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倉庫上鎖
夏纓差點發出一聲驚叫，被他及時制止。
車手摔車不是稀罕的事情，但如果受傷就不好了，曾經在國際大型賽事中，就有車手因為摔到頭部而當場死亡。
夏纓高度懷疑自己被戲耍了：「那你的頭圍可真神奇，是在這短短几分鐘里縮小了一圈嗎？」
李常害怕地望望四周：「你不要命了？要是被人看到，你會被開除的！」
「姐姐！」夏衝突然開始撒嬌，彷彿每個字音後面都帶著銷魂的波浪線，「我可以見到戚神本人嗎？我想找他要簽名，好不好嘛？」
李常聽著劉亞歌的耳語，神色逐漸變了，到最後「噌」地一下蹦起來：「太過分了！他、他居然搶走了……」
剛才的話，不知道戚驍白聽到了多少。
「在不影響成績的情況下，是不限制的。」劉亞歌想了想，補充道，「但是顧經理對風氣抓得很嚴。」
李常順著他的話說：「會不會就是來偷車架和金屬零件的？拿出去也能賣不少錢。」
但很快，夏纓被顧經理批評的事就在車隊里傳開了。
「你訓練真的很拼，是好事，但有時候自己也要注意一點啊。」夏纓繼續翻找頭盔。
「他好像是李常的親戚。」戚驍白眸光變幻莫測，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們必須得想辦法出去，而且要快！」
「可她們不是沒跟顧經理說嘛。」
「可是，學習真的很枯燥，我就只是想看看偶像，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戚驍白眉頭擰了一下：「劉亞歌也在？」
顧長平隱隱有些泄氣：「那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倉庫的燈為什麼亮著？」
夏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看四下沒人，飛快地舉起手機，對著他的背影一頓「咔嚓」。
他們沒有回去關燈，用夏纓自己的話說，反正燒的是顧長平的電費。
戚驍白不敢太用力，門把手會被他拽下來。夏纓看了門縫一眼，眉頭緊緊擰著：「沒用的，門從外面鎖上了！」
但為什麼要把戚驍白牽連進來？
「對，就是他。」
可是當他走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劉亞歌正在食堂門口站著，好像在等他。
她走在前面，剛到女寢樓下，忽然想起了什麼，面如死灰地回過頭：「戚驍白，跟你說件事。」
作為妹夫來說的話，可以及格。
她頭疼，揉著眉心，小聲說：「小祖宗，你放過我吧，你家戚驍白是什麼人，飛兔的高層現在都得好好供著他，你覺得我叫一聲，他會跟我走嗎？」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戚驍白蹲下來，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私人愛車，「我去食堂吃飯，把它在外面放了一會兒，出來時就這樣了。」
夏纓看到他手肘處有一點擦傷，應該已經在醫療後勤那兒處理過了，身上沒有其他傷口，這才放下心來。
「誰在外面？」夏纓焦急地拍打著門，卻無人應答。
李翻譯不太想去，畢竟技術部的事他也說不上話，但李常非要拉著他，他只好跟著去瞧一眼。
「白天訓練一整天，晚上還給自己加訓，你的時間排得滿滿當當，一點放鬆的餘地都沒有。」夏纓低著頭，不經意地問，「你以前在歐洲車隊也這樣嗎？」
「姐！」電話一接起來，就聽到夏沖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子吼，「戚驍白真的去飛兔了啊！」
「風氣……」李常遲疑著重複這個詞。
「行，我馬上叫人來修。」顧長平安慰地笑笑，「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和戚驍白一個交代。」
「算了。」夏沖委屈巴巴，「剛剛是你親口說拉真人出來溜一圈的，你一個成年的姐姐，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你說我一點放鬆的餘地都沒有。」
「別別別！姐姐息怒，戚驍白只是帥，但姐姐是性感、可愛、美麗、大方集一身的存在……」夏沖吹捧了一通，終於扯到正題，「所以說，戚神真的跟你在一個俱樂部啊！」
顧長平：「咳……」
「不用苦著一張臉。」顧長平轉著鋼筆的筆端，臉上掛著淡笑，「你爸這次只是問問你的情況，其他什麼都沒說。」
「這裏就我和你，能被誰看到啊？」劉亞歌搭著他的肩膀，說，「走，去沒人的地方抽一根，都不叫事。」
方清如憐愛地摸摸她的頭，安慰道：「你說得對。」
「下次月考考進全班前十。」
「那你……」
「對哦……」
她找到了頭盔，遞給戚驍白：「你試一下。」
夏纓立刻看向他：「嚴重嗎？」
夏纓回到車子邊上，開始做清潔的收尾工作。
「對。戚驍白的車子沾滿泥，應該也是那個人做的。」
顧長平問：「你覺得是誰？」
「換個頭盔。」戚驍白把已經壞掉的頭盔放在桌子上。
為首的劉亞歌沖她走過來，關切地問：「怎麼了，顧經理一大早就把你叫去談話，發生什麼事了？」
這兩人分別在各自的寢室里度過了美好又充實的晚上。
夏沖不開心地哼了兩聲，忽然靈光一閃：「對了姐，你能把和*圖*書我帶進你們基地嗎？不用把戚驍白叫出來，我就進去參觀一圈，萬一能偶遇……」
顧長平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推了下細框眼鏡，看上去衣冠楚楚：「纓妹，今天你爸爸打電話給我了。」
顧長平把夏纓叫到辦公室，準備好好跟她聊一下這件事。
她是女孩子，如果被那麼多人知道晚上跟一個男選手單獨鎖在倉庫里，對她的名聲……似乎不太好。
夏纓耳朵都快起繭了：「你準備求證到什麼時候？要不要我把真人拉你面前溜一圈？」
夏沖居然沉默了！夏纓心裏警鈴大作：「等等，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別……」
方清如說：「行了，既然他都同意了，那就放心地待在這兒吧，搞不好你直接在國內談了男朋友，以後就不回歐洲了。」
夏纓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故意嘆了口氣，說：「唉，還能因為什麼……」
「外宣部的李翻譯？」
戚驍白又不回復了。
戚：「你問題好多。」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頭盔邊緣碎得稀巴爛，就如同夏纓接下來的命運。
「啊？你在做什麼夢？」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戚驍白推車進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不想摻和，果斷買了一份飯，打包帶回宿舍里。
夏纓的父親是國外某家世巡賽級車隊的高層，今年還進入了UCI的技術委員會，他看不上飛兔，在場的三人一點也不意外。
技術部的倉庫離寢室比較遠，現在又不是訓練時間，這附近空空蕩蕩，幾乎沒什麼人。
夏纓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一半臉上寫著「不開心」，另一半臉上寫著「我要打死鎖門的孫子」。
李常臉色陰沉地說：「我覺得夏纓最有可能，其次是葉一鳴，他不是喜歡女隊那個男人婆隊長嗎？」
夏纓問戚驍白：「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這尊大佛什麼時候來的啊！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夏纓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帶子上，渾然沒有察覺兩人現在離得很近很近。
夏纓隱隱覺得，再問下去就觸及隱私了。
李常趁他不注意，悄悄打開電子鎖，順便把密碼改了回去。
夏纓幫他把系帶調節到最合適的位置，才收回手，問：「怎麼樣，合適嗎？」
她本在與人說笑，突然感覺到劍拔弩張的氛圍，迷茫地看過來。
戚驍白問：「都誰在你那兒？」
夏纓剛站穩，他便迅速抽回手臂，退回剛剛好的距離，再一次道歉：「抱歉，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如果可以這樣，我剛剛就直接幫你開門了。」
「你等等！」顧長平及時把她叫住，「進來，正在說你的事。」
李常頂著壓力，討好地說：「我那是誇你們的意思，覺得你們很厲害……」
倉庫里明明燈光敞亮，外面卻被上了鎖，這必然是一次人為的「惡作劇」。
他們去了個偏僻的角落，李常大口地抽起了煙。
夏纓：「你是在凶我嗎？」
「我爸才不會說這種話。」
戚驍白皺著眉思忖了一會兒，才問：「今天管理部門值班的是誰？」
經他這麼一番提醒，李常覺得葉一鳴的可能性小了很多，反而夏纓和戚驍白才是害他今天顏面無存的幕後黑手。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夏纓還在對十幾輛隊車進行調整。
夏纓仰起臉，看見他利落的下頜輪廓，真的很好看。
「剛到。」戚驍白的神情跟平時沒有任何差別。
夏沖又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謹慎地問：「那為了鼓勵我好好讀書，姐，你這段時間能不能給我拍點戚驍白的照片？」
「沒人啊。」
「哎，不是，往那邊……」夏纓在旁邊看著干著急，索性道，「我來！」
於是夏纓詳細地把經過跟顧長平說了一遍，省略了她被戚驍白抱出窗戶的那一段。
「他還讓我好好照顧你，想吃什麼就給你買，不要虧待你。」
本來以為戚驍白不會再回復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手機又振了一下。
夏纓笑了：「到底是你傻還是人家戚驍白傻。」
許久沒收到回復，她追問了句：「我猜得對嗎？」
小庫房上頭有一扇小天窗，陽光從上面打下來，剛好照在夏纓的臉頰上。戚驍白視力很好，此刻迎著光，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淺金色的小小絨毛。
「沒什麼。別等我了，我不看。」戚驍白匆匆掐斷了電話。
「所以，你不用擔心翻窗被人撞見。」
劉亞歌「噓」了一聲，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別跟人提起。你說的這些人確實都有可能，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省得以後再被人坑了。」
夏纓心情不好，也懶得跟他計較稱呼的問題，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看著他。
戚驍白沒有說話。
女車手們沒過去，姑娘們都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夏纓心思一動，但看了看有點高的窗戶，還是很猶豫：「我可以麻煩女隊的人來幫我解鎖。」
李翻譯在外頭叫他：「你找什麼呢？趕緊和-圖-書關燈回去吧。」
夏纓問：「你要從這裏跳出去嗎？這外面都是雜草，還有很多石子，跳下去可能會崴腳。」
「哦！」夏纓一拍大腿，認真答道，「雖說運動員需要大量的鍛煉，但太過也不行，我覺得你要自己把握一下度，別把身體練垮了。成語說得好，張弛有度、勞逸結合，這跟訓練一樣重要。」
戚驍白沉默片刻：「不是，我到飛兔以後才這樣。」
「也是。」夏纓立刻笑了，餘光偷瞟顧長平，「搞不好我都談戀愛了，你還沒著落呢。」
她假裝平靜地說：「你先走吧，我把你的車子洗完再走。今晚車子就先放在這裏吧，你明早來取。」
夏纓一眼就看到了車身上的泥：「這是怎麼了？」
夏纓下午去過顧長平的辦公室，依稀記得門口的值班表：「我不知道名字，那個地中海胖大叔。」
夏纓飛快地收回視線，卻恰好和戚驍白撞在了一起。
李常眼睛一眯，疑惑地說：「倉庫還亮著燈，現在還有人值班嗎？」
戚驍白把頭盔戴起來，調整系帶長短。因為是剛拿出來的全新裝備，系帶擰成了一團，半天也沒有整理開。
夏纓雖然有一手好技術，但畢竟年輕，想進飛兔當首席技|師還是有不少人阻攔的，全憑顧長平一揮大手，力排眾議給她弄了進來。
戚驍白跑到門口，拽了拽門把手，拽不動。
顧長平臉色逐漸嚴肅：「你是說，有人故意把你們鎖在裏面？」
顧長平按捺住心中的欣慰，在腦子裡好好審視了一下戚驍白。
回寢室的路上，他問劉亞歌：「我們車隊有禁止內部戀愛的條例嗎？」
被聽見了！絕對被聽見了！
劉亞歌沖他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他：「來一根？」
他低垂著眉眼，慢條斯理地擺弄著身旁的器械。與其說他身上有一種穩操勝券的沉穩，倒不如說他其實根本沒有太強的戾氣和戰意。
車身很快變得一塵不染，就像一輛全新的公路車。夏纓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然後坐在椅子上對車發獃。
戚驍白說：「摔了一跤。」
今天技術部是夏纓當值。
「難道是進賊了，還沒來得及偷東西就走了？但是一個冷冰冰的倉庫有什麼好偷的東西啊。」李翻譯嘀咕道。
夏纓：「我覺得他不懷好意。」
「啊？」夏纓不疑有他，立刻在箱子邊上重新翻找起來，嘴裏下意識地嘀咕，「你的頭有那麼大嗎？我是按照你原先那個頭盔的尺寸找的，不應該呀……」
夏沖咬牙：「如果我考進前十，你真的會帶我進基地？」
夏纓見他不想說，便不再追問，反正她也沒興趣摻和車手間的愛恨情仇。
劉亞歌站在一旁，吞雲吐霧間問他：「今天這事，你能忍？」
夏纓震了一下，看到他正靠在窗口邊，夜風吹得領口來回擺動。
夏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清如，硬著頭皮問：「說我幹嗎？你倆天天比我親爹親媽還關心我，怎麼不自個兒生個孩子去啊？」
葉一鳴一個眼刀飛向李常，恨不得把他剮了。
戚驍白沒回答，沉吟了一下說：「走吧，現在回去，不過我們最好不要一起走。你先走，我在後面跟著。」
夏纓心一軟，應下來：「行吧，但你得保證，照片不能外傳，不然我就慘了。」
戚驍白正蹲在地上跟她一起擦零部件，聽到這個問題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個人，回答卻是：「不知道。」
顧長平聳了聳肩：「我們畢竟還不是世巡賽級別的車隊，按道理來說，他確實能把你安排進更好的隊伍。」
夏纓搖搖頭，看上去有些難過，沒說話。
倉庫大門緊閉，看上去人已經把門鎖了，但從門縫裡確實透露出一點光亮。
「然後呢？」
夏纓冷笑：「你打電話給你親愛的姐姐就要說這個？不好意思，掛了。」
夏纓面色嚴肅：「你這個，該不會是……」被人針對了吧？
讓夏纓去偷|拍一個大男人，她是拒絕的，感覺跟個變態似的……可是弟弟的語氣聽上去實在是太可憐了。
但戚驍白也不是傻子，不用她說自己心裏也猜到了幾分，看著車身靜默不語。
頭盔的作用就是為了保護車手不再遇到那樣的悲劇。
難道剛剛都在那裡默默地盯著她嗎？！
顧長平：「說人話。」
他剛結束訓練，身上還穿著騎行服，發梢間掛著汗。
夏纓：「你倆之前到底有什麼過節呀？」
為了防止進賊，倉庫的電子門鎖被設定為一旦從外面鎖上，內部就無法打開，除非有人在外面解鎖。
「哦。」經過剛才的事情，夏纓覺得戚驍白不是單純的運動系少年，他其實很聰明，想問題也周全。
李常被她看得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夏纓微愕：「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這本就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關鍵這人剛剛還真的摔到了腦子，根本分不清他笑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她。
李常眸光閃爍，平靜地說了www.hetubook.com.com句：「還好沒丟東西。」
過了一會兒，車身上的紅色噴漆才重見天日，但是諸如輪組和鏈條這樣的細節地方都沾染了不少泥，光用水不能全部衝掉，必須要單獨擦拭才行。
夏纓和戚驍白對望一眼，心裏都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夏纓愣住了。
「就一組？」夏纓睜圓了眼睛看他，頗有些無奈，「戚驍白啊，你說你的成績已經這麼好了，幹嗎要這麼拼？」
他長腿一伸，敏捷地翻出窗戶，穩穩地站在地上，然後看著夏纓，那目光好像在說「該你了」。
「對，等全部調整完了就投入使用。」
戚驍白說：「我沒說要走。」
李翻譯進去轉了一圈，出來後跟他說：「還真被你猜中了。」
是煙。
夏纓真實地認識到了什麼叫禍從口出。
「真的，這次絕不誆你。」
葉一鳴在那頭嚷嚷：「什麼啊？老戚，你話說清楚一點，我這邊吵。」
「我現在幫你清洗一下。」夏纓放下手裡的活，戴上手套立刻開始用清水沖刷車身。
「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把窗戶打開，向外看了看。
「頭盔壞成那樣，你是拿頭哐哐撞大地了嗎？」
夏纓思考了一下，忽然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有個條件。」
李常鬼使神差地沒有掙脫他。
顧長平和方清如兩人曾經是快要談婚論嫁的關係，只要夏纓在國內，基本都是他倆在照顧。
戚驍白看向一旁，一排黑紅相間的全新公路車整齊地擺在那裡，線條簡潔而流暢，車身上有飛兔的標記，在燈光下流淌著光輝。
她一邊擦洗，一邊用眼睛瘋狂地觀察戚驍白的車，把車身的細節都記在腦子裡。
方清如白眼一翻：「姑娘大了，也傻了，天天凈胡說八道。」
「沒事，我已經減速了。」
戚驍白無語了，望著她的眼神十分無奈。
戚：「怎麼突然問這個？」
夏纓透過門縫看著外面無人的空地，有些絕望地問：「我們現在怎麼辦？」
「是吧。」戚驍白眼睛彎了彎，輕聲道，「畢竟我摔到了腦子。」
她從顧長平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剛好碰見了男隊的幾個人，李常也在其中。
戚驍白沒回答。
今天沒有下雨，前幾天雨後的積水也早就蒸發乾了，哪兒來的這些泥？
乾淨清爽的氣息裹挾著男性荷爾蒙的味道，撲面將夏纓籠罩。她的耳朵靠在戚驍白的胸膛上，清楚地聽到了他說話時的胸腔共鳴。
顧長平嘆了口氣：「他確實問了問你的情況，最後說，你總要出來歷練一下，才會知道他給你鋪好的路是最舒服的。」
戚驍白看了她一眼：「也有我。」
「哦。」
夏纓垂下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倉庫門口有監控嗎？」
她真的要翻那扇窗戶嗎？但是對她來說有點高了，她蹦不下去。而且她穿著裙子，就算蹦下去了，被人看到也非常丟臉。
因為他還有會要開，夏纓和方清如各自彙報完工作就回了自己的崗位。
李常在聚餐那天侮辱女車手的話傳到了女隊成員耳朵里，按秋一冉的脾氣，勢必不會忍讓。
「沒事……是我要謝謝你。」夏纓感覺自己的臉頰快熟了，還好是夜晚，戚驍白應該看不見她從頭皮一路紅到鎖骨的窘樣，「我給你添麻煩了，李常可能要針對的是我。」
偶爾把家屬帶進基地參觀，飛兔是允許的，更何況顧長平也認識夏沖。
李常臉色慘白，還沒說話，夏纓就跟技術部的同事們一起走進食堂。
劉亞歌眯眼笑笑，沒說話。
夏纓：「你跟劉亞歌是有什麼過節嗎？」
夏纓「哈」了一聲，彷彿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問顧長平：「你都不生氣的嗎？他這可是赤|裸裸地嫌棄飛兔啊。」
「我剛剛把這下面的碎石都清理掉了，不用擔心。」
「技術部今天值班的是小夏。」李翻譯看了眼手錶，「但這個點，也應該下班了。」
難道要把方清如叫過來開鎖嗎？可是她今天晚上好像被顧長平叫去外面吃飯了。
當天晚上，夏纓主動在微信上戳了戚驍白。
夏纓眉毛一皺：「你讓我偷|拍？」
李常以聊天為借口把今天值班的外宣部李翻譯約了出來，兩個人敘了敘遠房親戚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倉庫附近。
戚驍白低著眼眸，不動聲色地彎曲膝蓋，讓她不那麼吃力。
「什麼？」
好在這時，夏纓的手機響了，她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趕緊拿起電話避開了戚驍白的目光。
劉亞歌彷彿看出了他在想什麼，說：「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嘴這麼欠把這個事告訴了女隊？」
一旁的顧長平忽然產生了危機感。
女隊的人剛打好了飯，男隊沖她們招招手讓過去坐，秋一冉冷笑，目光薄涼地從李常身上略過。
夏纓把手機拿遠了點：「真的啊，難道你以為我逗你嗎？」
「什麼條件？」
一個女車手冷笑：「別小仙女了，在你們男隊眼裡我們連女人都不是，昧著良心說話有hetubook.com.com意思嗎？」
李常內心一陣竊喜，就聽到李翻譯繼續道：「估計小夏走的時候忘記關燈了。」
夏纓沒有否認，望向窗外，沉思了一會兒：「什麼才算好隊伍？誰說了算？」
第二天，顧長平就知道了這件事，連帶傳到他耳朵里的，還有「聽說昨晚戚驍白和夏纓單獨夜會倉庫」的傳聞。
「沒問題！」夏沖頓時來了精神，「我覺得我現在就能做完十張數學卷子！」
夏纓立刻緊張起來。
「很多人啊。」葉一鳴逐一給他點名，最後點到了劉亞歌。
誰知道，夏纓一上來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她冷漠地把手機推到他面前，說：「長平哥，你都不看朋友圈的嗎？」
「所以……」夏纓問，「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以前也是抽煙的，練公路車以後就戒掉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是心痒痒，好像劉亞歌手裡那根煙對他發出了極致的引誘，讓他總想來一口。
「葉一鳴，有件事，你現在能不能……」話說到一半，戚驍白忽然停住了，低頭看夏纓。
「謝謝。」
夏沖沉默了。
戚驍白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弱者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自己看著辦。」
李常一愣：「沒人？」
夏纓點了下頭，顧長平外表看著斯文，實則是個笑面虎，精明得很，這件事既然交到他手裡，夏纓就一點也不擔心了。
實在不行就麻煩秋一冉吧，總不能真在這裏坐一宿。
「噓，別出聲。」
「你說得很有道理。」雖然都是運動員們滾瓜爛熟的理論，戚驍白輕笑，「我決定聽你的，今晚少做一組訓練。」
「趕緊修，監控比你裝的那個什麼破鎖管用多了。」
戚驍白手臂很穩，一將她抱出來，就妥帖地放在地上。
夏纓再一次挪開視線，口不從心地說：「車子挺漂亮的。」
李常鄭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兄弟，你太慘了。」
「但是我……」她話還沒說出來，戚驍白忽然伸出了手。
顧長平第一次帶她來這個倉庫的時候，還挺得意地跟她炫耀這個設定，顯示倉庫的安全等級高。現在夏纓只想把他從家裡挖出來暴揍一頓。
「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拍啊。」
夏纓答：「就是我跟戚驍白走的時候忘記關燈了。」
戚驍白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說：「我去周圍轉了轉，確認沒有人。」
夏纓：「那我換個問題，你跟李常又是怎麼結下樑子的？」
「什麼不應該？」
李常倏地想到了戚驍白。
夏纓帶他去後面的倉庫，腳步虛浮，試探著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發現。」
夏纓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那個電子鎖好像被改了密碼。」
李常百口莫辯， 得額頭上冒汗。
夏沖瞬間蒙了，試圖還價：「二十……二十不行嗎？」
所有人都頓了一下，側目朝他望去。
戚驍白的目光從各類裝備上收了回來：「怎麼這樣說？」
她得罪過李常，在KTV給對方潑了一臉水，自那之後他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仇視，李常如果想要報復她，完全說得通。
「我好像沒關倉庫的燈。」
他將後來這個頭盔還給夏纓，說：「我還是拿第一個吧。」
其實就在他們兩人離開后不久，倉庫那兒發生了小小的騷動。
「那是我們的新隊車？」
戚驍白想了一下，道：「現在合適了。」
夏纓昨晚發了個去秋一冉寢室里蹭吃蹭喝的合影，再往下刷幾條，就看到戚驍白在宿舍里的健身打卡。
戚驍白已經戴著新頭盔離開了，此刻正從沿海跑道上騎下去，像一道穿梭的星。
秋一冉冷哼一聲，以示回應。
「什麼話？」
不大不小的房間里，存放的都是服飾類裝備，夏纓在箱子里翻找符合戚驍白頭圍尺寸的頭盔。
李常剛要坐回座位，就聽見戚驍白出聲：「李常，你跟夏纓道歉了嗎？」
他在包廂里說那些話的時候，在場的只有男隊車手和夏纓。
話音剛落，倉庫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咔嗒」聲——原本半敞的門被合起來了。
她的目光不敢太明目張胆，縮在他懷裡，也不說話。
劉亞歌又好言好語地安慰了她幾句。
「嗯？」夏纓沒明白，「什麼意思，你得罪他了？」
她今天沒穿褲裝，真是個天大的失誤。
劉亞歌湊了過來：「我跟你說個事情吧……」
李常說：「會不會是忘記關燈了？我們去看看。」
「不會吧……」他犯嘀咕，「戚驍白看上去不是嘴巴那麼碎的人，應該不會這麼三八。」
戚驍白打開手機電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地面的情形，心裏有了把握：「沒事，我試試。」
夏纓正思索著，忽然又聽到了戚驍白低沉的聲音：「洗好了？」
夏纓立刻安靜，站在一旁不出聲。
夏纓沒有說出口，她不想讓戚驍白產生困擾。
「就沒有其他人了嗎？」劉亞歌蹍滅了煙頭，「不是還有人跟你立場不同嗎？」
戚：「晚安，纓妹。」
事發的時候，大家正和-圖-書在食堂里吃飯。
李常扭頭看他：「什麼意思？」
夏纓：「你不是說那個小了嗎？」
聲音像電流，酥酥麻麻地傳進大腦，就在夏纓死機的剎那，戚驍白憑藉身高的優勢，忽然將她從裏面橫抱起來。
李常半天沒動，葉一鳴直接在桌下踹了他一腳。
戚：「放心吧，他針對的只是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不應該啊！」
男隊吃完飯後，李常是最後一個離開食堂的。他故意最晚走，避免和其他人一起。
李常嘆氣：「除了忍，我能怎麼辦？女隊那幫人凶得很，她們要是跟顧經理說了，還不知道怎麼罰我。」
戚驍白看了她兩眼，然後「嗯」了一聲。
李翻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仔仔細細地在倉庫里又檢查了一遍，但沒發現少東西。
「那你趕緊滾去寫卷子吧！」夏纓掐斷了電話，略微憂愁地望著訓練場的方向。
四目相對，氣氛有些肅殺。
戚驍白的目光也陰沉了下來。
葉一鳴一向跟女隊關係好，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問：「怎麼啦？小仙女們一個個都這麼不高興，小心生氣長皺紋。」
夏纓剛才沒有在食堂吃飯，而是打包帶走了，這不是很反常嗎？正說明了她心裏有鬼。
夏纓恨不得現在衝去一中對她可愛的弟弟翻個世紀級白眼：「夏沖，你一個十六歲的弟弟，怎麼能分不清玩笑和真話呢？」
戚驍白已經鎖定了一扇窗戶，雖然開的位置偏高，但對他來說不是難題。
戚驍白沒吭聲，手指繞在系帶上，漫不經心地一圈一圈撫摸。
夏纓遲遲沒有動，被牆遮住的手正為難地扯著裙邊。
她放下手機，鑽被窩準備睡覺。
飛兔不允許車手抽煙，煙對肺部的損傷會影響高強度的比賽。
他臉色極差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葉一鳴，問他現在在哪兒。
夏纓內心颳起了龍捲風，臉上乾巴巴地擠出笑容，小心地問：「有事？」
李常指著敞開的窗戶：「這兒剛剛肯定有人，叔叔你看，窗戶還開著，人應該剛走。」
「我才看到飛兔發的證件照！我的天！他太帥了！我愛死他了！」
可是他丟臉啊！李常心有不甘。
「嗯，有道理。」李翻譯把窗戶關好，「我會跟顧經理反饋一下的。」
秋一冉斜睨著他，勾了勾手：「你，過來道歉。」
夏纓鬆了口氣，那應該什麼都沒聽見。
劉亞歌搖搖頭：「你這個人就是傻，好騙，你知道戚驍白是什麼樣的人嗎？你了解他嗎？」
「那你說，他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到飛兔以後才這麼拚命？飛兔的實力不如西索，有什麼讓他忌憚的地方嗎？
葉一鳴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我在寢室呢，準備跟大家一起看比賽視頻，你人呢？」
他衝進去繞了幾圈，所有的角落包括小庫房都轉了個遍，連個人影都沒有。
「原本是有的，你來之前壞了，一直忘記修了。」
像個乾淨的水蜜桃——他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為什麼不會？」
「她們既然沒說，就代表不打算將這個事鬧大，讓你道個歉就完事了。」
夏纓很快就找到了大一碼的頭盔。這回戚驍白自己試了一下，但他沒有說合不合適，只是問：「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能詳細說說嗎？」
夏纓看著他的手掌，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只聽見他在耳邊說了句：「對不起，冒犯了。」
李常這才慢吞吞地走過去，望著體型健康的女車手們，小聲地說：「對不起。」
「難道是傳聞的那個……」劉亞歌皺眉，「我們都知道不是真的，顧經理沒批評你吧？」
他黑漆漆的眼睛里聚著明亮的光，像是一潭水，走在旁邊的人只要稍不注意，就會沉溺其中。
顧長平早些年就和夏纓的父親有交情，這才連帶著和夏纓、夏沖姐弟熟起來。
戚驍白忽然湊近了一點，問：「你在看什麼？」
「放屁！」秋一冉惡狠狠地剜他一眼，打斷他的話，「說我們像男人是誇我們？李常你是有多瞧不起女人？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我們騎得有多快，長出多少肌肉，也仍然是女性，以前、現在和未來都不需要通過外形『像個男人』來達成那些成績。」
方清如拍桌大笑：「翻車了吧？」
「對，吃完飯我們就聚在他寢室了。你趕緊回來一起啊，是上一屆的環法視頻呢。」
戚驍白忍不住低低笑了一下，他拍拍窗框，說：「纓妹，你過來。」
她上前一步，仰著臉，細緻地把纏繞在一起的系帶鬆開。
戚驍白如夢初醒，摸了摸頭盔，是合適的，但話到了嘴邊，忽然拐了個彎：「好像有點小了，還有再大一點的嗎？」
夏纓帶著技術部的數據去顧長平的辦公室彙報，一推開門看到方清如坐在裏面，立刻後退一步：「我晚點再進來。」
UCI（國際自行車聯盟）將車隊分成了三個等級，只有達到最高世巡賽等級的車隊才可以參加環法這類頂級賽事，而這樣的車隊，全球只有十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