「殿下……你……你這是要做什麼？」鹿崇的身子已經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裡是官獄，只收押罪臣，所以被關在這裏的人很少，而鹿崇四品大官的地位，讓他享用了一間最清閑最舒坦的「雅房」，如今看來，卻無比的可笑。

所以大多數人都對祈雨秉持著負面的態度，不太看好此事。

鹿家在大晟王朝是一個知名的經學世家，祖祖輩輩都負責研究經學，所以很多人都在禮部從事過官員。

寧王瞥了一眼，「鹿崇畏罪自殺，疑有大過，本王奉錦麟衛之責，清查此人，再將這些確鑿的罪證呈于廟堂。」

而秦王享有了大多的資源，寧王只是一個連帶關係的妹妹，對於毫無根基的寧王而言，哪怕是個縣令都知道跟著寧王混，不如跟著秦王。

這個地方，這個時間，寧王的出現，鹿崇已經想到了自己的下場，他的呼吸變得不再平靜，甚至感覺自己忘掉了該怎麼去呼吸。

鹿崇凝視著地上的白綾，他伸手摸在柔順的白布上，心裏哪怕有萬般不想死的念頭，可在寧王如魔音一般的分析下，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死了，或許比他活著更有用。

而以這個時代的科技，人工降雨更是不現實的事情。

因為旱情是天災，而非人禍，人禍是有辦法解決的，天災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陸成安正在和張瑞商議進一步遏制災情的辦法。

可陸成安怎麼都想不到，在京城之中，其實已經是有人出過手了，這寧王和燕王，甚至連第三手，第四手都排不和-圖-書上號。

主要是祈雨這種事情太過於玄乎，即便是古人有不少迷信之人，相信鬼神之說，可古往今來祈雨的人那麼多，也沒幾個人成事。

鹿崇快步走到牢房的木柱前，在縫隙中朝著外面看去，當他看清了是錦麟衛的衣服時，立刻倒退數步。

「而這些年來，鹿家因為你，也沒少佔到好處。」

國家強盛的時候，這些人隨時可以廢除，國家衰敗的時候，這些人更無用處。

以其他姐姐看來，寧王這樣的做法，顯然是「飢不擇食」的。

而上一任的實際統治者是五皇女，她不喜歡這樣的空談派，更喜歡實幹派。

楚王有是有這個想法，可她的想法偏向于研究自身的詞條能力，觀察楚王一脈的下一代能力。

「鹿家是甘霖，也是你的催命符。」

而在寧王的身旁，站著兩個錦麟衛高階統領，他們面不改色，冰冷的表情如同地府來襲的惡鬼。

將祈雨沒有什麼實際副作用的消息透露給了燕王。

比起漢王拉攏的，晉王拉攏的人。

正英帝是想要等個更大的讓步，等個鹿家大出血的豐收日。

鹿崇深深吸氣。

但其實很多人都清楚，不管你的文學高度有多高，不管經學大師做到何等地步，想要提升家族真正地位，還是依賴權力。

但，楚王也並不排斥陸成安，又有誰會嫌棄那麼完美的一個素材呢？

現在沒有一個人阻止寧王那麼去做，不在意寧王的一舉一動，當然是因為拉攏這樣的人，成事的可能性很低。

哪怕鹿家跪在地上，想要帶著整個家族投靠她寧王，寧王也懶得看一眼。

鹿崇已經是鹿家這些年以來，官位最高的官員，雖然他比不上族內經學大家的崇高地位。

鹿崇得罪的人是誰，鹿家不清楚，但是想讓鹿崇死的人，鹿家卻看得明白。

「使得百姓有怨不敢告，有氣難以出。」

這個消息，就連陸成安都大吃一驚，在他的印象里，像鹿崇這樣態度強硬的正堂官，不可能會做出畏罪自殺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拿到了他的把柄，威脅到了他的軟肋。

而楚王得到了父皇的答覆，有些遺憾，但她是能接受的，主要是能進入軍器局。

就在陸成安焦頭爛額的時候，王階一和*圖*書臉肅然地走了進來。

不願意見，鹿家才能更誠懇，更意識到自己的弱勢地位，才能更謙卑地向正英帝付出代價。

無論是錦麟衛還是宮裡的宦官，都是下下之選，是漢王看不上，晉王不屑要的團隊。

在這種情況下，寧王幾乎是斷了世家大族這條線，以世家大族的胃口和性格，他們也很難看得上寧王的身份。

「寧王殿下，難道您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鹿崇露出了滿臉的絕望。

旋即，寧王輕笑一聲，「可罪證確鑿之下，如此累累惡行，父皇豈會頂著天下民怨而輕輕放下。」

主要是寧王是很清楚自身所處的位置，她這個身份，很難通過言語來收復誰，即便是收復了一批下屬，大多人也會將她視為秦王黨的一部分。

起初燕王是很不想同意此事的，她可以祈雨，但是一點都不想在百官面前祈雨，召集河南的官員過去，會讓燕王很是不適，她不喜歡在眾目睽睽下做事。

然而他的後退並沒有影響到任何事情，牢房的門被打開了。

「只是本王不追究他，又不是說本王的父皇不追究他們鹿家了。」

不過，正英帝在這方面確實是多慮了。

想要解除雙方的誤會，鹿家還得從寧王這邊找到突破口。

這讓他緊張的情緒微微緩和下來，為官多年，鹿崇的人脈還算寬廣，而鹿家說不上是名門望族，但也是有條件可以談的。

寧王嘆道：「我本想留你到三司會審，聽我父皇發落，但我父皇不為人君，你鹿家打理前後，或許你就成了那僥倖的落網之魚。」

「此舉便不如我的意。」寧王微眯著眼睛，「先前我還想三司會審廢了你的官望，卻不想這鹿家人如此著急，既然如此，那由我親自送你上路。」

「正英四年七月，你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汜水縣令便夥同當地的鄉紳侵佔民田，致使十二人死，你欺上不瞞下，反而判農戶尋滋挑事，從中囊獲良田數畝，黃金白銀不等。」

交錯的人脈，都是通過不同的身份換來的。

像鹿崇這樣能當上地方核心官員一把手的官員，本身的家族資源就不會差。

在世家門閥里，不同的人充當著不同的角色，有的人入朝為官，有的人蓄養清望，有的和圖書人混跡在文學界，以大儒的身份得人尊重，還有的人管理著家族。

所以寧王在全部的姐妹之中，是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她不知道她一覺醒來，會不會有天翻地覆般的變化，手上的權力會不會因此鬆動。

可是寧王卻要極力拉攏這些不得勢，也不得意的人，這隻是為自己將來的鬥爭加幾分勝算而已。

正英帝輕瞥了一眼道：「不見。」

而在開封府衙門內。

本來舒緩的神經猛然緊繃起來，鹿崇剛想要開口呼喚的時候，黑暗之中突然多出來三道身影。

寧王和秦王身上極其接近的血脈，其實是讓她們生來就形成了同黨的關係。

然而正英帝還是小看了鹿家想要保下鹿崇的態度和決心，他們可不光是派人「上達天聽」，在得到正英帝暫時不想見的態度，鹿家人火急火燎派人來到了寧王這邊。

就在這個時候，鹿崇忽然發現之前常常在牢房外喝酒的獄卒不見了蹤影。

遺憾的是，女承父制，寧王對此的答覆同樣是不見。

「此誠非我所願。」

寧王單純是不想讓鹿崇活著走出去。

再不入流點，可能要跑去拉攏商賈了。

她嘆息著說道：「我知道你不想死，可我今天來，已經是給了你一次機會。」

「正英五年五月，河南遭遇水患，朝廷撥下銀子賑災，你與吏員合謀，取七出三，將三成獨吞，四成置於縣衙填補空缺，僅僅拿出賑災銀兩的三成拿來濟民。」

「開封知府鹿崇于昨夜畏罪自殺，還留下了一封親筆書，懺悔這些年以來所犯下的過錯。」

至於軍器局，在大晟王朝本身就是一個閑散部門，派不上什麼大用。

她只知道陸成安不會嫌棄她的身份，她也清楚只有陸成安不會拋棄她。

「我只是不想再回到京城，拿出這份文書，跟父皇商榷此事。」

見面就是談條件，對方這樣的態度顯然是想要救人。

這怎麼想，都是那個女人！

可是……這已經是寧王這個身份能做到的一切，她的極致。

天際微微泛起夜色。

鹿崇的死極其不簡單，定然是有人出手的，而大晟王朝內誰能出手那麼狠辣？

鹿崇靜靜聽著這一切，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他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寧王對他的死亡判決，故此他渾m•heｔｕboｏk.ｃoｍ.ｃoｍ身一軟，往前傾倒，癱坐在了地上，渾身都在顫抖著。

……

鹿崇已經聽出了寧王的言下之意，他的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此番，蘇靈然不找陸成安祈雨，而是找燕王祈雨，自然是想要在皇爺爺面前，抬高燕王的身份地位，不然如此下去，燕王一脈只怕是要成為朝中的隱形人。

鹿崇不想死，他看著靜靜飄在他眼前的白綾，哪裡敢伸手拿起，他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鹿公，我賜你一個體面。」寧王將手上的三尺白綾丟在了地上。

「罪臣知錯……罪臣知錯了。」

如此旱情之下，陸成安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昨夜，她與靈然商量過後，決定使用背後靈的力量向天祈雨。

「長姐在哪？」燕王施施然問道：「本王想要召集河南的百官向天祈雨，還望大姐應允。」

白綾掛在上端。

寧王拿出一卷公書。

「陸成安來京城的事情，暫且勿論。」正英帝思慮再三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你想去什麼軍器局，就隨你，朕同意了，給你找些事情做也好。」

楚王想去，就讓她去。

開封城內。

這非常可悲。

「等鹿崇死了，這鹿家也能消停一陣子。」

可還未等陸成安消化消息，燕王不知道從何時已經來到了開封衙門之內。

其餘人對燕王的此舉還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

這一樁樁的罪狀，都是寧王從鹿崇的臣卡圖鑑中剝出來的，每一樁事情都證據確鑿。

崔鈞心著實是沒想到寧王的心能有那麼臟，在鹿崇臨死之際，還要騙他一手，看他一臉安詳的死去，只怕是死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保全了整個家族，卻沒成想他死還是不死，都已成定局。

她們吃的是山珍海味，寧王卻只能咽著樹皮吞下。

他是真怕自己忍不住就把人給送走了。

蘇靈然在陸成安這邊用了些小心機，在燕王這邊卻是真情流露，直率而言。

出於正英帝的角度，不見的收益更大。

在其他已經見證了大晟王朝真正意義上高度的皇女們而言，無論是錦麟衛還是宦官都是可有可無的勢力，下限低，上限也低的存在。

因為他們曾經擁有過，而死亡可以讓他們一無所有，所謂的錢財，在死後，只是過往雲煙。

解鈴還須繫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