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哥他一向崇尚自由，最討厭被管束，所以別說結婚了，他甚至不想跟任何一個女人有任何形式的長期關係，或者有感情上的糾纏不清。可是他也不忍心看媽媽一天天憔悴下去，很想給媽媽一個交代，所以，他就托朋友找了一個女人來代孕。」

他在門口又停下，回過來對佳楠說道：「不管你叫什麼，我都很期待能再次見到你，無論是在這裏，還是在另外的地方。」

周列安抬頭看住佳楠：「我希望你能生下這個孩子。」

「我朋友的人在醫院找到她的記錄。她一下火車就去做了手術。」

佳楠還在發獃，沒有任何反應。

聽到「抱孫子」三個字，佳楠從鼻子里發出一記不易察覺的哼笑。

周列安沉默了，片刻后，說：「那就你自己養，我給你五百萬，夠你養孩子了，只是你要答應我，配合我演戲，要讓我爸媽相信你就是李真真，這個孩子是我哥的，你好好生下孩子，讓他們有生之年再享享天倫之樂，尤其是讓我母親，能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力量。」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佳楠想。懷著遺腹子的女人想給自己另謀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呵，小個鬼，比我還大七歲。」

「她是不是傻啊？」佳楠嘆道，「留著孩子，就算要不到七千萬，要個三千萬、一千萬，總是要得到的啊。再說了，孩子怎麼著也是她自己的骨肉啊，她怎麼捨得？而且她對你哥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太狠心了。」

佳楠抿抿嘴，表示理解，但不插話。

「起先說好是按合同的程序走，可後來他們接觸了幾次，彼此都有點那種意思，就真的上床了。我哥那個人，從來就是無法無天，不講規矩，他覺得反正都要生孩子，上床多簡單啊。可是上了床之後，性質就兩樣了。女人嘛，你知道的，上了床心思就變得微妙了。我哥對女人又一向是不錯的，也送她東西啊，陪她吃飯啊，她就越來越入戲了，據說是愛上我哥了。至於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錢，我就不評價了。反正她後來就是不停地要東西，要錢，我哥也給了。後來她又說想結婚，我哥自然是不答應了，她就鬧著說不結婚就要把孩子墮了。就在吵得最m.hetubook.com.com厲害的時候，我哥出事了。」

周列安笑了，轉身往門外走去。

周列安像是能看出來佳楠想什麼，說道：「其實也談不上不道德，現在反正有這種生意，聽說也很普遍了，相當於花錢買勞務。」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佳楠搖了搖頭，「我也很矛盾，也許是我還抱著一線希望，覺得陳聰會來找我的吧，也許我就是在賭。」

他說：「你知道李真真開口要多少錢嗎？」

周列安說：「她自有一筆賬，算下來一個小孩從出生到大學畢業，要七千萬。可實質上，她就是看準了我哥去世后，我父母非要得到這個孩子不可，所以漫天要價。」

「我父親沒有答應給錢，但也沒有說不給，只是說先約了見面再說，李真真也答應了見面。可後來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變卦了，不想再見我父母，也不打算再生下那個孩子。我的一個朋友，有些門道，了解了她的行蹤，找了些幫手一起找她。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希望她能和我父母見一面，談妥，我們只是希望她生下孩子，希望她理解老人的心情，錢什麼都好說，可是，你也看到了，她還是走掉了……」

最後從她嘴裏出來的就只有一句：「呵，你這麼有孝心，你自己怎麼不生一個呢？」

佳楠本能地知道這是一件特別奇葩的事，也知道這姓周的是特別奇葩的一家人，自己要是卷進去，就沒那麼容易出來了。但五百萬的誘惑又實在太大了。她大學剛畢業，連工作都沒找到，學的又是賺辛苦錢的動畫設計，如今懷著孩子舉目無親，生存都成問題，這願意給她五百萬的周列安倒更像是是老天爺派來救她一命，不，兩命的。

要多少？佳楠獃獃地看著周列安。

「什麼？！」佳楠又吃一驚，半天說不出話。不知為什麼，她心裏湧起一陣難過，「你……確定嗎？你找到她了嗎？」

「不僅僅是安慰，也許一個孩子的降生，能讓她重新燃起對生命的熱情，能讓她多活些日子。她身患重病，又剛失去了我哥，受了那麼大的打擊，如果她再知道我哥的孩子沒了，我怕她很快就會不行了……」

周列安看向她，輕聲問道：「如果你沒有m.hetubook.com.com遇到這件事，沒有遇到我，你會生下這個孩子嗎？」

佳楠的心又軟了，狠話一句也說不出了。

周列安自己說下去：「他玩車，飆車，車子失控，撞上高速護欄。」

但她把這些話都憋回去了，畢竟，關她什麼事呢？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知道你為了安慰你母親……」

「李真真懷的，是我哥哥的孩子。」周列安這樣給故事開了頭。

佳楠差點噗嗤一下笑出來。這男人可真逗，先前還一副社會人的做派，一說到結婚生子，馬上變得像個高中生一樣蠢萌。

周列安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佳楠，目光中浮起一絲憐惜。

那自然，你以為當花|花|公|子是沒有代價的？男人風流來風流去，名譽一樣壞掉，得不到好歸宿。

周列安沒說話，但佳楠心裏明白，人家開七千萬，那是真價實貨，孩子是老周家的真孫子。而她懷的這個是冒牌貨，周列安開的五百萬，只是買個安慰給老母親。孩子身上流的血，還是那姓陳名聰的。

「李真真並不是我哥的太太。」

「我的出現可不是為了幫你母親，我是被李真真騙了，又被你綁架了，我幫你母親，誰來幫我？」

「實在不行，我是說，你要是沒有辦法撫養孩子，孩子生下來就交給我父母來養。」

周列安看佳楠一眼，說：「我二十九。」

佳楠嘆了口氣，「你們反正有錢，給她就是了。」

「那就我養。」

「等等。」佳楠忽然想不通，「你既然有五百萬給我，幹嗎不直接把這筆錢給李真真呢？你父親摳門，不願出錢，可你若是把這筆錢給李真真，相信她還是願意把小孩生下來的。五百萬呢，買她不動嗎？她就是走正常渠道給你哥代孕應該也賺不到五百萬吧？」

「也不是年齡的問題。」周列安認真地說道，「我說了，我就是不想那麼草率，為結婚生子而隨便找個人。」

佳楠忽然生氣，「大哥，這孩子跟你沒一毛錢關係，我也是今天剛認識你，你說生就生？你算老幾？」

「是的，我父母不知道。我哥一直瞞著他們，跟他們說是處了個正經女朋友，女朋友懷孕了，有結婚打算。我父母，尤其是我母親，思想很傳統，覺得一個男人和圖書必須要成家立室，有妻子陪伴照顧，有孩子環繞膝下，過正常的人生。他們要是知道他找了代孕，肯定接受不了。」

「我哥他不願結婚，或者說實話，他也沒有適合結婚的對象。他交往的那些所謂女朋友，沒有一個是宜家宜室的伴侶，真正門當戶對適合婚姻的女子，人家知道他的做派，又都看不上他。」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哥就可以草率？」

「我父母傷心之下，特別希望我哥的『未婚妻』能生下孩子。」

「我們的爸媽呢，是很傳統的人，他們一直希望我哥能轉變，希望他早點成家，他們也盼著抱孫子。」

佳楠又說：「七千萬買你們老周家的香火，不貴啦。」

佳楠特別想問，出什麼事，沒敢問。

唉……佳楠暗自一聲嘆息，多少紈絝子弟是這個命運。

周列安笑了一下，沒回話，似乎在說：他反正草率慣了。

周列安笑了笑，似乎在說：你天真了。

周列安看了佳楠一眼，沒說話。

哈，就知道，佳楠笑笑。

周列安說到這裏嘆了口氣，「他高中畢業就出國念書，後來就一直留在美國那邊，也不做什麼正經事，說好聽點，叫放蕩不羈愛自由，說難聽點，就是吃喝嫖賭樣樣來，我父母對他很失望。」

片刻后，佳楠說：「所以，你現在要花五百萬買我的這個孩子。」她不由苦笑，「怎麼忽然覺得落差這麼大呀？」

「可以這麼說吧。」

佳楠驚得合不上嘴，這麼多！

周列安說完這些話，就站起來，往外走去。

「對了。」周列安在門口停下，回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惡人自有惡人磨，佳楠心中笑道，沒有說出來。

佳楠看著周列安，倒有些意外，不過她說：「哼，你養？你不找真愛了？你養著個別人的孩子，還怎麼跟真愛結婚？」

「七千萬。」

「無語，你們一家都奇葩，個個以自我為中心。」佳楠終於說出來。

「所以，李真真就是你哥花錢買來的勞務？」

周列安低著頭沒說話。

「可是她已經墮胎了。」

周列安站起來，對佳楠說：「你先休息吧，我給你叫一些吃的送來。你在這裏，吃點東西，睡一覺，好好想一想。」

情婦唄，佳楠想。

「變化就是，李真hetubook.com.com真看上我哥了。」周列安說下去。

「我哥去世后，李真真給我父親打電話，一開口還是要錢。我父母不知道他們是這種『代孕』關係，李真真也沒有說破，就是一直強調自己養個遺腹子不容易，希望我父親給她一大筆錢，並且暗示如果錢不到位，孩子她是不會生下來的。」

她脫口而出問道：「你年紀小？你幾歲？有我小嗎？」

對於佳楠的刻薄調笑，周列安故作不察，也可能是真沒往心裏去。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道：「一來我年紀還小；二來……我是相信真愛的，我只想和自己真正愛的人在一起，結婚生子，不想那麼草率。」

聽到這裏，佳楠咂舌，也很憤怒。這哥哥也好，媽媽也好，真的都太奇葩，太自私了。

周列安走到她面前，蹲下，看著她的眼睛，誠懇地說：「這整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把你卷進這些事，我很抱歉。現在我請求你，冷靜地想一想。你想清楚之後，如果不想再和這件事有關，你可以隨便離去。那個抽屜里有五萬現金，你可以拿一些走，或者全都拿走也沒關係，算我對你的補償。這間公寓的鑰匙就在門廳的柜子上，你可以隨意離去。可如果你願意幫我，接受我剛才說的提議，你就留在這裏，等我回來。我今天白天有一些工作需要去處理，傍晚我會回到這裏。」

佳楠坐在床邊，怔怔的，沒有說話。

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眼眶紅了紅，嘆道：「如今他人都不在了，照理我不該這麼說他，但我想讓你了解整件事的經過。」

「正規的那種？還是……？」

兩人說了大半夜，此時都憔悴了。窗外，天色蒙蒙發亮。

然而她又想到了別的，對周列安說：「我要是真的生下這個孩子，就成了單身媽媽了。我拖著個孩子，又怎麼再嫁人？我跟你一樣，也是真愛教的，我也是要找我的真愛的。我總不能一輩子在你父母跟前扮演李真真吧？五百萬就買下我戀愛、結婚的權利了，我虧了。」

聽到這裏，佳楠心裏奔騰著一萬句罵人的話。她想說：你們家這一個個的都什麼人啊？都是奇葩啊！為了告慰老人，找個女人生孩子，把女人當成什麼了？一個行走的生育器官？

「對不起。」

周列安和圖書說：「我沒想那麼多，我也是無奈之下說的。」

佳楠說：「雖然五百萬對我很有吸引力。但是我的情況是，孩子父親拋棄我了，他不要我了，我和他都剛剛大學畢業，他現在玩失蹤，就剩下我自己一個，我都沒想好要不要這個孩子。」

「我哥那個人，怎麼說呢，一直都……很受女人歡迎。」周列安慢慢說下去，「也可能是……太多女人喜歡他了，所以這些年他玩心很重，玩得也很high，從來也沒有想過成家立業的事。」

說完她沒忍住刻薄，又繼續說道：「你要能生個兒子，不也是你們老周家的嫡長孫嗎？不也給你們老周家續上香火了嗎？你們老周家的皇位不也後繼有人了嗎？你母親不也心滿意足了嗎？啊？你倒是說說呀，你幹嗎不自己生一個？非得讓你哥生？難道說你是撿來的？不是老周家的親血脈，生了也不作數？」佳楠說著說著，忍不住臉上浮起笑意。

哦？這倒有點意思。

「我哥哥名叫周列平，他三個星期前……去世了。」這是周列安的第二句話。

「就在去年，我母親查出癌症，預后不樂觀。她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活著的時候看到第三代降生。所以我父親和我哥商量，讓他無論如何，娶個太太，或者哪怕和是女朋友，生一個孩子，告慰我母親，讓她心情好起來，多活幾年，至少別讓她留遺憾。」

「對不起，是我冒昧了，只是我聽你說了這情況，我覺得，似乎也是一種緣分。也許你的出現，就是為了幫我母親……」

佳楠忽然就笑了：「你倒也不問問我，我這孩子是個什麼情況，孩子父親在哪兒，父親同不同意。」

「她甚至也不是我哥的情婦。」

「你的意思是……？」

周列安聽著，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佳楠看向他，灰心地笑了一下，說：「李真真。」

「你父母怎麼養？他們這麼大年紀了，你母親又病著。」

佳楠說著說著，倒真的傷心起來了，她又說：「我以前覺得，陳聰就是我的真愛，我以為他會和我結婚的。可是我告訴他我懷孕之後，他態度就變了，現在乾脆跑了，一點責任都不想負。我真的好失敗。」

「是這樣，聽說之前有簽合同，是正規的那種，但後來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