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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八台山？」趙唐想起方才所見，醒悟道，「我早該想到的，那黑面死了，八台山豈會善罷甘休？」

「啊，八台山的五毒煙花!是他們來了！」村長一仰頭，昏了過去。

錢唐道：「剛才人流衝散后，他們不是找大哥你去了？怎麼，你們也沒遇上？」

趙唐道：「咱們快去找村長。」

周唐道：「等四哥回來再說吧。鳥王不來，鳥兒是不肯回巢的。」

「五弟。」趙唐面色凝重，喊了聲，「看看。」

「黑面神在八台山穩坐第四把交椅，他一死，八台山的天也要黑了。」

回到家中，兄弟們都在了。蔣唐道：「大哥，外面吵得厲害，發生了什麼事？」他手裡捧著本賬本，在藤椅上小憩剛起。趙唐讓馮唐將外頭的事說了。蔣唐聽完臉色也變了。

周唐、李唐看了對方一眼，皆道：「都聽大哥主意。」

「走？這也太輕鬆了。」周唐搖頭道，「這徐仙村幾百村民，我們是可以一走了之，可他們怎麼辦？」

蔣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馮唐的手握住了桶上的扁擔，周唐悄然把《論語》插在腰后。趙唐聽了三聲，聽出不對，緩緩朝著桌子靠了過去。桌板底下藏著一把匕首。

「那懶漢貌不驚人，平日里又瘋瘋癲癲，胡言亂語，就算住在對門誰會提防他？呀，小姨子也要死了。」

馮唐叫道：「大哥，等等我，我也要去。」

李唐道：「山賊雖是人多勢眾，可你我兄弟脫身不難，我看還是早作打算為妙。」

錢唐也道：「十二弟，你也太不小心了。」

「燒給朱唐，那小子死了，沒人記得，沒人難受。我做做好事，給他燒點受潮的草紙。」

「不管是哪個姨，那老漢不過輕輕瞥了一眼，你猜怎麼著，那煞神竟就從馬上摔了下去，一命嗚呼！這樣的手段，老馮我佩服。」

周唐奇道：「難不成這小子也是……」

馮唐與吳唐追了幾圈，抓到一個間隙，指著頭頂叫道：「這破玩意怎麼讓它消停？吵死了。」

「朱唐……朱唐是誰？」

「大哥，冷靜，冷靜。」吳唐黑炭一般的臉霎時白了。千喙之音仍在屋中回蕩。

趙唐道：「既然是，為何機緣箱里沒有？」

趙唐道：「不必再爭了，這是去是留，和圖書老二你說說吧。這八台山的能耐，我們這兒你最清楚。到時候鳳玉帝帶人殺進來，咱們要怎麼辦，咱們又能怎麼辦？」

「他們真要屠村？」

周唐道：「我想起了，好像是無名，從黑面神嘴縫裡吐出來的。」

「是匪夷所思。」周唐糾正道。

「當初第一天看見他就該把他趕走……」可連說話人自己都聽得不寒而慄。誰能趕走魔星？

噩耗像是一陣風，還在醞釀的太陽被輕輕吹了一下，就完全墜了下去。

第七秒，趙唐要抽出匕首，機關鎖開了，聲音清脆悅耳，虛谷崚嶒。唐門人模仿空山鳥語所設計出的「千喙」。唐鷹帶著唐門遺孤離開之時，帶走了部分機關的圖紙。得益於此，這千喙之音，在李唐手中重現光輝。

「早就說過，那瘋漢子是個魔星！」

馮唐道：「大哥，各位兄長，若是今夜山賊真的攻村，你我兄弟該如何是好？」

馮唐道：「人是那懶漢殺的，和徐仙村什麼干係？那姓鳳的有本事找那懶漢單挑去。哼，我看他有沒有那個膽子。四弟，老十，你們說呢？」

正說著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時快時慢，若有若無，好似黑霧裡的鐘聲。

「死了黑面神，八台山絕不會善罷甘休。我看，這回徐仙村要絕種了！」

村長並不理會，只道：「那男嬰長大后當了山賊，心地卻好，從不為難附近百姓。為大山竹收幾個村的租，總是能少則少。直到去年，過去每個秋天他都會回來給獵戶掃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趙唐當即拊掌，叫道：「好，真遇上事，還不如十四弟沉穩。咱們就走一步看一步。不到萬不得已，咱們仍守在這徐仙村。老四，老五，你們覺得如何？」

趙唐打斷道：「老二，老三老四他們呢？怎麼沒跟著你們一塊兒回來？」

「無命之名。」

「絕錯不了，這機關手是唐門的手藝。那小子就算不是唐門的人，也和唐門脫不了干係。」

馮唐一拍腦門道：「哈，原來是這個，我記起來了。」

馮唐舒了口氣：「好險好險，再差一些，六哥就要破相咯。杏花村白大叔家的姐姐，怕是要傷心了。」

一時間村民跑得一乾二淨。待趙和圖書唐上前，哪裡還尋得著那懶漢的身影？追到村頭只見草叢間滿是污泥，車輪碾過的痕迹，腳印也沒了。他在四周田野里尋了一陣，只碰上一對赤|裸男女正打得火熱。趙唐又忌憚山賊再來，平添事端，只得暫且退了回去。

說來也是怪事，直到夕陽落山，都不見起大道盡頭的林子里起煙塵。山賊沒來，徐仙村吊著的一顆心更懸了。村裡有老人在村口守了幾個時辰，半碗水也沒喝，這時也撐不住。沒一會兒，林子里響起了救命聲。

趙唐只是搖頭。馮唐啊叫了聲，更是驚訝。

趙唐道：「五弟，你我再出去瞧瞧情形。」

周唐道：「這幾個月，我們待在人家村子里，這些村民如何對我們？這不必我說，大伙兒也都心知肚明。」

吳唐叫道：「臭小子，非得逮住你不可。」又聽周唐道：「大哥，你快看，二哥他們帶回來的這是什麼？」

「這個男嬰是誰？」

「方才我進村的時候，出村的大道和小道都被封死了。這八台山大小頭目，除了鳳玉帝，全都到齊了，眼下就等著時辰呢。」

兩人走到徐仙廟前，迎面碰上馮唐，叫道：「大哥，四哥他們回來了。」

「村長，你認識朱唐？」

沈唐想了想，道：「以小弟看來，這是去是留，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認得不認得。」村長轉頭就走。

周唐道：「不好，三哥四哥難道追那些山賊去了？」

趙唐本看著那失控的「千喙」發獃，回頭一看，不由眼前一亮，道：「六弟，這機關手倒是眼熟。」他從周唐手裡接過，發現這鐵疙瘩頗有分量，外觀雖破舊，關節暢通，五指仍活動自如。手掌斷紋處有幾點暗紅，似乎是血跡。

沈唐一臉委屈，只說著：「我也不知，鎖自己便開了。」

「兩個字。」馮唐奇道，「那煞神叫了救命？」

門開了，趙唐猛地跨出一步，走進來的卻是錢唐幾人。最前頭的沈唐嘴裏還嚷著：「人都去哪兒了，大哥他們都不在家啊。」一抬頭，板凳、扁擔、臉盆蒙頭砸來，沈唐一個不慎，便被打中了頭，摔倒在地。萬幸後頭的錢唐手疾眼快，將插在懷中的雨傘往前一丟，恰碰上趙唐擲來的那一道寒光。只聽噔得一聲，匕首和圖書刺穿門板。吳唐剛走進，臉離匕首不到三尺。

李唐聲音一冷，道：「老五，你莫不是真瞧上了人家姑娘，想留下來做女婿呢吧！」

趙唐喊不住他，往前走了一段，看見一顆大槐樹，鬱鬱蔥蔥。想起這樹后就是村長家，便進去問問情況。院子里卻沒人，趙唐等了一會。正自奇怪，瞧見不遠處石崗后飄出白煙，像是有人在偷偷燒些什麼。趙唐好奇地湊了過去，隱隱聽見一人的落淚聲。走近了，才發現這人竟是村長。趙唐步伐極輕，村長也沒發覺，仍不斷往身前的火盆里丟紙錢。

「完了，完了！」

周唐道：「可這無名在南疆，什麼時候跑到巴州來了？」

「——八台山有仇必報。」

趙唐看見一人眼熟，攔住他，那人一把推開：「快收拾收拾，再不走，要出大事啦！」

周唐掀開腳下的那塊地板，從裏面取出一個箱子。箱子里卻都是羊皮書，古卷一類。

馮唐道：「六哥，我錯啦，你別跑啦，你還沒吃午飯呢吧！」

趙唐心中一動，問道：「村長，這是給誰的？」

「三哥還沒回來？」李唐四下沒看見孫唐，奇道，「方才三哥讓我們先走，他去帶那伙山賊繞繞。估摸著，怎麼也該回來了呀。」

李唐擺過臉去，也不解釋：「什麼話，心裡話罷了。」

——是中午逃走的村民。走了十幾個人，卻只放回來一個。這人摔斷了一條腿，昏過去許久方醒。她握住村長的手，聲音顫抖，出山的大路已成死路了，不準一個人出入。那懶漢殺了八台山第四把交椅，他們便要全村人的命！

直到傍晚，孫唐方才回來。他身上不少地方掛了彩，說起白日的經歷，有驚無險。他帶著七八個山賊繞著烏龜嶺走了一圈，沒敢走大道，是從後山小路翻進來的。山賊不知小路，這回怕還在團團轉呢。孫唐說得津津有味，眾兄弟卻都沒興緻，就連馮唐也是一臉嚴肅。他不由問：「怎麼了，小九，又被六哥教訓了？」

家中李唐等人早已等候多時，就連錢唐也是面色發黑，顯然是情形不妙。趙唐見方才一緩的心再次繃緊。

趙唐道：「人沒事便好，老四這千喙鎖也太複雜了。」便讓錢唐帶沈唐去包紮頭部。

吳唐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面神一死，沒人再管那囚車，有兩個小嘍羅帶著東西想跑，被我和二哥撞見了。嘿嘿，這不就是機緣巧合嗎？」

徐仙村翻天覆地的恐慌來了。村民們四處找那「罪魁禍首」，可那懶漢老牛消失不見，不知又躲進那個洞里睡覺了。

錢唐好笑道：「這樣大的事，大哥推給我，那我也只好再推一推了。」轉頭問道：「十四弟，你怎麼說？」

李唐急得火燒火燎：「大哥，這回徐仙村怕是大難臨頭了。」

趙唐道：「那黑面神死前曾提過兩個字，你們可聽到了。」

周唐臉上一白道：「四哥，原來在你眼裡，周唐是這種人。」

周唐剛剛開口，趙唐道：「唐鷹叔叔究竟帶走了幾個孩子，我也不知道。」

趙唐、周唐出門之後，約定一人向東，一人向西，最後在徐庶廟會合。趙唐往東尋了半天，直走到山腳，徐仙村是個凹地，三面環山，抬頭這是唯一一條出山的小道。與平日相比，村民臉色慌亂十分。家家戶戶都在收拾行李，像是要逃災似的。

「村長，你若不說，我只好去問大山主了。」

趙唐搖頭道：「我追那前輩到村口就跟丟了，擔心情況有變才退了回來。」

李唐道：「我的好五弟，這都什麼關頭了，我們留下來，只是多添傷亡罷了。」

「朱唐就是朱唐。八台山的山賊，他死啦！」村長回過神，看見趙唐，嚇了一跳，「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沉寂的六秒里，蔣唐挑起了一張板凳，馮唐手持扁擔閃到門邊，周唐在水盆里洗了洗手。

聽見一陣腳步聲，村長一下子踢翻火盆，從另一邊飛快溜了。來的人是周唐，方才兩人的對話他無疑都聽在耳中。

人群中馮唐脫口道：「是唐門的流星彈！這些山賊竟也會用！」

錢唐拽住他的后領，笑道：「小九，你六哥似乎找你有事兒。」

「西山玉是鍛火的奇材，所以這機關手才得以如此堅固。可西山玉早在二三十年前就絕產了。五弟，這種機關手比我們年紀都大。」錢唐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趙唐也不敢妄下判斷，良久道：「若這老漢真是無名的人，那事情可就複雜了。」

懶漢老牛丟開那隻機關手，臉上冷冷冰冰，從頭到尾再沒看過那血httｐs://ｍ.ｈetuｂｏｏk•com•ｃｏm泊中的死人一眼。他雙腿走得很蹣跚，第一步邁也邁不出去，很快又在眾人視線中消失了。

「你……趙大，我只知道一個故事。」村頭無法，嘆了口氣道，「十幾年前，有一個獵戶進八台山打獵。在叢林中射中了一頭野豬。野豬帶箭逃走，他一路跟去。一直磨了到天黑，這野豬才力乏倒地。獵戶正要拖走野豬，忽聽不遠處的草坑裡傳出一聲孩子的哭聲。裏面竟然有一個男嬰。獵戶這才意識到，原來這野豬精疲力竭，只是在是往家跑啊。」

吳唐道：「小九，你還說。我看，就是你咒我的！」伸手便打馮唐，馮唐低頭躲開，一回身就逃到柱子後頭。

「現在就算交出那瘋漢子，也晚了。你們快看，天上那團紅紅綠綠的，那是什麼。」

趙唐豈會放過，叫道：「他也是徐仙村人？」

「你是說……」趙唐追問道，「村長，請你告訴我，他的名字為什麼也是……」

半個時辰內，有風吹進了徐仙村。這風是附在一隻箭上：

馮唐小心地關上門，咋舌道：「三弟你是沒見著，那傢伙的武功，當真是連小姨都想不到。」

馮唐也聽不下去，道：「四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五哥和阿姑可是清清白白。」

「不，不，我怎麼會知道。」

「二哥你的意思是？」

「怎麼會……徐仙人！」

周唐翻找多時，搖頭道：「沒有這種樣式的機關手。可無論是從線條，還是材質，都是唐門一貫的講究。」

「大事，什麼大事？」

周唐道：「或許是當年匆忙，鷹叔沒有來得及帶走。打造這隻機關手的人，手藝高明，五指指節之間那種暗綠明顯是用西山玉鍛的火。」

眾村民平日里見這懶漢好吃懶做，哪個猜得到他竟身懷絕頂武功。那黑面殺神一般的人物，不過與這懶漢說了幾句話，竟就從馬上暴死。放在以往，簡直是駭人聽聞。懶漢老牛大顯神威，大挫山賊淫|威，村民心中即是欣喜，卻又是忐忑。那些曾欺侮，詈罵過懶漢的人更是灰溜溜。

將唐道：「大哥，你曾說這老漢身懷武功，今日可看出他的路數來歷了？」

「天大的事！」那人一指頭頂，便舍下趙唐跑遠了。

周唐道：「怎麼沒按暗號敲，還觸動了千喙鎖？大哥還以為來了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