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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她的身影幾乎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便極好。

他緊握著拳，百官匍匐在下噤若寒蟬，但他知道，沒人會看不見朝陽公主要與新皇割發斷義。他明白，朝澈是在逼他，像她所說的那樣，要麼廢了她，要麼殺了她。

此刻沒有誰能看見新皇眼底的重重青影，沒人能知道他背負的天下蒼生會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重地壓在他的肩上，沒有人能感受到承天殿中即便是左右無人，也依舊有暗潮湧動，鋪天蓋地的令人窒息。

陷入徹底的黑暗之前，朝澈拽著和圖書他的衣襟道：「楚曄，你有多恨我，非要與我不死不休，不累嗎……」

朝澈卻並無其他動作。只是這細長如釵的金剪子一取，她的黑髮便如瀑布般散下，隨風飛揚。

楚曄不肯鬆手，他抿緊唇，伸手去攬朝澈，指縫中夾的銀針順勢扎入她的後腦勺之中。朝澈只覺眼前一黑，神志頓時模糊起來。楚曄將脫力的她摟入懷中。

那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只怕是再也不會嘟囔著抱怨他穿得少忘記加衣了。他正想著，忽見一襲耀眼的ｈetubooｋ•ｃｏm.ｃｏm明黃色踏上八十一級階梯，他的皇后一身驕傲不減，身著尊貴華麗的禮服緩步而來。

楚曄舉辦登基大典的那天，他獨自一人穿著莊嚴的龍袍，走過長長的階梯，站定在承天殿前，百官朝拜，山呼萬歲。他拂廣袖彷彿能將天地納入囊中，可卻也攬了一袖涼風，寒意徹骨。

楚曄冷聲吩咐道：「皇后近日勞累，且將她送回去。」

他累，但誰叫他舍不下呢。

「皇上？」朝澈冷嘲著低喚，她垂了眼眸，忽然自鳳冠之中拔出一柄細https://m.hetubook.com.com長的金剪子。楚曄指尖微微一縮，卻沒有躲。長階兩旁的侍衛皆是一驚，都將手放在刀柄上警惕地戒備著。

眼看著她一步一步踏上青石長階，向他而來，楚曄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往下走了兩步，他伸出手，欲牽住她。沒想到朝澈卻在他下面幾級階梯上站住，黑得透亮的眼眸中清楚地映出他的面龐，而她臉色理智得森冷。

他知道，他的朝澈，再也不會是他的朝澈了。身為朝陽公主的她，從今往後，只會與楚曄不死不休。

楚曄獨自坐在和圖書龍椅之上，透過眼前的珠玉簾遙遙凝望外面的天空。

他想，她到底還是喜歡他的。

懷中的女子一沉，徹底昏迷過去。

朝澈還是在乎楚曄的。

「澈兒。」楚曄緊繃的臉色忽然鬆了松，他又向下走了兩步，強硬地捉住朝澈的手，朝澈下意識地要推開他：「別碰我，噁心。」

楚曄的手微微一僵，尷尬地停頓在空中。

「成親那日，老嬤嬤將我倆的頭髮結在一起，是永以為好之意，今日朝澈已找不到當初與你頭髮相結的那種感覺了。」她一聲輕嘆，一把攬過自己的頭髮，用和-圖-書金剪子毫不猶豫地將三千青絲盡數剪斷。她將斷髮隨手扔在地上，「不如全斷了它，你我便如這斷髮一般，恩斷義絕了吧。」

百官一片沉默，表面上是臣服，心中卻不知又湧出了多少鬼胎。楚曄垂下眼眸，背過身去，獨自一人走入巨大得令人恐懼的硃紅色大門之內。

楚曄面色一白，挺拔的身形彷彿在這一瞬間被雷擊中一般，眼瞳中難掩驚怒之色。

恨也罷，愛也罷，他此生已被糾纏得理不出頭緒了。

只是一番猜測便足以令楚曄熱血沸騰，性子隱忍如他也按壓不住唇邊勾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