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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幾步的距離，卻遙遠得像是隔了一條永遠無法跨過的銀河，宮崎聿攥緊手掌，以抵禦那種生生被抽離的痛楚。

司音瞳輕輕吸氣，微微睜大眼睛，心臟輕輕抽痛。

司音瞳的話讓宮崎聿的心一陣緊縮，他快步走到司音瞳的身邊，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灰魔女，你那麼善良可愛，怎麼是只會害人的灰魔女呢？不要自暴自棄好嗎？音瞳，相信我，只要我們努力，一定能讓星夜翎醒過來的！」

司音瞳在心裏低低地叫著他的名字，彷彿可以從中獲取到支撐下去的力量。

「不要這樣！」還沒等宮崎聿說完，司音瞳就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想抓著司音瞳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傷心，為什麼從不分一點感情給他，明明是他先遇見的，明明一直在守護著……

對視良久之後，他卻忽然看著病床上安靜睡著的星夜翎，朝司音瞳問道：「告訴我，你會永遠喜歡他嗎？」

宮崎聿再也不忍心，低下頭，手指輕輕拭去司音瞳臉上的淚水，淚水淌落進他的手心，冰涼無助。望著那晶瑩的淚珠，他握緊手指，指骨青白：「音瞳，你知道嗎？從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會放棄各式各樣的事情，唯一沒有放棄過的，就是對你的喜歡，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歡我，但是……」

可是，她卻不能再心軟，對於一個不愛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他自由。宮崎聿值得更好的人來愛。她期冀地看著宮崎聿，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再次等著他的回答。

「宮崎哥…和_圖_書…」司音瞳驚怔住。

她閉上眼睛，淚水從她的睫毛流淌而下，滴落在枕頭上，暈開一大片的痕迹。她的身體開始顫抖，像只瀕死的幼獸般。

她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也不想聽到，星夜翎還沒有醒，一切的事情都毫無意義。只是，慢慢地，淚水從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浸濕在雪白的枕頭上，印下潮濕的痕迹。

可是，她像受了傷的蝴蝶一般停憩在那裡，孱弱無助，好像只要有風吹過去的力量，她就會破碎掉，從此再不能飛翔。

已經過去很久，久得像是過了一生那麼漫長，司音瞳一直在祈禱，可是上天像是厭倦了他們的彼此折磨，從不給予回應。如果不是儀器滴滴的聲音，整個房間真的空曠寂靜到讓人瘋狂。

淚水像小溪般靜靜流淌在她的兩頰，匯聚起來終於淹沒了他。

只是……司音瞳痛苦地揪住衣襟，牙齒扣住下唇，咬出一圈白印，眼睛不知何時悄然紅了，晶瑩的淚水沾濕蝶翼般的睫毛，為什麼，為什麼讓她這麼晚才明白誰是她心目中的那顆北極星？

司音瞳的右手手指收緊，緊緊扭住雪白的床單，白色的紋絡擴散開，卻直直地指向中心，心口被堵得喘不過氣，在他痛苦脆弱的目光下，她的心也陣陣撕痛。

乾淨整潔的純白色病房，躺在病床上安靜睡著的俊秀少年，以及半躺在他身邊，一直守護著的疲憊少女，兩個人一動不動，就像是尊雕像一般。

「你在為我傷心嗎？」不知何時，司音瞳轉頭看向了他，因為喉嚨乾澀，說出https://m.hetubook.com.com口的話帶著滄桑的沙啞，司音瞳用力地朝他綻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眼神依舊空洞，她說，「宮崎哥，你不要難過……」

她空洞洞地望著他：「不要再喜歡我了，好嗎？宮崎哥。」

她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眼神空洞。她望著星夜翎，像是第一次見面那般，目不轉睛地打量，呼吸也輕輕的，只有手指微微地抽動才證明她還活著，沒有因為過度的心痛與內疚而死掉。

恍惚間，一種緩緩的痛苦沉入血液，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訥訥地說：「宮崎哥，不要再陪在我身邊，不要再對我這樣的好，不要……」

就像相信著北極星的傳說……

「是嗎？可是……要怎麼努力呀？怎麼努力好像都不行呀！我……果然是只會害人的灰魔女啊！」

純白色的病房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的氣息令她忍不住一遍一遍回想起和星夜翎從初遇到如今的日子。

會嗎？司音瞳的呼吸似乎都快要停止，她一遍遍地反覆地問著自己，會嗎？

拜託你了。

「音瞳，這一次，我放棄了，真的放棄你了。我現在陪著你，只是把你當做我的妹妹，所以請不要再說什麼不要讓我陪伴的話，好嗎？」

「音瞳？」宮崎聿心臟驟然一縮，抿緊嘴唇，用力抓住她的手，冰涼的手掌透過皮膚傳進他的身體，一寸一寸冰封住他的血液，一種從未經歷過的沉痛令他幾乎有些站不穩，他氣息紊亂，夾雜著難以承受的絕望，「為什麼你要這樣說？為什麼你要我放棄你？！音瞳，你不能這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殘忍！」

她忽然覺得一直強調這個問題的自己很滑稽，也很殘忍。

她沒有掙脫，也沒有回答他，只任由宮崎聿緊緊抓著她的手。

「嗯。」司音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微笑。

他桀驁、脾氣暴躁、不懂體諒，明明那麼像著晨曦的臉卻總是有著讓她難過甚至絕望的神情，他們一次次因為命運相逢，卻又總是遭逢陰差陽錯，分不清到底愛不愛……

星夜翎，只要你能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

她的聲音夾雜了些許哽咽，頓了頓，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聲音又恢復之前的冰涼，好像剛才只是錯覺：「宮崎哥，請不要再在為我擔心了，也不要再陪在我身邊，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不配擁有你的陪伴與等待。」

枕頭被淚水浸得濡濕。

他們的相遇並不完美，甚至只是一場惡作劇。

「吱呀——」門輕輕被推開了。

可是卻不敢說出那個答案。

司音瞳的面孔蒼白如紙，睫毛上的淚珠濕亮。她深深閉上眼睛，然後慢慢睜開，黑如琉璃的眼睛經過淚水的洗禮愈加清透明亮，她望著身邊的宮崎聿，眼睛里充滿乞求、心疼、掙扎……卻唯獨，沒有愛。

窗外飄著透明的雨絲，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濺起朵朵水花，而室內，一切都那麼安靜，良久，他對她說：「我不能夠。」

宮崎聿輕輕擁住司音瞳的肩膀，將下巴放在她細絨的長發上，他低聲說：「音瞳，讓我們一起等他醒來吧！」

宮崎聿緊緊抿住嘴唇，他深呼吸，僵冷的雙拳在身側微微顫抖。

窗www.hetｕbook•ｃoｍ.cｏｍ外，太陽竟然悄悄又爬了出來，被雨水洗過的世界一片透亮。

一直陪著她的學長，溫文爾雅，從不曾強迫她，教給她許多東西的學長，她怎麼可能忍心傷害。只是不行的啊，一個人的心臟只有那麼大，只裝了一個人就再也沒有空隙，她不能再這麼裝作糊塗下去，學長值得更好的幸福，而不是將所有的精力全部耗費在她的身上。

病房裡如此寧靜，靜得彷彿連針掉落在地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宮崎聿的心一下子抽痛了起來，那樣安寧沉靜的畫面，是他再也不能企及的未來，在火場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輸得徹底。他想要抱住她，可是卻已經膽怯了，陣陣冰冷的寒意凍僵了他的血液，令他幾乎邁不開步子。

可是在火場里，星夜翎滿是灰塵的眼眸出奇的明亮，像是陰霾的夜空里最閃亮的那顆北極星，從此點亮了她的生命。

從新發嫩芽的樹木中，可以看到一道美麗的彩虹，空氣里瀰漫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種寒冷，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寒冷將她緊緊地攫住，窒息一般的感覺令她恨不能躲起來！在他的目光中，她周身忽然感到一種恐懼，恐懼他的回答會將她打入無底的地獄，然後，就永遠地留在那裡。

「音瞳……」宮崎聿輕聲喚道。

司音瞳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對於她來說，現在全世界也比不過一個星夜翎。

宮崎聿苦澀一笑，說：「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夠不陪在你的身邊，因為這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你知道嗎？從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放棄過各式各樣的事情，唯一hetubook.com.com沒有放棄過的，就是你，可是……」

他握起她的左手，勾起唇角淡笑，看得出來他是努力裝作釋然笑著的，只是紫白色的嘴唇出賣了他。

他的笑容很淡，一如記憶中那個溫和有禮的學長，一直在自己身邊，支撐著自己。

這一刻，她以為自己會在他的沉默中死去。

她相信星夜翎一定會醒過來。

閉上眼睛，睫毛在蒼白的面頰上顫抖，不能再看他，她的心撕痛得彷彿要裂開！想了很久，她咬住嘴唇：「謝謝你！」

星夜翎……

如果愛一個人，真的可以為之付出生命嗎？

只是，看著他這樣的笑容，她卻感覺到心底蔓延起一陣難以忍受的撕痛，她終於，還是傷害到他了。

宮崎哥，希望放棄了我，你能夠獲得真正的幸福。

司音瞳沒有回頭，沉默了許久，才喃喃地說：「宮崎哥……你說，我真的是只會帶給別人災難的灰魔女，對嗎？如果不是我，晨曦不會死；如果不是我，星夜翎也不會這樣！」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病床上，星夜翎的嘴唇薄得透明，呼吸器上有著小片的白霧，原本桀驁的劉海安靜地搭在額頭上，而那雙暗藍的眼睛，一直緊緊閉著，像是絲毫不關心有人為他內疚心痛得要死掉了。

宮崎聿看著不斷自責的司音瞳，心痛得起了褶子，眼角，悄然滑落一滴眼淚。

司音瞳黑如夜空的眼睛里滿是迷茫。

又為什麼，才剛明白就要面對這樣的考驗？

海的女兒是因為不願意破壞王子的幸福，而選擇化為泡沫，那麼你呢？

宮崎聿推開門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一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