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當如洛郎
……
「好意心領了。」洛寧還是不收，「我如今是龍錯城主，奈雪部落使，已經不缺莊園了。」
呵呵，這些事，額真早就知道了。
蘇綽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陸翩翩。
到時，發大財的是他，當好人的是他，殺人的也是他，救民的還是他。
「奈雪部的靳延壽雖然死了，可他的家族還在，對奈雪部搜刮的更狠吶。」
額真只不過故意給時間讓他們肆意妄為。
「印禟！」
蘇綽看到馬車兩側縱橫馳騁的吐蕃騎兵，美目中不禁流光溢彩。
額真的斬草除根計劃，也早安排好了。
被任命為龍錯城司商使的錢四算盤一邊縱馬，一邊說道：
「若是有人叫你一聲洛夫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面子？」
「額真放心，奴才曉得！」
「我就將這些伺候過你的奴婢送給你。他們好像也捨不得你這個客人。」
也好。兩人關係越差，魂魄就越能保持獨立。
好狠！
誰知洛寧不但毫無怒色，還露出一色玩味的笑容。
「你和巴桑率領一個百人隊，去奈雪部落，直接圍了靳延壽的府邸！」
在豪族數十年的統治之下，這些夏人的膏脂快要耗盡了。
之所以願意收下十幾個吐蕃奴婢，是因為他想要這群奴婢過的更好。
她就這麼盯著少年的背影，一直看到那身影被別人擋住，這才放下車簾。
洛寧騎著多和圖書爾袞送的神駒白馬，走在隊伍的前面，意氣風發。
「你還不是他的家人，只是他的朋友，卻已經享受到他的權力帶給你的虛榮，是么？」
可是自從和陸翩翩搞在一起，脾氣就沒有之前好了。
洛寧告別納欽頭人。
「奴才在！」
可直到此時，錢四算盤才明白。
錢四算盤眼睛的餘光看著洛寧那張年輕的令人羡慕的臉，好像第一次認識洛寧一般。
「再見吧，阿吉－洛寧拉，你是納欽府的朋友。我納欽次仁的家，永遠為你打開大門。」
如此一來，既肥了城主府，又能斬草除根，還能大大贏取民心，還能趁機樹立威嚴。
這些事，錢四算盤之前就彙報過一次。
因為納欽早就看出，洛寧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也是他願意結交洛寧的原因之一。
但見當年的西藩第一城，此時已經暮氣沉沉，破敗不堪，在秋風夕陽下猶如一個垂垂老者。
蘇綽再次掀開車簾，伸出螓首，看著前面那道熟悉而親切的少年背影，目光溫柔如水。
看到洛寧煊赫而來的大隊人馬，都是一鬨而散。
納欽次仁親自送出去三里。
「你看著這麼大的隊伍，是不是感到很安全，很愜意，很滿足？」
洛寧固然是個重情義的人，可他也絕對是個狠人！
留在納欽莊園，和跟自己去龍錯城，命運當然不一樣。
「嗻！」
「我洛寧在此沒有朋友，阿吉－納欽拉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陸翩翩的聲音從心底響起：「蘇綽，你是不是品嘗到權勢富貴的滋味？」
「知道怎麼做吧？」
心中頓時雪亮。
他要送洛寧一個莊園，還要舉辦送別酒宴，卻被洛寧拒絕。
她的脾氣，本來極好。
納欽次仁感慨道：「阿吉－洛寧拉，你也是我納欽次仁的朋友啊。半年前，你像春風一樣到來，如今又像秋風一樣離開，我心中不舍。」
然後，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將那些人多年搜刮的財物，佔為己有！
身後的兩個女真人印禟和鄂舒，聽到錢四算盤的話不禁相視一笑。
秋風蕭瑟，霜冷山河。
因為之前洛寧代表納欽府贏取了雪頓節大演，納欽頭人得以明年去王城拜見贊普。所以納欽次仁很感謝洛寧。
「來吐蕃不到一年，洛家哥哥就有了這番聲勢。天下男兒，當如洛郎。」
這些人作為衛仲媗和陸秩當年的兩府鷹犬，當然是潛藏在暗處最好。
等到那些人搜颳了大量財富，他再以橫徵暴斂、強取豪奪為罪名，辦了他們！
隊伍中間一輛豪華的馬車之內，一隻修長潔白的玉手掀開車簾。
洛寧沒有明著帶顧雲霄和夏蟬鳴等高手隨行。
起碼ｍ.hetubｏｏｋ•cｏｍ•ｃｏm暫時，他要很低調的猥瑣發育，不能讓那些順州大人物知道，他居然有這麼多高手。
不過也好，如此混賬世道，也只有這種人，才能打開一番局面，成就一番事業。
達娃林卡的那群吐蕃奴婢，聽說可以跟洛寧一起離開，都是又驚又喜。
那些即將離任的部落使，喪心病狂的刮地三尺、敲骨吸髓，殊不知是在為額真做嫁衣。
即便如此，可洛寧帶著兩個七品圓滿，三百精騎，也足以威懾那些部落使了。
額真會踩著他們的屍骨，來徹底掌控龍城領和奈雪部。
帶著洛家班、一群吐蕃奴婢、印禟鄂舒、錢四算盤，在三百吐蕃騎兵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離開納欽莊園。
正因為這種告示，所以雖然處處可見貧困，可也不乏成群結隊的孩童，一個個瘦骨嶙峋，面帶菜色。
原來……城主早就心中有數。
他們很願意，跟著洛寧和蘇綽這種寬厚大度的主人。
蘇綽原本明媚的心情，頓時被陸翩翩幾句話破壞了。
他既然答應當洛寧的司商使，當然很關心龍錯三部的民生，這關係到商稅。
起碼在自己身邊，這些吐蕃奴婢能活的更像一個人，不會被虐待。
整個隊伍看上去很有幾分雄壯。路邊的百姓看了，還以為是什麼大領主出巡。
錢四算盤看到洛寧的笑容，忽然忍不住打個寒顫。
這半年在和-圖-書達娃林卡，是他們為奴為婢以來，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
女郎握緊修長的柔荑，「陸翩翩，你又來了，可去你的吧。」
一箭四雕啊！
洛寧率眾離開住了半年的達娃林卡。
持眾月（夏曆十月）十八，觀音節。
「那這樣吧。」納欽看看達娃林卡中同樣有些不舍的吐蕃奴僕。
「姐不信。」
「嘻。急了？」陸翩翩一哂，「你哪裡是真愛洛寧？若是有朝一日洛寧落魄，喪失了今日的一切，你還能保持初心么？」
「他們離任時如此胡作非為，留下一個亂攤子，搞得哀鴻四野，民生凋敝，城主接任后就難辦了。」
當日下午，洛寧就開始分兵了。
「是么？也好。他們吃相既然如此貪婪殘暴，那就怨不得我了。」
相比吐蕃農奴，夏人農奴的處境更加窮困凄苦。
除了三百騎兵，還有多爾袞送的三百匹戰馬。
「再見吧，阿吉－納欽拉，希望你能去龍錯城做客。你到了龍錯城，就像我在達娃林卡。」
果然，洛寧這次沒有拒絕，「也好。他們和我們一起住了半年，彼此也熟悉了。我就收下了，謝謝阿吉－納欽拉了。」
他本來以為，洛寧聽到這些消息，會很氣憤。
他故意假裝不知道，故意拖延接任時間，目的就是放縱那些人，給那些人最後瘋狂搜刮的時間。
高大的城門快要坍塌了，只有一群私兵懶洋洋的hetubook.com.com站在門口。
他側頭一看，卻見原本溫煦如春的洛寧，此時正一臉漠然的看著城頭，一雙令人過目不忘的丹鳳眼……清冷如冰！
進出城門的行人，也聊聊無幾。
似乎，連唐古拉山的萬年冰雪，都會被她的目光融化。
第二天黃昏，洛寧終於來到龍錯城下。
「阿吉－納欽拉。」洛寧對納欽次仁說道，「這半年來，我住在達娃林卡，蒙受你的關照，心中十分感激。」
十幾個奴婢的價值，遠比不上一個莊園。可應該更容易讓洛寧收下。
蘇綽和喜倌兒等人，離開達娃林卡時，不禁回望熟悉的林園，目光不舍。
任誰看了，洛寧都是一個溫良如玉的翩翩少年，渾身帶著一股人畜無害的書卷氣。
進入龍錯三部之後，處處可見鶉衣鵠面的農奴，貧困破敗的村寨。
一路上，不止一次看到官府的告示：「惡意不嫁不娶不育者，永服勞役！」
「你在雪頓節獲取頭名，幫了我的大忙。答應送你的莊園，你若是拒絕了，我會不安的。」
就是他們的罪證，也都收集的足夠多了。
否則，也不是合格的上位者。
「那幾個部落使得知他們的官位被免，就拚命的搜刮，敲骨吸髓、涸澤而漁，準備臨走時再狠狠撈一把。」
錢四算盤不禁勒馬嘆息道：「這才幾十年。龍錯城就淪落至此啊。」
這個少年的心腸，只怕不比那些大人物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