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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一次，徹底失去耐心的易維辰皺起眉。

紀然珂將兩手擋在胸前，破口大罵：「變態！」

古岩鳴當然不會就這樣放棄，他剛出球場又偷偷跑了回來，扒在欄杆上戀戀不捨地看著紀然珂，咬著球衣在心裏哀號：「小然然，你真是太可憐了！」

「你不能這麼對她……」古岩鳴的話裡帶著哭腔。

「喂，你怕什麼？」紀然珂問。

紀然珂怕他說出不該說的話，趕忙用咳嗽聲提醒他：「咳咳咳……」

對於易維辰的感謝，大家是萬萬不敢接受的。是他及時提醒他們在進行籃球訓練的同時不能忘記對文化課的學習，是他找來各種有針對性的試卷幫他們查漏補缺，也是他孜孜不倦地給英語成績一般的隊員補課。

古岩鳴在這時翻了個白眼：「真是的，有什麼好拍的？」

糟了，要被發現了！

在去女裝區試衣間的路上，紀然珂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怎樣的蠢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頭腦一熱，答應幫易維辰試女裝？

當大家來到美辰名店門前時，更是被節日一樣的氣氛所感染。美辰名店店前的廣場上擺滿了卡通人物，來來往往的路人爭相和卡通人物合影，有些人還故意擺出奇特的造型，好像自己也是卡通片里的一員。

影院內的洗手間在走廊最裡面，還沒睡醒的古岩鳴遠遠看到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洗手間門口，好像發生了爭執。

古岩鳴一下子清醒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他沒有看錯，那個被罵「變態」的人正是紀然珂！

「沒有！」紀然珂大聲回答，「體育館這麼大，不大聲吼根本聽不到，再說了，嚴師出高徒，您越是嚴厲地對我說動作要領，越是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們要拍照嗎？」易維辰漫不經心地問。

易維辰不再理會古岩鳴，向眾人下令：「開始。」

她以為古岩鳴也會這樣，可是恰恰相反，他看上去比其他同學要緊張許多。

女裝區的布置充滿了夢幻感，白色的羽毛，糖果色的木馬，還有各式各樣的連衣裙，彷彿公主的衣櫥。

「你們看怎麼樣？人呢？喂！你們等等我！」

如果不是易維辰，他們怎麼會有今天的成績？

對於紀然珂而言，讓古岩鳴知道自己是女生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可怕，事實上，她確實少了不少麻煩，不過相比之下，她寧願永遠不讓古岩鳴知道自己是女生，因為他真的是太煩人了！

「那個……那個拉鏈拉不上。」紀然珂滿臉通紅，語無倫次地回答。

「要要要！」紀然珂興奮地舉手，不拍照怎麼能讓別人知道自己來過。

紀然珂這才發現，易維辰的笑容是這樣迷人，宛如寒夜中的一簇火苗，輕易不顯露人前，可是只要讓人發覺，就代表著永不磨滅的希望。

「哈哈哈……母嬰……」

易維辰在這時回過頭，面無表情地問：「你說什麼？」

「可愛？女生才會覺得可愛吧？」古岩鳴撇撇嘴，他重新審視著手裡的頭箍，嫌棄道，「幼稚死了，傻子才會戴這種東西。」

見大家似乎已經等不及了，易維辰不再猶豫：「好，我們現在就去。」

紀然珂剛想轉身，忽然發現女裝貨架后閃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天哪！她是真的不想讓禮券浪費，還是有別的原因？紀然珂思來想去，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難道說在她的潛意識裡，她十分渴望易維辰能發現她是女生？

古岩鳴看著自己的手，說不出話，他不知道是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該相信自己的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哆哆嗦嗦地問：「你什麼時候變成女生的？」

古岩鳴覺得這個活動簡直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他們本就在身高上佔據了一定優勢，又因為長期接受籃球訓練擅長空中拋接，他們幾乎不用怎麼費力，隨便一伸手就抓住了福袋。這一時段派發的禮品幾乎被籃球隊的隊員們席捲一空。

正在這時，女裝區的店員追出店門，她拿著一部手機，向紀然珂揮手：「我在試衣間里發現的，是你的手機嗎？」

古岩鳴先看了一眼紀然珂的成績單，又看了看自己的成績單，長出一口氣。雖然數學沒有分到一個班，但是化學這一科兩人一起衝到了一班，只是因為排名問題，不能繼續坐同桌，想想還真是……開心。

聽到「報警」，古岩鳴一下子慌了神，紀然珂的臉上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她甚至流露出一絲厭倦，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穿上連衣裙的紀然珂站在試衣間里遲遲沒有出去。不得不說和圖書，易維辰的眼光不錯，這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無論是風格還是尺碼都十分適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短髮和這件頗為淑女的裙子配在一起很不協調。

前面的舞台上，歌舞表演已經告一段落，優雅端莊的主持人走上台，宣布下面是派發禮品的時間。主持人說，商場的工作人員會現場拋出一批福袋，每個福袋裡有一張禮券，接到福袋的顧客可以用這張禮券到指定品牌挑選一件指定價格內的商品。

「什麼？」

那些人終於安靜下來，一臉期待地等著她的「秘訣」。

紀然珂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著這個罪魁禍首：「你真是太過分了！」

另一人當即揶揄：「誰和你是同學，人家都要去化學一班了。」

大家埋怨一陣后一鬨而散，留下紀然珂又悲又憤：「喂，你們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哇，白給啊，這不就等於天上掉錢嗎？」

天哪，他看到了什麼？紀然珂竟然抓住那個女生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然後那個女生的臉就像被煮熟的蝦子一樣變紅了。不僅如此，她還不停地向紀然珂鞠躬道歉，整個人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本來還有些為難的易維辰頓時舒展眉頭，他把手機遞給古岩鳴，說：「正好，你來拍。」

終於，易維辰抬起頭看向她，眼中的驚詫與迷惑不言而喻。紀然珂逃避似的低下頭，兩隻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我……我怎麼知道……」紀然珂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把之前的事情挑挑揀揀向古岩鳴說了，又說自己看在球隊找不到人的份兒上，願意湊個人數，好幫他們完成參加高中籃球聯賽的夢想。

古岩鳴揉著酸痛的額角嫌棄道：「你能不能不要叫了，你叫得比鬼都嚇人，影響我睡覺。」

「因為她……」在紀然珂略帶威脅的眼神下，幾乎要將真相和盤托出的古岩鳴終於想到一個完美的借口，「因為她救了我一命，昨天放學的時候我差點兒摔下樓梯，還好她及時扶住我。我以前那樣對她，她還願意救我，我現在特別後悔，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從今往後，我會竭盡所能彌補自己的過失，以一個隊友的身份關心她、愛護她……」

易維辰不明白：「我們以前不都是這麼訓練的嗎？」

「好。」紀然珂一邊向店外走去，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那件連衣裙，真是可惜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件合身的連衣裙卻沒有機會穿出來。

「好了沒有？」有人不耐煩地催促。

紀然珂一下子被那件連衣裙吸引了，裙子是時下最流行的歐美風，款式簡潔大方，裙擺用了壓褶裝飾，平淡中帶著一絲俏皮。

古岩鳴得意地笑著：「別忘了明天下午的訓練。」說罷，把書包往肩上一甩，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當紀然珂重新站在易維辰面前時，易維辰發現她還是原來的裝束。

「開什麼玩笑？這兩者有關係嗎？」

她嘆了一口氣，慢吞吞道：「其實也沒什麼秘訣，這一切只是因為我最近在打籃球。」

「和我差不多？」紀然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你很可能找不到。」

「不然呢？」易維辰反問，接著去男裝區找其他隊員去了。

易維辰面無表情地轉向紀然珂，問：「我傷害到你了嗎？」

「真想不到你是這種人，還好我不用和你做同學了。」

「發生了什麼？難道紀然珂會魔法？不可能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古岩鳴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慢慢走過去，想要用親身實踐揭開謎底。

紀然珂微微蹙眉，他說話都變得結巴了，還不承認害怕？

「誰說的，你看這個。」易維辰說著，將一件連衣裙從貨架上拿下來，高高舉起。

易維辰也一改往日冷酷隊長的形象，露出一個笑容。

還有人佯裝嚴肅道：「要說實話哦，不許騙我們，我們可是同學。」

「啊！」

他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去一下洗手間。

紀然珂摸了一下口袋，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她猛然想起來，在試衣間的時候，她把手機拿出來卻沒有放回口袋，還好被店員發現了。

等他拍完后，易維辰又說：「找個人把手機給他，讓他幫忙拍一下，你過來。」

洛景予也在一旁安慰：「沒什麼可怕的，都是假的，來，吃爆米花。」

不知不覺間，古岩鳴又睡著了，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紀然珂已經不見了蹤影。呵，一定是被嚇得退場了吧，膽小鬼。

望著易維辰的背影，古和_圖_書岩鳴把粗糲的大手握成小拳拳：「哼，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

讓紀然珂感到意外的是，平常根本沒說過什麼話的同學們在成績公布后紛紛圍了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

一大幫人在男裝區走走停停，有人拿起衣服試了試，有人興高采烈地詢問別人的意見，唯獨紀然珂意興闌珊，不知不覺間，她又走到了女裝區。

去電影院的路上，紀然珂明顯有些悶悶不樂，其他隊員倒是興奮地說著時下最火的電影，據說這部電影十分搞笑，來電影院看電影的人都是衝著這部片子來的。

「打籃球？」

「穿不上。」紀然珂沮喪地說。

「不想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

「也是……」易維辰自嘲地笑了笑，「讓你一個男生幫忙試女裝是不太好，算了，就讓禮券作廢吧。」

當她又一次尖叫出聲時，易維辰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恐怖片，我只是覺得這個放映廳沒什麼人。」他們因為身高問題，有可能會擋到別人，自己坐得低一些又覺得不舒服，所以特意挑了一個沒人的放映廳，並沒有顧及這個放映廳放的是什麼片子。

「啊？就這樣？」

紀然珂被這些人吵得頭都大了，她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我說。」

古岩鳴看了她一眼，強忍內心怒火，苦口婆心地勸易維辰：「你媽媽沒有告訴你，你這樣說話很容易傷害到隊員之間的感情嗎？」

這麼說，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紀然珂根本不是偷偷去女洗手間的變態，因為她本來就是女生，而自己，不但不關心她照顧她，還總是抓住一切機會對她冷嘲熱諷，這麼看來，自己才是那個讓人不齒的大變態！

望著易維辰的背影，紀然珂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無奈，如果不是一絲理智尚存，她真想衝上去抓住易維辰的領子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他看了她穿女裝的照片，還是看不出她是女生？難道是她的長相有問題，還是身材有問題？她真的這麼差勁嗎？

「你說什麼？」

又到了周六，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照例在體育館集結訓練。大家相互交流后得知，不只是紀然珂和古岩鳴，籃球隊的其他隊員們也在這次考試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體育館里，易維辰率先向大家鞠躬，感謝大家為球隊得以繼續存在而做出的努力。

他真是太壞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幾秒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什麼誤會，他不是也曾親眼看到紀然珂從女洗手間出來嗎？他還為此鬱悶了很久，發誓要在眾人面前揭穿紀然珂的真面。現在機會來了，他怎麼反倒變得惴惴不安？

古岩鳴一臉黑線，氣悶不已。他怎麼這麼倒霉，好不容易得個獎品，還是這麼個東西，唉，真羡慕拿到運動品牌禮券的同學，又可以換一雙新球鞋了。思來想去，古岩鳴決定把禮券轉送給商場里抱著小嬰兒的家長，也算是物盡其用。

「啊……」大家驚呼一聲，紛紛向紀然珂投來鄙夷的目光。

一行人還沒到美辰名店所在的街道，就被各種有關美辰名店的廣告包圍了，路燈上、樓頂上、燈箱上、駛過的公交車上，到處都是美辰名店正在舉辦歡樂嘉年華的消息。

其實紀然珂並不確定這麼做有沒有效果，就算她被趕出籃球隊，她也不能真的把古岩鳴怎麼樣。

「好可愛啊。」紀然珂戴上頭箍，藉著櫥窗里的反光欣賞自己。

紀然珂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這叫什麼話，我一直都是女生。」

「這樣啊……」紀然珂點頭。可是，剛才大家在交流的時候他怎麼沒有拿出來，也許是怕被人嘲笑吧，就像古岩鳴一樣。

人群中一下子沸騰了，大家紛紛舉高手，拼盡一切向福袋抓去。還有人使勁跳了起來，可是不管他怎樣跳，福袋還是被更高處的一隻大手拿去了。

相比同學們的一臉惶恐，紀然珂顯得淡定了很多。這或許是因為當她走出考場時，就對自己會獲得怎樣的成績有了預判。

「你……你哪隻眼……眼睛看到我怕……怕了？」古岩鳴說著說著，心虛地低下頭。

好在籃球隊的隊員們個個人高馬大，在人群里一站特別顯眼，想走丟都不容易。古岩鳴還記得自己上初中時就是班級里的身高擔當，每次集合時，只要他往那裡一站，他們班的人就會自覺聚集過來站成一隊，以至於有同學親切地稱呼他為標杆。

易維辰的眉頭皺得更深：「古岩鳴，你今天是怎麼了？」他以前不是經常針對紀和-圖-書然珂嗎，今天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不但處處維護她，還不惜為了她頂撞自己。

易維辰轉向其他人，高聲問：「你們完不成嗎？」

訓練結束后，易維辰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向大家提議：「考試結束了，訓練也告一段落，為了犒勞這段時間的辛苦，今天我請大家出去玩，吃喝玩樂都可以，你們想去哪兒？」

真的是這樣嗎？易維辰右手捏著下巴，將信將疑。

「啊！」

易維辰又看向古岩鳴，問：「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電影很快開始了，幾分鐘后，紀然珂感到說不出的怪異，當片名出來時，她終於確定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喜劇片，而是一部恐怖片。更讓人氣憤的是，這部片子的拍攝手法十分老套，無非就是用突然放大的聲音或是突然出現的東西嚇唬人。

「紀然珂！腳步要快，不要給對手可乘之機！防守時不要盯著籃球，要盯著人，跟著人跑！再貼得對手緊一些！」易維辰的聲音又高又急，聽上去就像罵人一樣，終於，有一個人受不了了。

「怎麼了？你有什麼問題嗎？」

「啊……」古岩鳴的眼睛迅速放大，下意識叫出了聲。

女生指著紀然珂，口不擇言地大罵：「你都看到什麼了？今天絕不能就這麼算了！你等著！我馬上報警！」

「換一個奶瓶吧，平常喝水用。」

易維辰看向她，一本正經地問：「你能不能幫我試一試？」

「那之前也是同學嘛。」

紀然珂下意識退了一步：「這……這不好吧……」

大家不約而同地向易維辰鞠躬道謝。

易維辰接過他手裡的頭箍想要幫他戴上，誰知道剛一用力，頭箍便「啪」的一聲斷成兩截。易維辰隨即聳聳肩：「算了，你不用戴了。」

照片拍好了，紀然珂指著店門說：「你們快看！好像有人在發東西。」

唉，還要看嗎？說不定又是失望而歸。

古岩鳴身子一軟，勉強靠在旁邊的牆上才沒有栽倒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只有很短的時間，紀然珂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的古岩鳴竟然用一種慈愛的、憐惜的、前所未見的眼神注視著她，他微微躬身，卑微得像是公主的奴僕，語調也變得無比溫柔：「你放心，從今往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不讓我做的我堅決不做，至於易維辰，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兒，他要是敢把你趕出去，我古岩鳴先把他趕出去！」

「對不起，我也不想。」紀然珂在心裏苦笑，要是她也有在電影院睡著的本事就好了。

她剛想從店員手裡接過手機，隨著「咦」的一聲，橫過來的一隻手率先把手機拿了過去。

易維辰若有所思地點頭：「男生的骨架是要大一些，沒關係，我把禮券送給我妹，讓她自己來試好了。」他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叫上大家一起去電影院吧。」

拿到福袋后，大家相互交流福袋裡的禮券，有人是運動品牌的，有人是男裝品牌的，有人是鞋履品牌的，還有人是母嬰品牌的。

紀然珂在穿上連衣裙後用手機自|拍了一張，因為覺得不錯就沒有刪掉，匆忙間也沒來得及鎖屏，現在剛好被易維辰看到。

「啊！」

「哈哈哈……」古岩鳴再也憋不住了，當著紀然珂的面肆無忌憚地笑出來。

古岩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啊好啊！等我！」

可是，紀然珂不得不承認，這招真的很好用，因為她明明能猜到下面的劇情，可還是被那些「突然」嚇個半死。

「哦。」易維辰答應一聲，拿著手機又看了一陣。

「對啊對啊，聽說這兩天還有歡樂嘉年華活動，一定很有意思。」

在易維辰的帶領下，籃球隊的隊員們走進電影院，又向放映廳走去。

讓人心慌的沉默席捲而來，紀然珂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突然間，易維辰把手機遞給她，說：「還給你。」

古岩鳴快要後悔死了。

紀然珂身為女生，願意為了別人的夢想隱瞞女生的身份和一群臭烘烘的男生打籃球，在籃球隊的這些日子，面對這麼大的訓練強度，她從未有過抱怨，甚至比男生更努力、更刻苦。

「如果是長發就好了。」紀然珂失落地想。易維辰會看出來她是女生嗎？如果他發現她是女生，還會讓她留在籃球隊嗎？

「就是，太不可思議了，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學習，還是沒有提高。」

「那多浪費！」紀然珂說著，一把將易維辰手裡的裙子搶過來，「你等我hetubook.com.com一會兒。」

古岩鳴想了想：「吃喝玩樂？想要全部體驗一遍的話，那只有美辰名店！」

從小到大，身高帶給紀然珂的不是引以為傲的優勢，而是數不盡的煩惱。總是被別人誤認為是體育生，或是問她要不要當模特。在班級里太過扎眼，經常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做點小動作也會被老師抓到，要不就是被同學要求擦黑板、擦門框、擦燈管。衣服、鞋子買不到合適的，只能買男款。她還要時刻提醒自己保持體形，因為個子高，只要稍稍胖一點兒就特別明顯。更糟糕的是，女同學們因為和她有身高差異，不太願意和她一起玩兒。

紀然珂在頃刻間緊張到無法呼吸，她小心翼翼觀察著易維辰的表情，兩隻手握成拳，手心裏全是汗！如果他看出自己是女生，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覺得自己騙了他，會不會把她趕出籃球隊？她還想參加高中籃球聯賽呢！

兩個小時后，易維辰向大家宣布訓練結束，與此同時，他又對紀然珂說：「你留下，加練一千個投籃。」

目光落在紀然珂身上，易維辰的心驀然一緊，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難道古岩鳴也發現了什麼？聯想到兩人在電影院洗手間外說話的場景，易維辰越發覺得很有這種可能。像是只屬於自己的小貓被別人摸了一把，他迅速看向古岩鳴，等著他的回答。

「能！」眾人齊聲大喊，紀然珂的聲音尤其響亮。

「我……」他當然有問題，可是……古岩鳴看看紀然珂，又看看易維辰，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不起，對不起……」女生完全不敢看紀然珂的眼睛，她用手提包擋著臉，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當然有問題！」古岩鳴怒不可遏。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易維辰更是一頭霧水：「有什麼問題嗎？」

紀然珂經常看男裝，也經常看女裝，看男裝是迫不得已，看女裝則是因為不甘心。她因為身高比較高，很難買到合適的連衣裙，只能買運動裝，哪怕是運動裝也以男裝居多。鞋子也一樣，因為腳太大，她常年穿運動鞋、帆布鞋，至於女式皮鞋，很少有她的尺碼。

古岩鳴把手裡的籃球一扔，大叫一聲：「易維辰，你怎麼這樣和她說話！還要她……」還要她再貼得對手緊一些？

一旁的紀然珂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生怕古岩鳴再生事端，一把將他推到一邊：「好了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快走吧。」她怕他賴在這裏，看著他出了球場才放心。

聽到「美辰名店」四個字，易維辰神色一滯，雖然他不喜歡那裡，但是不得不承認，美辰名店確實是這座城市最好玩的地方，那裡有琳琅滿目的店鋪，各個地方的美食，還有超高規格的電影院。

而他又做了什麼？

紀然珂還沒說話，古岩鳴率先吶喊：「不行！」

「晚上好，歡迎光臨。」穿著淺灰色連衣裙的工作人員向顧客們發放頭箍。

「不是我，是……」古岩鳴下意識往紀然珂那邊看了一眼，可是想到和紀然珂的約定，他只能馬上改口，「訓練強度太大了啦，有人會受不了的。」古岩鳴幾乎要跪在地上，向易維辰苦苦哀求。

翩然而至的聲音讓古岩鳴本就卑微的身子徹底癱了下去，糟糕，易維辰怎麼來了？古岩鳴緩緩轉身，滿臉堆笑：「沒……沒什麼……」

「哇！」

「其實……」唉，這件事實在是有些複雜，她要怎麼說呢？紀然珂在開口前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古岩鳴，只見他嘴角噙著一絲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幸災樂禍。

「好了好了。」古岩鳴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不過還是悉心找好角度，拍了幾張自認為很不錯的作品。

這天下午，籃球隊隊員們在體育館集合訓練。易維辰照例向大家布置今天的訓練任務：「下面開始熱身訓練，高抬腿一百個，跨步跳一百個，蛙跳一百個，然後到田徑場跑五千米……」

「啊……」

沒有什麼比即將拿到考試成績更讓人緊張的。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古岩鳴突然忍無可忍似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指著紀然珂，義正詞嚴地說道：「紀然珂，你為什麼不和大家說實話？你明明是因為請了一位非常優秀的化學老師，這個老師不僅英俊帥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文武雙全、刀槍不入，還非常善於因材施教，你就是在他的悉心指導下才取得了這樣好的成績，還說什麼打籃球，也不怕誤人子弟！」

「喂喂喂，那怎麼行！」憑什麼別人都https://m.hetubook.com.com有頭箍，只有他沒有？這不公平！古岩鳴迅速跑回去和工作人員要了一個頭箍，他生怕重蹈易維辰的覆轍，捧著頭箍像是捧著剛出生的嬰兒，一點一點掰開，又小心翼翼地戴在頭上。

至於那個歡樂嘉年華，據他所知，美辰名店非常重視這次活動，活動方案做了十幾個，最後選出了據說是最完美的一個，不僅有歌舞表演，還有互動遊戲，非常值得一去。

易維辰的話還沒有說完，站在隊伍里的古岩鳴突然撲出來哀號一聲：「不要啊……」他雙手抱頭，看上去格外痛苦。

「紙尿褲也可以，這樣在場上比賽的時候就不用暫停了。」

接踵而來的兩聲尖叫透過屋頂，直衝雲霄。

「你這不是穿上了嗎？」易維辰問。

成績單很快發了下來，如紀然珂所料，她的各科成績都不錯，至少是在穩定上升，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彷彿坐了過山車似的上上下下。

古岩鳴感覺到身體里的力量正在彙集，可是又無處發泄，他只能扭著身子小聲辯解：「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或者可以把時間再往前推一些，當她拿到試卷簡單翻閱一遍后，哪些題必得分，哪些題可能得分，哪些題得不了分已經在她心中有了清晰的圖景。

「啊？哦……」紀然珂一下子紅了臉。該死，她怎麼忘記現在的她是個男生，還好洛景予沒有忘。紀然珂從女裝區那邊拐回來，不好意思地向洛景予吐了吐舌頭。

此刻的古岩鳴哪有心思聽這些，他有限的腦容量已經被一個信息填滿了——紀然珂是女生，紀然珂是女生，紀然珂是女生……

大家紛紛開著古岩鳴的玩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易維辰說完，繼續在連衣裙中翻找：「拿到女裝禮券也沒什麼不好，剛好可以送給我妹妹，她和你身材差不多。」

這個人正是古岩鳴。

「怎麼會？」

看到店門前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大家迫不及待地加入人群，也往那邊走去。

「快和我們說說，你的化學是怎麼學的，怎麼一下子提高這麼多？」

「哦。」易維辰看了看古岩鳴，又看了看紀然珂，轉身進了洗手間。

不但不加以鼓勵，還竭盡所能諷刺挖苦。

「易維辰，你怎麼在這兒？」紀然珂大叫。他怎麼會看女裝，還專心致志地挑裙子，也太奇怪了吧？

對，就是開心。古岩鳴悵然地想。

大家圍著紀然珂央求道：「快說嘛，說嘛……」

「三，二，一……」隨著主持人一聲令下，綉著金線的紅色福袋被一起拋了出來。

「那邊是女裝，這邊才是男裝。」發現紀然珂走錯路后，洛景予小聲提醒。

「喂……」拿著手機的古岩鳴眼睜睜看著一群人在他面前聚成一堆擺好造型，說起來這還是球隊的第一張合影，可惜裏面沒有他。

易維辰拿到的是貓耳朵頭箍，古岩鳴手裡的是狗耳朵頭箍，洛景予和紀然珂分別拿到了鹿耳朵和兔耳朵頭箍。

古岩鳴看著他頭上的貓耳朵發箍，戰戰兢兢地說：「沒……沒什麼，我就是怕我頭太大，戴不上。」

看到古岩鳴的臉色不太好，紀然珂本想關心一下，可是一想到古岩鳴對自己做過的種種事情，她又指著他警告道：「喂，你們以前不是總說我不行嗎，我現在偏要打出成績給你們看，我是女生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易維辰，要是我被趕出了籃球隊，我也不讓你……」

商場二樓是服裝區，幾家品牌店正在打折促銷，大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每到一家掛著五折的店鋪都會進去看看有沒有值得買的東西。

事實上，對於處理這種事，紀然珂已經摸索出了一種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法，通常情況下，她會這麼做……

……

熱身訓練結束，籃球隊分成兩組進行模擬演練，易維辰在一旁觀戰，時不時根據比賽中出現的問題進行指導。

當主持人宣布即將開始的時候，在場的人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古岩鳴覺得三觀都被摧毀了：「那你怎麼會加入男子籃球隊？」

走在兩人後面的古岩鳴也發現紀然珂原本是要去女裝區的，他不由得在心裏嘀咕，去女洗手間不算還要看女裝，果然是變態。

易維辰看她一眼，臉上還是一貫的雲淡風輕：「我拿到了女裝禮券。」

那個矮一些的女生指著另一個高一些的「男生」大喊：「大變態！你一個男生竟然進女洗手間！」

手機屏幕還亮著，易維辰看著那張照片，漸漸皺起眉頭。

「怎麼了？」易維辰疑惑地問，眼中似乎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