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刀
刀風裡的回聲
「小鬼,我還要趕路。」
葯小枝連忙追了上去,喜叫道:「師父,你就帶上徒兒吧。我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放屁,我絕不把屁股對著西邊。」
「師父,那毛猴子臨走前和你說了什麼呀?」
大黑貓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好像在說,你連根番薯干都沒給我吃過,有什麼資格罵我?
「告訴你也無妨,本來這事就與你有關。」
少女還要拒絕,那邊父母在喚她了。一扭頭的功夫,那牽紅馬的少年卻不見了,四面八方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傾國不能,但傾一人。」唐朱忽起了痴念,脫口而出。
「這是你的事兒。想不想活命,就看你自己了。」
「兩個雞蛋,那也不能算了。拿著,這是我賠你的。」葯小枝把臨走前扁子真給他的盤纏一股腦都掏了出來。
若過去,葯小枝想起王老虧還只是難過一小會,此時心中的悲痛卻莫名的大。
「那天他在唐家堡,但取走鑰匙的人不是他。」
「你頭一回來紅茶鎮吧!沒見過世面,我們紅hetubook.com.com茶鎮的人就這麼豪氣,這點銀子算什麼?」
過了半晌,聽得鄰街響起一聲馬叫。
「沒什麼。咱們走吧。」
「你在罵誰?」
說著一輛馬車過去了,似曾相識的顏色,似曾相識的車輪聲,只是那駕車的人卻換了。
直到那輪斜陽墜入天幕盡頭,這江東巨匪才開口道:
唐朱笑道:「冷?」
「只聽見幾個字,嘿嘿。」葯小枝捂住嘴道,「對不起,師父,我不該問的。」
兩人離開紅茶鎮,走出大半個天涯。
「無惡不作,喪盡天良,罄竹難書的大淫賊!」
「又奸又猾的大肥貓,吃得這麼胖!」
「師父,你剛說什麼?我在掏耳朵,沒聽著。」
葯小枝憤憤不平,全然不搭理它的撒嬌。他一覺醒來,才知道那江東巨匪竟丟下他,自己一個人溜了。
葯小枝從沒覺得他的笑如此可怖,才發覺自己從沒真正理解過這個人,心中害怕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唐朱心中一動:「這孩子雖無賴了些,其實心腸倒是好的。」
「什麼事?」那人穿m.hetubook.com.com著灰斗篷,壓著嗓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朱無救。」
裡頭住著的人鬧哄哄的,連過去那種燒焦的氣味都沒了。
「我又沒罵你,你管得著嗎?朱……」
(完)
唐朱在路邊茶棚等著他了,端著杯子悠悠道:
葯小枝不敢違拗,只得硬著頭皮坐了下去。端茶的手都瑟瑟發抖。
葯小枝心潮平復下來,問道:
「與我有關?」
他提起鳥籠,衝著裡頭大罵:
葯小枝意興闌珊地走出來,邊想邊罵:
葯小枝沉聲道:「朱無救,外頭都說你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強盜!」
唐朱說完便湧入人流,留下愕然發楞的葯小枝,消失在大道盡頭。
葯小枝突然明白過來,衝上去抓住那人的後背叫道:
「我前幾天搬走了……對了,你的雞蛋有沒有壞?我賠你。」不知為何還沒開口,淚水不自主地落了下來。趁對方檢查雞蛋,葯小枝趕緊回頭擦掉。
「你聽見了?」
「你……你是從小庄來的?」和_圖_書
「哦,他們說的不錯!坐下,小二看茶。」
「我爹還告訴我,二十年前,他曾經,也是一個刀客。這把大剪刀就是拿一把快刀煉的!」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八年前,在唐門滅門前夕,有人偷走鑰匙,關了唐家堡空心山的爐火,使得唐門所有機變失去動力,這才導致了唐門會那樣快得土崩瓦解。那可是號稱銅牆鐵壁的唐家堡啊!」
「沒……沒見過,這是我頭回來這兒。」葯小枝強忍住哽咽,邊搖頭邊甩淚,「我看她長得像我媽。」
「紅茶鎮第一刀客,怎麼說哭就哭?」
「你給我滾。朱無救殺人如麻,也不差你這個小子。」
「偷走鑰匙的人,是那瘋猴子?」
王扒皮,有人欺負你徒弟啊!
葯小枝罵得氣喘吁吁,方才住口,就聽身後屋頂上一人道:
葯小枝大驚叫道:「那破地兒離這兒可有三四十里,那麼難走的山路,光憑兩條腿,我一天之內怎麼趕得到?」
「呀,這……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
葯小枝抱住紅馬,光顧著和它打招呼,回身和人撞和*圖*書了個滿懷。葯小枝全沒好氣,起身就要開罵,卻見那人是一個少女。相貌乾淨,衣著樸素。手裡提著一籃雞蛋,上面蓋著條藍布,大約是跟著父母上鎮子趕集。
葯小枝被嚇了一跳,這朱無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我想起我爹了。」葯小枝想起那天這廝放的狠話,生怕他一刀真捅了自己,忙道,「他昨天晚上和我說,這是我爺爺綽號黑老虎的刀。我走後,你拿去闖蕩吧。我沒什麼教給你,只給你一句話,做人就做剪刀,禁得住,看得破,你明白嗎?嗯,簡單來說,就是做人要大氣,不能……不能為了一點小事亂殺人。」
「怎麼這麼久才來?」唐朱見葯小枝走遠了,仍獃獃地看著那少女,不由得輕咦了聲,「你們之前見過,你喜歡那姑娘?」
等到那灰斗篷回過身時,葯小枝已經雙腿跪在地上,當著全體紅茶鎮鄉親的面,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朱無救,你這個傢伙,你給我站住!」
「神經病。是福是禍,你還搞不清?」灰斗篷卡了會,半晌哼了一聲,轉頭便走。
他不管三七www•hetubook•com.com二十一,轉頭就走,一口氣走出兩條街。
「是呀,哎,你也是小庄的,我咋沒見過哩。」
唐朱淡淡說完,便停下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要拜你為師!我也要像你一樣,做一個大壞蛋!」他終於喊了出來。
「為非作歹,殺人如麻,跋扈囂張的大壞蛋!」
「不錯的,還有嗎?」
走進王老虧剪刀鋪,才知道房東已經收了房子,轉租給人做了客棧。
「沒事,一共就撞破了兩個。不值幾個錢。」少女輕輕笑道,「我們家什麼都不多,就雞蛋多。」
「明日黃昏,將這個茶杯送到北邊那個的小城。路上不許騎馬,不許坐車,更不許偷看。若是遲到一炷香,我要你一隻眼睛,遲到半個時辰,我要你一隻手,若遲到一個時辰,我便取了你性命。你聽清楚了沒?」
葯小枝回到紅茶鎮時,是孤身一貓。
她見撞了人,嚇了一跳,忙說道歉,臉紅通通的像只蘋果。慌亂的神情,又帶著抹農家少女獨有的青澀。
「我我……我……」
難為了他想到這一連串罵人的話,還是在客棧從說書人那兒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