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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有海有別離

作者:短髮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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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時光里的他和她

第六章 時光里的他和她

幸而一塊大大的礁石擋住了她,佟雨顏迅速爬起來趴到一旁的礁石上,發現自己腿都軟了。
意外地符合她的心境。佟雨顏下意識地合上書,便從封皮上看到了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
佟雨顏瞬間竟覺得豁然開朗。佟雨顏將教室里的最後一隻凳子放好,語氣輕鬆地對沈素禾說:「你在家裡等我,我要回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佟雨顏的心裏立刻響起警鐘。
她做了錯事嗎?佟雨顏突然感到有些茫然失措。
雖然這樣就能解釋沈素禾為何多次被公司拒絕,但是,被親密的人欺騙和重拾信心比較起來,究竟哪一個更能讓她接受,佟雨顏想不出答案。如果沒有跟劉思妤鬧成現在這樣,或許還可以請她給自己一些意見,但是現在,佟雨顏根本找不到別的人商議。
佟雨顏彷彿聽到很多人舒了口氣,交換眼神的,竊竊私語的,向她投來目光的……佟雨顏分辨出來了,有來自白鶴霄的。
正準備跳下礁石時,手機響了。
白鶴霄充滿憐惜的眼神在女孩瘦削的臉頰上停留,像是在完成一個溫柔的撫摸,末了,他又垂下頭:「如果不想讓我管你,那天你就不該上那輛地鐵。在一群穿單衣的人中間,穿著那麼厚的羽絨服,汗水浸濕了劉海,還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佟雨顏,根本不是我故意注意你,是你應該反省,自己為什麼要那麼顯眼地出現在那裡!」
「佟雨顏是為了幫我緩解壓力,為了不讓我成為被小組斥罵的對象,才犧牲自己的。」盧曉曉捂住臉,顫抖著說:「所以,請不要責怪她了。」
投影儀啟動,黑板上方的投影幕布上出現了穿著校服的男生女生。班主任為他們選的是一部校園背景的電影。
對方說,那些婉拒信都是用郵件發送的,可是,如果發郵件的人並不是沈素禾本人呢?
她應該已經準備好了,也可能早就準備好了。
佟雨顏垂下眼睫,靜靜地立在那裡。
在雷電閃過的雨夜,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卻令她銘記了溫暖燦爛的定義。但是現在……曾經堅毅明朗的少年因為自己而顯得脆弱卑微、不堪一擊。
班裡每天都有同學背宣誓詞,那些鏗鏘有力的排比句回蕩在安靜的教室里,像警鐘敲響在耳邊。
想到他,佟雨顏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相比較面對指責和質問,她其實更怕解釋。
司機師傅是位中年男人,車子抵達小區門口,幫她們將行李箱從後備廂拿出來時,還親切和氣地說了句「元宵節快樂」。佟雨顏和沈素禾面面相覷,她們都忘了,今天還是個節日。
想到盧曉曉猶如面臨世界末日般的表情,佟雨顏搖搖頭。
「佟雨顏。」他低聲叫她的名字。
看到白鶴霄抬起手,佟雨顏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閉眼睛。
劉思妤委屈又難過,她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暗暗發誓,再也不要理佟雨顏了。可是在發誓的同時,眼淚彷彿掉得更凶了。

6

有的人喜歡自己瀑布般的長發,有的人喜歡自己星光熠熠的眼睛,有的人喜歡自己飽滿光潔的額頭,還有人喜歡自己筆直細長的雙腿……但是佟雨顏,她喜歡自己左眼下面的神經。
畢竟,郵件是用沈素禾的郵箱發送的,並且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要麼知道沈素禾的郵箱密碼,要麼就是可以隨時取用她的筆記本電腦的人。
佟雨顏考慮了一整天,都不知道該怎樣告訴沈素禾那封郵件中所提到的事。
一直告訴自己,只要問心無愧就無所畏懼的佟雨顏,在經受過劉思妤的含淚痛訴后,再一次覺得好像被誰抽了一巴掌。
她茫然地抬起頭,獃獃地望著白鶴霄,好像在說:你弄出來的眼淚,你負責吧。
佟雨顏的睫毛動了動。穿羽絨服?那不是她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二天?她們見過面?為什麼她對白鶴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別賣關子。」白鶴霄捶他一拳,「有屁快放!」
當白鶴霄質疑她颱風天跑到海邊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時,她不服氣地反駁,當然沒有,她是來找沈素禾的。只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解釋更多,就接到了沈素禾的電話。
佟雨顏的背抵住了門,無路可退了。
盧曉曉知道,他的鼓勵大概只是善意的謊言,但是整顆心還是不自覺地暖了起來。因為這份熟悉的暖意,她突然回憶起了一件事。
更重要的是,她獲得了一段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默背一段文言文,自己與自己用英文對話,抑或是認真聆聽著風吹動樹葉的聲音,當然,也免不了被一些難以忘記的回憶侵擾。
路鳴不服氣地揚了揚脖子:「那還不好辦?坐飛機好了。我查過了,從咱們這裡有飛機直達。就是機票貴了點兒。」
燈滅了,雨小了很多,從窗外送進來的風也變得溫柔起來。南方的春末,空氣濕潤,薄荷和花朵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在兩個人中間繞著,繞著。
她立刻點開,的確是她發送沈素禾簡歷的其中一家公司的回複信。心跳在郵件內容的載入過程中亂了節拍,「咚咚咚咚」似鼓點般砸著胸腔,而後突然沉了下去。
整個海面像被人用兩隻手來回顛晃,緩神的空當,佟雨顏突然發現,自己想回到岸邊已經有點兒困難了。

2

即便是丟了這麼久的專業內容,在接到面試邀約時,她的第一反應仍然不是害怕。所以,這場翻身仗,或許早已在她的臆想中打了無數次。
湯圓煮熟了,佟雨顏把湯圓盛到兩隻碗里,端出去。她站在客廳叫沈素禾,半晌也沒聽到她應聲,只好走過去敲門。
上樓前,佟雨顏順便去便利店買了一包速凍湯圓帶上去。
雖然她努力工作,也化妝,買漂亮的衣服和鞋子,甚至曾接受同事的介紹,去見過幾個相親對象。但是,悲傷依然沒有走。
路鳴請了一天的假,打m.hetubook•com•com電話也不接,白鶴霄覺得不放心,中午一放學,午飯都沒吃,就跑去他家砸門了。
不一會兒,佟雨顏感覺身邊又坐了一個人。
放下手機,佟雨顏去廚房簡單煮了點兒吃的,吃完東西,又坐到窗前發了會兒呆。雨勢更猛烈了,樹枝在風中狂舞。她回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向別人解釋真的是世界上最難的事,她完全不得要領。所以,自期末考試結束后,離開學校的那一刻起,她就關掉了手機。回老家之前,她也特意把手機留在了出租屋裡。
跑了很久。其實早就已經安全了,但佟雨顏仍然不敢停下來。直到,她失去所有力氣,跌坐在沙灘上。
佟雨顏不自覺地蹙起眉頭,她想起了劉思妤此前的推想——這明顯是被人陷害了吧!
仿若窺探到了什麼美麗的秘密,她抿起嘴角,笑彎了眼睛。
他的目光似乎落到了她的臉上,佟雨顏有正被注視的感覺。
路鳴撩起運動褲,指了指自己腫成饅頭的右腳:「你能不能送我去趟醫院?我腳崴了。」
「行了行了!」班主任敲敲講桌,「都停下筆。今天的晚自習我們就做電影賞析好了。班長去把燈關了。」
他和路鳴都很擔心肖夢的傷勢。因為離開的時候,她頭上還纏著繃帶。幾乎隔兩天,他們就要討論一番,猜測她的傷是不是全好了,有沒有留疤,肖夢是否適應了轉學之後的生活之類的。
他身上有種辨識度很高的薄荷味,帶著微微辛辣的清冽,混在瀰漫花香的春日夜風中,很奇妙。
電影已經上映很久,很多人應該已經看過了。可是因為是一次難得的喘息時間,大家依然看得津津有味,佟雨顏雖然沒什麼機會看電影,但她對影片里的情節也不怎麼感興趣。她回頭看了看,最後排的角落裡空著兩個座位。
路鳴撓撓頭,隨後低下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比起那個,其實,眼下有個更急的事兒需要解決。」
肖夢離開之後,換了電話號碼,再沒有跟他們任何人聯絡,白鶴霄也曾試著從爸爸口中打聽,爸爸只說了他們搬家的城市,再追問時,就被他用「好好學習別瞎打聽」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說著,劉思妤後退了幾步,而後,在佟雨顏波瀾不驚的眼神里,失望地轉身,下了樓。
然後,她便聽到了微弱的哭聲。
看到手機通訊錄排在第一位的白鶴霄的名字,佟雨顏更加焦躁。她把手機裝進口袋。地鐵到站了,她下車時,見許多乘客拿著濕漉漉的傘上來。
看樣子已經在下雨了。
但不管怎樣,佟雨顏期末成績考倒數第一併不是為了故意拖累小組,讓別人難堪,而是為了自己。所以,她也想為佟雨顏做點什麼回報她。
下一節剛好是班主任的課,他就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做了總結性發言,表揚了很多名次進步的同學,也批評了個別心術不正的同學。
佟雨顏的眼睛在這一刻突然發亮,這是她求之不得的結果。要知道,在決定幫助盧曉曉之後,她一直在為連累小組而感到煩悶。如果這世上有最討厭的事情排名,對她而言,排第一的絕對是,欠人情。
如果這個假設是真的,那麼,陷害沈素禾的人,會是誰呢?
只是普通的扭傷,醫生正骨之後,讓他們坐在醫院走廊休息半個小時再離開。
可以忽視她,孤立她,但千萬不要詢問原因。這樣就好了。
佟雨顏第一次體會到了對死亡的極度恐懼。在今天之前,她真的從不知道,自己是那麼渴望活下去。假設她能安然逃過這場危難,她發誓,絕對不再輕慢生命。
她想起此前幫沈素禾投遞的簡歷。之前佟雨顏也有做過一些功課,網上說年前每個公司都是維穩期,公司人員變動不大,加上要春節了,人事部也不會大力招人。所以,她投出去的簡歷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年後反而是找工作的好時機。
她知道颱風天靠近大海很危險,但還是咬牙跑了過去。只是,一直走到目的地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人影,是有人將搭建帳篷用的一根支架落在了沙灘上。
把雨衣上的帽子罩到頭頂,她衝進雨中,風像是比之前小了些,因為打不到車,佟雨顏艱難地邁著步伐,走了很久才來到沙灘上。
白鶴霄伸手捏住她薄薄的肩膀:「佟雨顏,你聽好。」他鄭重地告訴她:「你是可以哭的。不用再假裝自己很厲害了,在我面前,你是可以哭的。」
白鶴霄和路鳴一起抬起頭,竟然看到了同班同學盧曉曉。對方也沒想到是他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囁嚅著解釋:「之前那家醫院離我家太遠了,會耽誤課程,所以我換到這裏來看神經衰弱。」
佟雨顏還是覺得尷尬,她低著頭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改發微信:雨下得很大,你直接打車到小區門口,我撐傘過去接你。
寒假結束后,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佟雨顏根本沒有機會坐在位子上。

5

地鐵里幾乎沒什麼人了,買票時工作人員告訴她去往海邊的線路受颱風影響暫時停運了。佟雨顏只好買到離海邊較近的站點的車票,下車后,她走出地鐵站,發現街上十分空曠。要不是道路兩旁的商場里燈火通明,她甚至懷疑整座城都空了。
「別動。」他輕聲道。
「你……你怎麼還沒走?」盧曉曉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燈亮了。佟雨顏愣愣地望著他,白鶴霄攤開掌心,訕訕笑著朝她展示成果:「有……有蚊子。」
「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他很感動,所以即便沒有什麼把握,還是拍拍路鳴的肩膀,安慰道,「一定讓你按時送上祝福。」
佟雨顏全身都被打濕了,吹了這麼半天的涼風,忍不住打起了噴嚏。白鶴霄還在追問:「佟雨顏,你到底在哪兒?立刻告訴我。」
有關佟雨顏。
那家公司的招聘經理在郵件中寫:沈小姐,您好,我想您或許已經不記和*圖*書得我了,但您的設計作品實在令我印象深刻。實際上,兩年前,您已經通過了我們公司的面試,只是,您回復郵件婉拒了成為公司一員的機會。當時,您還連續回絕了好幾家類似公司的錄用,我和身邊的人事朋友也一度認為你的個人信譽度極低,簡直就是將面試當兒戲,所以將您列入了招聘黑名單。但本著一顆惜才之心,我想警告您,不要試圖一而再、再而三地浪費別人的時間,挑戰別人的底線。除非您對此前的行為做出解釋,不然,我想,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同事。
為了確保讓她聽到,白鶴霄不自覺地拔高了聲調:「今天有強颱風,你現在還在外面?」
回家的地鐵上,佟雨顏倚著地鐵門站著。門玻璃上映著她面無表情的臉。班裡的女生常常聚在一起討論,她們最滿意身體的哪個部位。
它們蓄積在空中,時不時地滿溢出來,讓她手足無措地蹲在地上,被自己的眼淚淋濕。
她以為是沈素禾,根本沒有看屏幕上閃動的名字,就立刻接了起來。噪音太大,佟雨顏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她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看,打電話的人居然是白鶴霄。
只不過,可能劉思妤會失望吧,說不定還會生氣。認識那麼久,她還從未見過劉思妤發脾氣。
他的下巴抵著她潮濕的發頂,溫熱的手掌拍著她瘦削的背部,輕聲道:「很乖。」
比起回答白鶴霄的問題,佟雨顏覺得自己還是裝睡比較輕鬆。「唉……」白鶴霄輕輕嘆息,「你真的……」
不是抽在了臉上,是抽到了心裏。
是時候告訴沈素禾關於之前婉拒公司錄用郵件的真相了。因為她現在確定了,看似認了命的沈素禾,心裏仍然懷有期待和不甘。
她按捺著興奮和欣喜,從班主任的辦公室里走出來,總算鬆了一口氣。
白鶴霄的腦子裡有個聲音轟然炸響,震得他下意識地晃了晃頭。「你說什麼?」他雖然已經完全認同了這個解釋,可還是不由自主地確認道,「你再說一遍。」
放下凳子時,佟雨顏不小心碰到了後面的桌子,一本書從最上面跌落。她彎腰撿起來,攤開的扉頁上有一行手寫的短句,很熟悉,好像是一句歌詞:原來最美的話在於不說,承諾在於我們都忘了。
當然,她也開始出現了矛盾的結論。理論上,她覺得應該是佟雨顏舉報了肖夢,因此覺得連累了自己很愧疚,才會甘願做出期末成績為她墊底的犧牲。可她又潛意識地認為,佟雨顏不像是會做背地裡報復別人的事的人。
大約是有點兒不適應白鶴霄對自己過於親切的態度,盧曉曉垂下頭,臉頰微微紅了起來,她磕磕巴巴地解釋著:「好很多了,最近……最近睡得也比之前好了。應該下周就能……就……就能正常上課了。」
「早上躲我爸時,不小心崴的。」路鳴齜牙咧嘴道,「怕我媽知道了跟我爸吵架,就沒敢說。忍了一天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去學校?我是那種因為眼睛青了就曠課的人嗎?我才不像夢夢那丫頭,把形象看得那麼重要。」
能夠擁有這兩項特權的人,一定是和沈素禾關係很親密的人。室友?抑或是閨蜜?
婉拒?這家公司對於沈素禾的專業來說,絕對是最佳選擇。更何況,那時走投無路的沈素禾,即便面對的是比這家公司實力更差一些的單位,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入職。她怎麼可能會婉拒?還接連婉拒好幾家公司?這怎麼可能?
「你真的讓我很難辦。」不知道是不是怕驚擾到其他同學,白鶴霄的聲音又低又緩,異常溫柔,「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女生,什麼都不怕,什麼也不相信,誰都不依賴,誰也不在乎。你覺得你很酷嗎?佟雨顏,讓我告訴你,你是全世界最蠢的姑娘。」
白鶴霄猜測,大概是肖叔叔要面子,故意和大家斷了聯繫。
說起來也怪,自從她被罰打掃衛生之後,班裡乾淨整潔了很多,有時候甚至根本不需要拖,掃一遍就足以交差。
佟雨顏隨意一瞥,就看到了放在電腦旁邊的日曆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有一行被畫掉的小字:戀愛兩周年紀念日。後面還跟了一顆可愛的愛心。
佟雨顏將這封短短的來信反覆閱讀了好幾遍,卻依然覺得無法理解。
「唉!」他嘆了口氣,說,「算了,你就繼續做你自己吧,畢竟別的人都有人做了。」而後,就起身離開了。
她來這座城市快一年了,颱風也遇到過幾次,只是從沒有遭遇過這麼大陣仗的。時間剛過五點,天已經全黑了,厚厚的烏雲密布空中,行人們頂著風匆匆趕路,大概再過一會兒,街上就沒什麼人了。
白鶴霄望著路鳴烏青的眼睛,忍不住憤然道:「你爸下手也太狠了。」
那裡離他們所在的地方將近兩千公里,並且沒有高鐵動車經過,普通列車要坐三十個小時。白鶴霄否定了他的方案,因為周末兩天的時間全部花在路上都不夠。
「出大事了!」路媽媽用口型跟他說,「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了。」直到白鶴霄進到路鳴的卧室,才知道,路媽媽口中的「世界大戰」是指什麼。
她用手觸摸筆記本外殼,很熱。看樣子已經開機很久了。難道沈素禾今天沒上班嗎?那現在她能去哪兒?
「我也不想逼你說什麼。」劉思妤難得皺了眉頭,語調也上揚起來,「你不用表現得這麼不耐煩。我不過是想明確一下,你到底需不需要我的幫忙。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我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不希望在別人說佟雨顏是個卑鄙自私的人時,我連個有力的反駁理由都講不出來,你懂嗎?」
往常總是人滿為患的沙灘,此刻看起來竟有那麼廣闊。佟雨顏透過手指縫隙四處觀察,似乎在左邊很遠的岸邊看到了一個人影。
它很通人性,很可愛。
教室里瞬間黑下來,佟雨顏眨了眨眼睛,逐漸適應了昏暗的光線。
還有白鶴霄。
白鶴霄迎上去,關切地問她:「醫生怎麼說?好www.hetubook.com.com點兒了嗎?還需要繼續請假治療嗎?」
想了想,佟雨顏很應景地回了五個字:元宵節快樂。
同時,老師也宣布,佟雨顏願意為自己的失誤負責,這學期班級里的日常衛生,都由她負責。
第一個找她的是劉思妤。劉思妤把她拉出教室,帶她跑到天台上,迎著和煦的春風,問她:「怎麼回事?雨顏,你一定有什麼苦衷對不對?」
佟雨顏一一看完那些未讀消息。有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謝謝」的簡訊。佟雨顏猜,可能是盧曉曉。
打電話給佟雨顏時,他剛好坐地鐵經過這附近,雖然覺得稍有些安全常識的人都不可能在颱風天來海邊,但依然覺得不放心,就下了地鐵走過來看看。
對於這樣的狂風而言,佟雨顏實在太瘦弱了,為了避免自己被刮飛,她幾乎是一路抱著大樹跑到地鐵站的。
偌大的沙灘上,佟雨顏蜷坐著,顯得那麼小。她應該是受傷了,米色的沙子里混著紅色的血跡。她為什麼總是弄傷自己?白鶴霄攥緊拳頭,氣喘吁吁地吼道:「笨蛋!」
淚水突然衝進佟雨顏的眼眶。她很少有哭的體驗,所以對這種鼻酸眼熱的感受很不習慣。甚至,面對洶湧掉落的眼淚,她也不知所措起來。
「路鳴怎麼了?」即使站在門口,白鶴霄也隱約嗅到了裏面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阿姨,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一般正式單位正月初七就上班了,或許已經有了什麼回復。佟雨顏沒再猶豫,她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打開。
居然八點鐘了,沈素禾仍然沒有回復消息。佟雨顏又試著打了幾次電話,依然沒有人接。她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她擰開沈素禾房間的門,因為沒有開燈,書桌上沒關的筆記本電腦的電源發出幽暗的藍光。
嗯,她現在相信,對沈素禾來說,這一定是個好消息。
班主任說,三天後學校要舉行高考百日誓師大會。上次期末考試排在級部前十名的同學都要跟著上台帶頭宣誓。
在白鶴霄的臉佔滿自己腦海的此刻,佟雨顏左眼下的神經跳了起來。她揚揚眉,從車玻璃上移開視線,掏出手機轉換思維。
少了四周建築的遮擋,狂風開始肆意彰顯自己的威力,聲勢浩大的浪花不斷拍打著沙灘。揚起的細沙眯了她的眼睛,她擋住臉,緩了好一陣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佟雨顏的思緒。她接起來,沈素禾興奮的聲音自聽筒里傳來:「『千藝創意』你聽說過吧?國內知名的室內設計公司。她們打電話約我面試。雨顏,她們打電話約我明天上午面試。」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幕布上時,她貓著腰走過去,坐下,倚著牆壁,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佟雨顏失望地嘆了口氣,可等她再回頭時,發現巨浪隨風而來,將她拍倒,她瞬間被衝進海里。
她也知道自己對不起組內成員,但是她想好了,她會獨自承擔下學期的衛生任務,不耽誤大家的學習。
白鶴霄並沒有將路鳴說的話當回事,因為他知道依照路鳴的生活費標準,這張機票至少省吃儉用攢半年才能攢夠。但他沒想到,路鳴去偷了他爸爸的錢。
「噗……」即使是現在想起來,佟雨顏仍然會忍不住笑出聲。
她就這樣躲避著,期望所有人在這段找不到她的日子里,被時間的手掌撫平焦躁憤怒的心情,只留下對她的不屑。
「我用手把你推出去,你回過頭的時候,我記住了你臉上的茫然。」白鶴霄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像是在尋找恰當的措辭,「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女生,像是……怎麼說呢?像是迷了路,在世間迷了路。讓人沒辦法不管。你懂嗎?佟雨顏,我沒辦法不管你。」
縈繞周身的薄荷味變淡了,佟雨顏睜開眼睛,看到少年離開的背影。他微微佝僂著身體,肩膀耷拉著,垂頭喪氣的樣子。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手指因為剛剛被他用力捏握過有些麻痛。佟雨顏想起第一次見到的白鶴霄的笑容。
完了,佟雨顏的心猛地下沉。
佟雨顏把臉埋進膝蓋,試圖平復情緒,但是沒有用。身體劇烈顫抖著,她根本控制不住。
白鶴霄遠遠就看到了她。
沈素禾沒有設置鎖屏密碼,所以頁面還停留在她離開前的狀態。她在搜索欄里搜索了許多與「海底深潛」有關的詞條。
又要解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要靠解釋來維繫嗎?佟雨顏覺得疲憊,她垂下頭,低聲道:「思妤,我沒什麼好說的。事情的結果就是這樣。」
看她悻悻然地掛斷電話,白鶴霄彷彿已經洞察了真相,但他沒再拆穿她,轉而伸出手將她拉起來,背著她走到地鐵站,送她去醫院包紮受傷的腳,又不顧她的反對,將她一路背到了家門口。
剩下的那些,雖然毫無疑問都來自白鶴霄和劉思妤,但內容出乎意料。沒有想象中的責罵,全是關心的詢問,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到最後,兩個人的語氣都變得急躁起來。
沈素禾說她趁著休班去商場的極限運動會所報名參加海底深潛,這是之前她和盛世的兩周年紀念日約定。結果卻被突如其來的大雨耽擱在那裡,手機設置了靜音,所以沒有聽到。
劉思妤別過頭深呼了一口氣,她再度回過頭時,眼眶裡閃爍著淚花:「雨顏,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厲害。你不在乎別人對你的詆毀,但是,作為你的朋友,我在乎。但現在看起來,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知道,所有人都誤解了佟雨顏,可是自己卻沒有勇氣出來澄清一切。
佟雨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為自己誇張的臆想而感到丟臉,特別是她差點兒被卷進海里……嗯,還被白鶴霄目睹了如此狼狽的模樣。
路媽媽長著一張圓潤慈愛的臉,胖胖的胳膊因為激動不住地揮舞著,白鶴霄早在第一次來路鳴家裡時,就感到好奇了,為什麼看起來親切軟綿的路媽媽要嫁給整日板著臉、脾氣火暴的路爸爸?後來他也問過路鳴,路鳴給他的答和*圖*書案是:互補唄。
佟雨顏垂下頭,她很懊惱,自己為什麼還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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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嘆了口氣:「認識那麼久,我覺得,只有那天晚上,你躺在地上叫我的名字,讓我救你時,你是活著的。你好好考慮考慮,自己現在這種狀態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佟雨顏垂著頭微笑,坐在她旁邊的劉思妤則一直正襟危坐,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劃清界限。
她已經向他展露過一次脆弱了,但得到的是什麼呢?是誤解、猜疑和質問。佟雨顏可不是傻到會將一個錯誤犯兩次的人。所以,她調整情緒,極力保持冷靜:「在外面。」
佟雨顏聞聲轉過頭,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證實正快速朝自己靠近的人影並不是幻象。白鶴霄的怒氣彷彿壓制住了颱風,一時間,樹枝和海浪都不似剛剛那般狂妄了。
「那到底是為什麼?」劉思妤難以置信,「你一向都是班裡的前三名的,沒道理一下子跌到倒數第五啊。你給我個理由說服我。難不成……」她立刻繃緊了嘴巴。
不需要睜開眼睛,只憑氣味判斷,她也知道,是白鶴霄。
手機屏幕上幾乎是以輪換的方式顯現著白鶴霄和劉思妤的名字。過了一會兒,劉思妤的名字沒再出現了,只剩下了白鶴霄的。
佟雨顏緊張起來,沈素禾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可是她不接電話,自己應該去哪裡找她呢?佟雨顏著急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了滑鼠,屏幕被點亮。
佟雨顏緩了緩神,才反應過來:「太好了,祝賀你。」
「他那個暴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路鳴揉了揉鼻子,不滿地說,「挨點兒打也就算了,就是錢被沒收了,連我自己省下來的零花錢也都給斂走了,我還得重新攢,夢夢的生日肯定是趕不上了。」
沒人接。
她沒有猶豫,從家裡找了一件雨衣穿上就出了門。
佟雨顏這傻瓜!白鶴霄大步走過去。
兩個人百無聊賴地坐著。突然有個女孩走到他們身邊,怯怯地問:「同學,你知道神經內科在哪裡嗎?」
白鶴霄忽然覺得忍俊不禁,他張開雙臂,圈住了佟雨顏。
「太好了!」白鶴霄露出燦爛的笑容,「盧曉曉你一定要加油啊,我覺得你特別棒。」
而且因為在答應盧曉曉之後就預見了後果,所以,對於每天值日這件事,佟雨顏接受得非常坦然。她甚至將此看成了難得的身體鍛煉。
實際上,那天的他們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又好像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7

「誰啊這是?來了!」路媽媽走過來打開門,見是白鶴霄,警覺地回頭看了一眼,而後走出門,小聲對白鶴霄說:「哎喲,鶴霄你快勸勸鳴鳴吧,這渾小子要是再這麼下去,他爸不把他打死,就得把自己氣死。」
鍋里的熱氣煙模糊了廚房的窗戶,她的眼睛第五次不自覺地望向自己的手機。一定有很多人等待著她的解釋。
可是每當想到此,佟雨顏又會彆扭地制止自己繼續想下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坐在她的斜後方,他的眼神比別人的都直白,帶著強烈的譴責意味。
一時間,班裡議論紛紛。
沈素禾推著行李箱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
一開始,路鳴每天從爸爸的公文包里偷十塊二十塊的零錢。幾天過去后,因為他爸爸沒有察覺,他便膽子變大了,開始偷五十、一百的紙鈔。他很容易就被逮了個正著。結果可想而知,因為此事性質太過惡劣,他爸爸怒急之下打了路鳴。
在沈素禾激動地複述千藝創意的人事打電話給她的對話內容,又自言自語要拜託大學閨蜜幫自己惡補一下最近室內設計的潮流趨勢時,佟雨顏慢慢在心裏堅定了一件事。

1

劉思妤在簡訊里說:雨顏,我一點兒也不在乎小組是不是倒數第一,反而是你的沉默讓我覺得很受傷。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我都祝你新年快樂。
「為什麼要反駁?」佟雨顏歪著頭望著她,「既然是流言,就完全不必把它當回事。」
白鶴霄這才驚覺,下個月七號是肖夢的十八歲生日。原來,路鳴是打算去給她過生日的。
傻姑娘。佟雨顏伸手摩挲著手機屏幕上她的名字,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對沈素禾來說,盛世大概是她心海里的浪,在風起時,在漲潮時,在偶然的海面波動時,那朵浪就會輕輕地,抑或是重重地拍打心岸。
大約是聽到了呼呼的風聲,白鶴霄警覺地問她:「你在哪兒?」
走到她身邊,迎著她清冷的目光,白鶴霄深深嘆了口氣:「我真的……」他蹲下來,語氣無奈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了。」他將目光移到她臉上,打量著她烏青的臉色和顫抖的嘴唇,堅定地下達結論:「佟雨顏,你絕對是世界上的頭號傻瓜。」
「你還笑?」班主任捕捉到她的笑容,更加怒不可遏,「所有科目的選擇題都做錯,佟雨顏,你把老師當傻子嗎?如果是真的想使壞故意拖小組下水,那不可能。老師就事論事,你自己造成的惡果你自己承擔。」
本想直接去看電子郵箱的,但是頻繁進來的微信、簡訊消息讓她根本無法操作界面。佟雨顏倚到書桌邊,她靜靜地等著。
因為要節省話費,她很少在外面用流量上網。看了幾頁之前下載的小說,佟雨顏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打開移動網路,等了一會兒,除了微信關注的一些公眾號有更新提醒外,郵箱里還收到了一封新郵件。
他將她放下來,腳步聲驚亮了聲控燈。大約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好意思,白鶴霄揮揮手,滿不在乎地說:「就你這個小體格,再背幾個小時也不成問題。」
盧曉曉因為壓力過大被診斷為神經衰弱連續請假好幾天之後,班主任似乎意識到了班裡的學習氣氛實在過於緊繃了。關於高考的意義他改了和-圖-書口,不再談論人生轉折點,反而說起了什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之類的話。同學們心不在焉地聽著,手中的筆卻一直沒停。
每當佟雨顏緊張、憤怒,情緒趨於失控時,它就會輕輕跳動,像是在提醒、警告、勸慰,讓她能夠更快地恢復理智。
而白鶴霄的最後一條簡訊里,最後那句話依然是一個熟悉的問句:你就真的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她去海邊找沈素禾的那天,哦,不,應該是說,白鶴霄突然現身海邊之後發生的一切,成了最近經常霸佔她思維的事。
佟雨顏彷彿感知到了什麼。
見她沒有動,他又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肩膀:「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真相?」
前幾天一起放學回家時,路鳴突然說,他正在攢錢,打算攢夠了,就找個周末買火車票去肖夢所在的城市看她。
整整一個假期,她每天給佟雨顏發簡訊發微信,卻始終等不到她的回復。劉思妤幾乎能夠預想到畢業之後,佟雨顏一定會徹底跟她斬斷聯絡。所以,她到底為什麼要如此珍視她們之間的友誼?
應該是很早之前就記在上面的。
「暈。」白鶴霄難以置信,「什麼時候的事兒?」
佟雨顏整張臉即刻變得火辣辣的,如坐針氈。她用手撐住頭,嚴嚴實實地擋住了自己的臉,不讓白鶴霄看穿。
又是那個角度,她站在班主任的辦公桌前望著窗外,用意念在腦海里哼起舒緩的鋼琴曲。她把那些訓導詞系在旋律上,讓它們隨著音調起伏波動。因為很有意思,她輕輕彎起了唇角。
佟雨顏全身都被澆濕了,用鑰匙開門時,發現連手上都在滴水。今天這種情況,沈素禾肯定早就下班了。可進門后,迎接她的卻是滿室寂靜。沒回來?佟雨顏去浴室找了毛巾擦乾頭髮,繼而拿起手機給沈素禾打電話。
就算所有人都猜測佟雨顏是要拉小組的人下水,故意為之,她也不能懷疑佟雨顏。
佟雨顏看了看手邊傘骨脆弱的小傘,確認它根本無法抵擋這種風雨。於是便把手機裹進傘布里,放棄撐傘,大步跑進雨中。
再沒有人會提出要騎摩托車來接她們了吧。沈素禾對著手機失神的片刻,佟雨顏很幸運地攔到了一輛計程車。
下了飛機,迎接佟雨顏和沈素禾的依然是一場雨。
怎麼會?
期末考試的所有科目,她都避開了試卷選擇題中的正確選項。她計算著,這樣足夠取代盧曉曉,讓她們的小組成為倒數第一。
電影大概到了高潮部分,男女主角在畢業各奔東西的五年後,再度相逢,兩個人擁抱時,班裡自發響起了激動的掌聲。白鶴霄突然抓起佟雨顏放在桌面上的手,他狠狠捏了一下后鬆開。
做你自己,因為別人都有人做了。
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但都可以撐過去。佟雨顏給她時間,讓她恢復平靜。
地鐵站離家不算太遠。但是風大雨大,緩衝了她的速度,感覺還是花費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跑進單元樓。
坐飛機的次數多了,眩暈感不再那麼強烈。佟雨顏沒頭沒腦地想,所謂不適或許也不過是習慣問題。
她慢慢地、慢慢地蜷縮起來,用力呼吸,潮濕的味道浸潤心肺。太好了,她還活著。
她趴在礁石上,用兩隻手臂緊緊抓著凸起的部分。但她心裏十分明白,自己支撐不了太久的。一定要在下一次巨浪襲來之前逃到沙灘上,不然如果真的被卷進深海域,依靠她生疏的游泳技能,根本不可能游出來。怕嗎?客觀地講,是怕的。但為了不被恐懼控制,她努力集中思維。
因為颱風預警,今天學校取消了晚自習,雖然地鐵里似乎仍然平靜安然,但一出站,佟雨顏就被肆虐的狂風嚇到了。
太過分了,劉思妤恨恨地想。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佟雨顏最好的朋友,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佟雨顏卻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疏離她,把她當成自己的敵人一般防備。
「我沒事。」她回頭看了看,海面正在激烈晃蕩。不行了,不能再拖了。「該死。」她切斷電話,丟掉灌滿水的鞋子,決然地跳進海里,奮力朝沙灘跑去。
佟雨顏在濕潤的空氣中彷彿嗅到了熟悉的氣味。看吧,與一座陌生的城市建立感情,也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
颱風過後,氣溫急速上升。季節像是在一瞬間完成了從春到夏的變換。這也意味著,高考更近了。
因為舉報肖夢連累了盧曉曉的英語成績也被判了零分,所以,兩個人抱著賠罪的心理,對盧曉曉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熱情友好。因為路鳴走路不太方便,白鶴霄獨自帶她去了診室,還在診室門口一直等到她出來。
白鶴霄。
海水擊打著她的小腿,佟雨顏是閉著眼睛向前跑的,她害怕自己看到過遠的距離就會失去信念。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疼痛令她蹙緊眉頭,可是她沒敢停。
從天台上下來,還沒走進教室,佟雨顏就被班主任喊走了。

3

「我知道你和肖夢是好朋友。」盧曉曉依然低著頭,聲音卻比剛剛堅定了很多,「但是請你們別再因為之前她作弊被舉報的事怪罪佟雨顏了。因為……」她突然抬起頭,直視著白鶴霄,一字一頓地說:「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做的都是正確的。而且,佟雨顏是個好女孩,她真的特別好。你知道她這次為什麼考得那麼差嗎?是因為我。」盧曉曉的眼睛里聚滿了淚光,「是因為她看我害怕,才故意幫我墊了底。」
然後——「啪」的一聲,白鶴霄一掌打在了佟雨顏的左肩上。
白鶴霄朝她靠近了一步。佟雨顏緊張地繃緊了身體,她別過頭,不敢看他的臉,腳下不自覺地開始往後退。
白鶴霄覺得無語。為了不被路媽媽看穿,他們趁她去洗手間時,離開了家,自小區門口打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下午放學鈴敲響,班裡的同學陸陸續續走光了。佟雨顏從后至前將每個人的凳子搬到桌上,拿起立在前門的掃把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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