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不到你多煎熬
03、你是我唯一想要了解的了解。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唄。」蘇巒青又叉來一塊芒果遞過去。
暮瑟嘴裏正含著一塊火龍果,只發出個單音節:「嗯。」
暮瑟父母忙著做生意,常常不在家。
她心中五味雜陳,莫名又濕了眼眶。
可蘇巒青的沉默也就維持了那麼一小會兒,見暮瑟越走越快,他亦加快了步伐,甚至還習慣性地攬過了暮瑟背在背上的書包。
蘇巒青則再一次從書包里掏出酸奶以及水果,笑眯眯地望著暮瑟:「餓了沒?吃點唄。給我點面子嘛,好歹也是我親手切的水果,親自帶的酸奶呀。」
暮瑟是真了,見蘇巒青依舊不肯退讓半步,她急了,也不管自己現在正在考試,一把拉住立馬就要暴走的蘇巒青,出聲警告:「巒青,你聽話,趕緊出去吧。」
蘇巒青撂下試卷徑直走了出去。
蘇巒青哭笑不得,也只得耷拉著腦袋,任憑暮瑟訓話。
只是,暮瑟開竅開得晚,傻了吧唧的,總叉著腰以家長的姿態來教訓蘇巒青。
這次被暮瑟側頭躲開,她輕聲嘟噥著:「我自己有手。」便抄起另一根果叉,埋頭對付保鮮盒裡琳琅滿目的水果,蘇巒青則目光宛如慈父,從頭至尾都笑眯眯地望著她。
暮瑟惡狠狠咬住那顆被對切成兩半的草莓,沒好氣地翻著白眼:「不準再拿我身高說事!」
暮瑟便是在那天進入他的生活,闖入他的視線。
暮瑟心情卻是不太好,蘇巒青問起這話的時候,她簡直哀怨又彷徨:「嗯……你覺得我可能做不出的題,我果真都沒做出來。和-圖-書」
蘇巒青沉默不語,知道她這次大抵是真受了不小的打擊。
蘇巒青不禁臉色一變:「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我走了之後,那監考老師欺負你了?」
她前腳才踏出考場,一直在外守候的蘇巒青就屁顛屁顛地撲了過來。
蘇巒青剛剛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即便他聽話地走了出去,暮瑟仍是擔心,監考老師會不會放過他。
蘇巒青在暮瑟面前向來不要臉,人家暮瑟都已經這麼說了,他還能自顧自地將暮瑟的手一根根輕輕從包帶上剝開,並且十分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你媽給我發簡訊了,她和叔叔今天回得晚,讓你去我家吃飯。」
誰叫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他的小姑娘。
暮瑟這話絕對有遷怒的意思,平常她爸媽也都這樣,也不見她有半分不滿。
大抵是暮瑟的目光太過炙熱了,監考老師有所察覺,撇頭看了暮瑟一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這場考試只剩最後五分鐘,暮瑟的試卷仍有大片空白。
和先前那次不同,這次,是急出來的。
他不是不懂那些道理,不過是擔心暮瑟。
最後的五分鐘一晃而過,鈴聲響起,監考老師即刻讓學生們起立,收拾東西走出考場。
聽到這話,一直聒噪無比的蘇巒青頓時陷入沉思,暮瑟也懶得搭理他,加快步伐飛快往前走。
蘇巒青倒也猜得透她的心思。
見蘇巒青毫無要出去的打算,暮瑟只覺頭大,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怎麼?連我都勸不動你了?」
即便如此hetubook.com.com,在蘇巒青看來,這世上也沒有人能比她更可愛。
暮瑟這性子又哪裡像小白兔,小野貓還差不多,一天到晚張牙舞爪的。
平日里的暮瑟可活潑著,又哪是這副德行。
暮瑟仍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樣兒,聽到這話,也只撇了撇嘴,輕聲念叨了一句:「他們怎麼每次都這樣,到底誰才是他們親生的啊!每次都給你發消息是幾個意思?」
暮瑟與蘇巒青打小便認識,兩人家雖住得不近,可每次都是一起坐蘇家的車上學下學。
她笑,他陪她笑;她哭,他急得上躥下跳,再想盡辦法去逗她笑。
暮瑟只知道蘇巒青這是在作死,哪曉得他究竟在想什麼。
考前他給暮瑟做了整整兩周的輔導,比暮瑟本人都還要清楚,哪些題是她會做的,哪些題是她不會做的,正因如此,他才會加快做題的速度,空出最後的半小時給暮瑟來抄。
打暮瑟有記憶以來,身邊就有了蘇巒青這麼一號人,兩人父母既是世交,二人自然也就是玩著泥巴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蘇巒青表情不變,又用空出的那隻手揉了揉暮瑟的腦袋:「開家長會就開家長會,大不了我替你爸來開唄。」
也不知究竟是今天路上接送的家長太多了還怎的,向來準時的蘇家司機何叔遲遲未到。
暮瑟考砸了,沒心情搭腔,只朝蘇巒青翻了個白眼,又繼續向前走了幾步。
憑心來說,蘇巒青的的確確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湊巧的是,暮瑟恰恰好也是這麼一個姑
和_圖_書娘,別看她長得乖巧,不說話不鬧騰的時候活像只軟綿綿的兔子,折騰起來可真要人命,兩熊孩子野成一塊,四處拉幫結派,不是上山爬樹掏鳥蛋就是下河游泳撈魚,大人們稍不留神,連房子都能被這兩祖宗給聯手拆了。
暮瑟現在是真沒心情吃東西,撇著嘴挑刺:「我想喝可樂吃薯片。」
蘇巒青又朝那監考老師瞪了一眼,才終於妥協。
被蘇巒青觸碰到的暮瑟足下一頓,反手按住自己的包帶:「不用了,我今天想一個人靜靜。」
如此,暮瑟懸在心間的石頭才終於落地,重新握起筆,繼續做題。
蘇巒青記憶中與暮瑟的初遇是在五歲半那年。
暮瑟懶得跟蘇巒青解釋自己究竟是哪裡不滿,反正在她心中蘇巒青就是個傻不拉幾的二愣子。
換作平常,暮瑟一定會擰著脖子躲開,氣勢洶洶地吼上一句「拿開你的咸豬手!我之所以長不高,一定就是被你給摸多了」,今天的她倒是一反常態,依舊耷拉著腦袋埋頭吃水果,越發像一隻垂著耳朵的小白兔。
蘇巒青只當暮瑟是在撒嬌,動作利索地打開保鮮盒,隨手叉了塊水果往暮瑟嘴裏送,神色依舊溫柔:「你還是乖乖吃我的水果吧,吃多了垃圾食品長不高的。」
於是,他時常在想,遇見暮瑟,一定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事。
自那以後,那個理著平頭、走路虎虎生風的小姑娘便這般融入了他的生命,成為他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他非但沒在蘇巒青的試卷上標記號,反倒朝暮瑟露出了個微不可和圖書察的笑,像是在無聲地安撫她。
暮瑟的頭髮很軟,輕輕擦過蘇巒青的掌心,莫名地讓他聯想到毛茸茸軟糯糯的小白兔。
猶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終於住進了念叨許久的新家。
他左手拿著暮瑟最愛喝的蘆薈酸奶,右手端著用保鮮盒裝好的切塊水果,像狗腿子似的直往暮瑟身上蹭:「累不累?累不累?先吃水果還是先喝酸奶?」
蘇巒青人高腿長,縱然暮瑟都已經走了好幾步,他邁開大長腿,一步便追上,兀自鍥而不捨地追問:「哎,你沒事吧?真考得這麼差?」
暮瑟還是沒能抽回魂來,她緩緩搖了搖頭,好似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蔫巴蔫巴的:「沒心情吃。」
這所謂的「喂」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被暮瑟戳破心事的蘇巒青只得撇撇嘴,頗有那麼幾分無奈地說:「喲喲!在你心裏我別是個熊孩子吧。」
蘇巒青這人,典型的變臉比翻書還快,尾音還沒落下呢,就露出了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來,倒真是應了暮瑟那句話,他要是生在古代,必然是一方惡少。
值得慶幸的是,暮瑟雖野,到底也還是個女孩子,到了青春期自然就開了竅,和尋常的小姑娘一樣穿上了裙子蓄起了長發,內心或許還是那個「狂野不羈」的假小子,外表卻儼然已是個小甜豆,本就長得乖巧的她越發具有欺騙性,如此一來,蘇巒青便幾乎天天和別的男生打架,誰讓他們招惹暮瑟呢。
暮瑟的心仍在怦怦直跳。
蘇巒青憋著一股狠勁,態度倒是緩和不少,卻仍與監考老師僵和-圖-書在那裡。
身高是除數學外,暮瑟的第二大痛處。
蘇巒青父母忙著出差處理公務,也是一年到頭見不著人,暮瑟幾乎可以說是被蘇巒青一手喂大的。
暮瑟一看到蘇巒青那表情就知道,他鐵定正在肚子里醞釀什麼壞主意,立馬瞪了他一眼,出聲警告:「少瞎想!人家老師已經很包容我們了,還有,以後不準再這麼惹事了,省得你爸媽又找我談心。」
暮瑟心如死灰,魂不守舍,幾乎是用飄的從考場里出來。
也就從那時開始,他的人生才像找到了正確的打開方式。
只不過暮瑟記性差,從來也沒對蘇巒青有多上心,只將他視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玩伴。
等暮瑟將這一盒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又開口說了句:「還是因為考砸了心情不好?」
他的眼睛從頭至尾就沒離開過暮瑟的臉,從她一臉沮喪到滿臉怨懟,整個過程盡收眼底。在暮瑟面前,他從來都是一副不正經的無賴樣,這次難得露出了溫柔的神情:「發給我不也一樣嗎?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這人脾氣是真不好,卻也沒蠢到真去和監考老師吵架,無非還是在擔心暮瑟,怕自己走了,她那張卷子就真都給空下來了。
于蘇巒青來說,「暮瑟」不僅僅是一個名字,一個符號,那兩個看似簡單的字元組合成了暮瑟。他的小姑娘,是貫穿他的童年,包含一切快樂的源泉。
暮瑟的出聲倒是提醒了他,他今天若真把這件事給鬧大了,到頭來總會波及暮瑟,至於強行被他代考的肖震鷺究竟會怎樣,他壓根就沒去考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