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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

唐阿三瞪他：「不準哭，快起來！」

顏晏轉過身，挑眉：「對啊，還要收我好處的事兒，我突然就不好奇了。」

可在唐家，他們仍是自己宰殺蒸煮。所以顏晏也忙得不得了，除了要收拾桌子擺放物品，還要看著廚房鍋里的飯菜，她好不容易擠到唐宗琅身邊，剛扯住他的袖子，還沒來得及說句什麼，就被旁邊的人擠走了。

對於潮汕人來說，每一年的日子，都從祭拜開始，也在祭拜中結束。

「然後呢？」顏晏追問。

「好吧。」顏晏伸出右手，豎起掌心對著唐阿三，「好，打住，你拜師的時候就這樣了，我知道了。」她聳聳肩，從他手裡把耳機扯了回來，戴回自己的耳朵上。

顏晏攤攤手，一副你早這樣不就好了的樣子，等著他說。

顏晏聳聳肩，並不想搭理他：「一點兒都不勁爆。」

顏晏睜大眼睛看向唐阿三，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你之前跟我講的八卦還少嗎？」

顏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蹲下身子，拉住虎子胖乎乎的小手準備拉他起來，可她剛靠近他，他就哭得更歡了。

「當然啊，你快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

虎子的爸爸朝顏晏歉意地說：「真是對不住了，這孩子就是調皮。」又對著虎子凶道，「還不跟阿姨道歉！」

顏晏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朝著虎子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沒事沒事。」

在唐家老宅，仍沿用舊式的祭祖方式：客廳里放著古樸的八仙桌，桌子是束腰，三彎腿的梨花木，牙板上浮雕了拐子龍、吉祥等圖案，做工精巧。

雖然小孩子的敘述能力不太好，但和圖書是虎子他爸在周圍嘰嘰喳喳的話語中，還是總結出一句話——是虎子犯了錯。

「姐姐，剛才對不起，我保證，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他握緊小拳頭放在胸前信誓旦旦地說。

顏晏的睫毛顫顫巍巍地抖了抖，閉上眼睛后，他的吻就落了下來，他輕輕舔舐著她的唇，然後啃咬起來。她回吻過去，可是唐宗琅卻突然停止了動作。

顏晏現在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她用手遮住自己的臉，掩耳盜鈴道：「別理我，我現在是一條鹹魚。」

「那……」虎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那姐姐再見。」他乖巧地低著頭走了兩步，卻突然轉身。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動作突然就停止了，迷茫地睜開了眼。

「我小時候？」

「又是你小女神的故事？不想知道！」顏晏用手捂著耳朵。

這是偏院，人少。

唐宗琅較真起來似乎忘了自己的輩分就擺在那裡。

顏晏在心裏舒了口氣。

顏晏聽他這樣說，更是漲紅了臉。可是唐宗琅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看來你真的忘記了。」

「哎哎哎，你不想知道了？」唐宗琅追了過去。

「什麼小時？」顏晏扯住他的袖子追問。

「我師兄，」唐阿三看了一眼顏晏，停頓片刻然後問，「他沒跟你說？」

「我哪有？」顏晏笑道，「可是，我很好奇，為什麼唐宗琅也會參与祭祖？他不是只是唐邑的徒弟嗎？」

顏晏笑得極為燦爛：「沒事的，你快走吧。」

「這，我不知道啊，我拜師的時候就……」

虎子愣愣地看了兩人一眼，下一秒突然捂住眼睛：「我什麼都沒看到！」說完他把手指和_圖_書張開，露出兩隻眼睛來，補充道，「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顏晏又好氣又好笑，對著擠到自己身邊的唐宗琅道：「這叫什麼事兒。」她說完后自己先笑了起來。

她嘆了一口氣，她長這麼大，過了這麼多除夕，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勢。

顏晏的神志驟然回歸，意識變得清明。她四處巡視，果然看見一個小人兒探頭探腦地朝這裏張望著。

顏晏摸摸鼻子，心裏道，難道自己像怪阿姨嗎？她有些尷尬。她還是實習轉科期間在兒科待過半個月，其他時候很少與孩子接觸，平時打完麻藥一般小病人就不會哭了，她身邊也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家有這麼大的小孩子。此時她面對眼前的這個明明是自己犯了錯誤，卻像受了天大委屈哭得有些無理取鬧的熊孩子，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我師兄的父親是我師父的生死兄弟，最後不知道怎麼了，把他過繼給我師父了。」

顏晏幫忙把祭祖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妥當后，就自覺出了屋子，站在院子的一角，戴著耳機，刷著微博。她的確有些不自在，她身份尷尬，雖然賓客們對她的身份心知肚明，但因為沒人戳破，大家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更何況表面看來唐邑對自己的態度仍和之前的一樣，不好不壞，不溫不火。

按照傳統，除夕祭祖需有三牲、水果、糖果、熟食等東西。現在很多老百姓家裡在祭拜時為圖方便，用的雞鴨魚肉都是直接從市場買的半成品或者直接從鹵店買回的熟食。

顏晏忙擺擺手：「沒事，沒事，小孩子嘛。」

其實像顏晏這種皮膚白得不得了的人，瞳仁大多是棕色偏黃，可是顏ｍ•hｅtuｂｏｏk.cｏm.ｃｏm晏的瞳仁卻又黑又圓，濕漉漉的，像一隻小鹿。

「啊？」顏晏更加莫名其妙，也更好奇起來。

「哎哎！」唐阿三用手指杵了杵顏晏的肩膀。

唐宗琅扯過她的胳膊，俯下身：「也不收什麼好處，就要這個。」他溫熱的呼吸就灑在她臉龐上。

桌子上，七杯茶、七杯酒、七雙筷子、七碗米飯擺放在最前端，隨後是各式祭品，唐邑又親自在桌上仔細地擺了敞口獸形耳的藏經色香爐和疊成蓮花形的金箔紙。

「村西頭的劉寡婦和磨刀郎的故事、隔壁咖啡店的女店員和她的女老闆不得不說的秘密，」顏晏踢了踢腳下的石子，「還有你說了一萬零一遍的夢中女神……」她說最後一句話時，故意提高了音量。

「那你想知道什麼勁爆的，不如說一件我的事情。」他湊到她旁邊，對著她的耳朵大聲道。

「沒有。」顏晏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唐宗琅不樂意了，憑什麼叫我叔叔，喊她姐姐啊？我這麼英俊瀟洒、和藹可親，明明是哥哥好不好，臭小子你站住，我倆好好討論討論！

顏晏手機里放的是安子與九妹的《布谷鳥》，節奏很歡快，聽得顏晏簡直想爬到樹枝上喝啤酒，戴上耳機的她暫時忘掉了眼前的不愉快。

虎子朝外跑去，跑到人群里，突然大聲道：「我看見唐叔叔和小姐姐在吃嘴巴。」

唐阿三給祖師爺上了香就出了堂屋來找顏晏，他伸手扯掉顏晏的一隻耳機，打趣道：「大家都忙得不得了，你倒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偷懶了。」

這一撞可不輕，顏晏連連後退了幾步，還是唐阿三扯住了她的胳膊，她才沒有朝後跌倒。

這一天唐m.hｅｔuｂoｏk•cｏｍ.ｃom家老宅來了很多人，上到七八十歲的老人下至兩三歲的孩子，都是男人，唐宗琅和唐邑一一招呼了過去。

可是虎子一味搖著頭，腿在地上蹬了蹬，仍是哭。

堂屋裡的大人們聽到院里的動靜，忙跑了出來，其中就有這個小男孩的父親。其他小孩子看見虎子的父親過來，忙七嘴八舌地圍在他身邊，把事情的經過說了說。

唐宗琅看著她的樣子，揉了揉她的頭髮：「有人在看。」

顏晏認識他，就是剛才撞在她身上的那個叫虎子的小男孩，她鬱悶又尷尬。

此時他看見虎子趴在地上哭，覺得沒面子極了，忙把虎子從地上扯起來，朝著虎子的屁股狠狠地拍了兩下。

「好看的都是姐姐，」虎子咧開嘴，「謝謝姐姐。」

對，就是叔叔。

虎子看了一眼唐阿三兇巴巴的樣子，居然在地上打起滾來。

小孩子祭拜之後，終於不被大人們約束，在院子里打鬧、追著跑，顏晏戴著耳機沒注意這邊的動靜，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橫衝直撞地撞了過來。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邁著肉乎乎的小短腿，徑直撞在顏晏的肚子上。

於是這唐家的祭祖活動，根本輪不到她參与。雖然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可非議的，但是顏晏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她同時也很好奇，當年唐邑和自己的父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不痛快，讓老人至今都不能釋懷。

虎子挨了兩下打，反倒是停止了哭聲，他扯住父親的袖子，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偷偷瞄向顏晏和唐阿三。

顏晏看著他的樣子，想著他又沒安好心，一跺腳，然後跑了。

「不是，是我……」唐阿三低著頭，吞吞吐吐。

虎子抹了把眼淚，和-圖-書對著顏晏乖乖地說：「姐姐對不起，我……我犯了錯誤，怕你打我，我……我才……」

顏晏扶額，又怎麼了？

「沒了。」唐阿三看著顏晏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補充道，「真沒了。我知道得也不多，我拜師的時候，我師兄就已經在唐家了。」

「我……我……」唐阿三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那我說唄，你聲音這麼大幹嗎？」

她問出了心裏的疑惑。生活總不可能跟韓劇里演的一樣，唐宗琅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或者舅舅吧。她光是想想就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有些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唐宗琅挑了挑眉：「你忘記了？」

「沒有吧！我這個人如此正直，從來都不說八卦！」唐阿三想著反正顏晏拿不出證據，死鴨子嘴硬起來。

「那……」唐阿三撓了撓頭，「我師兄都沒跟你說的事兒，我跟你說不好吧。」

唐宗琅把雙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先想想要收點兒什麼好處。」

他看見顏晏看過來，也目瞪口呆起來，露出整個腦袋來。

可是小男孩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先愣了幾秒，然後撇了撇嘴，看了顏晏一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驚天動地。旁邊孩子們看熱鬧地圍成了一個小圈，有安慰他的：「虎子，你不要哭了，男子漢還哭鼻子。」有對著虎子，在自己臉上比出羞羞動作的，還有拉住他胳膊想把他扯起來的。

唐宗琅看著顏晏，笑得更大聲：「你小時候不也一樣。」

「那唐邑沒有子女嗎？」顏晏繼續問。

顏晏有些哭笑不得：「沒關係，阿姨沒事的，阿姨不打你。」

他牽著父親的手離開了，走著走著突然轉過身朝顏晏扮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