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名人選
「嗯，不算認識。」夏纓簡單地把那次講座後跟岑良相識的過程說了一遍，「他當時給我的感覺就很矛盾，他好像是喜歡公路車的，眼神騙不了人，但有時又好像不喜歡……直到今天，我仍然沒看出答案。」
「嗯。」戚驍白沒有否認，「我不太習慣強迫別人做事，岑良說不想騎車的時候，我潛意識裡想的是——那就算了，別騎了，沒必要這麼痛苦。」
他們兩人倒地，會對後面的車手造成影響，有的車手眼疾手快轉了彎，勉強從他們旁邊繞過，但也有幾個車手沒那麼幸運，沒繞過去一併摔在地上。
對，就是這樣。
戚驍白、谷成禮和教練員三人手裡都拿著本子和筆，要觀察每位車手的情況。
「但其他人可能不會同意。」夏纓看了眼三三兩兩休息的車手，嘆道，「畢竟他只拿了個第三，不能服眾。」
結合剛才路上幾個後輩見到他時心虛的神色，戚驍白立刻猜出了一二。
岑良雙手攥拳：「再這樣叫我，我就要去告訴顧經理了。」
為首的那個車手直接推了岑良一下，陰惻惻地說：「告訴顧經理是吧？你去啊，有本事你就去！」
「我很抱歉，沒有在做決定前徵詢你的想法。但即便你提前跟我說了這些，我也依然會做這樣的決定。」
戚驍白抬起頭，盯著前方岑良的背影。
比賽將近，葉一鳴也不敢熬夜，打完這一局就關燈睡覺。
夏纓趕緊打字：「謝謝！」
「真的嗎？」
更何況，他一直與大家格格不入，有時候就算被欺負了，也唯唯諾諾不吭聲，久而久之，他彷彿是一個零存在感的人。
不記得在哪裡看到過一個說法，男生不會平白無故地問你有沒有男朋友，要麼是他想追你，要麼是他身邊有人想追你。
沒被選上的爬坡手不敢再對戚驍白和谷成禮叫囂，但看岑良的眼神毫不掩飾厭惡與不屑。
岑良的抽泣頓了一下，卻仍舊沒有抬頭。
「哦。」戚驍白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把傘推給她，「我回去了。」
當天下午，夏沖簽約。
他不喜歡騎車？這是真的嗎？他面對車子時眼中曾閃爍出的光芒，都是假的嗎？
夏纓摸了摸臉：「怎麼了？」
戚驍白抵著下巴，似乎在思考她的話。
訓練館里燈火通明，還有人沒走，她剛一靠近，就察覺氣氛不對。
戚驍白已經轉身跑進了雨里。
「你再仔細看看，看清楚了，我這個樣子，訓練跟不上，成績也沒有，真的是你所謂的合適嗎？」這麼多天的壓抑，岑良瀕臨崩潰邊緣，拔高音量，「我真的受夠了！我做不到，還要被人嘲笑……我不喜歡公路車，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騎車！你為什麼偏要選我，啊？」
「不用謝。」
跟旁邊幾個車手相比，他的腿很細，看起來軟弱無力，彷彿隨時都可能因為精力耗盡而退出比賽，但又始終神奇地一遍遍地催使車輪轉動。
他沉默良久，聲音苦澀地又問了一遍：「到底……為什麼選我？」
這意味著路況會變得更差，更加考驗車手的技術和心智。
「你是他的偶像嘛，他肯定更願意聽你的。」
「嗯……他應該還有潛力沒發揮出來。」
戚驍白問：「他父母是幹什麼的？」
據說，曾經有主辦方高層激|情澎湃地說，這項運動或許不能打動女性，讓她們在公路邊站上數個小時只喊不動，但戚驍白能。
公路車這麼一個冷門的運動，戚驍白卻擁有無數女粉絲，為贊助商拍的廣告里，直接把一同出鏡的男明星都秒殺了。
戚驍白的視線凝聚在那人一聲不吭的背影上，然後在資料表裡翻找。
但夏纓發覺，他其實已經處於緊繃的狀態了，只是謹慎地藏住了自己不適的情緒。
第一名的車手不樂意了：「你這意思是，我們就不適合了嗎？」
戚驍白指尖輕點著石頭桌面：「應該說，他摔了一次車，追上前頭部隊后以不太大的差距拿下了第三。」
夏纓很希望岑良能得到這個機會，但關乎車隊榮譽的正式比賽，他們必須要盡量客觀地分析，再做判斷。
目前，他們兩個加上葉一鳴，是已經確定會參賽的車手，根據團隊配置，還需要一位爬坡手。
最前面兩個車手因為操之過急，撞在了一次，隨即雙雙摔車。
方清如越過她的肩，看著半天沒動一下的屏幕，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唇角。
「對了，你有空去提點一下夏沖行嗎？」為了掩飾心中的燥意，夏纓有些僵硬地轉移話題。
所有參賽的車手要一塊兒接受額外訓練，只有他跟不上訓練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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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成禮高大壯碩的身軀往他們中間一站，兩人才閉上嘴，扶起地上的車子。
他壓抑著喉嚨里的抽泣，發出如困獸般嗚咽的聲音，在空曠的訓練館里回蕩消弭。
夏纓以為多少會有個緩衝的時間，誰知……戚：「我明天就有空。」
比賽結束后，岑良獨自坐到一旁喝水。
谷成禮鬆了口氣：「他居然追上來了。」
她感覺很不恥，最近怎麼老愛偷聽，真的很不對。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想知道戚驍白對於這件事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不知過了多久，戚驍白終於開口：「不好意思，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打算改變主意。」
「請教一下。」他表情鄭重道，「怎麼色|誘？」
「我搞不懂，比賽不就是看成績嗎？他的成績不如我們，卻比我們合適，這是哪門子道理？」
一個下大雨的晚上，岑良跟夏纓申請了一副新手套，約好訓練結束來拿。
又過了一個彎道，終於看到了先前部隊的車手們，也看到了岑良的身影。
幾個年輕的車手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比剛才還劇烈的鬨笑。
「你明年要退役，與我無關，你退役時到底安不安心，我也不在意。我既然在主將的位置上，所做的選擇皆是為了車隊的利益，並無其他。」
跟他們幾個硬碰硬，他一點好處都討不到。
「你說什麼？」年輕的車手掏掏耳朵，「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岑良問：「什麼優勢？」
戚驍白愣了一下。
一整個晚上，夏纓都心不在焉的，睡前收到一條微信。
「你是不是走錯了啊？我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弱的車手，你應該去女隊報到。」
戚驍白屏息，凝神看著路上的每一處景物。
「找他幹嗎？買一送N，附贈數不清的情敵？」夏纓背對著她，打開電腦，搪塞道，「我要看資料了，回頭再聊吧。」
夏纓倏地想起下午戚驍白擦過她唇邊的掌心，像是落下的樹葉在湖面上掀起一點漣漪。
「有個事，我一直想問問你。」戚驍白目光分明地望著她，平靜而低沉的聲音跟著雨線一起落在耳邊，「你有男朋友嗎？」
夏纓：「我不是那種人！」
方清如咬了一口，說：「其實戚驍白長得是真不錯，個子高，身材也好，再加上你前面說的那些優點，這個人活該搶手。」
「那條山道需要爬坡手靈敏、輕盈，才能發揮出風的優勢，還要有應對突髮狀況的心理素質。岑良，整個飛兔的爬坡手，沒有一個比你更適合在那天，去登上那座山的頂峰。」
大家都知道，岑良在那場臨時的爬坡賽里只拿了第三，過往也沒有亮眼的成績。
夏纓下班后等了他一會兒，遲遲沒見到人影，連值班的同事都要回去了，她只好拿著手套去找岑良。
夏纓給戚驍白髮了條簡短的消息，然後走了進去，聲音又低又冷：「你們在幹什麼？」
戚驍白不僅沒聽，反而還走近了點，一雙黑亮的眼睛盯著他。
他看起來很累，表情也不怎麼開心，好像一點也不享受騎車的這個過程，但又執著地跟在最前方的幾位車手身後，拉開不太大的距離。
戚驍白轉過身來，看著那個像兔子一樣跑遠的背影，神情里有三分無奈，七分笑意。
方清如坐正了問她：「你覺得戚驍白怎麼樣？」
戚驍白頓了一下，竟然沒有否認：「差不多。」
夏纓瞪了他們一眼：「怎麼現在沒人說話了？問你們呢，在幹什麼？回答我啊。」
「我叫岑良。」
為了能湊到一把傘下，兩個人靠得很近，夏纓感覺自己的胳膊會時不時和他的擦在一起。
訓練館內只剩下夏纓和岑良。
「沒事，我不是批評你，就是問問。」戚驍白拍拍他的肩，不置可否。
夏纓沉吟，恐怕到時候被考驗的不僅是爬坡手，還有戚驍白。
夏纓斟酌了一下，說：「其實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做的選擇是對的，岑良是最合適的人選。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自己怎麼想，我都支持你這個決定。」
「怎麼了？」他進門就鎖定了夏纓，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我接到消息就跑過來了，你……」
她驀然又想起了那天捂在她臉上的溫熱手掌，連氣味都沒有變。
「好像是個體戶，家裡開小超市的吧，總讓他回去看店……怎麼，你對他有興趣？」
戚驍白頓了頓，問：「你能明白嗎？」
「剛才青隊的那些人里，有的跟夏沖走得蠻近的，我怕他被帶壞。」
出和圖書發前，夏纓看到了那個叫岑良的瘦弱車手。
夏纓立刻坐直身體，泰然地說：「沒有啊，我什麼都沒聽。」
就在這個過程中，摔車圈的最外圍，已經有個人迅速整理好一切，重新出發了。
包括青隊十九歲以上的成員，總共十位車手，要在這個三十公里的上坡路上角逐一個名額。
「哦。」戚驍白似笑非笑，「那就算了。」
寢室里恢復安靜，葉一鳴剛要睡著，戚驍白突然又從床上蹦了起來，把他嚇一跳。
岑良有些詫異，半天後才答：「當然。」
岑良沒有說話，眼神發狠地盯著空白的地方。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戚驍白居然堅持要把岑良帶上賽場，甚至在跟教練員激烈爭執過後，也依然不改變想法。
谷成禮建議從老車手裡選一個爬坡相對較好的，戚驍白卻不贊同，他想讓基地里所有能爬坡的車手統一比一回，再來決定到底誰可以得到這個名額。
戚驍白眉頭蹙起。
岑良比他們矮一些，對比之下像個隨風飄搖的豆芽菜，他身體僵硬，腿還在微微發抖。
她心裏有些慌亂，低頭換鞋時，含糊地說：「挺出色的一個運動員。」
「咳咳，你……」葉一鳴斟酌了一下，「你這麼開心，難道是感情有進展了？」
夏纓把新手套放到岑良腿邊，笑笑說：「一會兒去食堂記得多吃一點，跟營養師報我的名字，讓她給你加肉。」
她蒙了半晌，才張開嘴，以同樣平靜的語調回答：「沒有。」
戚驍白站在鏡子前好一會兒，終是放低了姿態，走過來問他：「那個……有沒有什麼經驗？」
哨聲響，十位車手出發，一輛小型後勤保障車跟在他們身後，裏面剛好坐下四個人，夏纓還是負責必要時的技術支持，並且今天她兼任司機。
一氣呵成，一定沒有被看出端倪來。
車隊內很快議論紛紛。
為了看一眼戚驍白，女粉絲包機包酒店都不是新聞了。
戚驍白走過來時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面，失笑道：「你想聽什麼？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沒人回答，大家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但又不約而同地在等待一個答案。
雖然姐弟倆百般邀請，但盛婷還是沒有來基地，由夏纓作為夏沖的代理監護人簽字。
可是一般在答完「沒有」后，不是該回一句「那我現在開始追你」嗎？
怎麼辦，還是很想知道啊。夏纓繃著小臉，硬是沒問出來。
他們尷尬地找理由，仗著年輕運動員的身體優勢，飛快地開溜。
戚驍白只能去疊好衣服，默默回到自己的床鋪。
這是一種高度專註的表現，好像他對能不能拿到這個名額都不在意，他要做的，只是盡自己所能，最快速地跑完這個賽道。
岑良轉過頭，他還從來沒有注意過別人比賽后的情況。
「那長相呢？」
「我提前查了天氣。」戚驍白抿唇，微微笑道，「順風。」
「不好意思，我還在鑽牛角尖，沒什麼成功的經驗可以告訴你。」葉一鳴沒好氣地笑，「你直接發揮自身優勢，色|誘算了。」
岑良眼中布滿血絲，無神的眼珠慢慢轉向他，聲音艱澀沙啞：「你為什麼選我上場？」
戚驍白沒吭聲，又開始翻閱岑良的資料。
岑良被他推得向後趔趄了好幾步，腳下絆了塊墊子，直接摔到上面。
岑良霎時一怔。
最終衝刺過線時，陣型基本沒有變化，岑良雖然也加了速，但還是位列第三名。
戚：「我跟夏沖聊過了，他以後不打算再跟青隊那幾個人有過多的來往。」
頓了一下，他才接著道：「聽說岑良的父母並不是很支持他練體育。」
飛兔最稀缺的就是爬坡型車手，幾個人討論了好些天也沒選出合適的人。
感覺自己被嘲諷了，葉一鳴不想跟他說話，轉頭開了下一把遊戲。
幾個人嗤笑，開始「岑娘，岑娘」地叫了起來。
「沒受傷吧？」他蹲在岑良面前，嚴肅地問。
岑良追上來了，所以剛才一路都沒看到他的身影。雖然不在最前面的位置，但距離第一名也不是很遠。
岑良把臉埋進手掌中，肩膀不停地抽動：「我沒有天賦，我根本不適合騎車。明明明年就可以安心退役了，你為什麼非要這麼折磨我？」
「你今天訓練是不是又差點跟不上？連這點強度都做不到，退役算了。」
「對，一方面是因為車隊，另一方面……」戚驍白停頓了一下，遲疑著道，「我不能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夏纓會心一笑。
在公路車的比賽里，只要不是第一名，就沒人會記得，更何況是第三名www.hetubook.com.com。
戚驍白的筆在他的資料空白處打上一個圓圈，說：「我覺得他可以考慮。」
夏纓：「沒有！不是！什麼時候去吃？你想吃什麼？」
夏纓猜不到她的用意，乾脆不說話，洗了個蘋果切成兩半，分給她一半。
所有條件都已經剖開，全擺在了戚驍白面前，接下來的決策就不是她能參与的了。
岑良問：「那你呢？」
前面的車手似乎也很重視這個機會，全都鉚足了勁，把它當成一次正式的較量。
「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但最終還是要由他自己跨出那一步。」戚驍白仰頭，看了看烏壓壓的天空，忽然話鋒一轉，「其實我剛才隱瞞了。」
「別人送的。」戚驍白轉了半圈，讓他看清楚，又問了一遍，「好看嗎？」
但是剛才，在車手們互相推卸責任，怨天尤人的時候，只有他始終沉默著，站起來上車，再出發，一氣呵成。
「還要好處？」夏纓說，「那我請你吃飯？」
「但是你也別忘了，如果沒摔車，原本領先的人可能依然在前面，他的名次就不好說了。」
這是他第一次發問。
「他怎麼了？」
「你合適，我就選你。」戚驍白說。
戚驍白做決定，一定是有他的考量的，不需要別人擔心。
「我太久沒聽到這樣的笑話了，給爺整樂了！」
幾人重新回到車上，戚驍白終於有了些期待，問夏纓：「能跟上最前面的部隊嗎？」
話音剛落，他手機里就傳來秋一冉的聲音：「葉一鳴，你人呢？我們跳哪兒啊？下面人好多，我有點怵。」
兩人走的速度都很慢。
三五個人圍成圈，把岑良圍在中間，正在對他進行語言上的羞辱。
夏纓：「啊？」
「不是解約，是車隊不想跟他續約了。」教練員解釋，「明年還會有新鮮的血液進來，他不是不可替代的。而且……」
夏纓摸了下臉，含含糊糊地說：「有嗎？」
夏纓呼吸一滯。
「行了，聽到了，岑娘是個好名字，你不喜歡嗎？」
他一邊肩膀是濕的，雨滴砸在頭髮上，濺在腿上，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似的，像是迎著朝陽奔跑。
「我的傘就在門口，你一會兒撐那把回去吧。」
「來了來了！」葉一鳴立刻變了張臉，溫柔又好脾氣地說，「沒事，你跟著我，放心大胆地跳，我保護你。」
「你們問為什麼選岑良？」他手上拿著一塊小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平靜地說，「岑良適合比賽當天的配置，也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這個大家都知道，我問的是其他方面。」
「不行吧？」教練員面露難色，「你也看到他的成績了，真的很一般。而且他的體格也不太適合做這項運動。」
岑良終於把頭抬了起來。
夏纓怕強人所難，便閉口不再提這個事。
這一次，青隊沒有一個人得到這個機會。
「那是電視劇里才有的情節。」教練員感嘆，「其實，他能追到這裏已經很不錯了。這個孩子對公路車好像沒什麼熱情，訓練也不積極。說實話，剛剛我以為他要申請放棄呢。」
葉一鳴一局遊戲結束，乾脆就盯著他看。
他盤腿坐在兩人面前，耐心地對岑良說：「我這兩天一直覺得，你好像有話要問我。」
岑良是他非要拉上賽道的人，如果出現什麼差錯，他也一併要擔負責任。
戚：「欠我一頓飯。」
青隊雖然都是青少年，但原則上，過了十九歲的車手就可以提前參加精英級比賽。
岑良坐在軟墊上，垂下紅紅的眼睛，一聲不吭。
岑良露出冷笑，自嘲地扯著嘴角：「合適合適……戚驍白，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岑良，你乾脆改名吧，改叫岑娘！」
「你有病就治病，別大半夜嚇唬人……」
戚驍白忽然出現他面前，遞了根能量棒過去。
他以為戚驍白是指責他消極比賽，便有些著急地強調：「但我真的儘力了。」
夏纓決定打破這微妙的沉默：「你剛剛那番話說得是一套一套的，但又好像不是很自在。」
他翻出夏纓買的那件白色衛衣，套在身上，問葉一鳴：「好看嗎？」
儘管，戚驍白的解釋姑且能夠說服大眾，但岑良的表現仍然不盡如人意。
「這次比賽的山道坡度大，路況也不好，但有一個天然的優勢。」戚驍白用手指在地上隨便一畫，彷彿畫出了山道的概貌。
所以，方清如這個問題非常沒有技術含量。
戚驍白點頭，說：「他果然追上來了。」
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了谷成禮和顧長平，過了幾天，岑良作為爬坡手出戰環近海市www.hetubook.com.com公路賽的通知就發了下來。
夏纓隨身帶的是一把女生用的碎花小傘，高高舉在頭頂，勉強遮住兩個人，顯得有些滑稽。戚驍白主動把傘從她手裡拿走，不動聲色地向她那邊偏了偏。
「別瞎說，我不喜歡比我小的。」方清如瞪她，「倒是你，就沒有考慮過找個戚驍白那樣的男朋友嗎？」
戚驍白坐到他身旁，低聲問：「剛剛這場比賽，你盡全力了嗎？」
興師問罪的隊員悻悻地走了，夏纓也悄悄地溜回倉庫。
夏纓在一旁提醒：「岑良。」
「其他方面……」夏纓撇嘴，「他人品也不錯，剛認識的時候我覺得他不太好接近，但其實沒什麼架子，只是不善言辭而已。」
很明顯，戚驍白現在心情很好。
葉一鳴還在打遊戲，瞟了他幾眼：「新衣服？什麼時候買的？」
戚驍白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也是。」
因為聽得不是很清晰，她便下意識向那邊傾了傾身體，使勁伸長脖子。
「那天雖然是順風，但天氣不好，可能會有降雨。」
岑良眸光顫抖，咬著唇，沒說話。
「岑良。」戚驍白叫他的名字，「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可以聊聊嗎？」
他們時不時低聲交換想法，氛圍比戚驍白和劉亞歌那場訓練賽更加緊張，夏纓也不敢貿然插嘴。
夏纓笑她：「怎麼，你準備放棄斯文敗類，換運動系試試了？」
「你說他會想通嗎？」夏纓問。
戚驍白無聲地笑了，笑意一路從嘴角蔓延到眼底：「聽你這麼說，我很開心。謝謝。」
因為劉亞歌禁賽，下一場環近海市公路賽需要重新選擇車手，戚驍白這些天一結束訓練就跟谷成禮一起，找教練員和競賽主管談話。
谷成禮猛然想到了什麼，問：「剛才是不是有個摔車的隊員衝出去了？這路上怎麼沒看到他？」
牆拐角處，戚驍白比他們兩個都高，脊背挺得很直，氣場上絲毫沒有怯懦。
戚驍白瞥她：「這個……你做姐姐的去說更合適吧，為什麼找我？」
「好不好看現在都不能穿。」葉一鳴無情地說，「熱不死你。」
夏纓買這件衣服的時候天氣還比較冷，最近都快春末了，確實不合適。
夏纓怔怔地看著他，有點不可思議。
他越是虛弱，就越讓別人覺得不甘心。
「你之前就認識他嗎？」
戚驍白又在衣櫃里翻了翻，拿出幾件T恤來回試。
說完，他耀武揚威地沖戚驍白抬了抬下巴。
戚驍白看完微信后突然從床上蹦了下來，打開燈，衝到衣櫃前。
但最初摔車的兩個人並不高興，他們都覺得是對方的責任，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了起來。
爬坡車手一般不會特別壯碩，但他的體格有點過瘦，看上去不像個運動員，當車手們在出發點一字排開時，他直接被擠到了最邊上。
岑良有些難以置信：「你憑什麼覺得我能做到？」
戚：「你要賴賬？」
夏纓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慢慢恢復冷靜。
戚驍白抬頭望了夏纓一眼，夏纓無聲地搖頭。
谷成禮扼腕：「他要是能反超到第一位就好了。」
「回來啦。」秋一冉沖她打招呼，忽然停住看她，「夏纓，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沒有。」夏纓走到寢室門口，掏鑰匙開門，進去，再關門。
很顯然，夏纓沒有事，但坐在她旁邊的岑良狀態就不那麼好了。
「我叫岑良。」岑良抬起頭，眼眶因為憤怒而發紅，卻死死咬著唇，不敢爆發。
夏纓默默腹誹：這個問題還用問嗎？
他們倆的提議並不衝突，教練員篤定，就算展開一場選拔賽，最終也是老車手勝出。
既然不挑明了說，那她就假裝沒有這回事，省得自作多情。
夏纓盯著手機半天，他居然真的去做了……她遲遲沒有回復，不知道現在說什麼合適。
「不會是感冒了吧？」
已經到女寢附近了，戚驍白忽然停下了腳步，夏纓也跟著一起停了下來。
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反而跑得比兔子還快呢？
在第二個彎道處，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狀況。
不知道該怎麼鼓勵他的一腔孤勇，葉一鳴說：「你加油。實在不行咱就換一個，別鑽牛角尖。」
戚驍白很快就定位到了他的資料，過往成績平平，身高體重平平，各方面都很中庸，怪不得他印象不深。
青隊車手的氣焰滅了，夏纓在他們心裏屬於管理層，跟顧經理是一路人，他們在她面前不敢囂張造次。
他很誠懇，眼神乾淨，完全沒有主將的架子，三兩句話堵住了這兩名車手的嘴。
夏纓站在牆后，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
www.hetubook.com.com去。「耐力、爆發力、應對突髮狀況的心理素質等，都是我考慮的因素。」戚驍白頓了頓，接著道，「我選岑良，並不代表你們不優秀，恰恰相反，你們兩個都是飛兔精英級里優秀的爬坡手。上一次訓練賽結束后，我對你們有了全新的認識，從你們身上也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後一定有機會一起比賽。」
因為心中有怨氣，他們的態度不是很好，把戚驍白攔在訓練場外面的時候，像是在堵他約架。
站在最邊緣，岑良也沒有什麼不忿。他低頭盯著車上的錶盤發獃，毫無鬥志的樣子讓夏纓懷疑他可能都沒有好好熱身。
岑良望著他，目光複雜。這些話，從沒有人跟他說過。
戚：「OK，那就訓練結束見，吃什麼你定。」
岑良抬起頭，有些愕然地看著他。
「但你說出來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戚驍白眯了眯眼，看著另一邊休息的車手們，說：「但他們看著都比你累。」
葉一鳴沉默，老戚是個勇士啊，跟領導搶人。
周五下午，一群人去了上坡型公路賽道，同行的還有夏纓。
又等了一會兒，戚驍白來了。他似乎跑了一路，喘息粗重，把傘扔到門口便沖了進來。
不急不慢地走了一段路，他們兩個十分有默契，為了拖延這段路的時間，挑更繞的小道走。
「合約時間僅剩一年。」他皺眉，「岑良要解約了嗎？」
夏纓：「啊？」
「雨很大。」夏纓僵硬地說，「我先把你送到男寢再回……」
夏纓從倉庫窗口剛好能看見他們的身影，心裏一緊，悄悄繞到了訓練場後面，離得近一點。
鬧事的車手怔怔地向她看過來，夏纓飛快地掃視他們。都是青隊的，面生，但有個別人跟夏沖關係還可以。
岑良搖頭。
不約而同，他們兩個都覺得，岑良剛才撒謊了。他應該，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厭惡公路車。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問過他，谷成禮、教練員、顧長平，還有其他車手，唯獨岑良本人沒問過。
戚驍白若有所思：「那我有什麼好處？」
爬坡賽中前兩名車手意見最大，合夥去質問戚驍白。
戚驍白也不主動說，反問她：「你覺得岑良這個車手怎麼樣？」
岑良就在其中。
他很坦然，沒有絲毫同情和憐憫，冷靜得像是個法官。
「怎麼跟小學生跟老師告狀似的？」
夏纓問：「你想用岑良？」
外面的雨還在下，戚驍白走到門口看了眼，又轉頭問他：「你帶傘了嗎？」
後勤保障車趕緊停下，幾個人衝下去看看情況，好在沒什麼大礙，車手們身上也幾乎沒有剮蹭的傷口。
方清如眯著眼睛笑：「你就說他長得怎麼樣吧。」
「有點想。」
「反正你已經不能退出了，不如加把勁，好好練。」戚驍白站起來，順便伸了個懶腰，「哦對了，青隊那些小崽子是你的後輩，以後面對他們，不高興了就吼出來，我、谷隊、葉一鳴都是你的後盾。」
岑良微微點了下頭。
戚驍白沒有立刻答應。
與此同時，男寢這邊。
戚驍白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清秀少年的眼中滿是憤恨與壓抑。
戚驍白目光移到夏纓身上，嘴角終於提起一個輕鬆的弧度：「夏技|師不如送送我？」
岑良看著他們兩個如出一轍的笑容，緩緩地點了個頭。
葉一鳴看到他別彆扭扭的一張臉：「什麼經驗？追女孩的？」
夏纓背靠著門，慢慢蹲下，捂著臉。她怕自己想多，但又忍不住想多。
「你問這些幹什麼？」夏纓慢條斯理地換上睡衣，沒正面回答。
戚：「啊什麼啊，又想賴賬？」
嘩啦啦的雨聲由遠及近，再由近推遠，好像在耳邊，又好像在天邊。
等把他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夏纓才回宿舍，一推門，發現方清如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
「可以。」夏纓一腳踩下油門。
戚驍白說：「我沒有想那麼多。岑良，在比賽前的這段時間里，我預計你可以達到我的期望值。假設，我需要的爬坡手數值是一百分或無限接近一百分，那些本身七十分的車手在訓練過後，可以達到八十五分。但本身六十分的你，在訓練過後可以達到九十分甚至九十五分，這就是我選你的原因。」
「說得對。」
等了一會兒，戚驍白直接發了個問號過來。
「都是訓練很多年的車手，你們沒有不合適這一說，只是這一次，岑良確實比你們更合適，抱歉了。」
夏纓坐在旁邊的涼亭里，耳朵豎起來，偷聽他們的談話。
「隱瞞什麼？」
「真的。」
夏纓上樓時，碰到了秋一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