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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聰嘆了口氣，對佳楠說：「他還是說咱們證件不齊，辦不了。」

她便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出去。她想，那個大鬍子很可能在心裏偷偷笑話她呢，大著肚子想嫁，還沒嫁成。

大鬍子在一旁，二郎腿一蹺，篤悠悠地看著兩個中國人說話。而陳聰，看似在勸她，實則分明在給大鬍子幫腔。佳楠覺得自己好孤立。

佳楠無語地看著陳聰，他還真想給兒子取名叫陳順根啊？真沒想到他骨子裡是這麼男權的一個人！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如此重大的隱疾呢？！現在也只能暗暗嘆氣了。

陳聰嘿嘿一笑，說：「老大是女孩也挺好，可以幫著帶老二。」

陳聰面有難色地對佳楠說：「算了，他們臉盲，看中國人都長一個樣，分不清誰是誰。」

「要啊，幹嘛不要？等下次回國咱們去補就是了。」

佳楠堵著氣上了回家的車。

佳楠呵呵冷笑一下，「還不如叫陳順根呢，阿根廷生的嘛。」

大ｗｗw.hｅtubｏoｋ•cｏm.com鬍子一臉莫名其妙，用西班牙語回答了佳楠一句什麼。

佳楠斜他一眼，「什麼意思？生不到男孩就接著生？我是生育機器？只有男孩是香火？女孩就是賠錢貨？我告訴你陳聰，咱們是新時代的大學生，沒有重男輕女那一套！就算生女孩也要當寶貝公主養起來！才不像有些封建家庭，生個女孩就當丫環使，姐姐輟學打工供弟弟上學。」

佳楠便用英語問大鬍子：「缺東西上次怎麼不一起說？」

陳聰說：「陳愛楠像女孩子的名字。」

「怎麼還不齊？該補的材料不都補了嗎？」

「就是證明咱們倆都是單身文件。」

佳楠無奈，跟著陳聰出來。

陳聰不接佳楠的話，只顧自己說下去：「我前幾天打電話回老家問過我爺爺了，我爺爺說，到我下面這一輩，是順字輩，我幾個堂兄的兒子女兒，都叫陳順什麼的……」

陳聰和佳楠選了個日子去hetubook.com.com結婚。

佳楠發現了，這邊的人就是有這本事，你跟他說英語，他照樣跟你說西班牙語，在餐館點菜，在路上問路，都是這樣，各說各的。

佳楠說，名字她早就想好了，就叫陳愛楠。

「什麼時候回國呢？」

這樣一想，佳楠心裏就冷颼颼的。

佳楠聽著，漸漸不作聲了。事情是不是真的難辦她不清楚，反正他們西班牙語說來說去，她只能聽懂幾個單詞。但陳聰對結婚不著急、不上心，是擺明了的。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她在超市買東西，那超市是兩個福建人開的，好多福建人在阿根廷這邊做生意，他們說著家裡晚輩娶媳婦的事，一個說讓那媳婦先生了孩子再去領證，另一個說那必須啊，如果生的是女孩，就再拖一拖。佳楠想，陳聰雖不是福建人，但溫州離福建那麼近，民風多半也相似，陳聰很可能是想等她先把孩子生下來，是男孩再跟她結婚。

「缺什麼？」和_圖_書

「是。」

「你問他，是不是成心刁難咱們，缺什麼幹嘛不一次性說清楚？前幾天明明才來過，幹嘛還裝得不認識咱們一樣？」

佳楠是諷刺，陳聰卻沒聽出來，還很當真地說：「陳順根，好像也不錯，有點認祖、尋根的意思。就是聽著有點土，像什麼劉老根的感覺。」

「那就是說，今天辦不了了？」

「使館？開什麼證明？」

「他說現在就是要這些才行。」

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個大鬍子官員。他看著佳楠和陳聰的樣子彷彿是第一次見面一般，沒有任何印象。

佳楠心想，什麼順字輩的，陳順什麼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孩子是我生的，我養的，關你們老家鎚子事？我又沒去過你老家，又沒見過你爺爺。再說了，你爺爺是你爺爺，又不是我爺爺，連我爺爺還沒對我孩子取名字指手畫腳呢。

「別生氣了嘛。不過就是一張紙。」

這麼本位主義，大男子主義。佳楠不理睬他。

「早知道和-圖-書這麼麻煩，還不如在國內結呢。」她說。

在市政府的區辦公室，一個大鬍子官員在辦公桌後面看看他倆，又看看他倆帶去的證件，嘀嘀咕咕說了一大通話。陳聰負責和對方交涉，幾個回合后，他告訴佳楠：「他說讓我們去使館開證明。」

「啥單身證明？上次怎麼不一起說了？」

「是的。」

佳楠一著急，又想用英文跟那個大鬍子官員理論。

「什麼意思？要回國開？」

但她嘴上什麼都不說，只是沉默微笑。

「他說還缺。」

「別著急嘛，有沒有那張紙你都是我老婆。」

「未刑公證、出生公證，一大堆。」

「要回戶口所在地的民政局開證明。」

「單身就是單身啊，這要怎麼證明？」

好不容易又選了個合適的日子，兩人又去了。

陳聰趕緊把她拉到一邊，然後對她解釋，阿根廷這邊的辦事機構都是這樣，要求多、效率低、流程慢，還傲慢。比如他們公司最近要買一台車，折騰了一個多月，跑了十httｐs://wｗｗ.heｔubｏoｋ•com•com幾趟，遞交了林林總總如資產證明、付款憑證、稅單、授權函等材料，然而到現在車還沒提到；又比如食堂做個燃氣安全檢測，也跑十幾趟，每趟都告訴他們有某一個文件不合格。

「你什麼意思？不要那張紙了？」

「如果是男孩，就叫陳順廷，好不好？在阿根廷生的。」陳聰說。

「我們不是按要求準備材料的嗎？之前沒說要這些啊。」

「好，那行，你問他，要開什麼單身證明？」

「那要怎麼操作？不是成心為難人嗎？」

「單身證明。」

陳聰支吾著回答不上來。

大鬍子翻翻他們的材料，又對陳聰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

陳聰見佳楠還是不開心，一路上就跟她東拉西扯，一會兒說這邊生孩子福利多好，一會兒又說一起給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

隔天兩人去使館開了一大堆證明，再重回市政府，又發現那個辦公室門鎖了，一問，說官員休假了，請大家改天再來結婚。

佳楠故意說：「說不定就是個女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