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最坑不過豬隊友
也許真是說什麼來什麼，石子落地的脆響遲遲沒有傳來，反倒是一聲怒喝被風帶了過來：「哪個王八蛋偷襲老子！」
眼見兩人動靜越來越大，葉嶼翻過一頁書，垂著眼清了清嗓子，唬得兩人趕緊耷拉下了腦袋。江邂癟癟嘴，同情一番生活在高壓下的游棠，摸出課本翻看起來。
游棠捏著她的鼻子不准她躲：「我說真的呢！雖然你家就在附近，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知道嗎。你準備的那些東西，真遇上事頂不了多大用！」
這句話在游棠腦里炸響，霎時回蕩出無數的猜測，等她回過神來，已是一把扯開李嘯替換了他的位置。
一方想要拒絕，一方又太過熱情，江邂見局面僵住，乾脆「嘩啦」一下打開自己的書包給游棠看自己連夜準備好的「武器」。
「早報了。」江邂咯嘣咯嘣地咬著糖，「但是那伙人都矇著臉，行動又分散，警察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窩點在哪兒。哎，你沒發現，周圍多了不少警力在巡邏嗎？」
在游棠拒絕溝通的冷漠態度之下，葉嶼決定以毒攻毒，把惡人當到底：「早讀把今天要學的文言文背下來，不然你下午就得考慮自力更生回家的事了。」
「不是抵觸，是之前的回憶太慘烈了……」游棠垮下臉。
「你？保護我？」看看她的細胳膊細腿，又想想方才她跑進來時一副要斷氣的模樣，游棠的驚恐已經明晃晃地擺在臉上了。
所幸，藏在裏面的人似乎比她更不安，貌似還在情急之下咬到了嘴：「是是是……游棠嗎？」
游棠裝死：「他不是我小竹馬，我沒有逼我背書的小竹馬。」
游棠一愣，趕緊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等就好了，你快趁著現在人多回家吧。」開玩笑，她一會兒可是要去辦大事，讓這唯恐天下不亂的丫頭知道就大發了。
「我是不是特機智？」江邂還沉浸在自己大開的腦洞里不能自拔，看得游棠沒忍心告訴她一件事實：姑娘，任何離開數量談效果那都是耍流氓的！就這麼一罐，撒在地上幾乎可以直接忽略掉了。
游棠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空氣中，還飄蕩著幾不可察的嗆人氣味，三人面色一僵，江邂把捏著防狼噴霧的手往背後藏了又藏。恰此時，葉嶼施施然走來，以絕對的保護姿態擋在游棠面前，身姿單薄卻挺拔。他歉意一笑：「陳隊長，麻煩您了。」
「怎麼了？」她納悶問道。
李嘯實在是無法把這個一出場就引發極度恐慌的女生划入自己人的陣營，並且選擇性遺忘了不久前自己的所作所為。誰見過這麼坑人的自己人？
一群半大少年打打鬧鬧擁出教室。目送著他們離去，游棠揚眉一笑，半提半拉地拽著比自己高了半頭的李嘯：「行了，咱們也走吧。」
於是又一個包疊羅漢似的加入了，江邂掂了掂懷裡已經擋到視線的「三連包」，憂傷地嘆了口氣。所以她的作用就是站在這裏乖乖當一個拎包小妹？
李嘯清楚自己的斤兩，雖不願這種時候讓女孩子頂在前面，卻只能依言行事。他第一次後悔在訓練時做了逃兵。
「讓你去才是真正的麻煩。」想到她包里那些千奇百怪的「武器」游棠就頭疼，她敢打賭，這廝絕對會上演「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戲碼。
其實被丟去部隊的並不只是葉嶼和游棠，與他們同行的還有李嘯，只是不過三天，李嘯就拖著俱疲的身心打道回府，從此就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游棠。開玩笑，從小就有個堪稱變態的葉嶼壓著大家，結果現在又多了個游棠，可讓他們這些凡人怎麼過活？
老王是隔壁班主任，也是年級組長，還負責每天早上的考勤，專抓遲到早退。而江邂此人，是個大事從不含糊，小事沒少迷糊的傢伙，開學第一天就因為找不到路迷失在了偌大的教學樓里，被巡視的老王遇見，提溜著親自送到了初一（二）班。她由此一戰成名，並成功被老王記住了——這一點具體表現在查人時她總是格外被關注的那一個。
游棠卻是早已習慣了，人對著攤開的書還能抽空沖江邂擠眉弄眼，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悄悄摸出手機，打開一個群后給除葉嶼外的所有人都發了同一條消息。
游棠瞅著無動於衷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的葉嶼，怨念都要化成實體在空中張牙舞爪。雖然她也沒抱什麼期望，但葉嶼走得這麼乾脆利落就很扎人心了。
不過想了想，怕嚇到江邂，游棠便沒有說出自己武力值超群的事實，而是改借了小弟的名頭。
一秒獃滯過後，游棠後頸奓開寒毛，扯著自己無頭蒼蠅似的豬隊友就往旁邊堆放雜物的板壁處竄，使勁把人往裡塞的同時在心裏暗罵，她要是紅顏薄命，就一定是被李嘯給氣死的！
現在的女生都這麼崇尚武力了嗎？
「那我就放心了。」鼓著腮幫子吐掉糖棒，江邂捧著臉笑嘻嘻，「哎呀，當不上護花使者啦，好可惜！」
此時此刻，游棠唯有慶幸，打架的時候江邂不在場。
不過到底沒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游棠拍拍江邂的肩，收下了來自同桌的善意httｐs://ｗｗｗ.ｈetubooｋ.ｃom.coｍ：「好啦，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我真的不需要保護，你忘了我那一幫小弟了？」
游棠已經不忍瞧齊齊后跳蚱蜢似的眾小弟，捂著臉默默地在葉嶼背後蹲了個嚴實。親，接受退換小弟服務嗎？
「你先放我下來！」李嘯掙扎無果，整張臉都憋紅了，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再說了……」江邂聳聳肩，「一放學你就和你的小竹馬回家了，哪裡有機會知道這些啊。」
「我們的口號是——」
可怕？
所謂「最毒婦人心」，李嘯可算是領教了，欺負他大老爺們不會耍陰謀詭計是不？他眯起眼，朝探出條眼縫的江邂陰惻惻一笑。搞事情的臭丫頭，小爺我記住你了！
「剛才……不是我……」李嘯的聲音輕輕抖了起來。
「我不需要保護，真的！」
「這就是普通的豆子啊。」江邂困惑地看著她，還拿在手裡面撥了撥。
一旁的江邂也利索地收拾好了，拄著下巴圍觀慢吞吞的游棠：「李嘯什麼時候來，我陪你等等吧？」
原地幾番頓足，江邂還是放心不下，覺得二對六著實有些懸殊。她就算再弱，敲敲邊鼓搞搞偷襲總可以吧？如是想的她再一次拔腿便跑，又在下一秒再一次被鉤住了衣領。
江邂握拳，氣勢洶洶地扭頭準備看看是哪個不長眼往自己怒火的槍口上撞，卻對上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的眼睛。
「你自己扳指頭數數，這些年葉嶼給你收拾的爛攤子還少嗎？」瞟她一眼，李嘯朝天翻出個白眼，「你十根手指夠不夠，用不用把我的也借你？」
游棠無語望天，按了按自己還在使勁蹦躂的小心臟。倒是李嘯翻了個白眼，嗤笑道：「你還好意思說，遇到你我們跟撞鬼也沒差了！」
此時她嗓子里火辣辣的，連說話都有些困難，只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就跌跌撞撞向前沖了幾步。連打一串噴嚏，她的呼吸總算是順暢過來，第一次，她覺得霧霾味格外好聞。
「對於你，還是暴力來得方便一點，至於溫柔……你怕是見不到。」對於李嘯的話，游棠嗤之以鼻。
「有事？」
請問你是魔鬼嗎？
「喏。」他朝岔口努努嘴，「不然他現在在裏面幹嗎呢？」
這個游棠還真沒發現。她點點頭表示了解，卻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曾經遭遇的那一場流言風波，遲疑道：「消息……屬實嗎？怎麼不見校方發通知啊？」
「怎麼了？鬧彆扭了？」江邂立刻轉了話題，眼裡滿是興味。升上初中前，她可沒想到自己還能碰上一對活的青梅竹馬，還是蠻符合小說設定的那種。只可惜，最多也只能是「從校服到婚紗」，而不是更有愛的「從襁褓到婚紗」咯！
「不行！我要去幫她！」江邂則被游棠嚇得臉都白了，她不知游棠學過武，擔心得不得了，「那些人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凶，游棠會出事的！」
「等等等等！我有什麼經驗？」游棠一臉蒙。
游棠從葉嶼身後偏出半個腦袋，笑眯眯脆生生道，一副還有再戰之力的模樣。可等葉嶼把目光掃過來，她又立刻低下頭做訕訕狀，看得李嘯拿鼻音哼了一哼，對此賣乖行為表示不齒。
李嘯嘖嘖稱奇——憋著不說一定很難受吧？今天他就做個好事，替葉嶼捅破這層窗戶紙。他這樣替他人著想，連自己都被感動了，他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啊。
李嘯圍觀半天沒發現什麼異樣，這才挪過來，哥倆好地搭上游棠的肩，大大咧咧道：「就知道你……」
「怎麼，準備抱團打架？」葉嶼先一步開口。
「那你當被護花使者保護的小花怎麼樣？」游棠逗她，伸手撓她痒痒。
這一波無差別攻擊可以說是很犀利了，下一秒，鋪天蓋地都是難以形容的刺|激氣體。彷彿五官被強行灌下辣椒水，江邂瞬間飆出了眼淚，蹲下身咳得驚天動地。
氣氛逐節攀升，她手一揮喊道：
聲音在特殊空間的作用下失真不少，兩人互嗆幾句后，帶著嗡鳴聲的走形音色充斥了這一方不大的空間，衝散了方才的緊張和壓抑。李嘯找到游棠的手跟她強制擊了個掌，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對不住啊，差點把你坑了。」
「說什麼呢！」游棠投來警告的一眼，「這是自己人。」
又被這丫頭騙了！
游棠不置可否，只是聽著曲折巷道里交錯迴響著被踢出的石子聲，還是沒忍住道：「別踢了，萬一他們在附近就不好了。」
江邂笑得一抽一抽，彈簧似的。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她拉下游棠的手，趴在游棠耳邊悄聲道：「這是你倆特有的相處模式嗎？哎喲，城裡人就是會玩！」說完，又笑去了。
——雖然小弟們是被自己這個老大反保護的就是了。她在心裏暗戳戳地想到。
對面也是同樣的遭遇，沒有了阻攔，兩雙矇矓的淚眼終於對上，打得過痞子斗得了流氓的游棠，最終倒在了一罐小小的噴霧下。旁邊還有個不住跳腳的李嘯：「你是豬嗎，拿著這玩意兒朝我們噴！」
打又打不過，吵又吵不贏，李嘯真覺得自己ｈｅｔubｏｏｋ•cｏｍ•com要自閉了。為防自己英年早逝，他虎著臉道：「從現在起咱倆絕交三分鐘！」
游棠呵呵一笑，面無表情地摸摸拳頭。
瞧著痞子們一副慘相被按在地上摩擦過的模樣，江邂咂舌，扭頭悄聲問旁邊的兩人：「這……都是你們打的？」除了李嘯褲子上印著個大鞋印子，這兩人堪稱毫髮無損。
猝不及防之下，奔跑中的江邂頓時一個踉蹌，又見李嘯阻攔自己，怒火直接便燒了起來。她正要狠狠罵得這無情無義的傢伙無地自容，迎面卻有一個書包砸過來。
因著看不見，是以每一步她都走得格外小心，越接近岔口，她的心就越發提了起來，生怕自己做了拖累夥伴的豬隊友。也許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挪到岔口準備拐彎的時候，一股力量驟然撞了上來，撞得江邂手臂在牆上一磕，噴霧罐的按鈕就這麼按了下去。
板壁里黑漆漆的，靜得讓人心慌，游棠和李嘯並肩站著，仔細聽外面的動靜。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接近，兩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生怕被來人發現端倪。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周圍忽近忽遠，游棠的心也跟著上上下下地撲騰。好像……沒有被發現？
「站在這兒別動，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
能叫出她的名字，難道是認識的人？狐疑地盤算一通，實在是沒有一個相識的人能和這細細小小如蚊蚋的聲音對上號，她只得耐著性子，略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你是誰」的問題。
江邂見好就收，趕在游棠爆發之前把放飛的自己拉了回來。
撐在板壁上的雙手抓了抓，她放棄了捂耳抵擋的想法，準備憑人品硬扛，一隻手卻在這個時候摸索過來替她掩住了耳朵。怎麼連檢測人品的機會都不給她呢？游棠想要嘆氣，卻因為現實因素緊緊閉上了嘴巴。
游棠黑人問號臉，伸手去揪江邂：「你說的什麼鬼？」
好吧，是她把自己套路了。但很快，游棠又覺出不對：「你上學帶一罐豆子幹嗎？」
「痞子有幾個？」游棠翻手一扣，火急火燎的江邂當即只能在原地干撲騰了。
「沒有蛀牙？」
那你倒是捎上我啊，我不就能早早回去了？
林林總總的物事堆了滿滿一包，把課本都擠到了角落。看來看去，游棠能知道具體用法和名稱的，不過防狼噴霧、辣椒水、強光手電筒、報警器這寥寥幾件，還有不少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
若是江邂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會搶白道：哪個女生小時候沒有裹著被單窗帘幻想過自己是一個行走江湖快意人生的女俠？好吧，就算不是所有女生都這樣，她江邂也確實有過。
游棠沉默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這位同桌，也算是個人才了。
游棠大怒，抓起個粉筆頭就丟了過來。李嘯連忙側身閃過：「喂！別打了，你還找不找那伙痞子了？不找我可走了！」
游棠剛握進手裡的筆發出了「咔」的一聲。行吧，友情宣告破裂，唱著「那就這樣吧」，她很有志氣地留給葉嶼一個背影。
「不早了，再晚一步我就要被老王記遲到了！」江邂渾身都散出一股劫后重生的疲憊感。
「不幹嗎，就是部署一下，怕你站得遠聽不清。」游棠看都不看他，已經安排人兩兩一組在周圍各條路上盯梢了。
後半截話卡在喉嚨里，李嘯扭曲著臉，感受著小腿上傳來的痛，整個人都不好了。
「哦。」江邂瞭然道，「我都忘了還有李嘯。」自家同桌在隔壁班的頭號小弟嘛，她還是知道的。
驚嚇來得太過突然，游棠立刻把頭扭過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葉嶼，卻只換來一句「再瞪眼珠子就掉下來了」。
兩人隨意挑了條沒人的小路走著，李嘯一腳踢開路旁的一塊碎石憤憤道。
聽了這話，即便是處於緊要關頭，游棠也沒忍住抹一把額上滑下的黑線。
「你們……怎麼樣？」抹一把鼻涕眼淚，江邂勉力站起去扶游棠。三個書包擋住了她的視線，也相應地擋住了大部分噴霧，是以她的狀況最輕。而李嘯走在後面，身量又高些，也避開了正面的襲擊。最倒霉的就是游棠了，方才她只顧著回頭看葉嶼，根本沒留意前面，等撞上去下意識張嘴驚呼，可巧把噴霧吸了個乾淨。
正說著，安靜的巷口忽地喧鬧起來，一群少年姍姍來遲，大呼小叫地擠了進來：「老大！」
說罷，兩人相對而望，齊齊笑倒在桌上。
李嘯手忙腳亂地接住手機，下意識地想跟上游棠跑遠的身影，奈何心裏掛著她的叮囑，一時間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李嘯說得沒錯，熟知游棠秉性的葉嶼確實是來收拾爛攤子的，在跟進巷子的時候，確定了痞子位置的他連警都提前報了。所以沒多久，數名警察就衝進小巷，從岔口帶出了六個痞子。
「棠姐！」
到底誰嚇誰啊？
「你笑得好猥瑣啊！」
——沒這麼小氣。
「哪有那麼巧。」李嘯不以為然，腳底下更起勁了，還沒等游棠阻止就飛起一腳把一塊石子遠遠地送了出去。
放學鈴響起，葉嶼提起收拾好的書包起身，路過游棠身
m.hｅｔｕｂook.ｃom•coｍ旁的時候敲了敲她的桌：「別磨蹭，早點回家。」「好好好！」江邂舉白旗求饒，「跟你一樣，放學就趕緊回家！」
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一旁的游棠微笑著收回無影腿，若無其事地揮手吩咐：「大家都小心一點，有情況就發消息，千萬別自己往上沖！」
游棠瀕臨崩潰。
一道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極其不合時宜，極其破壞氣氛。游棠瞪著弔兒郎當出現在門口的李嘯，覺得牙縫痒痒。
「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不要這麼暴力？你知道『溫柔』怎麼寫嗎？」對游棠武力值深有體會的李嘯看著她的動作就頭疼。
游棠一點也不想和失常的江邂分享故事，無奈心中的酸楚就像泄洪一樣攔都攔不住，她也只好任其而去了。怎料江邂聽完，丟給她一句「幼稚」就不厚道地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引得周圍不少同學都投來了莫名的目光。
「你給我小聲一點！」游棠伸手就去捂江邂的嘴。
「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哼，他走了更好，總算沒人給她出餿主意了！
「你就乖乖待在這兒，千萬別亂跑！」游棠當機立斷，解下自己的書包掛在江邂身上，連人帶包推向李嘯，又拋出自己的手機，「給其他人發消息！還有，看住她！」
「我勸你清醒點再說話。」
「最近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夥痞子，整天在咱們學校周圍轉悠，專等著放學占落單女生的便宜！」
在計數的羊已經布滿整個青青草原的時候，噪音總算停了下來，腳步伴隨著聽不清的咒罵一起遠去。游棠摸一把汗涔涔的掌心，在黑暗中吐出一口長氣，朝著自己人的槍口立時架了起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真是的，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狂暴女戰士存在！」
「因為有你這種魑魅魍魎混進人間了啊……我這叫為民除害。」游棠聳聳肩答，相較於李嘯，她就顯得格外平和悠閑。唉，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是太浮躁了。
這思路，夠清奇！牆都不扶就服你。
「沒事……我覺得我已經要習慣了。」游棠仰頭靠在牆上平復呼吸，還有心思朝江邂笑了笑。
正這樣想，板壁的那一面上就傳來「嘭」的一聲，來人似乎將心中鬱氣盡數發泄在了無辜的板壁身上，下腳又快又狠，一聲響過一聲。他踢得酣暢，裏面躲藏的人就倒霉了，巨大的撞擊和金屬摩擦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磨得人耳朵嗡嗡響，眼前好像都有了飄飛的小白點。立於傾瀉的浮塵里，游棠只覺得欲哭無淚。
她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猶猶豫豫地落在葉嶼身上，咬著嘴唇欲言又止。葉嶼正伸手拉賴在地上的游棠起來，對此渾然未覺，還是在周圍眾人吹響的口哨聲里才反應過來。
「可不是，除了葉嶼誰消受得了你的溫柔。」李嘯陰陽怪氣。
李嘯撇撇嘴不以為然。說起來，朋友這幾年，他還是第一次和游棠單獨行動，倒是種別樣的體驗。他尚在回味，游棠卻已經小心探出頭去觀望情況。
一想到那狹小空間里還藏著個人，李嘯就覺得毛骨悚然，但眼下他顧不得丈量自己的心理陰影，趕緊衝上去把游棠扯回來護在身後：「你站在這兒別動，我去看看。」
說走就走，警察叔叔們充分展現了其職業素養，在陳隊長的帶領下轉眼就列隊走得沒影。唯一一名女警帶著救出的受驚女生落在最後，經過眾少年時，女生的腳步驟停。
「找！怎麼不找！要不是你搗亂現在都出發了！」
「早啊。」游棠無精打采地跟同桌打招呼。
「這兩天放學后你別到處亂跑，趕緊回家！」江邂努力做出一張嚴肅臉，只是腮幫子被糖撐得鼓起，實在是讓人齣戲。游棠憋住笑，也端著臉配合地問下文。
「那行。」江邂不疑有他，「明天見。」
「要不這樣！」江邂思索著，突然眼睛一亮，「我來保護你，我送你回家！」
「誰在裏面！出來！」她低喝道。
「沒事沒事，誇你們呢！」陳隊長一彈自家大侄子的腦門，「行了，人抓到了，我們就收隊了，你們也回吧。」
還沒完沒了了是吧！一個個凈仗著力氣大欺負她！
自從升上初中，這一幕幾乎是兩人開始一天學習前的保留節目了，以葉嶼變速車一載二的形式來往三站路外的學校，貫穿兩個寒暑，將他們的身影鐫印進路旁榕樹的年輪。
李嘯走開兩步，以示和游棠劃清界限，卻在江邂隨之而來的驚嘆聲里一個踉蹌：「游棠你太厲害了！能不能也教教我！」
「哦。」二號小弟放下了心。就剛才的架勢，他還以為小叔要大義滅親抓他去改造呢！
「這還差不多。」
聽著那邊的動靜漸漸消弭，江邂的一顆心痒痒的，腳步開始向岔口移動。為防意外，她還特地摸出了防狼噴霧罐握在手中。
「明天見！」
「他們拐彎進了前面的岔口，咱們也跟上。」她如貓兒一樣靈巧地鑽出來，李嘯也隨後跟上，只是在出來的一瞬間，板壁被帶動發出了「嘎吱」一聲。
「那是，畢竟你這方面經驗也不少。怎麼著，禍害版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伯牙和子期終於成功會面了？現在是不是特振奮特激動？」李嘯甩甩袖子，滿臉的嫌棄。
你好歹客套客套再走嘛！
這麼巧，還真就遇上「案發現場」了？
「你動作輕一點。」已經走出兩步的游棠回頭提醒，就看到李嘯如遭雷擊般定住不動了。
「那什麼……葉嶼監督你學習是好事啊，你怎麼這麼抵觸？」
「游棠你再不出來，就自己跑著去學校吧！」
「你們吃肉也給我們留點湯啊！」
然而這還不算完，江邂飛快抬起頭沖他齜牙挑釁一笑，又仿若受驚一般縮回，抱著游棠就是一通哭唧唧。等游棠望過來的時候，對上的就是李嘯心肌梗死後形成的扭曲面龐。
「哎呀！」被李嘯有力度的目光一盯，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江邂突然想起了導致眼前境況的原因，一件最重要的事，「快快快！」
江邂瞄一眼斜後方貌似在認真看書的葉嶼，沖游棠擠眉弄眼：「這個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想了想，她又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沒想到看起來生人勿近的葉嶼在你面前居然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她該說不愧是學霸嘛，連小脾氣都這麼不同凡響。
呵，呵呵，呵呵呵！大家快來看！最佳戲精，在線裝哭！
「這種時候瞎逞什麼英雄，就你那兩下子，夠誰看？」復扯回李嘯，她伸出手索要，「你的收縮棍給我。」
「我可以保護你，真的！」
姑娘你能說人話嗎？我要意會什麼？還有，葉嶼和可愛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告別了江邂，她向通透的玻璃窗外望去，隱隱看見幾個小弟逆著人流而來。游棠頓時眉開眼笑，被葉嶼拋下的情緒立即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維持著現有姿勢不變，如水一般的目光隨著回首的動作毫無停頓地漫過，經過女生通紅欲泣的眼眶時，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人也不自覺地向後傾了傾，險些壓到剛蹦起來的游棠。
游棠一驚，第一反應就是問報沒報警。
游棠哼一聲：「下次再這樣，我就把你丟在外面當靶子！」
江邂掛著姨母笑，略感遺憾地咂舌。當然這也不怪她，因為故事的主人公們也不知道，在降生伊始，他們其實是見過的。
四目相對，約好放學就回家的同桌彼此相遇在小巷，這氣氛，真是說不出的尷尬。江邂覷著游棠手中停在空中的金屬棍，趕緊一個矮身鑽了過來，抱著她嗚嗚道：「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大白天撞鬼了。」
不！拎包小妹也是有屬於她的驕傲和尊嚴的！既然葉嶼說了沒事，那她……就跟過去看看？
「該死！」狠狠一腳踹在牆上，他抓了抓頭，滿身都是溢出的煩躁。
李嘯「嘖」一聲：「合著還是我的錯了？你怎麼不說自己健忘呢。」
「沒……我們……」素來口齒伶俐的二號小弟傻眼，實在摸不清眼前這是個什麼情況，忍不住就向陳隊長求助了，「小叔……」
「怎麼現在才過來，就等你了！」她不滿道。這傢伙明明就在隔壁班，結果卻是最後一個到，蝸牛爬都沒這麼慢吧？
看樣子是沒得商量了，她怏怏地趴在桌上，拿頭砰砰砰地撞書，真想就這樣把課文都撞進腦子裡。正鬱悶著，江邂趕著早讀鈴聲衝進來，一把將自己摔進座位里，伏在桌上直喘氣。
「哪裡哪裡，該我謝謝你們這些小朋友才對，要不是你們，哪能這麼快抓住這些痞子！」被稱為「陳隊長」的男子爽朗一笑拍拍葉嶼的肩，環顧著游棠等人誇道，「有膽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好嘞，老大！」
腦勺後傳來的哼聲讓游棠不由自主地捂臉，認真懺悔完自己的罪行，她回頭向後桌的葉嶼一笑，極盡諂媚。
「笑得這麼可怕，是想嚇得我這一天都聽不了課嗎？」葉嶼伸手把她的頭撥到一邊。
一部屏幕猶在閃光的手機塞進了她的手裡，江邂抱著兩個大書包，獃滯地看著面罩寒霜的李嘯和自己擦肩而過，衝進了游棠消失的岔口。
「還不是怕造成恐慌或打草驚蛇嘛！要不是我以前的同學就是受害者之一，我也蒙在鼓裡呢！」
「原來還有這麼個歷史背景在啊……」
好哇！一個兩個都嫌棄她，她看起來有這麼不靠譜嗎？
「葉嶼？你不是早早就回家了嗎？」待反應過來，她連說帶比畫地就要解釋情況。
兩個格外心寬的女生嘰嘰咕咕地說笑起來，轉眼就忘了身在何處，直到一個經過的警察停下，疑惑地抽了抽鼻子：「什麼味道？」
其實游棠也有屬於自己的變速車，且極為漂亮，可在她發掘葉嶼後座這一寶地后，就開始任其蒙塵，再也沒讓它亮過相。而葉嶼呢，雖然看起來不勝其煩，卻從來沒拒絕過游棠。就這樣，兩人開始了新的求學之路。
「烏鴉嘴！」李嘯立刻反唇相譏。
撩起袖子看一眼轉得飛快的秒針，葉嶼再次敲響游家的大門下達最後通牒。
「什麼事？」送上自己的耳朵，游棠接過江邂遞來的棒棒糖，兩個姑娘頭碰頭地剝著糖紙說悄悄話。
雖抓著江邂的衣領，可葉嶼的目光一直落在岔口處，hetubook.com.com那裡隱隱有打鬥聲和喝罵傳來，偶有李嘯極有爆發力的聲音貫穿其中，端的是中氣十足。他極淡地笑了笑：「放心，不會有事。」
你去幹什麼，千里送人頭嗎？
江邂一邊躲一邊努力裝出嚴肅狀：「不成不成，太浪費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車軲轆一圈圈轉動，徐徐駛進一中大門，等兩人踏進教室時已近打鈴，覷著葉嶼有點黑沉的臉色，游棠再三保證明天早早出門，提著書包就趕緊溜到自己座位上端端正正坐好。見狀，葉嶼幾不可察地輕哼一聲，也坐了下來。
噫吁嚱，不幸的人果然各有各的不幸，游棠從憂愁中短暫脫身，安慰地拍拍江邂的肩。大清早的，同桌倆似乎是在比慘，一個賽一個低迷。
「怎麼是你？」驚詫之下，她險些咬到舌頭。
氣慢慢喘勻，江邂充沛的精神也隨之重返，想起昨天得知的消息，她猜測游棠還不知道，連忙湊了過來：「給你說個事情。」
「這是什麼？」她指著歪在一旁的鐵皮罐子問，覺得就算開出一罐火藥自己都不會太驚訝。然而生活的美妙之處就是讓人永遠也猜不透下一秒，等江邂揭開蓋子，露出的只是一罐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豆子。
這次裏面的人像是聽清了，一陣安靜過後，立刻窸窸窣窣地往外挪動，在四隻警惕眼睛的注視下露出個灰撲撲的腦袋。那腦袋抬起的一瞬間，游棠已經舉起的收縮棍敲不下去了。
江邂摸著下巴做了悟狀：「看你的樣子放學是要一個人回家了？」捏了捏游棠的臉頰，她很快憂心忡忡起來，「我們游棠這麼可愛，要是招來了那些痞子可怎麼辦哪？」
「說吧，豆子下面藏著什麼？」游棠堅信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六個！」江邂一邊回，一邊扒拉著游棠的手，「扣著我幹嗎？一會兒晚了就麻煩了！」
游棠一甩頭髮，帶著振奮招呼小弟們進來，開始做動員。
游棠就不說話了，只招手示意他過來，臉上甚至浮起一抹笑，看得李嘯毛骨悚然，走了兩步就警惕地停下來：「你幹嗎？」
她猛地跳起，拽著游棠就往前跑：「咱們趕緊去救人！一個女生讓那些痞子給跟蹤了！」
一群人只顧埋頭往裡沖，粗大的神經絲毫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對勁，待領頭的幾人揚起興奮的臉，就對上了一溜笑呵呵的警察和一旁似笑非笑的葉嶼。
隱隱約約聽到游棠嘀咕著「明天要自力更生」，葉嶼不禁撫了撫額頭。他就開個玩笑，怎麼還當真了？
「最後一節課睡著了。」李嘯靠著門打出個哈欠，倦倦道，「剛被你的大嗓門吵醒。我說，你傳銷也不用搞這麼大動靜吧，就不怕被警察叔叔帶去接受思想教育？」
把收縮棍調整到合適的長度，游棠走到板壁的側面，擺出防禦的姿態：「出來，不然對你不客氣了！」第一次遇到這種局面，饒是天生膽大的她心裏也有些惴惴的。
「對不起啊，游棠，我又惹禍了……」江邂哭喪著臉，覺得今天的自己就是個衰神，沾誰誰倒霉。
也許是他的抗拒太過明顯，女生神色一滯，又帶上了幾分難堪：「今天……謝謝你……」低聲且快速地說完，她抹一把搖搖欲墜的淚水，捂著臉惶然跑開。
「來啦！」游棠氣貫山河，起音還在房間，落音的時候已經推開了大門，以左書包右外套嘴裏還叼著麵包片的形象出現在葉嶼面前。對此，葉嶼已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順手接過她的書包就往樓下走，游棠跟在後面，邊啃麵包邊穿校服外套，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轉眼就是一身齊整。等抱著兩人的書包坐上葉嶼的變速車後座，她又從口袋摸出一包純牛奶來喝。
游棠很聰明，就是在學習上不夠專註，導致成績像過山車似的上上下下沒個消停，可愁壞了游家老兩口。好在最後一個學期時，她下定決心要和葉嶼一起考一中，這才收了點心放在學習上，葉嶼也應她的要求盯死了她。要知道，葉嶼盯她可不是說說而已，那真是「怎一個愁字了得」！好不容易挨了過去，結果還沒過多久，他居然自發地想往日重現？
「沒有！」
「什麼你們，都是這女暴龍乾的。」
「你沒看電視劇里演的，主角遇到追兵就一筐一筐地往地上撒豆子，追兵踩上去刺溜一下就全躺地上了！」江邂一邊講一邊比畫。
葉嶼抿起唇，聲音涼了幾個調，話語較平時更言簡意賅。一想到可能遭到哭聲的侵襲，他的神經就微綳了起來。
女警向葉嶼點一點頭，快步追了上去。
「死丫頭膽兒越來越肥了！仗著自己身手好，一對六的事也敢幹！」
這還真不是游棠瞎吹的，暑假她和葉嶼被兩家家長丟去部隊磨鍊體格和意志，訓得那叫一個欲生欲死，好在收穫是與付出成正比的，頂著極有欺騙性的外表，誰也猜不到游棠其實是個「金剛芭比」。
「別胡說！」李嘯冷斥道，心裏的擔憂卻也不見少，他快步上前扯住江邂的后衣領，「你站住！」
如今這個叫游棠的姑娘站在面前，活生生就是曾經的夢照進現實，她焉有不激動的道理？江邂眨巴著星星眼，一秒變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