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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麼說，沈慕清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情。

老沈家的兒子們一個比一個優秀，相貌堂堂自不必說，而且從小到大在學習和工作上也都十分出類拔萃，完全不用葉沛瑜操心，只是這找對象的事情讓她一直犯愁。小兒子還好，之前找過兩個，不合適又分了，現在正是空窗期，就是這大兒子吧，三十齣頭了，卻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以前只當他醉心學術研究不開這竅，直到前不久小區里住進一戶租戶，兩個漂亮的男孩。鄰居們本以為是哥倆，結果卻被隔壁王老太看到倆人手拉手在超市購物，好不甜蜜。自此葉沛瑜心裏便多了一層顧慮。她總想著隨便什麼樣的姑娘先談一個再說吧，可是每次看到優秀的大兒子，她又開不了這個口。

沈慕清邊整理袖扣邊往樓下走：「昨晚幾點回來的？」

沈慕清一向是說到做到，沈楓可不信他會等他。他一路小跑著追了出來，總算在他開車之前沒臉沒皮地上了車。

沈慕清微微挑眉：「有事嗎？」

短暫的幾句對話，卻像一顆深水魚雷投入了沈慕清的心海，砰的一聲，在裏面開出了花。如果吳瓊不是自殺，那就是他殺。誰會想要殺她？又為什麼殺了她？

「第二，我們去她的宿舍時，她的大部分東西都已經被家人收走，但是她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這兩天剛到的快遞，後來打電話徵詢了她家人的意見，我們打開看了一下，是一大箱零食，她舍友說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零食，所以我們猜測，就算她遇上了什麼難事，她也是打算排解的，而不是直接放棄。後來我們聯繫了賣零食的那家淘寶店的店主，這個訂單竟然是她出事當天形成的，試問一和圖書個打算自殺的人，還會在自殺前一小時給自己網購零食嗎？」

「還是為了紀念的事，您看紀念現在的情況，是否應該由校方通知她的父母接她回去休養一段時間呢？畢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好像她的父母還不知情。」

「我正想找機會拜訪您，正巧就讓我遇上了。」

他有點急了：「輕微腦震蕩倒還好說，可她畢竟是失憶，這情況恐怕上課學習都很困難吧？」

沈慕清原本是想去附近的圖書大廈找一本書的，但此時卻沒了這個心情，綠燈亮起，他卻掉了個頭又朝學校的方向駛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校園裡，在還有學生上課的教學樓上，真會發生這麼惡劣的事情嗎？

他微微側頭看向徐志宇：「還有事嗎？」

沈慕清沉默了片刻說：「知道了。」

「哎哎，哥，別啊！」

沈慕清還在心底琢磨吳瓊的死因，就聽沈楓繼續說道：「還有最後一點，出事之後，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她的手機。」

沒想到沈楓卻話鋒一轉：「不過你也不用自責，目前來看，吳瓊的死和你沒給她改成績這事關係不大。」

「原因呢？問出來了嗎？」

「雖然天氣預報的確也說有雨，但是據吳瓊的室友說，她出門時還是晴天，可我們卻在她隨身背著的那個挎包里找到了一把雨傘。」

「你是說……」

他打著哈欠和沈慕清打招呼：「早啊哥。」

沈慕清從房裡出來時，正遇到沈楓也要出門。

沈楓看好戲似的觀察著他的神情：「後悔了吧？」

徐志宇聞言，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原本以為出了這種事，學校會立刻通知學生家長，畢竟這樣也可以避免一些糾紛和不必要承擔的責任，所以他此時這ｈttｐs://ｍ.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ｃom麼說無非就是提醒一下，沒想到學校非但沒有通知紀念的父母，眼下看似乎還不打算通知了。

「那你們有懷疑對象嗎？」

「不就說讓你早點結婚嗎？這也有錯啊？我的歲數還小，哥你可老大不小了，再自信也得有個限度。」

沈慕清跟母親道別，臨出門前瞥了眼跟在身後的沈楓：「那個要搭順風車的，你還是跟車跑吧。」

已經在換鞋的沈慕清聽到母親這話只覺得頭痛無比，倒是沈楓早已習慣，無所謂地一笑，跟母親搭話道：「長幼有序，要催您也得先催我哥，別動不動就把我捎上。」

徐志宇倒是並不在意，很有禮貌地伸出手：「上次在醫院里見過的，我是紀念的朋友徐志宇。」

徐志宇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了，打擾您了。」

沈慕清發動車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是不是沒讓你跟車跑，你渾身不舒坦？」

「我昨天去D大找了死者的舍友和同學了解情況，聽說出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她的情緒都很低落，在微博上發了很多負能量的東西，這些我們事後都去核查了一下，確實如此。」

「嗯，昨天下午做了幾份筆錄就趕回局裡開會，一直忙到半夜，今天還得繼續。對了，一會兒搭個順風車啊。」

沈楓繼續說：「這案子原本也想按照自殺結案的，可是我們發現了一些可疑的地方，所以暫時還不能草草定為自殺。」

沈楓嘆了口氣：「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吳瓊是從六樓天台墜樓的，但是案發當天雨勢太大，幾乎把天台沖得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屍檢報告了。」

「你說。」

「打架鬥毆？還是賭博扒竊？」

說到工作，沈楓也ｈｅtuboｏk.ｃoｍ•ｃom嚴肅起來：「案子的事情本來不方便跟你說，但是你也算半個當事人，正好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有。」沈慕清沉默了片刻說，「但我拒絕了。」

沈慕清目不斜視：「別說那些沒用的，說說吳瓊的事情吧。」

「她的舍友說她上學期的期末成績對她打擊很大，掛了好幾科，其中有一科學分最多的好像是你的課，有同學說她去找過你，希望你能多給她兩分讓她及格，有這事嗎？」

信號燈由黃變紅，沈慕清差點沒看見，一個急剎車把車子停在了斑馬線上。他回頭看著弟弟：「這麼說，吳瓊死於他殺的可能性更高了？」

「為了我們學校那案子？」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她的成績一直很不錯，今天上課的狀態也很好。再說，就算有什麼困難，學校的老師和同學都可以幫助她。她是很優秀的學生，沒必要因為不確定的事情耽誤時間。不過我們也會尊重她的意思，你的提議我會幫你帶到。」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電話。

「我能幹什麼，工作唄。」

「好吧，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儘管說。」

沈慕清沒想到會在學校里見到徐志宇，不過一時間沒想起他的名字。

沈慕清看了他一眼，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通知她家人的事，回頭我還需要問下她的意思。」

沈慕清不禁皺眉：「不是自殺嗎？」

聽沈慕清這麼說，看來紀念的失憶也不是很嚴重，想必記憶恢復起來也很快。徐志宇一時間也不確定讓她回家休養是好是壞，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眼前這個沈慕清對他似乎有些敵意。想到這裏，徐志宇立刻瞭然地笑了笑，什麼「知名學者」「著名教授」，無非也就是個男人罷了。

沈慕清微微挑https://m.hetubook.com.com眉看了弟弟一眼。

「第一，出事當天下了很大的雨，你記得吧？」

沈慕清象徵性地和他握了下手：「想起來了。」

「嘖嘖。」沈楓咂嘴，「我就知道，你這人有時候忒沒人情味！」

「一個打算自殺的人，還會怕自己出去時間久了被雨淋著嗎？正常情況是還沒等雨下下來，她應該已經自殺完了。顯然，她帶傘是因為她出門前還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自殺，甚至本來就沒打算自殺。」

葉沛瑜無奈：「去吧去吧。」

徐志宇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有什麼我說得不對的地方嗎？」

「那是，我是不會跟我親哥客氣的。哦對了，不排除對方是個變態殺人狂，所以提醒一下你們院的女學生，沒事別一個人在外溜達，要在人多的地方活動。」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沈母葉沛瑜正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看早間新聞，看到兩個兒子連早飯都不吃就要出門，不免有些不高興：「這一個個每天都早出晚歸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嗯。」

「別逗了，我來是為了你們學校前兩天那案子，哦對了，死者你應該認識，叫吳瓊。」

沈楓嘿嘿一笑：「說真的，這麼多年就沒哪個女生讓你動一動凡心？」

「剛出來辦點事。」

沈慕清勾了勾嘴角：「你來有什麼事？」

然而沈慕清回到學校后並沒有見到沈楓。沈楓一直在忙，忙到半夜才回家，兩人是在第二天一早才打了個照面。

這貨又把戰火引向他，沈慕清一點都不稀奇。

「但是，這也不能完全排除自殺的可能。那第二個疑點是什麼？」

沈慕清深吸一口氣，還是有點無法接受自己的學生死於他殺，因為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那天圍觀的人群中很有和-圖-書可能就隱藏著兇手，那學校這汪清水也就渾了。

沈楓點點頭：「確實如此，不然上面怎麼會把我派來了？」

「兩點多吧，都沒睡幾個小時。」

沈慕清沉默了，雖然他在心底再次告訴自己，這也不能說明什麼，或許吳瓊網購完零食，在去開班會的路上突然想到什麼受了點刺|激，於是冒出了輕生的念頭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這種可能發生的概率太低了，不符合常理。

沈慕清回了句「沒事」，算是正式結束了這次對話，朝著那輛黑色林肯走去。

電話里有一瞬的沉默，片刻后，沈楓說：「現在不方便說太多，我要開始工作了。」

沈慕清不由得一怔：「什麼可疑的地方？」

無數個疑問頓時擾得他心緒不寧。等紅燈的空隙，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一閉眼，又是那天的情形——陰沉的天色、無休無止的大雨、地上的血跡，還有亂糟糟的人群……

沈楓是沈慕清的親弟弟，從警校畢業后，留在了分局刑警隊，前兩年因為破獲了一起連環凶殺案而很受器重，自那以後他負責的案子十有八九都是重大刑事案件。可吳瓊自殺連個刑事案件都算不上，怎麼會把他都招來了？

他緘口不言。

沈慕清沒說話，其實吳瓊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此時被弟弟戳中心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沈慕清對徐志宇的想法並不感興趣，沉默的空當，他按了下手裡的車鑰匙，不遠處的一輛黑色林肯MKX應時鳴叫了兩聲。

「哥，在學校嗎？」是沈楓。

沈慕清的車子剛剛開出學校大門，手機突然響了。

「怎麼我一來你就不在？」

他換好鞋，回頭對坐在沙發上正盯著他看的母親說：「媽，我早上有課，真得走了，周末陪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