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荒唐的三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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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開在家裡，周母因為身體原因，不能上桌吃飯。
要紅說：「問題就在於，周家老兩口不知情呀。他們是真把你看作自家兒媳了，你也好心配合地哄著他們，可是將來你要是想再談戀愛，再嫁人，或者想離開上海，就難了，他們准要你把孩子留下。」
佳楠被這一刻的溫暖和諧所感動，倒不急著把孩子抱起來了，心下覺得要紅先前的說法荒謬可笑，不由得微微揚起嘴角。
只有佳楠訥訥立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麼好。萬物皆為人心所用，她想，這麼個小小嬰兒哪裡就看得出來像誰不像誰了？然而無論這場面何等的荒誕可笑，至少周父周母在這一刻是幸福的，這有什麼不好呢？
「來，我們過來說話。」列安走到房間外面，可能是怕吵醒正在睡覺的一老一幼。佳楠跟著走出去，等著他的話。
出月子的第二天，列安就來了，先帶佳楠母子去醫院做例行體檢，然後帶他們一同去陸家嘴的公寓看望父母。
當然，要紅每次來，都帶著任務——拍「小漢子」的照片，帶回去給周母看。聽說周母看到「孫子」的照片感動流淚，精神有好轉。
佳楠沉默了。不得不承認，要紅的話有一定道理。但佳楠想，這件事的關鍵在於周列安，只要他還有m.hetubook.com.com基本的良知，她就不需要擔心。
列安這些日子放下了所有工作，陪在他母親身邊。他不到佳楠這邊來，只是一直囑咐吳嫂用心照顧。他有時也給佳楠發信息：
列安說到這裏，紅了眼眶，說不下去，頓了許久，才接上，「……她很喜歡這個孩子，她把這個孩子看成是我哥生命的延續，這可能……可能是她臨終前……最後的一點希望和快樂了……」
「對不起。」佳楠眼睛也紅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飽受病痛折磨的老人，一眼見到佳楠懷中的小嬰兒，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眼睛也放出光來。她伸手要來抱孩子，可到底是抱不動，周父便把孩子接過來，抱到跟前給周母看。
「當然，你也一起住在這裏。他們想照顧你們母子。」
「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鬼啊什麼的……」
月子里佳楠過得與世隔絕，卻也滋潤無比。
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儘管和吳嫂講，等出了月子我來看你。
「就說你想孩子了，想抱會兒。」
列安卻不明就裡，還不停地給她夾菜，勸她慢慢吃，別著急，多吃點。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過去，握了握列安的手，很和圖書輕，很溫柔，卻是結結實實的安慰和鼓勵，理解和同情。
屋子裡灑滿午後的陽光，金燦燦，暖融融，襯得這一老一幼的畫面十分溫馨，看著倒真像祖孫倆了。
「照顧我們母子？怎麼照顧？你母親這個狀況，誰照顧誰？再說小漢子剛滿月，一天從早到晚多少事？住在這兒給他們添什麼亂？」
我母親看到小漢子的照片和視頻，很高興。
「迷信有迷信的道理。」要紅壓低嗓音，「病成那個樣子的老人，身上就容易帶不幹凈的東西。」
「你笑什麼？」列安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
「我是被你的神神叨叨嚇著了。」佳楠撫著胸口，又想想要紅說的也有點道理，「那你說怎麼辦？我現在去把孩子抱出來，她會不開心的吧？」
「什麼？讓小漢子住在這裏？那怎麼行？」佳楠瞪大了眼睛，雖然克制著壓低了嗓音，但語調鏗鏘。
要紅的話唬了佳楠一跳，但她隨即笑道：「什麼陽氣不陽氣，迷信！」
要紅也跟著附和：「周先生周太太真有福，孫子長得這麼好，又帥又神氣，將來肯定大有出息，光宗耀祖。」
不知為何，佳楠感到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東西碰觸了一下。
更何況，當初說的五百ｗｗw•hetuｂoｏk.coｍ•com萬都沒那回事了，周家對她沒有任何制約。現在她純屬友情贊助，友情客串，為了和周列安之間的一絲「友情」。
「哦，沒什麼。」佳楠低頭，維持著那個笑，「看見兒子就覺得開心。」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佳楠來到周母的卧室里，看到小漢子正在襁褓中酣睡，而周母一手摟著孩子，也已經睡著了。
「我明白，我明白。」列安頹然嘆氣。
「找個借口呀。」
列安低下頭，深深嘆氣，「我明白，佳楠，我明白，這要求不合理，這樣太委屈你了，你沒有這個義務，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母親她……」
「剛吃過。」
「我父親托我問你，能不能讓小漢子住在這裏？」
小漢子吃了奶睡著后，應周母的要求，放在她的床上陪她同睡，周母的眼睛自此一刻也離不開這個孩子了。
「啥事？」佳楠轉頭看著列安。
「不行不行，太不自然了……」
「敢不敢的，誰知道呢？我就是要你多留個心，這種事情真的搞起來，不是怕輸，而是怕麻煩。你也不想給自己惹事，對不對？」
「當心點總沒錯，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這樣小孩子身上的陽氣容易被吸掉。」
「找什麼借口？」
周母出院后一直在家靜養，雖然卧床hetubook.com.com不能起，但神志還很清楚，也能偶爾坐起來說說話。佳楠因為有一陣子沒見到周母了，乍一見，心下駭然，周母病容深矣，人瘦得皮包骨頭，目光也黯淡。
「我想，我會盡量多帶小漢子過來看看伯父伯母，這樣可以嗎？每個禮拜來探望兩次，行嗎？」
周父淚濕眼眶，在一旁笑著說：「是，尤其是那個鼻子，一式一樣。」
佳楠自信滿滿，「不存在的，孩子屬於我，跟周家沒絲毫關係。」
「佳楠，我想跟你說個事。」列安柔聲道。
「什麼事？」佳楠緊張起來，他怎麼突然這麼嚴肅、拘謹、客氣？有什麼大事要宣布？一點鋪墊也沒有啊。
「其實，是我父親托我跟你商量件事。」
一頓飯佳楠吃得心神不寧，總想快點吃完，去周母的房間看孩子。
飯前周父和列安到陽台上說話，要紅便找到機會跟佳楠悄悄嘀咕：「別把孩子放在老人床上睡覺，尤其那種身體不好的老人，晦氣。」
兩人正悄聲商量著，周父和列安從陽台上進來了。她們只好先不說了，要紅轉頭去張羅擺桌，開飯。
「謝謝你，佳楠，謝謝你。」列安說著，強力克制著情緒，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他抬起一隻手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
周母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隻小金鐲子，顫顫和圖書巍巍地拉過小漢子的右手，套在了他小小的手腕上。才一個月大的孩子，先前還哭鬧，戴上金鐲子后竟然對著周母笑了。孩子一笑，周母倒哭了，一邊哭一邊笑一邊念叨：「我的大孫子，我的寶貝大孫子，感謝上帝保佑，讓你和恩奶還能見上一面。真好，真好，你們看他，長得跟列平小時候多像啊……」
謝謝你，你和小漢子為她帶來了活著的希望和樂趣。
「沒事吧？又不是傳染病。」佳楠倒並不在意。
「嘿，你說你不迷信，不迷信你嚇什麼？」
一次吳嫂不在的時候，要紅悄悄問佳楠，擔不擔心周家爭撫養權。
「他們敢！」
如果事實已然無法改變，那麼多給別人帶去一些快樂和安慰，總算是一件善事吧？
蘇州人吳嫂是列安請來的，全包家務、做飯、帶嬰兒，把佳楠照顧得風調雨順，面色紅潤。表姐要紅一周來一次，每次都帶來「周太太的心意」，不是黃豆豬手湯就是燕窩參雞湯，外加一盒又一盒的人蔘補品南北乾貨。除此以外，並沒有其他不速之客登門。佳楠很滿意這樣的簡單生活，又有兒子「小漢子」陪在身旁，不知多幸福。
「啊呀你快別說了。」佳楠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你嚇死了我。」
「就說孩子要吃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