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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宜城被王副校長一番大道理加小算盤給說得頭暈腦脹，但是領導的意思在這兒明擺著，這單活，必須接！好吧，領導既然都已經拍板了，那就照著做唄，不過他還有另外一樁擔心要解決，於是開口問道：「那這課題組的內部意見不統一怎麼辦？」

還虧得譚振華安慰了她半天，說這錢可不是什麼來路不正的錢，再說，這也不是收入，只是為了以後開發新產品預支的差旅費，劉梅這才安了心。

「是的，他叫李偉，成績一直在班上拔尖，動手能力也不錯，明年就畢業了，現在也在課題組裡幫著做實驗。」

可是，按照李偉的說法，這張紙條，是從一個不滿18歲還在上高三的學生那裡得來的，這就邪了門了，那孩子是從哪裡知道的？怎麼知道的？有什麼根據嗎？要是他老郭輕率信了，最後證明這一切不過是個頑童的玩笑，那他老郭豈不是成了整個磁學屆的笑柄，將一世英名付諸東流？

待得郭教授將情況和分管的王副校長說完，王副校長先是靜靜思索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郭老，我先問你個問題，依你的經驗，你說說這個叫譚振華的孩子，提出了「釹鐵硼」材料的方向，到底有沒有可能成功？

讓我們把時間往回追溯幾天。

哪一招？

王副校長一撇嘴，「我說郭大教授，你今天怎麼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問我，意見不統一怕啥，拆了，分兩個課題組，各搞各的不就完了，多簡單個事兒。」

他剛一轉身，又被王副校長叫住了「我聽你剛才說，這個事請是你一個讀本科的學生攬回來的？」

所以，這個事情只能是譚振華自己干。

一夜下來再加上半個白天，李偉終於回到了泰南，就算他年輕扛得住，也感覺到了些許的疲憊。不過，在他回到了熟悉的校園的時候，第一時間卻不是回宿舍補覺，而是直奔了郭教授的辦公室。

此時的李偉衣衫不整，眼ｍ.ｈetuｂoｏk•ｃoｍ•cｏｍ睛里充滿了血絲，他見到郭教授，也不多言，直接拿出了譚振華神神秘秘寫的那張信紙，遞給郭教授，說到：「我就是為了這個請假的。」

要說這位李偉成績好，老師們都喜歡也是應該，就憑他那過耳不忘的本事就少有人能及，人品也是上上之選。

就在收到鄭項青匯款的第二天，劉梅接到了來自魯大的電報，只有四個字：「速來面談。」

這李偉也不知什麼原因，前幾天突然請了假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倒害得他擔心了好幾天，現在看他回來了，就打算好好問問他怎麼回事，他是擔心李偉家裡出了什麼狀況耽誤了學業。

郭教授略一思忖便回答道：「有可能，而且可能性相當的大。你看從元素表上分析，釹和釤同屬鈰組輕稀土，理化特性相近，當然釹的含量和獲得，比釤要高很多容易得多；中間介質方面，鈷基的好處雖然不少，但是價格昂貴，鐵基就便宜很多，而且是傳統的永磁材料介質；而且他加了硼，這是一種非金屬元素，但卻對形成四方晶體結構的金屬間化合物能起到重要作用，所以我覺得，有不少成功的幾率。」

郭宜城一拍自己腦門：「我這是讓他們剛才給吵糊塗了。」說罷轉身就要出門。

郭教授接過來信紙抬眼一看，上面的「釹鐵硼」三個大字頓時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心頭暗驚，連忙問道：「小李同學，你別急，先坐下喝口水緩緩神，我看你這一路也跑的夠嗆，人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急在一時，等你緩過來再跟我好好說說。」

李偉心中掠過一陣暖流。郭教授在學術界德高望重，論年紀得算是他李偉的的爺爺輩，可對他這樣的年輕學生卻一點也不擺架子，自己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自己是清楚的，郭教授受到的震動恐怕一點也不比自己小，可人家就能先放hetubｏｏk.cｏｍ.cｏm在一邊，首先關心自己的身體，這才是為人師表的典範啊。

讀研究生還有錢拿？還真是。在80年代，讀碩士國家不但免收學費，一個月還給二十七塊錢的補助，要是學校真能給李偉再發上二十塊一個月的獎學金，那妥妥的就是高收入階層了。開玩笑，沒見譚振華老媽參加工作二十多年，工資一個月才43塊半么？

不過對於李偉來說，那就完全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了，所以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幸福地懵逼了，這就是天上掉餡餅啦！妥妥的是要當上CEO贏取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節奏啊，所以，當郭教授讓他給譚振華帶個話的時候，他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的郵電局。

當下，他也就依郭教授所言，在對面坐下了，就著教授端過來的大茶缸子灌了幾口水，定了定心神，這才開口，從自己跟劉梅怎麼見的面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了譚振華開出的條件，特別是譚振華關於「釹鐵硼」以及鐵基永磁材料的那番話更是背得一字不差，就連最後譚振華說的那十萬人員獎勵的事情也沒有絲毫隱瞞地說了。

再說了，郭老你是知道現在向國家申請點科研經費有多難的，而且你這還是材料方面的基礎研究，那就更難！你管人家多大年紀幹啥？興許人家是個天才神童呢？三十萬華夏幣也許不算啥，可人家還答應給十萬美元！那可是美元啊我的郭大教授，你自己說說，你們實驗室的設備有多少是要花美元才能買回來的，光靠國家每年給的那些指標，夠用嗎？」

他深知這些來之不易，所以，他對自己要求很高，既不願浪費時間辜負了父母的期望，又不願浪費金錢，那是父母的血汗。好在他現在還年輕，好在這是班直達的火車，這段路也就差不多十幾個鐘頭，熬一熬就過去了，自己還年輕，挺得住。

郭教授畢竟久歷江湖，心中思慮萬千，可臉和*圖*書上還是一副淡然，他對李偉說到：「這個事情，事關重大，你先什麼人都不要說，我要好好考慮考慮，跟系裡、學校都要溝通商量后再做決定。你這幾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儘快給你迴音。

另一派的觀點就比較激進了，他們覺得「釤鈷永磁體」的研究國內已經搞了二十來年，相關成果已經相當的豐富，再研究也研究不出什麼花兒來。而且，這釤和鈷都是極其稀有的元素，實在太貴了，所以價格才是限制其大規模應用的根本原因。而如果這「釹鐵硼」真的能成，別的不說，光其因為減少稀有金屬用量而帶來的價格降低，就值得大家去試一試。再說，人家可是答應了給科研費的，你甭管他多大年紀，人家可是答應了先給錢的，說不定人家有海外關係，家裡有的是錢呢？大不了，先答應他，不見兔子不撒鷹好了。

郭教授一聽這話頭，王副校長的意見有傾向性啊，正打算開口說出自己的疑慮，卻被王副校長擺手制止接著說到：「我不知道郭老還在猶豫什麼？科學探索，本來就需要有能承擔失敗的勇氣和毅力，現在有人給出了方向，還肯掏錢，你還不幹，這要換了別的學校興許能搶破頭！

「哎呀我說郭老，您老人家在學術界算得上德高望重，可這人情世故就差點意思了啊。這個小李同學，成績既然不錯，那就是個有培養前途的，怎麼能輕易放過這種人材？更何況還能給咱們學校拉來課題和經費，那就更不能輕易放他走了，你說他家裡困難想工作掙錢，這有何難，老郭你就這麼告訴他，只要他肯讀你的研究生，免試了，直接錄取，還有除了研究生補助外，學校另外再給他一個月二十塊的獎學金，你務必把這個人給我留下！」

果不其然，會上的意見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派，一派主張還是把「釤鈷永磁體」的課題踏踏實實做下去，畢竟這個課題的研究方向比較成熟，又和_圖_書是國家撥款，而且取得的階段性成果很多，足夠大傢伙刷上幾篇優秀的論文，當然，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子譚振華也是被攻擊的目標，開玩笑，黃口孺子，空口白牙的忽悠幾句，就要咱們這些德高望重的教授們幫他做實驗，門兒都沒有！

有困難，找領導啊！

鄭項青果真守信，回聞州就給譚振華和劉梅各辦了兩萬塊錢過來。

領導之所以能成為領導，不就是因為他們解決問題的能力比較強嘛。想到這裏，郭教授扔下了一屋子唇槍舌劍爭論不休的老師們，直奔分管本系的副校長辦公室而去。

「那是肯定願意啊，可我聽說他家庭條件不太好，想早點出去工作好賺錢養家。」

郭宜城教授今年已經70開外，論年紀早該退休，可是他依然一直奮戰在科研和教學的第一線，按他自己的說法，他是要把那失去的十年給追回來。而此刻，他正在驚訝地看著李偉這位本屆他最看好和得意的學生。

王副校長的算盤打得那叫一個精，每月多20塊的獎學金，三年研究生下來，也就才多花了720，可一下就套牢了價值50萬的大項目，而且還有美金可拿，這筆買賣，賺大了！

李偉在辛辛苦苦跑到寧都幾個鐘頭后，就又登上了回程的火車。也幸好泰南市位於寧都和京城的中間，這條鐵路線是華夏南北連接的大動脈，車次還是相對較多的，所以李偉沒費什麼勁就買到了回程票，不過卧鋪是不用想了，就算有，就算他有學生半票的資格，他也捨不得。

那位要問了，劉梅既然當著磁性材料廠的廠長，為什麼不從廠里支出這個新材料的研發費用？

郭教授想了幾天也沒下定決心，乾脆，放大招，發動群眾吧。於是就召開了系相關教師的討論會，他可是系主任，當然有這個權利。

他的家在魯東省中部的山區，父母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好不容易省吃儉用的培養了一個跳出農門，m•ｈｅtuboｏｋ•coｍ•ｃｏｍ將來吃國家飯的大學生，可以說，李偉現在花的每一分錢浸透著父母的汗水。

這兩派各執一詞，互相爭論不休，吵得郭宜城頭痛欲裂，可惜誰也說服不了誰。

王副校長說到：「我在最近幾期的國外學術期刊上也看到了，好幾個國家正在開展鐵基永磁材料研究，有些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這從側面也驗證了這個孩子說的有一定道理，我們國家在這方面落後了，但是，現在大家都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成果，那就還有時間追趕。」

開玩笑，這稀土永磁材料可是譚振華的心頭肉，他有那麼好心，平白讓給磁性材料廠？再說，這麼大筆的研發投入，以磁性材料廠目前的狀況，那是說什麼也拿不出來的。而且就算能拿得出來這錢，就算那廠門口掛著「改開試點單位」的招牌，在所里也肯定通不過。哪個領導敢背這開發失敗的責任？這磁性材料又不是所里的主業。

發動群眾還是沒能解決問題，那就只剩下了一招。

郭教授聽完了這番話，沉默良久，面上雖然依舊沉穩不過心中卻已經湧起了陣陣驚濤駭浪。

「這樣啊，那郭老，你願不願意招他做研究生？」

譚振華還好，畢竟他前世好歹也是拿著國家津貼的專家，一個月工資都不止這個數了。可劉梅就有些不堪，雖說她現在當著廠長，每個月進出也十好幾萬的，但這兩萬是給她自己的錢，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雖然之前聽鄭項青算賬的時候也知道這次掙了很多錢，可那畢竟只是個賬面上的數字，現在是真真實實的一筆巨款捧在了她手上，她和潘水生辛辛苦苦一輩子，到現在也沒存下那麼多錢啊，她捧著這匯款通知單手都哆嗦。

以他研究磁學50餘年的經驗，這張紙條上的三個字是大有可能，而從內心愿望來說，他也非常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絕對是科學史上最偉大的發現之一，能給國家甚至整個人類的科學事業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