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對了，希平，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放山的術語，挖參叫抬參，也叫拿，不挖的話，叫放。

「師娘，你樂意下去住也行，不樂意的話，那就雇個保姆唄。

盛連成遞過來剛才他去找的苔蘚，讓盛希平把山參包裹起來，接著又扒了張樺樹皮，將參和苔蘚一起裹緊了，用繩子繫結實。

剛進九月，首都來了電話，告知盛希平好消息。

「回頭我打電話給吳家大伯，打聽一下東北虎園的事。

省林業部門將在長白山附近，劃出一塊地，作為野生東北虎救助繁育中心。

如果可以的話，等著划虎園範圍的時候，我把這一片也划進去，那樣就可以把這下面的棒槌保護起來了。」

過兩年小的讀初中了，也讓他們轉過去。」劉玉江忽然想起這事兒來，忙跟盛希平提了嘴。

有道是抬參如請佛，須得小心翼翼才行。

就這樣，爺倆把山崖下收拾了一番，火堆早已熄滅，並且用水澆透了，不會有起火的危險。

左右都是找人托關係，莫不如一回辦利索了。只要在一小就讀，將來就能順利升初中高中。

連同陳維國、王建設那幾家的孩子，天天上學放學，都是一大群孩子呼啦啦往回走。

先用斧子砍斷周圍的樹根，再用剪子剪斷草根，這才拿了鹿骨簽子撥開人蔘莖稈周圍的泥土，開始抬參。

抬參的那個坑，盡量恢複原狀，再用蒿草等覆蓋住。

一中那頭你有熟人么？我尋思著把我家小剛，你二哥家小鵬，都轉松江河去一中去。

我聽說，過兩年各林場中學都要歸到一中去，早晚也得去松江河，正好，還能跟我們家新華、新宇作伴兒。」

山財都是有定數的，不是說他們再來，就能挖到更多的參。

等爺倆到家，已經是晚上快八點了。

出門一看，正是盛連成盛希平爺倆，打著手電筒進了院子。

盛希平手上倒是挺穩，一點一點用鹿骨簽子撥開泥土，逐漸露出底下的根莖。

紫黑色的莖稈上，六片掌狀複葉和圖書迎風飄擺，莖稈最頂端，一朵嬰兒拳頭大小的參籽。

「媽，你放心吧，我們就是過去看看，不定有沒有呢。」盛希平揮揮手，扭頭跟著盛連成倆人走了。

要不然，萬一啥時候那片成了伐區，生態環境一旦破壞，裡頭的人蔘也就沒法生長了。

走到鐵路盡頭，原本應該是拖拉機道。

「咋這時候才回來啊？我還以為今晚上你們要在山裡打小宿了呢。」

盛希平一聽，少不得埋怨兩句。

這參看上去倒是不太大，估計也就二三兩沉，不過形體特別漂亮，須子上布滿了珍珠疙瘩，是棵好參。

盛連成疑惑不解，按理說不應該啊，最少不得有十幾棵啊？

吉省野生動物保護研究所，還有長白山自然保護區，想要在長白山地區成立一個東北虎保護繁育中心，問盛希平有沒有興趣投資。

這棵參應該不是特別大，露出的肩膀頭看上去有拇指粗細。

七個混賬小子，一天光洗衣服做飯也夠忙活的，老二媳婦一個人可忙活不過來。「那要不然，我也跟著去？」

「幾品葉？」盛連成也有經驗了，知道要接山。

那參籽不是純綠色，而是墨綠中泛著些紫紅，估計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參籽就能全都轉為紅色了。

參籽不紅，就不顯眼，盛家父子都是二半吊子，想要在草叢裡找到人蔘，要費事很多。

爺倆打算去那年他們挖到棒槌的地方看看，都過去這些年了，保不齊那裡還能有大棒槌。

此時，盛希平已經將手中的索寶棍插到土裡，又折了兩根樹枝。

此時才八月初，屬於青榔頭市，還沒到紅榔頭市，就是說這個時候參籽還沒紅。

於是，盛希平通過指引，去省城找了相關部門，跟人家簽訂了投資建園的合同。

「路遠，又好幾年沒人走了，拖拉機道都長了草。」盛連成隨口解釋了句。

我跟老大兩口子在鹼場，照看著咱家這些參地和莊稼。」劉長德直接拍板，一錘定音。

盛和-圖-書希平把參交給張淑珍，讓她好好收起來。

盛希平一聽就明白了，立即答應下來。

正好周青嵐端出來了飯菜，爺倆也沒用放桌子，就在鍋台邊兒上，對付著吃了一口。

當初他們在山崖下，拿走了四苗六品葉，三苗五品葉。

好在這一次爺倆帶了足夠的繩子，於是將繩子拴在山崖邊的歪脖樹上，爺倆順著繩子，下到山崖底下。

等著爺倆吃完了飯，四人回到東屋，張淑珍這才打聽，今天有沒有收穫。

「光是小剛和小鵬轉一中唄？要不然連那幾個也轉一小得了。

盛連成從兜子里拿出乾糧和鹹菜來，爺倆又累又餓，狼吞虎咽的吃了不少。

「棒槌。」盛希平大喊一聲。

盛連成一聽，這樣也行，「成，那咱回家吧。」一棵六品葉，收穫已然不小，知足常樂嘛，人不好太貪心的。

如此一來，盛希平就不需要出錢承包山林了，只需要負責研究人員的工資和飼養東北虎的費用。

「吃口飯吧，這都快兩點了。吃完了飯，咱倆在這塊兒轉一轉，有就再抬一棵，沒有就算了。」

「那這兩苗五品葉呢？咱拿不拿？」盛連成猶豫的問道。

這事兒，盛希平早就在琢磨了，今天過來，也是為了確定山崖下的參還有沒有。

所以禮拜二早晨起來，盛希平開車送周青嵐回松江河。

「六品葉。」盛希平撥開身前的雜草，來到了那棵參近前，重新數一下，確實是六品葉。

之後，盛希平給吳秉忠打過去電話，拜託人家幫忙打聽東北虎園的事情。

周青嵐帶高二了，馬上升高三，學生們假期上課，周青嵐不好請太長時間假。

「爸，山參有休眠的特性，今年春天乾旱，很可能一部分參沒出土。

忽然，外頭幾隻老狗叫了起來，張淑珍和周青嵐一聽，連忙從裡屋出來，周青嵐順手插上電源，院子里的燈泡亮了起來。

山參生長緩慢，才過十來年而已，當初的五品葉就算長成六品葉了，也不會特別大。

盛ｈtｔps://wｗw•ｈeｔｕｂｏｏｋ.coｍ•com希平從兜子里拿出那個樺樹皮卷打開，「去的時候不對，不到紅榔頭市，就見著了一苗六品葉，兩苗五品葉。我們把六品葉拿回來了，五品葉都放了。」

「哦，難怪。快進屋吧，晚飯是不是還沒吃？我這就給你們收拾飯去。」

這樣的地塊已經不需要再進行撫育作業，所以林間雜草、灌木瘋長，行走其間，十分費勁。

再加上盛希平和周青嵐的面子，老師也特別關照倆孩子，所以這倆丫頭在學校，還真是沒人敢招惹。

合同簽訂后，有專家跟著盛希平過來，實地考察。

劉家那幾個小子轉學的事兒，盛希平也都給辦明白了，正好一起來了松江河。

所幸山崖下的面積沒那麼大，父子二人手裡拿著索寶棍，一點一點撥動著雜草和灌木，仔細搜尋。

倆小丫頭是班級里最小的，家裡人都擔心她們受欺負，劉新上二年級，離著小姐倆的班級最近，得空了，他就過去看看倆丫頭。

如今家裡不缺錢，這參肯定不能賣，所以要晾乾了保存起來，留著以後用。

那苗六品葉拿出來，張淑珍和周青嵐瞧見了，也都很喜歡。

「一起轉啊？那老二媳婦自己也伺候不過來啊。」秦秋燕在旁邊念叨了句。

轉眼間，八月也過去一大半了，學校即將開學，盛新華兄妹四個從前川林場回來。

蒿草是鮮的，不易燃燒，會冒出白色的濃煙，順著風朝盛希平那邊飄，熏走飛過來的蚊蟲等。

劉玉河的媳婦還有秦秋燕住到劉家新買的房子，照顧七個孩子的生活起居。

往三支線裏面沒有別的路，只能順著小火車道往裡走。

張淑珍收起來參，先放到柜子里，等白天再處理。盛連成爺倆上山累一天了，趕緊洗洗收拾收拾，也都上炕睡覺。

接著，盛希平從背兜子里拿出來鹿骨簽子、快當剪子、快當斧子等家什。

當年盛希平他們知青隊做幼林撫育的地塊，如今那樹苗也長到快碗口粗了。

經過這十多年，看和圖書來又有五品葉長大，變成六品葉了。

山崖下，似乎跟多年前沒什麼區別，樹木高大繁茂，樹下雜草、灌木生長的也很旺盛，這裏，應該是沒人來過。

盛家爺倆只能順著記憶里的路線，往山裡走。

一切處理好之後，父子二人背著東西，順著繩子再爬上去，解開繩子，原路返回。

唉，也趕得巧，今年老六在學校不回來，要不還能多個伴兒。」臨出門前，張淑珍不放心的叮囑道。

再者，眼下這時候參籽沒紅，混在草木中不顯眼，咱倆沒注意也正常。」

盛欣玥和盛欣琪不到年齡，非得要上小學，盛希平兩口子擰不過，只能同意。

盛希平如今，倒不是貪圖那點兒賣棒槌的錢，他就是想去看看，真有大貨，挖回來妥善保存。

這邊也好幾年沒來過了，爺倆只能憑著記憶分辨方向往里走，等他們找到當年留下的兆頭時，已經十點多鍾了。

劉長德父子一琢磨，也是這麼個理兒，「那行，就照著希平說的，把孩子們都轉過去吧。

離著那年爺四個進山，已經十來年了，林區里不常走的拖拉機道，也漸漸長了荒草。

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啥的，咱家也不是出不起那點兒錢。」在盛希平眼裡，這都不叫事兒。

過了好一會兒，盛希平才從草木間發現了一株人蔘。

「強子在松林高中住宿，那寢室條件不算太好，吃的也不行。

劉強讀高中，劉剛和劉鵬讀初中，其餘的四個上小學，正好跟盛新華他們一起。

盛希平抬參，盛連成也不能閑著，想辦法弄了些枯樹枝，在上風頭處攏了一堆火，等火燒起來，再往上壓點兒蒿草。

盛希平忙活了兩三個鐘頭，最後將這棵參整體抬了出來。

研究中心所需的各種費用，省財政劃撥一部分，大頭由盛希平出。

據說是因為國內沒有私人辦野生東北虎園的先例，上頭開會討論過好幾次了，始終沒有結論。

再從兜里掏出棒槌鎖，綁住那棵參的莖稈，棒槌鎖兩端的銅錢，搭在樹枝上。

盛希https://www.hetubook.com.com平父子在劉家玩到九點來鍾，這才打著手電筒往回走，到家后收拾收拾，趕緊睡覺。

張淑珍和周青嵐婆媳倆心神不寧的在家等著，鍋里的飯也是熱了一遍又一遍。

爺倆沒在兆頭附近轉悠太久，而是直奔不遠處的斷裂帶。

「有這苗六品葉就挺好了，不算空手而歸。」盛希平倒是挺知足的，他現在又不差那點兒錢，過過癮就行了。

吃過飯，爺倆又在山崖下轉悠了一會兒，只看見兩棵五品葉，沒再瞧見六品葉。

吳秉忠讓盛希平再等等，他和楊老想辦法再給催一催。

專家在山裡考察了近半個月，最後根據花花的生活習性和活動範圍，選在林場東北方向二十里之外，劃定三百公頃山林，給東北虎林園使用。

盛希平倒是不著急，於是耐心等著。

第二天早晨四點來鍾，外頭剛亮天，盛希平和盛連成倆人已經全副武裝，帶著東西，準備進山了。

「你爺倆進山小心點兒啊，不管咋地，晚上能回來就盡量回來。

我在松江河也買了套房子，秋天開學，你二嫂跟著搬下去，伺候三個大的念書。

「爸，天色不早，咱得回家，不拿了。」盛希平笑著搖頭。

反正咱家那房子也夠住了，老婆子，你跟老二媳婦跟著，去伺候孩子念書。

「這是不是有人來過了啊？當年咱走的時候，這地方還有不少棒槌呢，咋就找見這麼幾棵？」

狗子叫喚的動靜不一樣，一聽就知道是自家人回來了。

我尋思著，左右也得在松江河置辦房子，早點兒買，正好讓你二嫂過去陪讀。」

「快當快當。」盛連成一聽，格外高興，連忙湊到盛希平身邊。

「你看，我早就跟你們說了，擱松江河買房子，你就不聽我的，這時候了才打算。」

其他幾個大的，更是放出話去，誰要是敢欺負他們妹妹，就揍死他。

爺倆這回沒帶那麼多東西，所以就沒推鐵道三輪，只背著行囊，順著小火車道往裡走。

張淑珍趕緊招呼著丈夫和兒子進屋，讓倆人去換換衣服，洗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