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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過不像是來鬧事的。」

程柔側趴在課桌上，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聲音莫名放輕。

知道他裝睡，程柔索性轉過身，整理書包。

程柔漠不關心：「嗯。」

「知道了，我現在過去。」張印掛了電話。

程柔冷哼一聲：「慣得他。」

張印沒多作解釋，走上講台就安排各組組長下發試卷。程柔整節課都惴惴不安，剛寫了兩道題就忍不住趁著張印出去的間隙，回頭問周甜甜。

吳琛添油加醋：「對！慣得他！」

「對啊，當時對方還提到彈弓什麼的，估計是誤傷吧。」

程柔後知後覺地左右環顧，許舒亭拿著濕毛巾擦黑板，見狀便問：「找陳北洺？」

林晏立馬板起臉：「別懂這個，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晏一把拉過張印的手臂往旁邊走：「張老師是吧？我是林晏，十二班的新同學，久仰久仰。」

「怎麼了？」程柔一頭霧水。

「張印剛提到餘一了。」徐燃站起身，「林晏給我打過電話，應該是出事了。」

開學第一天，張印就頗有儀式感地帶著橫幅進教室，讓吳琛組織幾人貼在兩面牆上，程柔進教室的時候，吳琛正踩在桌子上喊人遞雙面膠。

周甜甜扯著嗓子喊：「柔柔寶貝兒！我忘記帶校徽了！」

高三教學樓在行政樓旁邊，與高二教學樓隔著學校的圖書館。高三十二班在三樓，程柔路上遇到許舒亭，兩人正湊到一塊說暑假的趣事，周甜甜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對了，甜甜在校門口進不來，你能不能讓林晏過去一下？我記得你有很多枚校徽吧？」

程柔放下枝剪：「一會兒吧。」

吳琛轉過身沖她豎起大拇指，可她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功勞，徐燃做事從來都是憑心情，ｈttｐs://ｍ.ｈｅｔubooｋ•ｃｏm•com說不定是他今天心情好。

張印立馬一臉嚴肅：「不行，你們都回去，這裡有保安，他們也進不來。」

程柔移開視線：「什麼感覺？」

校門口圍著一圈人，有七班的同學遠遠看見徐燃沖他招手。

徐燃他們把書搬回教室后，張印提著一捆試卷進教室，正好看見徐燃在往書架上擺放書籍。

張印一臉莫名其妙地被拉回教室，暴脾氣正要發作，就被林晏拉到背地裡一通解釋，程柔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張印的臉色倒是緩和下來，過了一會兒還是憤憤地罵了一句：「這小兔崽子！」

程柔手下一頓，抬頭望過去：「什麼意思？」

吳琛解釋道：「他剛被吵醒過，抬腳踹倒一張椅子就繼續睡了。」

程柔問：「那徐燃過去是……」

許舒亭誇張地「哎喲」一聲：「怎麼還挑上了。」

徐燃依舊沒說話，程柔轉頭看過去，一眼撞進他的眼裡。他側枕著腦袋，目光直接又強烈。

——事情處理好了，但你以後不能再玩彈弓了。

秦淮的花卉市場佔地面積極大，花種繁雜，程柔在開學之前陪著程瑩去挑花。暑假那會兒，程桉從津沽回來過，幫程瑩在院子的角落搭建了一個小型花棚。程桉原本是想讓三哥過來搭把手，但不想對方帶了一群凶神惡煞的兄弟過來，個個膘肥體壯，花紋覆身，程瑩從房內出來時，差點被嚇暈過去，程桉一氣之下直接把他踹出院門。

許舒亭仿若被捉住小辮子，面紅耳赤地摸摸臉：「我暑假去跑步了，好像是瘦了點，哈哈哈……」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一個人全心全意只為她嗎？

徐燃坐回座位上拿手機，解鎖www.hetubook.com.com往下翻了翻。

程柔頓了一下：「那我幫你找徐燃。」

「徐燃。」

沒反應。

程柔把視線移到一旁假裝找東西的林晏身上，林晏嘆了一口氣，煩躁地撓撓頭。

徐燃直起身沒有直接否認：「原本也只是小小的調動。」

徐燃靠在書架上笑了笑：「沒，我看梁老師挺開心的。」

程柔啼笑皆非：「你對開學的恐懼，具體就體現在這兒了，你怎麼不找林晏？」

吳琛的視線落在程柔身上，蹲下身子衝程柔招招手。

程柔聳聳肩，轉過身繼續澆花。

「真不打架。」徐燃笑了笑，「騙你是小狗。」

徐燃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張老師，你把其餘人帶回教室，我出去一下。」

徐燃懶洋洋地拖著氣音：「睜開眼就能看到你的感覺。」

周甜甜一臉茫然：「九出什麼歸？我怎麼聽不懂？」

——清吧，我兼職賺錢呢，不過之後不用去了。

程柔把筆盒和筆記本整齊地放在課桌上，低頭繼續在書包里找草稿紙。

張印剛要回頭，又被一群學生堵住，周甜甜也拉著程柔隨著人流回教室。程柔抬手抓了抓徐燃的衣擺，沒抓住，但徐燃似有所覺地回過頭。

程柔雖然不以為意，但因為程瑩堅信不疑，她便也花心思栽培。她剛把它們放在花架上修剪枝條，徐燃就從隔壁的院牆上探出頭。

「字面意思。」徐燃歪了歪腦袋，「奶奶說的，我們要共同進步，坐一塊方便近水樓……喀，團結友愛，互幫互助。」

徐燃舔了舔小虎牙：「是他們？」

吳琛接過同學遞過來的雙面膠，用力地拍了拍程柔的肩膀：「去吧，組織看好你！」

她們瞬間瞪大眼。

許舒亭原本五官就好看，瘦了之後五官也和_圖_書漸漸立體起來，程柔雖有所覺，亦作不解地把話題拐到開學上面。

「在包圍圈裡。」他頓了一下，加了一句，「人沒事。」

徐燃剛轉過頭，突然之間想起什麼，又趴回院牆上：「高三分班你知道嗎？」

程柔猛然抬頭：「眼睛？」

程柔笑了笑，視線剛從許舒亭身上移開，轉眼又轉回來，她左右看了看：「你是不是瘦了？」

徐燃：「我要跟你做同桌」。

周甜甜一臉好奇：「什麼事啊？」

程柔跟著他往教室走，張印走在最前面，看起來很著急，吳琛貼好橫幅，轉頭見狀也跟著一塊出去。

周甜甜隔空飛吻了好幾聲，程柔掛掉電話，許舒亭就在一旁笑。

——徐燃性子倔，開口讓我幫忙的次數少之又少。有一次，他跟我借了一筆錢，後來硬是自己出去兼職分毫不差地還我。

「聽到了！」徐燃伸了伸懶腰，「林晏這會兒應該正好到校門口了，放心吧，他身上有的是校徽。」

程瑩對於程柔上高三的事情頗為重視，不僅和阿姨想著法子做提神補腦的菜肴，還和周奶奶一塊去求神拜佛，求了兩串小佛珠讓徐燃和程柔戴上，程柔拗不過只能戴著。這會兒逛花卉市場，程瑩又不知從何處得來「夏日的夢想」的花束搭配，買了粉玫瑰和百合回家。

你一來，這調動可就大了。

徐燃開口就問：「林晏呢？」

徐燃動了動，猛然側過頭，程柔被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連忙坐直身子。

程柔終於回過神，轉念一想：「你找方主任了？」

「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那是催高利貸的人。」

「醒醒，我有事跟你說。」

「那我去盛出來放涼。」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只有程柔跟一個傻瓜似的愣著，半點都沒聽ｈｔｔps://www.ｈetuｂｏok•com•coｍ懂。程柔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周甜甜，她快走幾步跑過去。校門口的保安一臉戒備地守著，前面一群穿著黑色短袖的人蹲在路邊虎視眈眈。

程柔瞳孔一縮，感覺整個腦袋都被一棍子敲下來。

許舒亭剛感嘆完，擦拭的動作一頓，似是想起什麼，訕訕轉過頭。

徐燃沒回應。

「喲，我剛感嘆陳北洺去了六班，痛失一名愛將，沒想到轉眼又新收一名，老梁得找我拚命。」

程柔點點頭。

程柔蹙眉：「徐燃？」

林晏湊近她們小說道：「這事吧，也不能怪餘一，餘一他爸愛賭欠下一筆錢，暑假那會兒跑路了，債主就找到他頭上了。他怕他媽知道，大概有幾萬塊吧，但高利貸九出十三歸，這會兒也不知道滾到多少了。」

林晏此刻也茫然：「我不知道，我總覺得如果是燃哥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自從他幫餘一擋過一回后，我就特佩服他。」

張印正在問林晏怎麼回事，肩膀上突然架來一隻手。

「就高一那會兒，徐燃剛轉來秦淮十三中，說起來我和餘一也是因為那件事才和他認識……具體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傷到別人的眼睛了，對方收了錢之後依舊不依不饒，到處找他麻煩。當時我和餘一正好看見了，但對方手黑拿板磚砸餘一的眼睛，是他替餘一擋了一下，不過好在眼睛沒事，就眉骨處縫了幾針，因著這件事我們才認識的。」

徐燃閉著眼說：「醒不了，你想想辦法。」

吳琛眼睛痙攣似的眨了眨，眼神往一旁瞟，程柔側頭看過去，看見徐燃趴在課桌上睡得正酣甜。以他為中心四周都沒有人，大家經過時也是輕手輕腳。

程柔被拉著往前走，回頭時看見徐燃穿過電閘門和餘一一塊跟著對面一群人走遠。

wｗw•hｅtｕboｏk.com•coｍ「哎哎哎，給我遞一個雙面膠，不要海綿的，要圓形的那種！」

周甜甜的氣勢頓時下去了：「他沒接我電話。」

「那來幹嗎，參觀學校？」

周甜甜和林晏是同桌，她聳聳肩指了指林晏：「問他吧，我也聽得雲里霧裡。」

——這道疤？這是英雄的傷疤啊。

吳琛側頭看清來人，半點沒客氣地指揮她：「你來得正好，張老師剛說要把教室打掃一下，你組織組織我們班的女同胞啊，還有……」

「你幫下忙，找幾個同學把十二班教室後面的書搬過來唄。」

徐燃站起身隨手攬住過道上的同學，三言兩語就煽動幾名同學去搬書。

沒反應。

徐燃趴著院牆問：「程柔，阿姨煮了綠豆糖水喝不喝？」

程柔耳尖一熱，手指摸著筆記本，可徐燃明晃晃的眼神絲毫沒有收斂，她頓時惱羞成怒：「我剛說的，你到底聽沒聽？」

程柔猶豫著往徐燃的方向走去，頓了一下，還是在他身邊的位子上坐下。他雷打不動地埋著腦袋繼續睡覺，程柔抬手敲了敲課桌。

「音樂生統一在六班呢，他應該也被調去六班了，唉，我們班又少了一個好少年。」

張印低頭整理試卷，口袋裡的手機卻振了振，他一隻手握著手機聽電話，另一隻手依舊在數試卷，他應了兩聲，突然抬頭往教室里掃了一圈，最後與徐燃對上視線。

程柔：「……」

徐燃好聲好氣道：「我保證不打架。」

程柔走近，他才小聲開口：「我們上學期書架上的書還在七班教室呢，你讓徐燃帶頭喊幾個同學幫忙搬一下。」

「嘖嘖嘖，我嚴重懷疑她是故意的！」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徐燃，也從未得知徐燃曾為她做過什麼，她像臨空一腳踩入一塊黏膩的沼澤里，潮濕，泥濘，越陷越深。