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風吹散的愛情
二、被黑暗籠罩的天空
我點了點頭,囁嚅著嘴說:「是言言。」
可是程悅還是不放心,他繼續說著:「她不喜歡吃涼的粥,如果她餓了你給她買一些溫熱的粥喝。不要讓她哭,她眼睛里的血絲很久都沒有散……」
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切都慢慢地復甦。
其中的一個高個子男人呵呵一笑,說:「你叫啊,你叫啊,你他媽的不叫我就把你的肉拿去喂狗!」
「任煥,你是為了想要保護弟弟才對我撒謊的吧?即使自己內心每天都受到譴責也依然不告訴我事實的真相,那樣的你,應該很難過吧?」我輕輕地詢問。
我只是覺得自己累了也倦了,巨大的傷痛讓我身心俱疲,我真的不想再糾纏了,於是我對凌寒說讓他離我越遠越好,不要再接近我的生活,不要再和我有絲毫接觸。因為我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他那個心狠手辣的未婚妻的對手,我不想再因此連累我的朋友。
「曼琳!曼琳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於是我撇撇嘴沒答話,一副再也不理他的樣子。
他的眼神驀地深邃了,繼而用那種失落而無措的目光望著我,卻用肯定的聲音說:「我等她回來,不管多久。如果你們聯繫上了,你幫我轉告她,我會一直等她。」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哎,不說了,我掛了啊,下次我帶你去吃大餐,絕對是那種吃了一次一輩子就不會忘了的味道。」
我如此地祈禱著。
任煥顯然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然而他還是很快恢復了冷靜,脫下自己的黑色外套就纏住舒曼琳的腰間,然後抱著她就往車上走。我卻依然呆在原地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曼琳……她……曼琳……嗚嗚……」
有一秒鐘,我真真正正地希望任煥一出門就被車撞死!我覺得他那張帥得不可救藥的臉應該被毀容!
「拉拉,跑快點呀,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舒曼琳低喃著。
可是漸漸地,每當我叫他去死的時候,他都會笑得特別死皮賴臉。
我揣著自己奇怪的想法一步步地走回家,我失魂落魄地遊走在看起來似乎越來越空洞的城市街道。每一個報亭里都有關於言言的新聞,每一家商場那巨大的屏幕里都有言言看起來嬌俏甜美的臉蛋,每個商店裡都重複地播放著言言的歌……
大三上半學期結束后的某一天,我在凌寒住的公寓給他打掃房間。那一天的凌寒有些不尋常,我去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在房間里看光碟,投入得連我開門進去他都沒有發現。
舒曼琳眼角絕望的淚開始泛濫開來,像是流淌著鮮紅的殷殷的血淚!
凌寒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陰影,那雙純潔的眸子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澤,我感覺到了他不停顫抖著的唇瓣。我的心在滴血,我的胸口好痛,痛得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掄著拳頭砸我。
身上的散粉香味還沒有散開,剛剛的一幕在腦海里反覆上演,強烈的懊悔侵佔著思想——如果不抄小路的話什麼都不會發生的!
我們什麼也沒說,沿著這個城市的邊緣走了一整天。曾經的記憶一遍遍地往我的腦海里涌,似曾相識,似曾經歷,卻又遙不可及。即使現在我們手牽手,可我依然覺得他隔了我有千里之遠。
「他看上去很幸福啊。」我由衷地感嘆。
於是我跟著言言上了車,她的美好形象再次被成功地升級,我的直覺告訴我明天的頭條不會是某某明星又走光了,而是新生代玉女掌門人言綺愛心大匯總,比如她對一個站在某大學里對潤滑油過敏的女生說「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再比如她始終微笑友好地面對每一個仰幕她的Fans……
他揚起好看的下巴望著我,依然是帶笑的眼神,用依然溫婉的聲音對我說:「坐吧。」於是我在他身邊坐下,我聞著從他身上飄過來的熟悉味道,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回到了過去,僅僅只是一瞬,卻足以將我潛心裝扮起來的堅強外表徹底粉碎。
我們都自認為最快的速度奔跑著,然而我們很快就發現這隻是徒勞。他們的速度比我們快了很多,舒曼琳剛剛的舉動只是稍微地干擾了一下他們。
他沒有笑,而是認真地說:「我沒取笑你,只要他能讓你幸福,我會幫你。我也想讓小志幸福,所以我和娜娜在一起,可是……」
「不用。」
然後我的手機又響了,另一條簡訊——
「你想我做什麼?」
於是我終於恨恨地推開他,「凌寒,原來你的習慣就是瞞著自己的未婚妻對另一個女生說想她,原來這就是你所謂高貴的外表下流著的骯髒的血!」
我看著報紙上被我圈過的大大小小的紅色圓圈發獃,所有的大學,巴黎所有的知名大學,我都去過了……於是我一夜無眠,坐在檯燈下失魂落魄,在天剛蒙蒙亮時,伸出雙手來推開了窗。
「你還跑不跑?」
他依然沒有說話,眼珠似乎在迅速地充血,眼圈裡也布滿了血絲,他的樣子看起來真嚇人,然後他把舒曼琳的頭抱在懷裡,我就看到了大滴的淚從他眼角滑下。
我回家趴在書桌上給舒曼琳寫信,我告訴她我所看到的一切,我告訴她我有多想她,我想把一切一切都告訴她,於是我一直寫,我不記得自己寫了多少張紙,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重複不斷地寫著同一件事,我只是想去寫,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腦袋停止思考。
然後又是重重的拳頭砸在車窗玻璃上的聲音……無盡的黑,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黑夜開始變得比白晝漫長起來,漫長得像是在默默等待死亡的、即將垂死的病人。我們都掙脫不了。
那些人終於開始走近,只見舒曼琳掏出一個圓形的化妝盒往空中一撒,頓時漫天的煙霧,似乎是嗆到了那些人的眼睛里……
如果我沒有猜錯,凌寒失憶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在他的記憶里,不再有楚拉拉;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之間的愛情也將由此走向終點。
只要一停下來,只要那張邪氣臉孔浮上我的腦海,我就恨不得去死!
如果可以,我也想走,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
既然已經選擇是我,就沒有必要再增加傷害,也沒有必要將傷害無休無止地擴大。希望所有的一切都隨著舒曼琳的離開而漸漸地好起來。
「你要照顧好她,不要老是像個毛手毛腳的小丫頭,我現在很忙,要不然也不用你幫忙了,知道嗎?」
「拉拉,等下到酒吧來拿點東西送給曼琳,知道嗎?」他依然在叮囑。
「真的嗎、。」他轉過頭看我,有一束希望的光芒將他的眼睛瞬間點亮。
可他不讓我走,拉住我的手腕問:「我有什麼能幫你嗎?」
「可是什麼?」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會逃不掉的!
聽筒那頭的任煥倒吸了一口氣,說:「楚拉拉,你冷靜點,不管發生什麼事,先告訴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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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似無的風吹起我們的髮絲,彼此沉重的呼吸開始變得明顯起來,我的腦海飛速地掠過凌寒以前為了我所做的一切,於是在那一瞬間我覺得連自己的呼吸也在發痛。
我終於抬起頭對他說:「凌寒,我叫楚拉拉,你要記住,楚拉拉!我們曾經一起在武大學習過。」
我抬起頭,看著微弱的太陽發散出淡白的光圈,一切都被籠罩在陰影里。
「真的么?」
我終於崩潰了,蹲下身抱著自己的膝蓋開始哭泣。我哭得很傷心,而他睜著無辜的雙眼站在不遠處,有些手足無措,卻最終還是慢慢地走到我身前,伸出溫暖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輕拍我的頭,用溫熱的嗓音說:「不要哭了。」
「那你還恨我么?」
等我一覺醒來,教室里已空無一人,在講台上說教的教授不見了,本來還有些聽課的人也不見了。我剛剛睡醒,依然不是很清醒的耳膜卻聽到了教室外亂轟轟的議論聲,又似乎是夾雜著一些興奮的吶喊聲……
舒曼琳剛想回我一句,可是似乎是想到了我現在正處於失戀,於是表情困難地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給咽了進去,然後踩著她的紅色高跟鞋邁著妖嬈的步子離開了座位。
這樣的想法讓我從腳底開始冒出冷氣來。我站在那個角落裡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們,那是言言的新專輯發表會。然後我的手機響了,顯示屏上跳躍著的名字是任煥。我接起電話,他低沉的聲音在聽筒那頭響起:「拉拉嗎?我現在有點忙,下次我再帶你去看小志。」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她繼續說,姿勢優美地喝了一口香檳。
每次我去看她,都會以哭著衝出病房作為結束,這次也不例外。當舒曼琳用永遠虛無而空洞的眼神望著我時,即使她的嘴角牽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傷痛,仍如洪水般排山倒海地向我湧來。
這也就造成了,當任煥第二十次按我家門鈴的時候,他沒有再被舒曼琳趕出去。他睜著那雙漂亮性感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坐在沙發上的我,伸出雙手來握著我的手。他的手,一直都是那麼涼。
我說:「算了,你還是回去陪你的未婚妻吧!」
然後我們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活動手部關https://www.hetubook.com.com節的聲音,我和舒曼琳本能地往後退,一直被逼到不能再退的牆角。雖然她竭盡全力地保持冷靜,可我仍然感覺到了她的顫抖,而我的後背早已僵直了,似乎在往外冒著嗖嗖的冷氣。
我嚷著:「你別和我提娜娜!你就是這麼自私,你把所有的責任都推掉,你認為自己沒有錯,可我做不到啊,我沒有辦法像你這樣……」
於是我再次如木偶般被任煥拉著走出了很長時間都一步不曾離開過的家。
「凌寒。」我叫他。於是他錯愕了,或許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形同陌路的人會知道他的名字,而且還稱呼得很親切。
他明明知道言言對舒曼琳做了什麼,可他還是像個跟班一樣地出現在了言言身旁。這一切都讓我覺得,我再一次被騙了,或許是他和言言一起策劃了那一場意外……
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
我重重地摔在石子路面上,等我掙扎著站起身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幾個男人跑過來,於是趕緊躲到了牆角。那幾個男人看了這邊一眼,嘀咕了幾句,就往舒曼琳叫嚷的方向跑去。
「我陪你喝。」我也舉起了手中的杯子。
我更開始懷疑,整個人生本來就是由一個又一個的錯誤堆積起來的。
我一整天滴水未進。醒來時我躺在凌寒的懷裡,他還是用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看著我,看見我醒來,他終於訥訥地開口解釋說:「你醒了,放心,我馬上就走!」我卻不理會他,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我想要記住他的眉眼,我想要把他的樣子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里,我的手不停顫抖,我有無數次都想不顧一切地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我想喚醒他的記憶,可是只要一想到舒曼琳,只要一想到她那雙絕望而哀愁的雙眼,我就什麼也說不出了。因為,我們真的真的鬥不過言言,她想整死我簡直就比掐死一隻螞蟻還容易!甚至,這一切會危及所有在我身邊的人。
我沒回,繼續睡。
舒曼琳大聲沖他們喊:「別過來,再過來我叫了啊!」
「楚拉拉!」他卻依然用深情的聲音喚著我。
於是,我們的愛情又破繭而出了,幸福向著陽光,越來越燦爛……
他卻依然在朝我走近,然後抱著我的頭拉入他懷裡,他說:「拉拉,我發誓,沒有人比我更安靜,所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我只是抱著他一直哭。
「楚拉拉!我們再去找一個比凌寒更好的!」
於是我的手顫得特別厲害,一杯酒就那樣潑在了我的外套上。我用憤怒的眼神望著對面依然掛著邪氣笑容的任煥,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就取笑我吧!」
我手一抖又掛了電話,凌寒是唯一不能知道這件事的,言言那女人不知道還能做出些什麼事來……我在拔通了任煥的電話時,早已泣不成聲了,嗚咽著說:「任煥啊,我是拉拉,出事了……曼琳她,你快來救她啊!你快點來……好幾個男人在追她啊!」
我說:「去他媽的不是我的錯!」
我哭了很久,他一直在我的身邊,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
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我話音剛落,任煥從我們肩並肩坐著的天橋從容帶笑地一頭就栽了下去……於是我嚇傻了,我看著遺留在地上的他的太陽鏡,驚惶失措。我從橋頭跳下來,到處尋找著他的蹤跡:「任煥,我不是真的要你死!你要死也別在我眼前死啊!你怎麼這樣!你給我回來!」
我的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他們一定很快就會追上曼琳的,她要怎麼辦?我不敢再細想下去了,拖著全身細碎的疼痛和滿臉淚痕不顧一切地往路的盡頭衝去。要找到電話廳啊,要打電話,要叫人來救曼琳,曼琳一定不能出事的……
雖說這在我看來是遲早的事,可是他們的感情還是成功地碰觸了我的酸澀,我沒有辦法將凌寒寶貝般呵護著我的畫面從腦海里抹除,於是我對舒曼琳說:「舒曼琳,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噁心?」
言言繞了一個圈,再次把我載到武大校門口。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眼前的任煥,只是抱著他的頭,然後他終於像個孩子般把頭埋在我的懷裡大哭起來,肩膀不停地抽動著。我從沒見過如此脆弱的任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他的頭髮,輕拍他的背,試圖讓他停止哭泣,可他依然很悲傷。
「多久?」
我在巴黎逗留了很久,每天拿著一張報紙擠公交四處尋找。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卻沒有關於凌寒的一點消息,舒曼琳打電話給我說我是在大海撈針,她說沒人比我更笨,萬分之一幾率的事有誰會做?!
我錯愕地看著她沒答話,她彎下身來伏在我耳邊說:「楚拉拉,我是來找你的,最好跟我上車!」我冷笑著,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一口氣沿著走廊狂奔,然後跑到樓下草坪的長椅上伏在自己的雙腿上開始哭泣,我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也記不清我多少次這樣在眾人奇怪的眼神下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哭。可無論我怎麼哭泣,我們都拿言言沒有辦法,沒有絲毫辦法。我在回病房的途中見到了凌寒,他是來醫院複查的,看見我就要朝我走過來。
於是我哭了。我的淚滲透進他的小馬甲里,洇出大片的水漬。
他終於默默地轉身,那個憂愁的背影讓我的世界再次變得灰暗下來。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如果凌寒在走出十步遠的時候回過頭,他就會發現我蹲在原地那麼無助地哭泣著,我的淚怎麼樣也無法停止下來,而我的整個胸腔里充斥著不斷下墜的疼痛感。我終於哭得昏了過去。
我說:「你上來啊。」
無論舒曼琳說什麼,我都冷靜地回應著她,冷靜從容得像個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人。這些都讓舒曼琳無比擔心,她整日整夜地和程悅研究著到底有什麼方案才能讓我感興趣,而經過很久的討論,他們終於達成了共識,在這種情況下,或許只有任煥才能激起我的怒火。
「可是為什麼?」
她走到我跟前微笑著,對我伸出纖細柔軟的右手說:「這位同學,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我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他說:「不知道。」
他把自己的臉蹭到我臉頰邊,問:「楚拉拉,你真捨得讓我去死么?」
「那好吧,再見,我打算過兩天就回法國了,言言希望我回去。」
舒曼琳愣了一下,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靠!」
我依然獃獃地望著窗外。這個暑假比想象中來得炎熱,舒曼琳回家幾天之後在聽到我去法國找到凌寒、但是凌寒不再記得我之後,終於又火急火燎地拎著一個背包衝上了回武漢的火車,然後她現在站在我面前數落我。
「不怎麼樣。」
「小志。他死了,就在一個月前,那個傢伙到最後一刻還叫著娜娜的名字……」任煥依然說得雲淡風清,可我分明看到了從他眼角滑下的凝重的淚滴。
於是我開始不安起來,他那雙看著我與路人無異的雙眼讓我的心劇烈地抽動,我狠狠地倒退了幾步,內心裡的空虛感像無法拔開的烏雲般越聚越多。「你怎麼了?我有嚇到你嗎?」他依然在向我靠近。
然而,我很快就知道這是一個誤會,言言的事當天就在報紙上曝了光,甚至有媒體爆出她被黑社會老大包養的醜聞。曾經的歌壇清純玉女形象即刻被顛覆,從那時起,她的事業陷入死角……
任煥的嘴角終於牽起一抹純真如孩子的笑容來,然後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我知道我們其實都在為自己找一個借口,一個不想面對最親最愛的人離去的借口,說是彼此撫慰也不為過。
曼琳的衣衫已經被扯爛,身體上到處都漫著一塊塊的淤青,她的眼角漾著絕望的淚,可是她似乎已經不再掙扎,只是用一雙空洞的眼望著突然衝出來的我,那種眼神,讓我在傾刻間明白了……
他卻抱著我站了起來,說:「拉拉,我先送你回去。」
我說:「會的。」
我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所有人都來折磨我……
「所以說,總之你現在很忙就對了。」
那天回去之後,程悅發了很大的脾氣,那是他第一次吼我,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掉眼淚,即使舒曼琳發生了我們都不想面對的事,他也沒有流淚,可是舒曼琳走了,他卻哭了。
「他死了。」
然後有一天,舒曼琳對我說:「拉拉,我想走。」
程悅站起身來從我面前離開。他的身影似乎變得不再高大,他的笑容似乎也變得不再燦爛,我又一次陷入了自責……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愛情在他和舒曼琳的面前變得卑微起來,是我把他們曾經的愛情丟進了風裡,是我讓一切演變成現在這樣不能收拾的局面,都是那該死而自私的愛!
我透過重重人群看到了那輛豪華的轎車,閃著白光,似乎又是剛刷過,遠遠地飄來一陣陣清潔劑和某品牌潤滑油的味道,那種味道讓我空腹的胃一陣陣地抽緊,我站在原地開始乾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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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腰部的傷口沒有傷及內臟。我只能以這樣的想法來安慰自己。然而我們都知道,曼琳心裏的傷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痊癒。
我只是想念凌寒,那個不再能記得我的凌寒,他此刻,在幹什麼?
後來我就一直哭,我的淚沿著眼角滑在信紙上,洇出大片的水漬……
還沒反應過來的我被舒曼琳拉著就往外跑!
而凌寒那時正靠在對面公園一顆銀杏樹的樹榦上,他正在用一條白色的毛巾試擦著臉上的汗。還是那張溫暖得不能再溫暖的臉,還是微笑著和所有人打招呼,胸前的十字吊墜在清晨閃著瑩瑩的光。
然後言言就笑了起來,連她的雪紡連衣裙都在顫動著,連她身上耀眼的珠寶都變得更加刺眼。我被她笑得心慌,但卻只能故作鎮定地看著她。半晌,她收斂了笑容然後俯下身來在我耳畔說:「楚拉拉,我們都是聰明人,我想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如你所見到的,寒已經不記得你了,你在他的世界里連個影子都不存在,所以,如果你再次遇到寒,請離他越遠越好,因為……」她頓了頓,撫摸著無名指間一枚光澤無限的紅寶石戒指繼續說,「因為我們已經訂婚了。」
「如果死能解決一切,死又有什麼好怕的……」
舒曼琳微微側頭安慰我說:「拉拉,別怕啊,有我在呢!」
「結果怎麼樣?」
我終於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然後把手中的石頭扔向其中一個人的頭,「你們這些王八蛋,都去死啊!你們把曼琳怎麼了?!你們把曼琳怎麼了!」
「你沒事吧?」還是溫柔的話語,卻似乎並沒有因為看見我而表現出多大的情緒起伏。
可我卻哭得更大聲了,我受不了這樣的場景,他每次寵愛地拍著我的頭的畫面開始瘋狂侵襲我的腦海,如洪水般輕易地將我沖得潰不成軍。
楚拉拉,你對任煥多留一個心眼。
他坐在駕駛座驚愕地望著依然跌在地上的我,眼神里有著受傷的神情。我一字一句地對他說:「凌寒,你有本事再試一次嗎?如果你再把我塞到你的車裡,我保證,我會在它以平穩的速度開上高速公路的時候,跳下去!」
「要來點嗎?」她把酒杯遞到我面前問我。
任煥到了,他是搭了一輛的士過來的,然後打開車門,沖了下來。
我挫敗地伸出手去拉他,他卻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不出絲毫的害怕。我看著他,想著他果然還是老樣子,總是有辦法制住我,總是有辦法掌控我,總是知道我會在什麼時候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可是,為什麼要這樣?
然而,一切的一切,也沒能讓我的心情好起來。
他戴著棕色的蛤蟆眼鏡,穿著淺藍色的條紋T恤外搭一件黑色的馬甲,很寬鬆的布藝格子褲也把他不羈的外表襯得淋漓盡致,左耳的黑曜石耳釘,依然光亮。他說:「楚拉拉,我告訴過你,不要去找他,可你就是不聽話,現在好了吧!」我望著他精緻的臉有些想扇他耳光,可我忍住了,但我忍不住不停從眼角滾出來的淚滴,於是我低著頭,不再看他。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著,心裏暗暗祈禱:希望曼琳不要出事,千萬不能出事!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當然!」
歌聲依稀回蕩在耳邊,唱出幾乎無奈。
我找到凌寒時,他獨自一人坐在草坪的長椅上,漸陰下來的天空讓這個漸漸遠離的夏季開始有了清涼的味道。他穿著帶著英倫風情的米白色休閑外套,契合的設計和直立敞開的領口讓他的貴族氣質流露無疑,他始終面帶微笑地注視著草坪上的一對對戀人,他的右手臂悠閑地擱在長椅的靠背上,整個畫面看上去既隨性又和諧。我踏著自己的咖啡色小皮靴向他慢慢地走近,我的整個身體都在顫動,格子裙似乎是在飛舞,灰白相間的白色長袖衫似乎也在一瞬間變得多彩起來。「你是來找我的嗎?」我終於走到他身前。
待頭頂的陰霾散盡,
可我知道我不能那樣,我必須平靜,用從未有過的平靜面對眼前的人。
「楚拉拉,楚拉拉,楚拉拉……」他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念著,似乎想要喚回早已消失的記憶,可最後卻依然是徒勞無功,「楚拉拉……」
這個溫暖夢幻的王子終於以落寞的身影轉身離去,我看見他和他的白色奧迪在我眼前絕塵而去。凌寒,我已經開始懷疑,或許我們的相遇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我也開始懷疑,或許我去法國找你也是一個錯誤。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電話亭,可我的手一直在抖,連投幣都投了好多次,等到最後好不容易可以打了,卻忽然間想不起到底該往哪打電話,最後只能撥了一個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的號碼。
她躺在醫院里那張白色的病床上,安靜得像一個假人,她不再喜歡說話,不再喜歡把自己打扮得高貴漂亮,不再用那種管束著我的語氣叫我「楚拉拉」,她的一切改變,都讓我無法接受。
「是言言。」
他沒有理我,邁著堅定的步子,彷彿每走一步都在做著巨大的心理掙扎。我空洞地望著他的側臉,覺得就是這樣一張夢幻的臉讓一個原本清純的小女生變成了一個惡魔……我們的愛情,我們的青春,為什麼,總是那麼傷痕纍纍,為什麼,總是那麼讓人淚流滿面?
他說:「你還跑么?你不跑我就放你下來!」
然後過了半晌他又問我:「你還喜歡凌寒嗎?」
我一度以為我們之間的種種裂痕會就此撫平,我也一度以為我們即使做不成戀人也可以做最好最知心的朋友,我甚至天真地認為天堂的娜娜看到現在的我和任煥會覺得很欣慰,可是一切還是出現了偏差。就是這樣一個在我面前像個孩子般哭泣的任煥,卻在一個星期之後再次以帥氣的姿態出現在了光彩照人的言言身旁。
我挺煩的,想把手機摔到地上,可是想想這手機挺貴的,於是把手機關機,然後把電板也拆了,想讓自己睡個好覺。
我說:「不跑。」
這也就導致了,在某一天的夜晚,我和舒曼琳從大學回家的途中,被幾個個子高大穿得西裝筆挺的男人圍在一個小巷子。我想如果自己沒有看錯,就在前一秒,我似乎看見了剛剛踩著油門揚長而去的言言的白色轎車。
他把頭抬起來,失神地望著前方:「那又怎麼樣,小志還是死了,不管我多麼努力地想要把他留在我身邊,他還是死了!」
「我想你把娜娜還給我。」
然而,事實卻是,我們並不是去醫院,也不能算是談話,說得準確點是她是在警告,雖然在那個時間里我不明白那種性質的警告有什麼說出來的必要。
電話,電話亭在哪啊!
「是嗎?那祝你一路順風。」
我爬起來又走,我覺得自己瘋了,我覺得自己其實和瘋子差不多,我覺得這個世界也瘋了……
她望著窗外的藍天說:「去哪,都好。」
跑了一會兒,我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巷子口舒曼琳的叫罵聲,那些叫罵聲後面慢慢轉變成了啜泣和求饒聲,那些聲音里還夾雜著衣服撕裂的聲音,那些聲音在原本寂靜的小巷中顯得那麼刺耳……
我聽到記憶深處碎裂的聲音,可我依然平靜地問她:「他為什麼會失憶?」
「我跑不動了,你自己跑吧,跑出去叫人來……曼琳……」話還沒說完,當我們跑到一個轉角的路口的時候,她用力地把我推向另一個小巷子里,自己卻筆直地朝著原先的路繼續跑著,並且還大聲地叫著,「來呀,你們這些王八蛋,來抓你老娘我呀!」
這麼貼近的距離讓我不自在起來,每當這時我總是會特別想念凌寒,想念他清澈的眼神。我覺得沒人能比他更純潔,可我擔心言言的存在會讓他的純潔慢慢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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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懊惱地撫著自己的太陽穴,想著凌寒畢竟是和這件事沒有絲毫關係的,終於對他訥訥地說:「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想那天我一定打錯電話了。」
可是凌寒似乎是對我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懷疑。他沒有回法國,他常常睜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站在武大的校門口四處張望。沒錯,他一直在等我,他不放過任何一次我們可能相遇的機會。
想到這裏,我用力握緊了在路邊撿的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石頭的稜角把我的手掌沁出血水來……我砸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這個夏季是如此難受,怎麼樣也到不了盡頭。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我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內心裡關於凌寒的疑問也在蠢蠢欲動。
可我最終沒有告訴程悅,因為舒曼琳對我說如果我告訴程悅的話,她將不會寫信給我,也不會告訴我她的任何情況。所以,程悅,我想至少我不能把曼琳弄丟了。
我咬著下唇不答話,我的淚都淌在了他的懷裡,我覺得自己的肩膀https://m.hetubook.com.com在抽動,我覺得自己的整個神經系統在瞬間坍塌,可我依然無法告訴他我們曾經那樣地深愛著彼此。舒曼琳的事讓我無比害怕,我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因為不斷被那個場景困擾而驚醒,我窩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情況不止一次地發生。
我死死地抱著舒曼琳,害怕一不小心她就永遠地睡下去了!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遮住眼睛。他已經慢慢向我走來,可是我不敢再看他。直到那種熟悉的氣息漸漸向我逼近,他已經來到了我身邊,那個吊墜開始晃動,伴隨著瑩瑩的光。
「曼琳!」我顫聲叫著緊握著我右手的舒曼琳,她的額上早已沁出細細密密的一排汗來。
不遠處的一條通往教室的道路上此刻人山人海,有人大呼「言綺」。
我探著頭四處看,看到了用雙手用力地抓住橋墩的他,嘴角似乎還帶著邪氣無比的笑。
漸漸從炎熱轉涼的天氣,終於讓這個被熾熱烤得沒有一點活力的城市開始有些微的生機,雖然凌寒受傷的眼神一直困擾在我的夢中,我想至少應該要讓自己繼續生活下去。
「你放我下來。」我有氣無力地說著。
「再說吧!」我不想再和他保持聯繫,一點也不想。我不想讓我們的愛情變得越來越猙獰,我無法忍受舒曼琳不再是以前的舒曼琳,我也無法忍受凌寒不再是以前的凌寒,我更無法忍受我們的青春變成了一個黑洞。
我終於別過臉去,對凌寒揮了揮手說:「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我顫抖著手按住舒曼琳的肚子,內心不斷說服自己會沒事的,可是淚水還是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舒曼琳的衣服凌亂得讓我都不敢去看,原本的紅色長褲也被撕扯得如破布一般,再加上不斷往外流的血水……
在那扇門關上的剎那我用盡全力甩開了他的手,衝下了樓梯……
舒曼琳重重地倒在柏油路的地面上,她的一隻手捂著肚子,嘴裏還在痛苦地呻|吟著,我被淌出來的血水嚇得快要昏倒了,紅色的血沿著那條路淌了好遠,好遠。而那些人似乎感覺事情鬧大了,驚慌地逃走了……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於是任煥把我攬進了懷裡,我的淚再次滑進了他的胸膛里,儘管這一幕情景在不遠處的凌寒看起來有些像熱戀中情侶親昵的小動作,可它其實真的與愛情無關。
然而沒想到,發現自己原諒他的那一刻,竟是聽到他的死訊的時候!
當任煥對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以上內容的時候,我正坐在零度喝著啤酒,本來很是熱鬧的酒吧現在除了我倆沒有其他人,程悅的缺席,讓這個酒吧冷清起來,任煥想勸我離開,可他勸不了。
言言事情被曝光的第二天,凌寒找到了我,告訴我他其實已經恢復了記憶,為了和任煥一起搜集關於言言的證據才沒有事先把真相告訴我。
於是我頭也不回地走了,任憑凌寒如何喚我,任憑他溫暖的笑容如何燦爛,卻再也溫暖不了我日漸冰冷下來的心臟。而我情願自己的心臟被凍死,也不願再接受凌寒的任何一點溫暖。那會讓我害怕,那會讓我驚恐,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齷齪!
我揉了揉眼睛走出教室。
「快上車啊!」任煥嚷著。我躍上了車,這輛車就這麼七拐八拐地沿著原先我奔跑的方向行進著,整個過程,我都無法阻止內心裡不斷湧出來的害怕,恐懼感如毒藥一般蔓延在我的整個身體里,我難受得快要窒息了。
秋季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終於收到了舒曼琳的第一封信。我穿著自己的天藍色圓點圖案外套和小靴子奔跑在大學的校園裡,興奮地歡呼。這是舒曼琳離開后的兩個月里第一次給我寫信。我和程悅一度非常擔心她的情況,程悅甚至有幾次要放下所有去找她,可我一再阻止他,因為我知道舒曼琳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我又答:「知道知道,我都知道。」
我掙脫他,「你讓我出去走走,你不要再跟著我,不要跟著我好嗎?算我求求你!」任煥那雙性感狹長的眼睛一瞬間像是聚集了全世界的痛苦,可他沒有再執意要跟著我,於是我一個人走了出去。
老闆娘是個很熱情的人,她略微有些肥胖,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經常眉開眼笑,樂呵呵地跑進跑出,為我購置日常要用的物品。
他沒有再靠近,他只是不斷地用他好聽的聲音問我:「怎麼了?你那天晚上哭得那麼厲害,到底是怎麼了?我去學校找過你,可你總是不在……」
要不然,為什麼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沒有盡頭?
舒曼琳進醫院之後,我常常去看她,我也常常一個人坐在教室里望著她的座位發獃。我想念那個總是在我處於幸福頂端時提醒我現實的人,我想念她數落我時的不留情面。雖然我有時候會覺得她管得太多了,也會覺得她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覺,她沒有失戀過,她也沒有親眼目睹過自己最親最愛的人離開,她只是將她那一套處世哲學不斷灌輸進我的腦海,所以有時候我甚至會煩她,可我從沒像此刻這樣想念見到過去的那個她。
他開始抬起頭來看我。他的眼神還是清澈透明得像山頂融化的雪,只是多了一絲徘徊,嘴角也漾起了一抹淺笑。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衣服顯得有些寬大,即使只是隨便的休閑套裝,穿在他身上也顯得非常高貴。我明顯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吊墜,除了那條十字架,還有另一條,似乎是英文字母又似乎不是,它在陽光的照耀下發散出奪目的光芒,刺眼感漸漸加強。
「放我下來!」
我們在外面的一條大路上碰到了程悅,他扔下POLO車就向我們跑來。上車后,他看著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舒曼琳,緊握的雙拳開始重重地捶擊後車窗,整個車身似乎都在顫抖。
我掙扎著:「放我下來!」
一切都真的往好的方向開始發展了。
曼琳,你要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我無法將眼前的任煥和平日里對我油腔滑調的任煥聯想在一起。他的手依然很涼,他的淚都沁在我的外套上,我的胸前也是濕濕涼涼的一大片,那種冰涼一直延伸到我的心臟。
據說那一天的場面非常混亂,言言至那天之後被嚇得不輕,她走到哪裡都會帶一大群西裝筆挺的保鏢,而程悅,被押進了公安局,我和任煥花錢才把他贖出來。任煥現在對我很好,好得讓我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但我們之間終究還是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我無法做到絲毫不在乎,我也不止一次地問過他以前為什麼要離開我。
武漢各大商場的電視機屏幕前都是言言的身影,她笑顏如花,她清純甜美,她用最純潔的聲音向所有人問好,當她虛偽地揚著那張精緻的臉一遍又遍地重複著:「大家好,我是言綺,我希望這個世界永遠和平美好!」時,我終於忍不住了,我衝上前去就把手中的啤酒澆在屏幕上,整個商場因為我的舉動而沸騰起來。最後兩個保安把我架了出去,丟在了大街上。
我沒命似地跑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耳邊還瀰漫著那些男人的謾罵聲,「媽的!」「臭婊子!」「看你們能跑多遠!」
在我跨出車門的前一秒她還不忘再次警告我:「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你和寒在一起,對於我要得到的,我從來也沒失手過,所以……你明白的。」
任煥眼疾手快地從後面抱住我,又把我扛到了肩上:「鬼丫頭,你打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別想借我的名義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逍遙。」
重新開始?去他媽的重新開始,我在心頭嘀咕著,側著頭望著舒曼琳笑得如花似玉的臉,她拿著程悅給她專門配置的手機乖得像個小貓崽,雖然這不像她,可程悅開始慢慢細膩起來的感情終於讓這個常常遊盪在風口浪尖的情場高手徹底地淪陷了。
他終於讓我下來,卻緊緊地牽著我的手,過馬路的時候把我緊緊地拉在身邊。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他依舊瀟洒,依舊能引來很多女生的側目,依舊性感得像個美術館里的人體模特。可他的手,冰涼。他似乎不再喜歡奔跑,他也不再騎單車載我,他似乎討厭一切激烈刺|激的運動……
「楚拉拉,你有多恨我?」任煥問我。
在眼神接觸到他的瞬間,我就知道我終於找到了!不管他離我多遠,我都能一眼就認出他來,沒有人能比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更讓人沉醉,沒有人比他的眼睛更清澈明亮,沒有人比他的笑容更乾淨。
我拿著那封信飛奔著去找程悅。程悅給了我一瓶啤酒,然後他沉默不語地轉過身去,躲在吧台後看舒曼琳的信。自舒曼琳走後,我有很多次看到他獨自一人窩在那裡抽泣,或者是一個人喝著悶酒。我這個曾經非常陽光冷靜的哥哥,在舒曼琳離開后,居然在公眾場合對言言揮出了拳頭。
那我們呢?
沿著我眼角滑下的淚,淹沒在了被單里。
我依然平靜地回答他:「沒有。」他繼續問:「可你為什麼要我記住你?」
接起來的是一個溫柔的男聲:「喂,你好,請問是哪位?」是凌寒啊!
「任煥,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怎麼就是死性不改呢?」我罵他。
「對不起,程悅……我不知道會這樣的……」
任煥問我:「拉拉,凌寒真的失憶了嗎?」
然後任煥來學校找我,他看見坐在我身邊的凌寒依然是沒有絲毫表情,只是遠遠地叫著我的名字。全身黑色裝束的任煥,在腰間系了一條在陽光下能發亮的腰帶,穿著白色運動球鞋。與高貴的凌寒不一樣,他絕對是能在瞬間吸引女生視線的人,畢竟沒有人能抗拒那種壞壞的性感。
他有些失望,懊惱地說:「抱歉,我還以為你知道些什麼,你在法國那天哭得那麼厲害,我還以為或許我忘記了一些並不該忘記的事,比如某些承諾,或者是某些我該做的事。」
「你瘋了!」我吼他,看著下面滾滾的車流。
為了確認他的存在,我瘋了一樣地往樓下衝去,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內心涌動的是悲傷還是喜悅,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是興奮還是傷悲,我只是奔跑,拼盡全力地想要奔跑到他的身邊。
任煥不管是對我多好,但是一旦我提起這個問題他卻總是迴避或者耍一些小心機矇混過去,有時候,我會恨不得狠狠揍他一拳,有時候,我也會反覆地對他說他怎麼不去死!
「曼琳。」他輕喚著,「我們很快就會沒事的。」現在的舒曼琳已經沒有再流淚了,她似乎是醒著,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眼睛,但是我們都知道她只是把淚水咽進了肚子里。
可是凌寒,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要找到你。
我冷冷地說:「你站住!」
言言卻拔開人群昂首闊步地朝我走來,每走一步都無比嬌媚,還友好性地向那些Fans招手,一臉的溫婉嬌柔。而那張原本就很精緻的臉顯得更加虛假起來,被掩藏在厚厚的粉底之下。
2
曼琳是為了救我才故意引開他們的!她完全可以不顧我而自己走開,她原本與這件事毫無關係!我在曼琳獨自面對恐懼的時候並沒有挺身而出,我居然躲起來了……我居然躲起來,把危險留給曼琳一個人!
我們就這樣喝到了大半夜,瘋狂地喝著酒、划著拳,試圖抹去那不願面對的痛苦傷痕……
我在她耳邊低聲說:「曼琳,我們跑吧!」
「誰乾的,他媽的到底是誰乾的?」
「楚拉拉,你的心可真夠狠的。」任煥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冒出來一樣。
在我再三要求並且他都沒有理我的情況下,我被塞進了他那輛白色奧迪,在他準備踩油門的瞬間,我終於狠狠地推開車門,然後從車上滾了下去……失憶后的凌寒還是不了解我,失憶后的凌寒還是不知道我有多倔強,失憶后的凌寒也不知道心死了一切都沒了。
見到言言是開學后不久,升上大二的我覺得世事無常,原來一年也可以比想象中過得更加不可思議。舒曼琳說我是沒救了,她說我越來越多愁善感。而她對於任煥現在的舉動做不了解釋,她也如我一樣不明白任煥為何會再次回頭,為何會希望我們重新開始。
我終於絕望地閉上眼睛,哭喊著說:「我不恨你了,你上來,我不恨你了還不行嗎?」
5
於是我撒開腿就跑,我不明白他們到底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我也不明白他們的內心到底藏著什麼,我永遠徘徊在離他們最遙遠的心門之外,永遠。
我始終拿著手機看著不遠處掛斷了電話的任煥。他忙著應付記者,他忙著為言言安排行程,他忙著拒絕一切不相關的人士進入發表會現場……
「我不能把她還給你,但我可以把自己送給你。從此以後,你想做什麼,都由我去幫你做;從此以後,你走到哪裡,我都跟著你;從此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害……」
人渣!垃圾!豬狗不如的傢伙!我已經看到他們了,我不敢再哭,努力地咬著下唇咬得沁出血來了,我把手中的石頭握得很緊,看著被按在地上的舒曼琳,覺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舒曼琳發簡訊對我說「我今天蹺課,放學不用等我了」。
「你上來!」
「我的心有多痛我就恨你有多深!」
他繼續嬉皮笑臉:「我不想改呢。」
可我就是無法停止哭泣。在回到武漢后的很多天里我也依然沉浸在這樣失落的氛圍里,舒曼琳無論怎麼努力地想吸引我的注意,我卻總是睜著一雙渙散得沒有神採的眼睛虛無地望著她。
舒曼琳的臉色一片死灰,我從後面感覺到她顫巍巍地在她的緊身紅色長褲的口袋裡掏著什麼,但她表面依然非常鎮定,我卻渾身哆嗦得厲害。
「楚拉拉!」任煥叫我。
我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嚷著:「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他穿著帥氣的小西裝,搭配著窄腿褲,以非常紳士的風度為言言打開那輛豪華的白色轎車的車門,而他的舉動,卑微得就像是個乞討者。與言言一同出現的,還有凌寒。他還是穿著白色的高貴秋季時尚外套,和身著白色雪紡裙的言言手挽著手站在一起就像一對金童玉女。我站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一拔又一拔的人流輕易地將我淹沒,可他們淹沒不了我的視線。
「嗯」凌寒轉過頭來對我微笑,「我們也會很幸福。」
我除了說不知道之外還能說什麼?他右手無名指上那枚正方形的透明鑽石戒指已經說明了一切,言言並沒有撒謊,他們確實是訂婚了。
是的,我們會很幸福。
我被淹沒在狂歡的人群里,就像是一個迷失了道路的孩子。在那一刻,我想回家,我想念舒曼琳,我想念程悅……在那一刻,許多金髮碧眼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這個在人群中哭泣的女生……
「聽說你去法國找凌寒了?」
隨著這些事的爆光,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但是任煥卻出乎意料地並沒有出面對我解釋,他再一次消失了。幾天後,我才收到了他發給我的一條消息——
她說:「楚拉拉,你不能再這樣了,你再這樣下去非進精神病院不可。可是我的命也真苦,安慰你一次失戀就算了,你怎麼失戀這種事也能沒完沒了呢?」
她坐在那輛豪華加長轎車裡喝著一杯看似很昂貴的香檳,她的修剪得很漂亮的彩甲看起來很具有誘惑力,穿著雪紡的她顯得很純潔。她又做了一個新髮型,被紮起來的紅色小波浪發間別著一枚精緻的皇冠發卡。
她嘀咕著:「死丫頭,你以為我不想跑呀,你跑得過他們嗎?抓到了還不把我們往死里打,我可不想這麼早就死。」於是我沉默了,我感覺到了自己不停發抖的雙腿,越來越沉重的壓迫感向我們襲來。
可是,我不敢在舒曼琳面前哭,我在她面前裝得就像以前的舒曼琳,我給她講笑話,我罵她沒有女人味,我天天在她面前活蹦亂跳得像只小兔子。
我使勁掰開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沒有。」
而我的頭髮被一把揪住,痛得像要炸開來,忽然感覺有冰冷的寒光從眼前一閃,似乎是劃過了誰的身體,然後就有溫熱帶著體溫的紅色液體噴濺在身體上,我終於捂著臉不顧一切地尖叫起來。
我望著他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睛說:「因為我想你記住我,想讓你記得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叫楚拉拉的人,如此而已。」
我輕輕伸出手拍了拍他不斷抽動著的肩:「任煥,小志只是去天堂找娜娜了。他那麼喜歡娜娜,所以捨不得娜娜一個人去遙遠的地方。他們會在天堂相遇的!他們會很幸福,比我們都要幸福。」
我好奇地看向屏幕,驚訝地發現畫面上是很久都沒有消息的任煥。他在大草原上狂奔,笑得很燦爛;他在海里撲騰著水花,水花濺在他的臉上,他天真得就像個孩子……這好像是他四處旅遊時留下的影像。
但窗外除了雲什麼也看不到。陽光偶爾會從雲層中透過來,金色的光灑在白白的雲上,美得讓人眩目。衝破雲宵的興奮感卻也沒能讓我的心好受起來,我沒有心情去欣賞,也沒有心情去理會,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能見到凌寒,然後伴著自己掙扎的心情和沉重的疲倦開始熟睡。
「嗯……我也不知道自己一天都忙些什麼,比如我住的地方水管壞了,我的電腦需要搬去修理,還有我必須在固定的時間去打工,SO……」
怎麼才能讓她好起來?怎麼才能抹去那個夜晚的記憶?怎麼才能撫平她心中的痛?我一遍遍地問著自己,可是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望了望四周說在XX路的一條小巷裡,只聽任煥在那邊罵著:「操,你們倆怎麼往那裡走……」我聽到任煥的罵聲,忽然就感覺到了死一般的絕望,不!是比死更絕望!於是我掛了電話就一直抱著聽筒發抖,我沒有哭,可我的淚就是往下淌,鹹鹹的液體沁進我的嘴裏,都變成苦味!最後我還掙扎著給程悅打了電話,等我交待清楚的時候就聽到程悅那頭酒瓶碎裂的聲音……
風雨過後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這也是我為什麼不把言言對我和舒曼琳所做的和-圖-書事告訴凌寒的原因。他應該要乾淨地存在著,他不該被困擾在那樣醜陋的陰影里,如果讓凌寒知道與自己朝夕相對的戀人居然那麼恐怖而骯髒,我已能夠想象他所要經歷的痛苦和自責。兩個人里,總有一個人要站出來承受一切。
拉拉,希望凌寒能讓你幸福。無論我在哪裡,都會為你祈禱,祝你幸福!
他果然是很忙,忙得連撒謊的時間都變得很倉促,要不然,他一定能聽出我語氣中的鄙夷。我把手中為任小志買的大捧的百合花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任煥,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這個到處都是歌德式建築的城市,走在這個到處都能感受到濃郁古典氣息的街道上,卻沒有絲毫快|感,胸腔里除了疼痛還是疼痛,腦海里除了窒息還是窒息,雙腿除了麻木還是麻木。
「曼琳你會沒事的啊!」我用一隻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粘糊糊的感覺在臉上蔓延著,我終於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你說你叫楚拉拉?」他輕柔地問我,「你走了之後我一直在想,或許有些我記不起來的事你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我說著就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往酒吧外走去,任煥從後面抱著我,在我耳邊說:「拉拉,你不要這樣。」
「對不起,你認識我嗎?」他繼而露出抱歉的神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短髮,「抱歉,我想或許我們在某個舞會上見過,但我不記得你了!」
他卻沒有離開,他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把我拉入他溫暖的懷裡,如夢囈般低語著:「為什麼我看著你和別的男生擁在一起會那麼難受,為什麼我總是無法讓自己不去想你,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舒曼琳出事後,任煥變得很忙碌,但他偶爾還是會來看我和舒曼琳。他告訴我關於他弟弟的事,他告訴我他是為了滿足病重的弟弟的心愿才接受娜娜的愛,他告訴我他在不能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有多想我……
可無論我怎樣地想要讓一切都平息下來,無論我怎樣埋藏心底的那份傷痛,凌寒來武大找我的事還是傳進了言言的耳中,而且我一度懷疑她聽到的是扭曲后的版本,有人說看見我和凌寒非常親昵地抱在一起。
「是嗎?那你現在在忙些什麼呢?」我用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聲音說。
我跑到了對面公園,他還靠在樹榦上。我在離他五丈遠的地方停下。
而我終於站起身來,邁開早已麻木的雙腿,頭也不敢回地走了……
在聽到小志死訊的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或許會有一種快|感或者說是冷眼相待的感覺,但是完全沒有。除了悲傷還是悲傷,那厚厚重重的悲傷幾乎壓得我透不過氣來,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其實我早已在內心原諒了任小志,那個命運多舛的才子少年,因為他和我一樣,深深地愛著娜娜。所有的結果,都源於命運的捉弄,都透著深深的無奈。
「拉拉來啦。」凌寒像是這才發現我的存在,隨手拿起電視遙控關了電視,「煥啊,他去了離天邊最近的地方!」
「是去過。」
我走到凌寒身邊坐下,發現他盯著畫面有些失神,便推了推他:「你見過任煥了?他現在在哪呀?」
我手忙腳亂地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然後程悅問我:「她會回來嗎?」
我們的愛情,都被丟在了風裡,隨風飄走,似乎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任煥。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把對他的愛、對他的恨,慢慢地從記憶中抹除。
我想越過他身邊,我一刻也不想看見他,我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人和言言每時每刻在一起,甚至有可能每時每刻都在親吻,我就受不了,我就覺得噁心。
凌寒問:「你男朋友嗎?」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生平第一次坐飛機。我的座位是一個靠窗的位置。
那個夜晚,天空被拉得很遠,記憶被拉得很近,涌動的車流也無法淹沒輕輕的嗚咽聲,悲傷卻像個巨大的旋渦,毫不留情地將我卷了進去。
「沒有為什麼,我們只是做過一段時間的校友而已,我只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名字常常被人遺忘。」
「誰?」
凌寒從車上走下來望著我,那麼痴迷地望著我,他終於用挫敗的語氣對我說:「對不起,我只是想送你回家而已。」巨大的酸澀在我的心頭涌動著。
他卻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舒曼琳站在一旁沒有阻止,她只是嘆著氣,她知道這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到底會惹出什麼後果也不想去在意了。
然後這輛白色的豪華轎車在我的面前絕塵而去,而由於言言的到來曾一度沸騰起來的校園,再次趨於平靜,死灰一般的平靜。而當我回到教室時,所有人都告訴我,凌寒從法國回來找我了,如今的他更高貴華麗得如同王子。
我站在站台上看著已經開始在鐵軌上慢慢行進起來的火車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我很想告訴他舒曼琳其實已經上了火車,我很想告訴他舒曼琳要去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她始終沒有告訴我終點站在哪,她只說她會一直坐火車,直到她想停下為止,這意味著如果她不主動找我們,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會找到她。
我悄悄地送舒曼琳離開,我們都沒敢告訴程悅,程悅打電話問我舒曼琳在醫院怎麼樣的時候,我正幫著舒曼琳把行李提上火車。我想如果不是因為程悅在酒吧的話,他一定能聽到我們四周嘈雜的人聲,可他卻沒聽出來。
我咬牙切齒地說:「那你怎麼不去死!」
我開始趴在桌上打瞌睡,然後教授走進來開始打開講義,枯燥的氛圍一直持續著。
對不起,曼琳,真的真的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的……
「我希望我們能夠保持聯繫。」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一場更加不能讓人面對的真相,我不知道巴黎的天空也遠不如想象中來得燦爛。下了飛機之後,我就找了一個舒適的民宿住下。民宿的對面有一個公園,經常有人在那裡散步,環境很好,青草地,到處飄著綠的芳香。從我住的房間的窗戶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個公園內的景物。
「……」
她幽幽地將視線投向車窗外,用輕描淡寫的聲音說:「那只是一場意外,只是一場完完全全的意外而已。」我注視著她的側臉想著,我的愛情夭折于意外,而她的愛情成長於意外,那麼那場意外似乎太過戲劇化,戲劇得在一瞬間改變了三個人的命運,不!是四個人。
「沒有人知道會這樣,就像我們都不知道娜娜會自殺一樣!」
於是,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言言為什麼要如此隆重地來警告我。
「真的。」他久久注視著我的眼睛,似乎想要從我的心裏找到答案。我看著眼前那張依然乾淨溫暖的臉,想著自己撒謊的功力真是越來越好了,可以臉不紅氣不喘,也可以輕易地圓自己的謊。
漸漸心灰意冷的我不知道,其實凌寒每天早晨都會路過我住的民宿對面的公園,他常常繞著花壇的石子路奔跑五圈然後才離開。穿著一套白色的休閑外套,清爽的外表和溫暖的笑容使很多人都記得他,可我卻絲毫也沒有在那周圍逗留過,當凌寒晨跑時,我卻由於前一天的勞累完全在對面房間處於沉睡狀態。也就這樣,我們日復一日地上演著錯過的戲碼。如果不是那一次的突然失眠,或許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
於是他開始吼我:「楚拉拉,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我靠在她的床邊把她冰涼的手枕在我的臉上,問:「去哪呢?」
任煥邁著修長的步子朝我們走近,然後我站了起來,他自然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那一天,有一點風,我的頭髮被吹得很亂,我覺得坐在長椅上的凌寒的身影莫名的孤單,我覺得他昔日清澈得比泉水更純潔的眼眸里似乎滲透著茫然和滄桑。
「嗯?」
於是我點了點頭。她的話變得很少,少得可憐,她不再活潑好動,她經常一整天地坐在床上發獃,她原本可以很早就出院,可是由於她的精神狀態,醫生沒讓她出院。去哪,都好。
「也許明天也許明年……」
他說:「你還恨我么?如果想我死的話我現在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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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咽著說:「好的好的。」
舒曼琳盡量像個見過大場面的人把我緊緊地護在身後,可我們無法呼救。舒曼琳的皮包和我的背包都被他們搶走扔在不遠處,而我們的手機就在那裡面,舒曼琳像盯著救命稻草一樣用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盯著被扔在冰冷地面上的包,我卻早已被那些高大強悍的男人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是否能等來雨過天晴的明天?
心髒的劇痛在蔓延。慢慢拔開迷霧的太陽開始發散出刺眼的光,眼前的高大身影終於變得模糊起來。他居然對我說他不記得我了,他不記得我了!
那些碎片的聲音沁進耳膜,我忽然間就像發瘋了般原路返回然後朝舒曼琳背影消失的地方奔去,在那一秒,倏地回過神來,然後,開始憎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