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來形容高三的話，百分之八十的人會選擇「灰色」，潘小夏也是其中之一。

「謝謝。」

如果是以前，她的異常反應早就被陳薇抓個現行，但陳薇的心思都在篝火晚會上，倒也給了潘小夏一個默默想著心事的可趁之機。

這是哪兒？大家都在哪裡？為什麼一個人都看不到？

潘小夏暗戀汪洋六年，雖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但是偶爾和自己喜歡的人說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汪洋一直沒有女朋友，潘小夏可以理直氣壯地喜歡他，但是現在，恐怕是悄悄喜歡都不行了吧……

「沒事的，我一會就回來。」

他們聯名抗議，呼籲勞逸結合，校領導無奈之下也只得同意大家的請求，給困獸們放假兩天。

現在，別說是糖，就算是潘小夏最討厭的胡蘿蔔她也會吃得很歡樂。她餓狼一般搶過沈若飛手裡的糖果，嘴裏甜絲絲的，力氣好像也恢復了許多。

「沒問題！」

圍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每個班級都輪流唱歌，時不時還有男生出來表演街舞，引來大家的一片尖叫。因為是難得的放縱，老師們也默許了大家的瘋狂。

「這裏好吵，我去清凈一下。」

「無聊。」沈若飛翻了一個白眼。

「當然，我們可是很有風度的。」

「騙人！從小學開始，你的口袋裡總會帶幾顆糖好騙女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交出來！」

「切。」

「那我走啦。」

「是啊！從小到大都是這招，你還真沒長進。」潘小夏鄙夷地說。

汪洋看著她們，笑著說：「撿柴火我們來，你們跟著我們就好。據說森林那的景色不錯，大家正好放鬆下。」

「不知道。我的成績不太穩定，不是想上什麼就能上什麼的。」「我會考S大。」

一陣歡聲笑語中，汪洋小組的人都去森林里撿柴火，就算是冷風刺骨也覺得興奮異常。

「我陪你去吧。」

潘小夏覺得疲憊地走不動路才找塊石頭坐下，休息了一陣子，哭了一會，過了很久才恢復了平靜。她不知道她走到了哪裡，想沿著原路返回，但是怎麼走也走不到記憶中的地方，終於慌了神。

「好，我要吃。」和_圖_書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老師問。

她回味著嘴裏的甘甜，問：「沈若飛，你怎麼總是帶著糖？你就那麼喜歡吃糖？可我怎麼不見你吃啊？」

酒店的天台上，潘小夏長長舒了一口氣，笑著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任由風吹亂了她的髮絲。

呼，終於出來了，真是好悶啊……

「嘿嘿……」

「沒有。」

「騙……騙女生？」沈若飛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

其實，她愛著的根本不是汪洋，只是回憶中的那個男人，只是……她自己那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時光罷了。又或者，是藉著汪洋來阻止一場不該有的戀愛……

真的好難過……

潘小夏愣住了。

沈若飛盯著潘小夏許久，看得潘小夏心裏發毛，而他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從口袋裡拿出兩塊奶糖，扔到她手裡，施捨地說：「拿去吃吧。」

傻瓜……沈若飛說得沒錯，她就是個大傻瓜……

老師說著，就走了，而潘小夏傻傻地看著汪洋和其他幾個男生朝自己走來。

潘小夏也不知道為什麼，「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委屈地好像個孩子：「沈若飛，我迷路了……」

「高三學習那麼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等上了大學就好。」

汪洋……

「喂，你怎麼那麼討厭！我有那麼差勁嗎？」

她站起身，終於看清楚了沈若飛憤怒的面容。星光下，淚眼婆娑中，沈若飛整個人都顯得有點朦朧，但他的眼睛卻閃閃發光，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雖然星空明媚，但是她走的路上沒有路燈，樹葉因為風的吹拂沙沙作響，氣氛很詭異。

「你成績不錯，只是發揮不穩定，只要細心，一定能考上的。」

她不惜一切地、主動向汪洋提出結婚的要求，一方面是想試探他到底有沒有鬼，一方面是想為這段感情做最後的努力吧。汪洋答應了結婚，她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樂，也沒有勝利的喜悅。

潘小夏對面前熱鬧的場景無動於衷，腦海中回味著汪洋和她說得每一句話，恨不得把每句話都琢磨透了，領會出點言外之意來。

潘小夏望著夜空，享受著逐漸湧上來的醉意，突和_圖_書然想起了汪洋紅著臉向自己表白的情景。

得知這個消息后，潘小夏只覺得世界瞬間又恢復成了彩色，興奮的感覺今天還記憶猶新。公園的住宿部條件簡陋，一個房間住十個人，但是第一次在外過夜都讓他們欣喜若狂。

潘小夏雖然帶了不少零食，但是集合的時候什麼都沒帶，早餐又沒吃，此時只覺得有些頭暈腦脹。她正打算加入自己班級的隊伍，沈若飛卻突然怒氣沖沖地問：「又沒吃早飯？」

潘小夏臉一紅，下意識地看了汪洋一眼，果然見很多女生圍在他周圍，心不由得一沉。

「那你……願不願意和我上一所大學？」汪洋的臉微微一紅。

老師分組后，一部分人去撿柴火，一部分人收集食物，一部分人負責做飯，還有一部分人負責排演晚上的節目。

她以為她會想哭，但是此時的心卻寧靜無比，有的只是自嘲和無奈罷了。

會死在這裏吧……

「知道了，我這就來。」

沈若飛一把抓住她的手，問：「去哪？」

因為背光的關係，她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容貌，但是當熟悉的嗓音響起的時候，潘小夏只覺得自己想哭。

潘小夏突然見到了站在不遠處，手插在口袋裡，一幅漠不關心模樣的熟悉身影，急忙朝他走過去，用力一拍：「沈若飛，你怎麼不和大家一起勞動？」

老師不知疲憊地強調著注意安全，陳薇卻對她邪邪一笑，輕聲說：「春遊、秋遊都是最容易發生奸|情的時刻，潘小夏，你可要把握啊。」

潘小夏對陳薇勉強一笑，也悄悄溜走。天氣很冷，但是夜晚的星空是這樣璀璨。潘小夏一路走著，一路看著星空，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目的地又在哪裡。只要一想起汪洋，她的心就好像被針扎一樣疼。

「當然和我們班的人在一起了。我們又不是一個班的。你也合群點，別老一個人待著。」

「汪洋，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們不幹活了！」有大胆的女生立馬說。

那年，她上高三。

「我那是打比方好不好！總之，你的汪洋王子會被許多人虎視眈眈，你還是先下手為強。」

「無聊。」

「好，那請大和-圖-書家行動吧。」

黑暗中，潘小夏看不清沈若飛的神色，但總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惱怒，不知道又在發什麼脾氣。

「笨女人！跟我走。」

當聽到自己和汪洋一組的時候，潘小夏只覺得自己的心緊張地就快跳出來了，陳薇一直在暗地裡戳她，她也假裝沒感覺到。

就在潘小夏胡思亂想，體力透支，意識越來越不清醒的時候，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過頭，無意中看到汪洋和一個女生一前一後地也離開了晚會，只見得心猛地一冷，呼吸也變得困難了起來。方才的喜悅與現在的失望成了最諷刺的對比，潘小夏獃獃望著汪洋，只覺得眼睛酸酸的，心口好像被撕裂一樣疼痛。

「潘小夏，找到你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到底誰比誰更自私呢？都市的愛情永遠不能像以前那樣純粹嗎？

「那我背你？」

「那樣的話，你們班大概一晚上都沒飯吃了。」

潘小夏還記得自己當時臉紅、心跳、狂喜的感覺，但汪洋說些什麼她居然有些記不清了。在她記憶最深處的，居然不是那個紅著臉向她表白的少年，而是在黑暗之中給她光明的沈若飛……

汪洋，校園王子汪洋怎麼會向她這樣平凡的女生示好，這怎麼可能！她低下頭，心怦怦地跳，但語氣平靜：「我盡量吧。只是要發揮好才行。」

潘小夏說著，急忙朝著汪洋走去，心中激動不已。汪洋手裡抱著一大捆柴火，對潘小夏笑著說：「又去看你弟弟了？」

「你廢話真多，看來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走吧。」

潘小夏說著，捂著額頭，一副無力的樣子。沈若飛看著她，突然嘆口氣，說：「沒吃東西？」

「呵呵……」

「陳薇，我出去轉轉。」

「嗯。」潘小夏點頭。

「沈……沈若飛……」

「我現在也沒什麼吃的可以給你……吃糖嗎？」

當那天還是到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難過，會心痛，但當看到汪洋被揭穿時驚慌而扭曲的臉龐時，她發現她對他沒有恨意，有的只是近乎茫然的空白。

「哦。」沈若飛悶悶地說。

她那樣冷靜地看著他面紅耳赤，絞盡腦汁想辦法脫身的模ｗww•heｔｕboｏk.ｃoｍ•ｃｏm樣，看著他因為驚慌而不再英俊的面容，看著他額角的汗珠，發現自己終於放下了。

「你……想上什麼大學？」

「汪洋，原來你在這裏啊！老師說要集合！」

升學的壓力壓得他們都透不過氣來，所有的副課都被主課佔據。他們眼巴巴地看著低年級的同學們在上體育課，覺得就算是讓他們去跑個八百米也強過被那麼多場考試所包圍。

潘小夏立馬把兩塊奶糖飛快地咽下肚，身體的不適也消散了許多。她還打算和沈若飛說些什麼，卻見汪洋在不遠處招手，心猛地一跳，急忙朝汪洋的方向走去。

她吐吐舌頭，跟在沈若飛的身後。望著沈若飛的背影，潘小夏的心沒由來的安心。

潘小夏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臉紅得快燒起來了，而汪洋看起來也很尷尬，沒有了平日的能言善辯。就在他們彼此沉默的時候，不遠處有個女生突然打破了這份沉寂。

她雖然有著輕微的恐高症，但是酒壯了她的膽子。她趴在護欄上往下看，一邊看一邊笑。寒風吹在她赤|裸的肩膀上瑟瑟地冷，她打了個寒顫，也覺得喉嚨疼得厲害。

「你成績好，肯定考得上。」潘小夏說。

明明有那麼多證據，她卻視而不見、自欺欺人。

雖然以前都是她保護沈若飛的，但是在這樣絕望的境地，能看到一個值得信賴的男孩，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啊。

潘小夏放好東西后，和班級的其他成員會合。他們準備聽從老師的指揮，準備晚上篝火晚會的事情。

「啊？你去哪裡？」

森林里還有許多其他班級的人負責撿柴火，人多柴少，所以大家也是心照不宣地半認真半玩樂——幹活為輔，遊玩為主。

待眾人退去后，潘小夏懶懶地朝著住宿地走去，汪洋攔住了她，突如其來地向她表白。

她身體一顫，急忙睜開眼睛，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握住自己的手。她尖叫一聲，急忙把手甩開，尖叫聲大到驚起了樹林間的鳥兒。

「我走不動……」

潘小夏只覺得身子冷得發抖，越來越怕，但是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又害怕又著急，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筋疲力盡地坐在地上。她越想ｗwｗ.ｈｅtｕｂｏok•ｃoｍ•coｍ越怕，忍不住輕輕地啜泣了起來。

「不用，就是有點頭暈。休息會就好。」

那麼多年的暗戀，終於有了結果，也終於有了死心的理由。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偷偷看著他，也不能再日記本上留下他的名字了吧。

「好餓啊……唉，早知道出門的時候帶點吃的了。」

「你也來撿柴火的？」沈若飛問。

汪洋的「名花有主」和迷路的恐懼對她是雙重打擊，她肆無忌憚地哭著，眼淚在風中很快就乾涸，也越來越沒力氣了。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罷了。

「是啊，其實我更喜歡分到烹飪組。」潘小夏有些遺憾地說。

「可我們現在是冬遊。」潘小夏認真地說。

汪洋看了潘小夏一眼，匆匆離開，而潘小夏的心開始七上八下。到了傍晚，大家又笑又鬧地搶著吃味道詭異的餐食，只有潘小夏沉默異常。

潘小夏也不知道沈若飛是怎麼認的路，只知道走了很久，他們終於到了營地。到了營地后，老師把她痛罵了一頓，原來還想處分，但是看著她疲憊、惶恐的樣子，還是決定放她一馬。

這樣的感受就是「失戀」嗎，還真痛苦……不，戀愛都沒有，怎麼會失戀？原來，連失戀的資格都沒有啊……

沈若飛不屑地看了潘小夏一眼，繼續一個人站在樹下發獃。潘小夏注意到許多女生一直偷偷往這裏看，對他壞笑：「沈若飛，你該不會是故意裝酷吸引女生的注意吧。這招很老土誒。」

就算是不凍死在這裏，明天也肯定會被老師罵死。不過，能不用看到汪洋拉著別的女孩子的場景也不錯……

「是啊，你怎麼知道？」

寒假前，除去高三的學生外，學校組織學生們去一所郊外的公園冬令營。冬令營能在外面住一天，晚上還有篝火晚會，這樣的誘惑力對高三的學生達到了十級。

有些膽大的人見場面混亂，早就悄悄離開了晚會現場，去角落「談人生，說理想」去了，老師也沒注意到。

「今天起晚了，走得急……喂，你這麼生氣幹嗎啊？你有沒有什麼吃的帶在身邊？」

她不是聽不懂汪洋言語中的暗示，但她直覺認為是自己會錯了意。

「是啊，最近很難得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