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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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外面偷偷地哭了很久吧。
許維松停頓了一下，居然真的放下了手中的蘋果，重新拿了一個。而這一次，很順利，從頭到尾皮都沒有斷。
一不小心蘋果皮就斷了。越是想鎮定，就越是慌張，一個好好的蘋果，被削得七零八落。
磨蹭了一會兒，許維松最終移動步子，坐在了我床前的凳子上。他似乎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但宛如兔子受驚般快速地收回了視線。
「醫生……」
「謝謝你。過來坐坐吧。」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招呼他道。
我不知道的是，許維松確實為我哭了。那時的他，正坐在教室里。午間休息有20分鐘，可以打開鎖著電視機的箱子，看20分鐘的本市新聞。
但我怎麼會是光呢？我連自身的陰暗都驅散不了。
沒想到，他的眼睛也跟兔子一樣紅紅的，還腫了起來。
可憐的蘋果。
不過驚鴻一瞥，就看到了我。
良久，良久，我都沉浸其中。
hetubook.com.com護士「撲哧」一聲笑了：「學校不允許你們早戀，所以才不承認的吧？」
長大以後的我有很多追求者，他們有的放蕩不羈，有的花言巧語，有的成熟穩重，但是沒有一個像許維松那樣小心翼翼。
「醫生說，你傷得不是很重，就是……就是要好好休息。」他提高了音量，「你， 你好好休息。」
傷口其實很痛又很癢，但是不能動，也不能抓。天氣特別悶熱，幸好病房的條件非常不錯，空調一直開著，才讓我好受一些。可是繃帶捂緊的地方周圍，還是起了痱子。護士拿來痱子粉給我塗上，卻沒什麼用。我只感覺自己的形象肯定特別滑稽，一整天都在忍耐著難過，心情低落，直到此刻，才開心了一點兒。
下午的時候，護士把輸液針拔了，一邊用棉簽按住我的手背，一邊問我：「外面的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吧？我看他都在那裡徘https://www.hetubook.com.com徊一天了，你怎麼也不讓人家進來？」
水果刀洗了幾次，深呼吸了好多次，才敢再次推開門。拿了蘋果，開始削。知道對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手忍不住發抖。
他其實是個很膽小的人，大概因為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缺乏父愛，所以不夠有男子漢氣概。為什麼會喜歡顧寶兒呢？是因為偶爾一次去親戚家玩，撞見了她被父親辱罵。那時的她，明明難過得要死，卻咬住嘴唇，在她父親離開后，勉強自己露出了笑容，堅強得讓人移不開視線，讓人好嚮往，好喜歡。
可能是他的認真感染了我，在蘋果皮再一次被削斷的時候，我不由得驚呼出聲。
門晃動了幾下，最終關上了。
許維松睜大眼睛看著我，繃著的臉也漸漸地放鬆，露出了笑容。他笑起來，臉上有兩個酒窩，我一下子就呆住了。第一次看到有酒窩的男生，感覺好奇妙。
跟hetubook.com.com過去，只看了一眼，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嘩啦啦往下流。
然後就意外地撞見了教語文的邵老師，許維松記得他是顧寶兒那個班級的班主任。
他生平第一次逃課，跑出校園，跳上車，心還劇烈地跳個不停。不敢去我的班級確認我是否平安，只好用更笨拙的辦法去醫院詢問是否有「顧寶兒」這個病人。
直到胸口火辣辣地痛，才知道自己屏住了呼吸。
看他這樣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我有些好笑，突然就想逗逗他，便問道：「你不是來看我的嗎？一直低著頭，看哪兒啊？」
「我這兒有蘋果，洗了的，你要不要吃？」
許維松也注意到了蘋果的賣相不佳，弱弱地說：「對不起。這個，這個蘋果還是我自己吃吧。我再幫你削一個。」
我的眼睛越瞪越大，脫口而出：「許維松？」
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仰望他的光。
他的聲音如蚊子叫，要不是病房窗戶被關上了隔絕了外和-圖-書面的聲音，我還真的聽不清楚。
我沒辦法拒絕這樣的許維松，便安靜地吃著蘋果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削蘋果時面無表情到可怕的程度。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是挫敗感。
我忍不住在他拿起蘋果皮炫耀的時候笑了。
我大驚失色，說道：「我還在念書呢，什麼男朋友不男朋友的。」
我擺手說道：「不是這樣的。」
「行了，我幫你把他叫進來啊。看他擔心得不行，上午還纏著楊醫生問你的情況。」說完這句話，她就提著藥瓶出去了。
許久之後，許維松把蘋果切成一塊一塊放在碟子里，又倒出牙籤插在蘋果塊上面遞給我，緊張地說道：「給，給你吃，放，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他「咔嚓咔嚓」飛快地把那個難看的蘋果吃掉了。又拿起一個蘋果，深吸一口氣，如臨大敵般開始削起來。
我瞪著眼睛，看著許維鬆手里坑坑窪窪的蘋果，一點兒吃下肚的慾望都ｈｔtps://m.h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沒有。
「還是……還是我削給你吃吧。」許維松似乎鼓足了勇氣，伸手去拿柜子上的水果刀和蘋果，卻一不小心把水果刀掉到了地上，他連忙撿起來，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去洗洗。」
而許維松，他已經開始「荼毒」第四個蘋果了。
不敢再多看一眼，只好奔去找醫生詢問具體情況。在聽說她的傷情的時候，一直倒抽冷氣，就好像那些傷烙印在自己身上一樣。
說完這句話，他飛快地跳起來跑出去了。
我猜測著到底是誰會在門外徘徊不敢進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門就被推開了。
許維松進來后一直低著頭，反手把門關上了，還在門口磨蹭。
許維松抬頭，眼中懊惱的情緒一覽無餘。
像是驟然得知了一個只為自己而存在的秘密，心裏忽然有什麼輕微地炸開了，我看到了星雲一般瑰麗的景象。
可是他踟躕不前，不敢直接面對她，更不敢說喜歡。
我忍不住說：「再換一個削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