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淺喜似蒼狗,深愛如抽風
「我我我!」
看著他這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瞬間一股無名火從游棠心頭竄起,讓她不由得開啟了話癆模式:「聲音啞成這樣,上午是不是根本沒喝幾口水?不是我說你,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學醫的嗎!這樣下去以後哪個病人敢把自己小命交到你手裡?」
笑什麼笑!她的關心有這麼好笑嗎!再笑下去信不信你喝水都會嗆進鼻孔里!
S大二十個連隊兩兩配對,七連分到了隔壁建築院的八連。與女多男少的七連恰恰相反,八連男多女少,因此還未正式開始,涇渭分明的兩支隊伍就打得火熱。
「不如這樣,把我們連的女生和你們連的男生換換,直接組成和尚隊和娘子軍得了。」方迭言搭著葉嶼肩膀笑道。他今年大三,是八連的教官,也是葉嶼的直系學長。
嗷,她現在應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因為從來就不是一伙人啊!
你還真說得出口!
游棠交握著兩手,努力保持淡定,殊不知漸漸轉紅的臉頰已經暴露了她。老院長看在眼裡,饒有興緻道:「葯自然能開,但是你得說說是給誰開的?」
「曬化算什麼,我都快灰飛煙滅了!」
「你這姑娘好,比起葉嶼那鋸嘴葫蘆乖巧多了!」老院長笑得合不攏嘴。
游棠抓起身旁喝完的空瓶擰開高舉過頭,把瓶口對準了葉嶼:「二師兄!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我從來都贏不了你。」似笑似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被一雙攬起的手臂接住,抬頭正望進熟悉的一方天地,一方不論狹小還是浩渺,都盛著她和所有溫柔的地方。
游棠感受到他騰起的怒氣,聲音更小了:「我知道錯了……」她皺著鼻子有些委屈,「你答應不說我的。」
「那確實是不適用。」白茵茵語塞。
「我是前兩年曬習慣了。」游棠咬下一口冰涼笑道,「中東可比這裏熱多了,而且一抬頭就是葉嶼冰塊似的臉,我哪裡還熱得起來?」
「巴啦啦能量!」
游棠沉默如松。
「哎呀!差點忘了!」老院長一拍頭,終於想起遺忘在腦海深處的正事,連忙按鈴喊醫助送葯,還不忘小聲自言自語道,「小姑娘除了活潑一點跳脫一點好像也沒什麼特別……要不做個切片仔細看看?」
嗯,就是有點暈。
眼看著葉嶼一手礦泉水一手冰激凌走遠了,游棠恨恨磨牙,只覺千言萬語都不足以表達她此時的心情。
「……」
說完,她轉頭就要走,生怕多留一刻就兜不住自己的氣勢,卻忘了頭髮還在某個人的手裡,一個大踏步后眼裡頓時泛起淚花花。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那怎麼辦?」聞言,白茵茵頓時替她著急,「你們以前鬧過矛盾嗎,有經驗嗎?」
「小姑娘這是怎麼了?」他跟著葉嶼移到病床前,看葉嶼小心翼翼把游棠放上去。
顯然,這是個難題,因為直到三天後軍訓開始,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大抵連老天也看不過眼,悄無聲息給她送來了一個「驚喜」。
「誰有藿香正氣水?」葉嶼沉著臉問道,伸手解開游棠迷彩服領口的扣子給她透氣。白茵茵從口袋掏出藿香正氣水遞過去,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葉嶼站得比她遠反而比她動作還快。
「學校委派的,我也沒辦法。」
他宛若見到什麼新奇物事的驚嘆表情,讓游棠不由得有了種化身動物園大猩猩的感覺。她終於忍不住吐槽道:「您好惡趣味。」
白茵茵有氣無力地搖頭,舉了舉手裡的礦泉水瓶。曬了一上午,她實在是吃不下甜甜膩膩的冰激凌。
「是因為我從來都贏不了你啊……棠棠。」葉嶼收了動作,聲音忽得溫柔起來。
「巧到這份上,這緣分得有馬里亞納海溝那麼深了?」
想了想,他又補了句:「我沒來之前,您千萬別讓她亂跑。」
本來就是個彆扭孩子,再這樣下去會失去她這個小仙女的啊!游棠在心中怒而摔,想不通這兩年葉嶼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染上這樣一個壞毛病。
「沒有啊,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游棠用極其真誠的語氣與極其不真誠的內容回應。
游棠帶著滿臉驚喜轉頭,像是才發現身旁的葉嶼一樣:「呀!葉嶼你什麼時候來的?」
「都是學長學姐,應該不會很糟糕。」游棠安慰道。她倒不是很悲觀,畢竟無論是小時候在部隊里的操練還是這兩年在中東的經歷,相較之下軍訓簡直不能太輕鬆。
游棠也笑,咬牙切齒地笑:我也懶。
不一會兒,游棠舉著抹茶味冰激凌出來,像是得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心滿意足,看得白茵茵好生羡慕:「你體質真好,不像我才一個上午就曬得頭昏腦漲。」
「等等!」沒走幾步,葉嶼笑著揚聲叫住她。
雞飛狗跳中,時間悄然跑過兩分鐘指向三點整,四個女生狼奔豸突般奔出宿舍樓。
「那就說說你中午的食譜。」一看就知道這丫頭亂吃東西了,想到方才游棠懨懨的模樣,葉嶼不由得放緩了語氣,「放心,不說你。」
許是得知主人對它的「重視」,游棠的腸胃激動了,用突如其來的痛感拚命打招呼。猝不及防之下,游棠筆直的腰桿被痛得一塌,額上又添了一層汗。
久不見回應,葉嶼又顛了顛她:「睡著了?」
「你怎麼樣?」一旁的白茵茵眼神擔憂,悄聲道。
至於為什麼要如此麻煩,今日份外幼稚的葉嶼表示,他就是突然想逗逗游棠而已。
「我才沒有!」游棠鼓起臉頰不承認。
「救救孩子吧……」
聽在葉嶼耳中,卻讓他有序的步伐一亂,臉上也悄悄爬上了几絲可疑的紅暈。他努力散去臉頰的熱度,用儘可能平穩的聲音道:「你說。」
兩人從路口走過,正在諄諄道來的游棠話音一頓,突然就變換口風大聲道:「可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要包容他的一切?他是風兒我就是沙,他是陽光我就是雲霞,他是咖啡
和*圖*書我就是方糖,哪怕他是山泉,我也是最甜的那一口!啊——山無棱!天地合!滄海變桑田!也不會與君絕!」
他一聲咋呼,單方面「施暴」的游棠瞬間被所有人目光集火。還沒揪出葉嶼反常原因的她動作一僵,不情不願地鬆開手,向罪魁禍首咧開一口白晃晃的好牙。
診室內坐著個樂呵呵的老人,一副老頑童的樣子:「葉嶼來啦?喲,還帶著個姑娘!」
真的假的?方迭言一步一回頭上場,望著對面纖瘦的身影半信半疑。不到兩分鐘,他信了。
方迭言耍完一套招式,引得氣氛火熱,正準備功成身退,餘光瞄見角落裡正在上演「全武行」的葉嶼和卧底師妹,登時睜大眼睛興奮無比。
喊了一早上口號,葉嶼的嗓音帶著些許沙啞,不復往日的清逸,端的是性感無比。聽在游棠耳中的第一反應是高嶺之花下凡了,第二反應則是皺起眉頭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跑向路邊的商店,不多時提著瓶礦泉水回來塞進他懷裡。
溜是不會溜的,溜了她的黑歷史就要多上濃墨重彩一筆了。如是想的游棠上線「倔強」模式,搖搖晃晃又站回了屬於自己的蘿蔔坑裡。
回想到下午葉嶼又啞了幾分的嗓子,她抿抿嘴,忍不住問道:「院長,您能不能給我開一盒對嗓子比較好的葯?」
而葉嶼目光清明眼神認真,看起來一派正常,只是說話帶上了些誘哄的意味:「來,喊一聲試試看?」
「不是吧……」
「不會真讓這傢伙給說中吧?」她瞥一眼給大家糾正軍姿的葉嶼,不由得在心裏嘀咕,調起全部心神去感受掉鏈子的腸胃。
在反常的葉嶼面前,游棠的理智終於宣告崩塌。她撲過去抓住葉嶼的領子就是一通猛搖:「你這個盜版冒牌貨!快把原裝的葉嶼還給我!」
要知道,雖然是由高年級學生擔任教官,S大的軍訓卻也沒有摻水,保質保量地力求每一個新生都得到身與心的齊頭並進雙重提高。其中,屬七連的遭遇最為慘烈——前文已經提到,葉嶼葉教官是一個嚴苛的存在,這就意味著七連的訓練註定與高質量做伴。
「有!當然有!」老院長連連點頭興緻盎然,「誰讓葉嶼這小子平時總一副天邊雲彩的臭屁樣……難得能看到他緊張,這都是托你的福啊小姑娘!」
「說。」葉嶼回頭望向她。
瞧見老人家眼裡瞬間升起的狡黠之光,游棠捂住頭忍不住就是一聲哀嘆。院長不應該是刻板嚴肅,或是和藹可親,抑或是德高望重的形象嗎?怎麼她眼前這個不止惡趣味還八卦呢?
葉嶼拋來個不以為意的眼神:「不承認也沒什麼,反正你也藏不住多久,我等著就是了。」
「好難喝。」游棠吐槽,張嘴向葉嶼哈出口氣。
飛去個感謝的眼神,游棠短暫退場,十分鐘后才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重新歸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才是個開始。
門邊的葉嶼腳步一頓,帶著耳根一抹紅不淡定地走了。
游棠慢條斯理地揚起嘴角。
「請各位教官帶領各連學生到操場集合!」
卻不想——
「嗯?」游棠瞅著他不明所以,「不喊師兄難道喊師姐嗎?」
「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葉嶼瞥她一眼,雙手用力把她顛了顛,示意她不要鬧。游棠也就真的不鬧了,環住他的脖子老老實實一動不動。還是葉嶼沒忍住問道:「你中午吃的什麼,怎麼肚子鬧成這樣?」
灌完一瓶藿香正氣水,葉嶼給七連其他人留下句「全體休息十分鐘」,背起游棠就往外跑,一路經過好幾個醫療點都沒有停下的意思,竟是要把人直接送到校醫院去。
忍著痛重新站端正,游棠決定忍到中場休息。可她的腸胃彷彿叛主了一般,不說偃旗息鼓,反而越演越烈,眨眼就從小小氣旋擴張到風暴。
他又搞什麼幺蛾子?
伴隨著再一次響起的進行曲,為期半個月的軍訓,正式拉開序幕。
好狡猾!居然聲東擊西!
冷不防之下,游棠被口令偷襲成功,下意識擺好了準備動作,等下一瞬反應過來,她真想拳打自己腳踢葉嶼。
葉嶼搖搖頭取走她手中的瓶子,眼裡蘊滿笑意:「把『二』字去掉。」
「可不是?」游棠彎起眼睛,「我們兩家比鄰,相伴長大,是最親近最了解彼此的人……」說著說著,她突然話鋒一轉,有些憂傷地嘆氣,「可惜現在我們的關係在質變的關鍵時刻不幸遭遇了寒流,真真是前途難測啊!」
剛在心裏補完後半截話,她忽然腦袋一沉向地上栽去。白茵茵驚呼一聲正要去拉她,卻有人更快一步把人撈進懷裡。
「這位師妹,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你給我喝藿香正氣水了?」游棠悠悠轉醒,昏昏沉沉伏在葉嶼背上,滿嘴又苦又辣的味道。
喊完她沖向門口,一把將藥盒拍到匆匆而來的葉嶼手裡,自己邁開飛毛腿轉眼就跑得不見人影。留下葉嶼看看葯再看看樂得前仰後合的老院長,一臉不明所以。
這傢伙,藏得夠深啊……
「你叫我什麼?」頭一次聽葉嶼這樣叫自己,游棠悚然,腳下一崴就向前栽去,連前半截的重點都沒注意到。
連番受到驚嚇,游棠霍然睜開眼,在天光大亮時翻身下床,使勁拍著臉告誡自己「夢是反著的」,這才洗漱出門,卻不想在食堂外的小徑上和葉嶼狹路相逢。
「葉嶼撒的是風刀霜劍又不是狗糧,你飽什麼飽!」游棠風中凌亂。連續遭遇霜凍與寒潮,她著實抑鬱心塞,只好又買了幾盒冰激凌以作安慰,卻不想很快就接收到了肚子的抗議。
「是您的葯對症。」游棠笑嘻嘻道。一老一少禮尚往來相互誇讚,不一會兒不大的診室里就充斥著「花式彩虹屁」。
沒錯,當美夢照進現實,化作一份期待已久的真摯感情擺在面前,理智被謀殺的游棠同學卻選擇了落荒而逃。一路奔回宿舍撲倒在軟軟的床上,她抱和圖書著被子一通蹂躪,好半晌才平復亂竄在四肢百骸中的雞血,這才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來,她為什麼要跑?
姑娘你醒醒吧,等你真暈過去就不這樣想了。游棠呵呵一笑,為這道聲音的主人提前默哀——要知道,葉嶼雖然看起來淡漠一副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正事上卻最嚴苛不過了。
「還有我!」
與此同時,校長結束講話,宣告動員大會的結束。
雖是抱怨,可她話里透出的熟稔讓白茵茵不由得好奇道:「你們早就認識?」
在短促的口令下,葉嶼平緩的聲音也帶上了肅然的氣息,唬得一眾學生不由自主聽從。而他則目不斜視站到首排最右側的游棠身邊,領著整個七連向操場走去。
「好聽您就多聽點。」游棠也笑,心想自己總算逃脫了被圍觀的命運。笑著笑著,她的思路順著話頭不知不覺拐到葉嶼身上。
游棠撒腿就要跑,不承想剛跑兩步便被叫住。
游棠一個不注意,就把自己陷進了禪理,等掙扎而出的時候就發現發頂上多了只揉揉摸摸的手,手的主人還在一邊笑一邊說著什麼。她抖抖耳朵凝神聽去,只捕捉到一句:「……鬧彆扭都不忘關心我,你啊……」
「我可贏不了她。」葉嶼搖頭。
居然搶她冰激凌,這個幼稚的傢伙!還有,她什麼時候腸胃不好了?
「年紀雖然一樣,可師兄資歷老啊。」葉嶼笑吟吟,腳下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眼見這位陌生師兄被氣得倒仰,游棠直接給葉嶼送出個鄙視的眼神。真是的,師兄如此呆萌可愛,怎麼能這樣對待?
兇巴巴發射完幾枚連髮式言語炮彈,游棠冷靜下來,總算想起眼下自己「彆扭ing」的設定,傲嬌地把臉撇向一邊。
「為什麼讓著我?」藉著錯身而過的時機,游棠挫敗地問道。
游棠呻|吟一聲倒回床板,把好好的一床被子扭成了八爪魚,望著天花板面如死灰,深深陷入了自我懷疑。
「好了,我的武術權作拋磚引玉,接下來就看各位學弟學妹的特長絕技了……哎,你們倆要武鬥到中間來,也讓大家開開眼啊!」
論慎獨的重要性啊姑娘!她訕訕一笑,見葉嶼沒有就她方才的話深入探討的意思,才悄悄鬆了口氣。
一時間——
葉嶼話音一頓,似乎是沒想到中午隨口說出的話居然成真了:「去吧。」
雖然兩年前游棠選擇了相信葉嶼,但心中還是留下了些許不知從何說起的心結。雖然她的言行一如既往,但敏銳的葉嶼還是發現了其中細微的不同。游棠不知自己已經暴露,葉嶼發現了游棠的不對勁卻不知問題出在了哪裡,就這樣,兩人詭異地度過了最初的相逢,直到軍訓的開始。
當然來不及,游棠自認丟不起這個臉,那就沒辦法了,上吧。
是該深情回應,還是欲語還休,或是羞澀而笑?在燒煳一片反射神經后,游棠腦袋一抽,毅然選擇了備選方案外的第四種反應——
葉嶼只好無奈頂上。
葉嶼「嗯」一聲,腳下繼續生風。
豈料葉嶼還沒到,巡視完的老頑童院長先回來了:「小姑娘身體不錯嘛,這麼快就活蹦亂跳了。」
話出,舉班哀鳴。
「沒。」
還學醫呢,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學習委員翻到網購頁面默默舉手:「我要下單藿香正氣水和葡萄糖了,有人一起嗎?」
儘管太陽公公雨露均沾,可還是沒有幾個人能抵抗住這份熱情,紛紛癱倒在被感染的同樣熱情的大地上,只覺得樹蔭以外都是遠方。
游棠暗戳戳道,隨即甜甜應聲,樂顛顛奔了過去。
嗷!好痛!蒼天啊大地啊,誰來告訴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如此恐怖的摸頭殺?
「我的天!」
「要命啊這是!」
「他別因為我罰得更重就萬幸了。」游棠把有些鬆散的頭髮重新紮緊,她有些內疚,「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睡過了才害得大家遲到。」
而最讓人絕望的是,葉教官每一個示範動作都標準有力,彷彿是從部隊的嚴格訓練下走出的一樣。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這波無差別攻擊之下,無論是想挑刺的男生還是心旌搖曳的女生都偃旗息鼓,只盼能早些熬過這半個月,除了游棠。
「要跑三圈呢。」白茵茵抖了抖,有些期盼地看向游棠,「你和教官關係好,他會不會因為你罰輕一點啊?」
「這麼巧,把你派到我們系來了?」她輕哼一聲,滿臉不信。
就在方迭言捂著胸口一臉慘遭背叛的時候,葉嶼摸摸游棠的頭目露讚許,給他又補上了重重一擊。
「嘛哩嘛哩哄!
方迭言後背一毛,見游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忙湊到葉嶼身邊小聲道:「喂!你不攔著點?我學了八年散打,萬一沒收住勁這妹子就慘了!」
「他!」方迭言閃到葉嶼身後,「你剛才不就在和他打嗎,正好現在補上。」
在這聲瞭然的話語之下,游棠頓覺無所遁形,彷彿被葉嶼看了個對穿似的。不甘心己方就此潰敗,她原地蹦起大聲反駁:「別胡說!誰關心你了!」
伴隨著大喇叭里吹響的解散哨,她蹦下病床在屋裡活動著筋骨,等葉嶼來接。
她午休一向起得早,因此平時都是她踩著點叫醒宿舍里其他三個人,結果這天不慎睡過,被白茵茵拍醒的游棠驟然發現,她們已經徘徊在遲到的邊緣。
「什麼?軍訓提前了!」
看著滾雪球般越粘越多的目光,游棠沒好氣地哼一聲,真想拿個寫了「游棠專屬」的標籤貼在葉嶼臉上。卻不想看就算了,更有甚者用夢幻的聲音道:「有這樣的教官,我就是暈倒在訓練場上也願意。」
現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那是什麼?總不會是你吃了大力菠菜發揮超常吧?」游棠追問,覺得自己一顆純純的少女心受到了欺騙。
「那麼接下來……稍息!
不知道有成為「切片」危險的游棠很快睡著,待掛完水又跑了兩次廁所,這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www.hetubook.com.com。
「不是說好的十月嗎?為什麼要提前?」一個女生望著窗外灼熱的陽光慘叫,「這麼強的紫外線,我得晒黑成什麼樣子啊!」
各系各院紛紛傳出驚呼,歷史系也不例外,年輕的班導推推眼鏡,笑容可掬地宣布了這一消息:「三天後正式開始軍訓,班長帶著幾個男同學來我辦公室領一下大家的軍訓服。」
「不好說,本系的學長學姐好像去了隔壁的人文院。」白茵茵搖搖頭,有些憂心忡忡,「希望來個好脾氣的……這種天氣再遇到個脾氣不好的教官,軍訓就更難過了。」
老院長顯然是個務實派,很快就把一盒葯推到她面前:「來說說?」
來吧師妹,和我一起抨擊這個無恥的傢伙!他雙手握拳目光鋥亮,只覺霎時春回大地,冷漠被播撒的真情覆蓋,溫暖重回人間。
正主葉嶼倒沒什麼不適,甚至嘴角還噙了抹笑,目光隨著她的動作遊走看得認真,時不時還點個頭很是滿意的樣子,生生讓游棠回想起小時候被他檢查作業的情景。
注視著場中左呼右喊調動氣氛的方迭言,游棠頭上滑下兩道黑線。這麼快就原地滿血復活,師兄你是屬小強的嗎?
很快,學生們如浪潮般由後向前漸漸噤聲,襯得一道腳步聲越發清晰,兩個女孩子對視一眼也終止對話。幾秒過後,一個著迷彩服的挺拔身影與游棠擦身而過,站在了隊列最前方。
老年檸檬精……
然後她做了個魔鬼夢,夢見葉嶼中了邪似的,在旁一臉深情地喊她「棠棠」……有沒有搞錯,要葉嶼情緒外露,她還不如期待太陽從西邊升起!
游棠石化:「你有毒吧葉嶼?」
「她拉肚子了,還有些中暑。」葉嶼替游棠擦擦額上冷汗直起身來,「現在是訓練時間,我走不開,麻煩院長幫我照看下她,下訓我立刻就來接。」
三人忙搖頭。
班導並幾個男生走後,班裡登時炸開了鍋。
而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在此刻笑出聲來——葉嶼瞧著游棠丟給他的後腦勺,拿手蓋著臉悶笑連連,引得游棠越發惱怒。
「走,咱們去吃飯!」她使勁一跺腳,向站在幾米開外等她的白茵茵走去。
應和聲此起彼伏,人人都覺得自己逃不過烈日的毒手。而游棠看著這一幕,也伏案嘆息煩惱無比:軍訓期間大概是見不到葉嶼了,她該傷感於短暫的分別還是該慶幸於有了自我調整的時間?
雖然他的聲音和語調都該死的好聽,但從小被葉嶼連名帶姓喊到大,游棠表示她十分不習慣,直到葉嶼揚起尾音,疑惑地又喚了一聲,瞬間如羽毛般撓進了她的心縫裡。
眼見被動催生出的洪荒之力一路橫衝直撞,還有埋頭向下的趨勢,游棠頓時顧不得其他,張口就是一聲大喊:「報告!」
七連抵達操場的時候,已經有其他連隊先一步到場,葉嶼領著眾人從中穿過,來到安排的地方站好。一路行來,一片蔫巴巴的灰綠色,越發凸顯出葉嶼這棵小白楊的不同。
聽著慘呼聲,葉嶼默默從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的髮絲間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甩出個幽怨的小眼神,游棠再一次邁步,一邊走一邊大口咬下已經開始融化的冰激凌。
「所以?」
游棠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滿臉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無恥!」
好在此時的游棠雙商短暫下線,也聽不出來什麼,只小聲「坦白」:「我又吃了冰激凌……」想了想,她伸出三個手指,又補上一句,「三個。」
下午的訓練才開始,游棠正在太陽灼熱的注視下昏昏欲睡,肚子忽然「咕嚕」一聲。最開始她還不在意,可隨著接踵而至的一聲又一聲,她漸漸垮下臉色。
關鍵時刻游棠立場一如既往的鮮明,她同情地望望方迭言,真心實意希望他以後找隊友的時候能擦亮眼睛。
「快起來!要遲到了!」兩人手忙腳亂地搖醒另外兩個人。
今朝有覺今朝睡,明日愁來明日憂,至於實在難解的煩惱,就交給時間好了——游棠如是想道,把群魔亂舞的腦袋掃掃乾淨,安心沉入了夢鄉。
「所以你是不是也應該喊我一聲師兄?」
「那……那啥,我媽喊我回家吃飯我先走了你留步不用送!」
葉嶼繞到她身前:「你可以言不由衷說不關心我,我卻是辦不到的。」
葉嶼「唰」地沉了臉色。
「院長……」游棠無奈。
白茵茵的話被游棠捂在了嘴裏。游棠虎著臉掀起帽檐,向斜前方卓然而立的某人投去死亡射線。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當年說好陪我打架給我當軍師督促我學習,結果消失兩年回來就忘得乾淨,還悄悄有了不告訴我的小秘密!」游棠嘟著嘴悶悶不樂,忍不住向白茵茵傳授過來人的經驗教訓,「要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談戀愛就是走向死亡,嚮往戀愛就是在為滅亡做準備……想我當年也是自由瀟洒的一條好漢啊!」
她瞪著葉嶼,無聲道:你是教官你怎麼不上?
「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啊兄弟!」方迭言把葉嶼往前推了推,「我扛不住了,妹子的甜蜜暴擊就還給你了!」
無數人昂著頭,自認為隱蔽地打量著自己的教官,很快整個七連的學生反應分為兩派:女生們紛紛亮了眼睛,踮起腳想把那張清俊的臉看得更清;男生們則一臉懷疑,思忖著這個看起來格外清瘦的傢伙夠不夠當教官的格。
她的憂愁得到了一眾女生的共鳴,很快女生們就扎堆分享討論好用的防晒措施。不光是女生犯愁,就連男生們也愁:
解散的哨聲剛一吹響,眾人便如潮水般,從明晃晃反著光的操場上席捲向陰涼處。由祖國的花朵到祖國的乾菜,S大的新生們身體力行向大家證明,其中所需的時間不過一個上午。
「武鬥就算了,師兄指導我幾招怎麼樣?」
「我們……不會挨罰吧?」一個女生邊跑邊扣外套的扣子。
咦,等等!聲音犯規算不算在https://m.hetubook.com.com色里?
「等一下!」
「對嗓子好?」老院長疑惑,「你嗓子好好的開什麼葯……喔!」他忽然語調一轉,投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換誰?」游棠轉轉手肘,收回出到一半的拳頭。
一套打完,游棠鬱氣盡解神清氣爽,瞥了眼葉嶼轉身就走,再也不給他可乘之機。
「別跟我打太極,我知道你就是懶!」方迭言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氣咻咻地瞪著葉嶼,伸手就要拉他起來,「咱倆的年紀明明一樣大,我算不上老你也稱不上幼!快起來,跟師兄我一起承擔!」
「您老人家真潮。」游棠乾笑,「不過……您能不能幫我掛上弔瓶再研究?」
「沒事,他皮糙肉厚。」葉嶼一揚下巴,「看,他已經把滿腔熱情投入到拉歌中去了。」
「我突然拉肚子,請求去衛生間!」
游棠環住的手臂緊了緊,腦袋歪靠在葉嶼頸邊,望著他烏黑的瞳仁聲音軟軟道:「我老實交代,請求組織從寬處理。」
「等等我,擦個防晒!」
方迭言瞬間體驗了一把墜入深淵的刺|激感。不是……師妹你咋還帶臨時叛變嘞!
「好好好,不說。」葉嶼無奈嘆氣,對這樣的游棠沒轍。回頭望著她依舊萎靡的模樣,他加快速度衝進眼前敞開的玻璃門內,熟門熟路地把人送進一間診室。
「胡鬧!」
她整個人散發著抗拒的氣息,打定主意不讓葉嶼輕易得逞,卻不想葉嶼施施然退開兩步,張口就道:「格鬥準備!」
「我的鞋呢?」
「以前的經驗不適用啊……以前遇到分歧,我們都是直接打一架的。」
「不打了,不打了!」他跳出戰圈,向游棠連連擺手,「深藏不露啊妹子!在下不敵,請求換人!」
「有這麼好笑嗎?」游棠無語。
大兄弟,你這篤定的語氣和看破一切的喟嘆是怎麼回事?不要瞎說大實話啊喂!
怎麼辦,她要被自己蠢哭了。
等她們趕到的時候,七連已經點完名開始訓練,葉嶼正分解動作向大家教授軍體拳。幸運的是,葉嶼沒有加重懲罰;不幸的是,四個女生還是要頂著烈日跑三圈,而且游棠總覺得葉嶼還有什麼後手在等著她。
游棠決定,就衝著這個眼神和這句話,她都要否認到底!
「我只是一條鹹魚,為什麼要承受軍訓的鞭撻?」
這天晚上多了軍訓拉歌環節。
人設崩塌什麼的,最討厭了!
「我現在大二,比你高一屆。」
果不其然,跑完三個室友都歸隊了,只有她被叫住:「游棠,出列。」
游棠一腦袋磕在桌上,深恨自己多嘴,又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她連忙向後一指大喊一聲:「就是他!」
看著她專註的模樣,葉嶼抿緊唇線忽然道:「你剛才喊他師兄。」
「我也覺得挺巧……大概是我們緣分太深吧。」葉嶼一派自然,好像給學校寫申請書的不是他一樣。
葉嶼一嘆,又揉了揉游棠的頭髮。
老院長抖抖兩撇花白眉毛:「去吧去吧,人我給看著,保准還你個精精神神的小女朋友。」
「呔!妖孽速速現原形!
葉嶼腳步一抬走向分界線,挨著漢界邊的游棠把自己填了進去,頓時對稱的兩個半圓成了玦狀:「我坐這裏就好。」
「來不及了,路上擦!」
閉著眼一通瞎喊,再睜開眼她絕望地發現,葉嶼還是先前那副樣子。怎麼回事,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換了葉嶼的原裝配置嗎?
仗著第一排的優勢,白茵茵直接抬起好奇的目光。第一眼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第二眼覺得這人好像在哪兒見過,第三眼她一愣,伸手使勁扯游棠的衣角:「這不是……這不是……」
「立正!
「哈哈哈哈哈哈哈——」把一切盡收眼底的老院長爆出一聲長笑,一邊笑一邊對游棠道,「你看他剛才的慌張樣子,都差點撞門上了,哈哈哈哈!」
那麼問題來了,方迭言摸著下巴問道:「咱們坐哪兒?」
所以呀,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誰知道好看的皮囊下面有沒有一顆追求盡善盡美的心?七連的姑娘們,地獄模式要開啟了,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游棠瞅著他靜待下文,直覺他葫蘆里沒賣好葯。果然下一秒,葉嶼換上副無奈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她手中沒收走了冰激凌。
同一時間,操場上集合的口哨已吹響了。
「哦?」葉嶼挑眉一笑,「那你是承認自己在鬧彆扭了?」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天。嗯,很好,太陽依舊從東邊升起,她可以放心……個鬼咧!
「不是讓著你。」葉嶼低低一笑。
女生們:游棠同學好帥氣!
「你清醒一點!」游棠無言。還試試看,怎麼不滿意是不是還要退貨?
另一人忙著噴防晒霜:「肯定會,昨天遲到的就挨罰了。」
她強有力的目光被方迭言注意到,頓時讓可憐師兄有了種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組織的感覺。果然公道自在人心啊!
心情慘遭滑鐵盧的游棠板著臉,渾身上下不自覺地冒出葉嶼同款「生人勿近」的氣息,凍得白茵茵打個哆嗦,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疑惑地望向依舊燦爛的驕陽。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喇叭聲在空中回蕩,由歷史系學生組成的七連在教學樓下排排站好,翹首等待著教官到來。眼下不過早上八點,氣溫卻開始不斷拔高,學生們漸漸心浮氣躁,和身旁人小聲聊起天來。
兩人是一起從部隊里訓出來的,小時候也沒少切磋,彼此的套路早就熟得不能再熟。見狀,游棠變化路數,使出了這兩年學來的野路子。
噢,冰激凌,你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妖精!
游棠努力無視掉餘光里葉嶼擰起的眉頭,吁口氣故作輕鬆回應:「我沒事,有太陽曬著舒服多了……」
行,不就是喊聲師兄?她喊!
本以為可以打葉嶼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想被輕鬆拆招。她不信邪,又找著機會故技重施,可都被一一化解。游棠這才有些明白,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和葉嶼不是勢均力敵,而是葉嶼高自己一籌。
五步外,葉嶼眉眼含笑,絲毫不受她神色變幻的影響,招手喚道:「棠棠。」
葉嶼表示沒有意見,於是在徵得雙方同意后,兩連迅速進行了人員調整,並拉成圓弧向兩邊散開,形成一衣帶水的「楚河漢界」。
白茵茵拿手臂撞撞游棠:「你說咱們會分到一個什麼樣的教官?」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身手還算不錯,原來很大程度上都是葉嶼注水的結果?
嗯,有耍小脾氣的勁兒,看來身體是沒問題了。葉嶼望著她的背影如是想到。沒錯,繞了這樣大一個圈子,其實只是葉嶼想知曉她的病好得怎麼樣了而已。
「怎麼能說丟呢?」葉嶼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尊老愛幼是咱們的傳統美德,這種重要場合我可不能搶師兄的風頭。」
「什麼樣的不知道,但應該是本系的學長或者學姐吧。」游棠猜測道。S大的軍訓與其他學校略有不同,大都是由本校選出培訓過的學長學姐擔任教官。
這樣都行?
她捂著肚子鬱悶回頭,臉上好似寫著「又怎麼了」四個大字,見葉嶼指指她腳下,這才發現自己掉了整包紙。想到辦完正事卻沒有紙的後果,她登時一陣惡寒。
「醫學生不是很忙嗎?怎麼你這麼閑,還有時間跑來帶軍訓?」游棠瞥去一眼又問。
好了,可以了,他都明白了——唱獨角的從來只有他,某個厚顏的傢伙早就暗度陳倉唱起了雙簧。被10086點暴擊命中的方迭言帶著兩行淚慘淡退場。
游棠依舊是活蹦亂跳的模樣,正裹在人堆中興緻盎然買冰激凌解暑。
「如你所見,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是你們七連的教官。」葉嶼不動聲色回道。
見她準備好了,葉嶼開始發出口令。游棠沉著臉循聲而動,把擺了自己一道的某人當成假想敵,出拳踢腳虎虎生風,看得七連一眾人縮縮脖子,反應不約而同。
啊,不習慣什麼的,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撒嬌無效。」老院長抖著鬍子嚴肅道,「說不說?不說我可扣葉嶼平時分了?」
頂著一頭雞窩坐起,她不由得唾棄起關鍵時刻就了的自己。真是的,這樣好的機會白白浪費,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好吧,再來一次的話,結局應該不會有什麼改變。
這不是那天校醫院的醫助學長嗎!
她的心聲葉嶼自然是無從知曉,於是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笑聲才漸漸止住。
剛才喊方迭言是她隨口而為,可在葉嶼正兒八經提出來后她莫名就喊不出口了——畢竟師兄師妹什麼的,想想就有點小羞澀呢!
葉嶼微笑:因為我懶。
葉嶼用眼神詢問。
「這樣打擊師兄真的好嗎?」
男生們:游棠同學好可怕!
有人舉起手機查閱未來半個月的天氣,半晌后臉色灰敗一聲長嘆:「還有更糟糕的事——軍訓期間無一天陰雨,全都是大晴天!」
她的意識還有些混沌,全然忘了腦袋靈光時的小糾結,只知曉眼前是她喜歡已久全然信任的人,又因身體難受,話語中不自覺就帶出幾分撒嬌和依賴。
葉嶼卻是沒有再說下去,只偏頭一笑留下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游棠又是一陣抓狂。
她試圖用眼神衝擊葉嶼充滿罪惡的靈魂,可葉嶼早就修鍊得道,整個人巋然不動:「給大家示範一遍軍體拳。」
葉嶼似乎是接收到了,唇邊牽起個淡淡的笑,緊接著,水一樣清淡的聲音響起:「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嶼,是醫學院的大二生,也是接下來半個月里大家的教官,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這是輕視!赤|裸裸的輕視!
頭一天軍訓就出了狀況的游棠第二天又出了狀況。
「你要什麼味兒的?」她回頭問白茵茵。
「可不是,就連非洲友人都回家避暑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曬化了!」
「你在搞什麼?」游棠也目不斜視,只是嘴巴卻翕動著,用幾不可察的聲音問道。
搞什麼啊!有話不說非要玩你猜我猜大家猜的遊戲?她不是屬蛔蟲的啊喂!
圍觀了全程的白茵茵摸摸肚子:「可是我已經飽了。」
「你打不過她。」葉嶼睨他一眼淡定下結論。
轉眼場上只剩方迭言孤零零站著,他這才後知後覺到一個問題:「你是要把主持的活兒丟給我一個人?」
白茵茵停下腳步,愣愣地看游棠從唱衰愛情到深情現場的無縫切換,直到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詠嘆調:「你的戲什麼時候可以像你的錢一樣少?」
今年的夏日格外火辣,即便節氣已經推著秋日徐徐降臨,卻依然不能減少噴吐在空氣中的熱浪。學生們如蔫巴的小白菜,努力在高溫和課堂的夾縫中求生存。只是這一天,全校的大一新生迎來了一個噩耗。
「向右轉!齊步走!」
果然下一秒,一聲大喊就在場地內炸響:「姑娘們唱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訓練場到衛生間的兩點一線間多了一道越來越蔫的風景線,到第四趟的時候,游棠腳步已經如飄的一般。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半點去病號連休息的意思。
「……」
「游棠。」葉嶼輕輕喚道,低沉嗓音中多了幾點笑意,好聽得一塌糊塗。游棠急忙控制住想要回頭的腦袋,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忘了自己每到秋天腸胃就會不好的事?生冷的東西還是少吃點吧。」
「怎麼就興你們小年輕膩歪,還不准我們這些老年檸檬精酸一酸?」老院長捋捋鬍子哼道,繼續研究眼前這個把自己得意門生拉回凡間的小姑娘。
「總之,我不是在關心你,只是一時沒管住自己想去世界看看的腿!你……你別想太多!」
「這麼熱的天氣搞軍訓,學校怎麼想的?」
「算我一個!」
然後她眼睛一閉睡著了。
「從你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的時候。」對著她浮夸的演技,縱是葉嶼一時也沒控制住嘴角的抽搐。
「怎麼了?」游棠頭也不回硬邦邦地問道。
「帽子別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