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你為什麼不反思？
而且，還有一點很頭疼，
梁啟超看向女兒。
島崎藤村「嗯」了一聲，
船隻因為與敵方艦艇戰鬥而觸礁。
「可是，你的字裡行間都充滿了對五島正人的批判。」
因為人很多，瀰漫著各種氣味，
陸時笑道：「我在書里可沒說自己支持哪一方。你們覺得我在批判五島正人，是因為你們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20世紀初，火車站的出發和到達還沒有分開，
「我不想讀書。」
「可以。你想問些什麼呢？還是五島正人代表的野獸派的問題？」
梁啟超心裏對陸時的佩服更上一層，
「我明白。」
陸時問：「你們說，這個敖嘎是否是惡……」
但也同時印證了《日本文明的天性》中，陸教授使用的「菊與刀」的比喻。
因為之前見過了陸時，所以島崎藤村下意識地對中國人有些親切，
這種競爭在文化、經濟、社會、知識分子的思想及意識形態等各個層面展開，軍事衝突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梁啟超點點頭，
另一人則穿西裝，
兩者完全沒有關係！
荒島上，理性派可以容忍野獸派的存在，
「我想在《杜鵑》上發表一篇書評。」
正岡子規笑，
誰能想到，迴旋鏢會來得這麼快？
「原來是你們？啊……我知道了，您是正岡先生！」
候車大廳也是到達大廳。
如此思路，跟現代某些人為戰爭罪行洗白的手法差不多，
他小聲說：「其實，陸教授曾跟我討論過相關的問題。他認為……額……你們幹嘛這麼盯著我看？」
「沒記錯的話，莎士比亞的《暴風雨》要比《魯濱遜漂流記》更早。」
「嘖……」
島崎藤村注意到了，
陸時沉吟，
下面的學生還在消化剛才的問題，就這麼被輕易地岔開了話題，
學生們懵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學生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要不然，又有人被打掉門牙就太不好看了。
「呼～」
這些日本學生的觀點是，被殺的兩個孩子的根本死因和那些成年人一樣——
所以，李蕙仙用得並不准確。
梁啟超倒好，拆台拆得厲害，對女兒就知道「好好好」、「是是是」的妥協，
梁啟超無奈，
他說：「我覺得，一般的感嘆語氣不夠強調。不如換成反問語氣，書評改叫《日本人，你為什麼不反思？》，你看如何？」
梁啟超惡寒，
下面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潛移默化。」
有時候，他們極其狂妄、兇殘，不知禮節；
正岡子規回答：「沒問題的。書評就叫，《日本人，你要反思！》，你看如何？」
李蕙仙小聲說道：「任甫，我想讓思順拜陸教授為師。」
「那今天就講到這兒好了。」
李蕙仙一手拉著梁思順，一手抱著梁思成，正在為丈夫送行。
ｗｗw.ｈｅtuｂook.coｍ.ｃom座師是明、清兩代舉人、進士對主考官的尊稱，
因為時代久遠，所以被蒙人用鐵蹄踐踏的那段歷史並不能讓他們感同身受。
陸時明白了，
有時候，他們又非常謙虛、低調，甚至自己給自己發反思卷。
陸時嘆氣，
小丫頭片子就不想讀書。
「好！這個好！」
於是，兩人把自己的道聽途說如實地複述了一遍。
陸時說的那些，作用不大。
「是啊，尤其在那場海戰之後，變化太快了。」
島崎藤村有些擔憂，
梁啟超微微尷尬，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啊這……」
梁啟超對這個女兒無力吐槽，轉而對李蕙仙說：「夫人，那我先進去了。日本列車的時刻表一向不太准，時早時晚的，我得提前些。」
「你們覺得，五島正人和天野桂一的區別在哪兒？」
話還沒說完，
「好名字！」
沒想到，梁思順直接往媽媽身後躲，
「最初的選舉十分荒謬，天野桂一成為頭領，倚靠的是孩子們莫名其妙的好感。」
「好了，與其聊這些，還不如聊聊小說的寫作技巧。《蠅王》是典型的荒島文學，在情節上遵循了『流落荒島——荒島求生——回歸文明』的傳統荒島文學三部曲模式……」
其中一人頭頂光禿禿，乾瘦乾瘦的，哪怕是寬大的和服都掩蓋不住其頹喪的精氣神，看著就像重病纏身。
正岡子規低聲道：「先生博學。正如您所說，陸教授在講荒島文學的時候，也提到了莎翁的《暴風雨》。不過，他還給出了兩個更早的例子，以供參考。」
」
兩人握手。
「你聽說陸爵士今天在東大的演講內容了嗎？」
如此下去，女兒的學業怎麼辦？
李蕙仙還沒說話，梁思順反倒先開腔了，
「真是欠揍啊……」
接下來十幾分鐘，陸時都在講荒島文學。
兩人沉思。
「……」
正岡子規低聲道：「就像我們請陸教授寫《日本文明的天性》的時候那樣，你不覺得現在的日本有些……有些……」
又有人說：「陸教授，還是別聊那些了。我們說回《蠅王》如何？」
在《蠅王》里，天野桂一品節高貴。
「還是要背啊？」
陸時心中冷哼了一聲，
「……」
島崎藤村卻聽懂了，
蓄意殺人，有期徒刑。
沒有證據的事，萬不可瞎想！
最後，
旁邊的梁思順問道：「座師是不是那種不會讓我背書的老師啊？」
」
議論聲爆了，
荒島文學？
「原來如此！」
他說道：「好吧，我們可以聊聊小說。」
再說了，明治天皇也不會像天野桂一那樣搞投票制度，
『上天眷命，大蒙古國皇帝奉書。日本國王朕惟自古小國之君，境土相接，尚務講信修睦。況我祖
wwｗ•heｔｕbook.ｃｏm•cｏｍ宗，受天明命，奄有區夏，遐方異域，畏威懷德者，不可悉數……』
沙沙沙——
學生間的氣氛又開始變得焦灼起來。
這話由陸時說出來，總覺得像在暗示什麼。
「嘶……」
對於殘存一絲良知的，五島正人則用威脅強迫他們加入；
（笑）
一句順口溜，本來是想緩解氣氛的。
陸時「嗯」了一聲，
「這能行嗎？」
問題太難。
陸時咋舌，
立即有學生起身反駁道：「那是元朝的史料吧？」
梁啟超不放心，也想儘早回去。
她一直負責教導女兒，比較嚴厲，
下面的學生點點頭，
聽到這話，梁啟超默默搖頭。
學生們下意識看向皇居的方向，
下面已經喊開了。
陸時說：「元軍從合浦出發，成功登陸對馬島，島主宗助國父子率領八十騎攔阻，但是被全殲。元軍先鋒軍首領敖嘎下達了屠城指令，對馬島只有少數人倖存。」
陸時繼續道：「當時，元朝的禮部侍郎殷弘持金符，充國信副使，持國書出使日本。你們可知國書的內容？」
那個學生立即問道：「陸教授，您是不是不支持五島正人所代表的野獸派？」
「哼……所以他們現在什麼也不是了。」
民族傷痛，掩蓋不掉。
這些他都聽過，但像陸時這般信手拈來，還記得如此清楚，根本做不到。
正岡子規嘆了口氣，沒回話。
……
他們正是島崎藤村和正岡子規，
誰曾想，正岡子規忽然又有了新想法，
豬崽子和天野桂一，一個被巨石碾過、一個被全島放火追殺。
陸時不由得笑噴，
一陣安靜后，有人說：「豬崽子被害死，這點無法否認。但我想，其真正的死因不在五島正人。他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如果不困於荒島，怎麼會做出殺人這種事呢？」
「哈哈！那是推理小說，兩者還是有差別的。要我說，《魯濱遜漂流記》算是開了荒島文學之先河了。」
論能力，兩個孩子好像半斤八兩，
就像又在人群中投擲了一枚小男孩，
現場氣氛沒有變化。
果然如陸教授所說，「國民性」是個又大又空的概念，
之後便要走下講台。
「我就沒批判天野桂一嗎？」
……
「當然聽說了。他聊了《蠅王》。」
對於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五島正人用豬肉誘惑；
他小心翼翼地記錄。
梁啟超頓感虛榮心得到滿足，連說話的腔調都變得有些拿捏起來，
「還有更早的例子？」
梁啟超好奇，
正岡子規也察覺自己表現得過於熱切，趕緊解釋道：「您放心，我們都是能守住秘密的人，不會對外透露陸教授的話。而且，我們和陸教授本就相熟，《日本文明的天性》便是我們請他寫的。」
「噗！」
且陸時博聞強識，動和-圖-書不動就能掏出來個史實，實在辯論不過啊！
「當然是！」
有幾個甚至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時不時地打瞌睡。
「莫非，我們真是那麼想的？」
在他身邊，兩個日本人正聊起了陸時，
這段話滿是衝擊力。
「確實，陸教授本人對《蠅王》中五島正人所代表的野獸派持批判態度。他認為，想吃豬肉沒有錯，甚至不想獲救、想在荒島上生活一輩子也沒有錯。」
帝大生被忽悠瘸了，
陸時笑了笑，
這副打扮，應該是給日本政府工作的。
「那就……拜為座師？」
「有。陸教授說的，一是古希臘神話中，伊阿宋在盜取金羊毛時途徑雷姆諾斯島，經歷了許多離奇的事情；二是荷馬史詩《奧德賽》通過奧德修斯在海上和荒島上的漂流與生活，成功表現了人與命運的衝突。」
陸時微微咋舌，
「你們……咳咳咳……」
梁啟超找個地方坐下來。
廳內一片忙碌，
他彎腰，摸摸自家女兒的頭，隨後又抱起小嬰兒梁思成逗弄一番，徑直進入候車大廳。
聽到國書，帝大生立即有了反應。
學生說：「我只是覺得，孩子們在那種情況下，想要吃肉、懼怕野獸，都沒有錯。」
梁啟超沉吟，
他實在看不懂日本人，
但下面的學生都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
之後，他們趕緊搖搖頭，
陸時擺手，
甲午戰爭，日本和中國競爭對東亞地區的領導權。
學生們不由得思考。
「果然，《蠅王》說的不是孩童。它是一則寓言、也是一則預言。」
「你還知道『保重』啊？」
汗味、酒臭味、煙味、午餐的香氣、名貴香水……
「你們應當知道對馬島海戰吧？」
可以說，他根本沒有領導力。
梁啟超不解，
學生撓頭，
「沒錯！《蠅王》里死的人可不止兩個孩子。他們所乘坐的船隻因為與敵方艦艇戰鬥而觸礁，最後沉沒，幾十名成年人喪生。孩子們流落荒島之後，島上又出現了新的死者。」
那隻能是站位上的區別。
陸時只好反問：「你們支持五島正人的所言所行？」
梁啟超打量對方，
島崎藤村和正岡子規對視，有些驚訝，
正岡子規說道：「之前，應該沒人系統地提出『荒島文學』的概念吧？陸爵士是頭一位。」
他們都很懵。
「這位先生，你似乎不是很贊同……唔……你是中國人？」
第二天。
陸時倒也無所謂，
「所以，按照你們剛才的論調，對馬島那些人的根本死因並非敖嘎的屠殺，而是兩國交戰。而敖嘎依照命令行事，暴行卻被記載在史書里，獲得壞名聲，他也是受害者。」
「其實我想說的是之後的事，關於荒島文學的概述，他總結得很到位。」
梁啟超聽得很懵，
但要說能力，
一時間，他和_圖_書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各位，聽我說完。」
整本書讀下來，他們都覺得天野桂一是正方代表，是文明、秩序的象徵。
簡單講，日本一個彈丸之地，打是打不過我的，要麼臣服，要麼死！
陸時笑，
無非就是讓梁思順在陸時那兒掛個名，結個善緣。
所謂「聽話聽音」，他琢磨出味兒來了。
五島正人有什麼錯？
反之則不然。
他在英國的地位極高，又和愛德華七世頗私交甚密，說不定可以取一取君主立憲的經呢？
經過幾天的交流，他已頗有威信，學生們還是願意聽話的。
正岡子規露出了笑容，正式自我介紹：「鄙人正岡子規，目前在雜誌《杜鵑》做編輯。」
梁啟超又問：「陸教授還講了《蠅王》的事？」
從本心出發，他對攀高枝的行為有些抵觸。
「嘖……」
結果，有人立即舉起了手，說道：「陸教授，請您等一等！關於《蠅王》的問題，我有幾處不解。」
陸時總結道：「有些罪惡不是從自身的邪惡動機出發的，是一種沒有殘暴動機的殘暴罪行。如果事前不知思考、事後不知悔改，其行為仍是一種惡。」
「父親，保重。」
兩人在等待長谷川辰之助，之後好一起拜訪陸時。
「畢竟是寫過《無人生還》的作家。」
梁啟超沉吟，
正岡子規點頭，
梁啟超也放下心了，
拿到《蠅王》的稿子，蔣國亮已經先行一步回橫濱，
只見正岡子規和島崎藤村的目光直溜溜地盯著，
東京帝國大學，德育園。
東京火車站。
梁啟超也來了興緻。
正岡子規恍然，
「怎麼？」
「這麼說是對的。也正因為你說的兩者的區別，他們對反對者的態度截然不同。」
「是嗎？但根據史料的記載，敖嘎並不癲狂，也沒有嗜血欲。他平凡無趣、近乎乏味，根本不像一個殺人狂。他選擇屠城，只是因為征東元帥忻都的指令。」
陸時攤手，
他沉吟片刻，
結果，下面的日本學生根本沒有幽默細胞和娛樂精神，仍是那副嚴肅的表情。
學生們因為通宵達旦地看書，才顯得沒有精神。
現場的氣氛十分詭異，
「你們沒有好好讀書。只要仔細看過就會發現，最初的選舉十分荒謬，天野桂一成為頭領，倚靠的是孩子們莫名其妙的好感。而他的能力又如何呢？」
島崎藤村點點頭，
這一段就是遊戲《對馬島之魂》的開場部分。
「我是覺得，陸教授沒時間教導思順。」
李蕙仙卻是一瞪眼，小聲埋怨：「任甫，你莫要唱紅臉。」
「這樣也好。只是彆強求了。若陸教授拒絕，我們也沒必要糾纏，否則圖惹人嫌。而且，陸教授用白話文寫出了《蠅王》這樣驚世駭俗的小說，已經很給面子了。」
東京帝國大學的學生怎麼腦https://www.hetubook.com.com迴路那麼奇葩？
……
正岡子規呼出一口氣，
旁邊的學生附和，
但不知為什麼，
最典型的便是：「我也是受害者。」
「預言什麼？」
不知過去多久，正岡子規如夢初醒，
陸時在上面講：「日語偶有省略，最常見的就是沒有主語，一句話拋出來，難免要根據上下文來進行揣測。就比如……」
梁、李二人一陣無語。
有人說：「許多國家的史料都有記載，元世祖征日本。」
正岡子規十分滿意，
他用人調配不當，和五島正人起衝突也只會指責，才智更是不如堅信科學的豬崽子。
但梁啟超能明白，
……
他好奇道：「梁先生有不同見解？」
一旁的梁啟超聽得都懵了，
他本想舉個例子，
「三方史料都如此，元朝、高麗、日本。」
梁啟超說：「陸教授認為，人不能沒有獸|性，『失去獸|性，失去一切』。但是，如果完全被獸|性支配，則註定不配被稱為一種文明。如果五島正人的團伙也是文明，那荒島上的野豬恐怕也有自己的文明。」
因為第一次交流弄得有些不愉快，魔怔人內藤湖南被其它魔怔人打了，所以現在的交流氣氛偏向純學術，
只可惜，魔怔人之所以魔怔，就在於他們魔怔。
李蕙仙點點頭，
「
島崎藤村聽得很懵，
「鄙姓梁。」
「猖狂！」
所以，整個社會瀰漫著一股「下克上」的濃重氛圍。
牆上掛著巨大的列車時刻表，許多人聚在那兒踮腳張望。
「確實是這樣啊。我也沒說有錯啊。」
「
旁邊的島崎藤村說道：「我們也是聽說。」
中國人都這麼博聞強識嗎？
一句話把自己給摘得乾乾淨淨。
這個國書十分霸氣。
他不由得觀察兩個日本人。
他還只是個孩子！
陸時雙手下壓，
李蕙仙想了想，
陸時正站在講台上聊著日語翻譯相關的一些問題。
現場安靜了。
梁啟超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
但陸時終究與旁人不同，
「我今天就動筆！」
梁啟超被逗得大笑，
下午。
「好好好。不讀就不讀吧。」
希臘神話、《奧德賽》，
民族、文化之類的，大家心照不宣地沒再提及。
而《蠅王》……
梁思順小臉一垮，
兩人注視梁啟超，就像看到了美人。
陸時搖頭，
話說到這兒，島崎藤村拿出了本子和筆，
島崎藤村連連點頭，
《新民叢報》剛剛發行，主要撰稿人一共沒幾個，好不容易逮到陸時這樣的大佬，自然要做好宣傳。
「……」
島崎藤村回答：「前者代表野蠻、殘忍、專制，後者則代表文明和秩序。」
梁思順和梁啟超相處沒多久，就已經有親爹不親媽的趨勢了。
梁啟超點頭，
梁啟超笑道：「一般來講，當你需要拜座師的時候，你該背的書都已經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